小说:陆衍《因为一副200块手套,我把救命工程停了》
    
董事长女婿当了安全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劳保用品统一按季度发。
我带着班组在高原赶工,提前一个月干完了引水渠的关键工程,下游几十万亩农田的旱情总算解了。
一副二百块的防切割手套,早磨成了烂布。
我拿着申领单去找他,安全科长岑宽瞥了一眼,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这个月不是刚发过?怎么又来?公司的东西是大风刮来的?”
我压着火:“岑科长,我们是高强度作业,手套磨损快。没手套,兄弟们怎么干活?这事王董特批过。”
“王董?”他嗤笑一声,“董事长批了也得按我的规矩来!别人都能用,就你的人金贵?”
他手一扬,我的申领单被扔进了垃圾桶。
我笑了。
当着所有工友的面,把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
“行,按规矩来。”
“今天起,我们班组全体停工,什么时候符合安全规定的劳保用品发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另外,我刚给电视台打了个电话,说引水工程因为劳保用品不合规,停了。
“我想下游的乡亲们,应该很愿意认识认识是哪位科长定的规矩。”
......
“陆衍!你他妈疯了!”
岑宽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敢威胁我?你这是敲诈勒索!”
我挂掉电话,平静地看着他。
“岑科长,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根据安全生产法第五十四条,”
“从业人员有权对本单位安全生产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提出批评、检举、控告;”
“有权拒绝违章指挥和强令冒险作业。”
“你让我们赤手空拳去搬运锋利石料,就是强令冒险作业。”
“我们停工,是合法权利。”
“我给电视台打电话,是行使我的检举权。”
我的话,让岑宽一时语塞。
他气得浑身发抖,转而开始威胁我的弟兄们。
“反了你们了?一个个都不想干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现在滚蛋,这个月的工钱一分都别想拿到!”
“外面有的是人想来干!不缺你们几个!”
弟兄们握紧了拳头,但没人动。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是信任。
刘闯往前站了一步,举起他那双烂肉一样的手。
“岑科长,没手套,这活儿真干不了。”
“这不是钱的事,是会出人命的。”
“衍哥是为了我们好。”
“好个屁!”
岑宽尖声骂道。
“他就是自己想出风头,拿你们当枪使!”
“你们跟着他闹,最后倒霉的是你们自己!”
他见威胁没用,又换了一副嘴脸。
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大概几千块。
“这样,谁现在回去开工,我个人给他发五百块奖金!”
“就现在!立刻兑现!”
他试图用钱来分化我们。
然而,工地上依旧一片死寂。
没人看他手里的钱。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
那种沉默的注视,让岑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你们都跟陆衍是吧?”
“一群不知好歹的蠢货!”
他再次掏出手机,这次是拨给王德海。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始添油加醋地哭诉。
“喂,爸!您快来一趟吧!工地上出大事了!”
“陆衍他煽动工人罢工,还要找电视台曝光我们!”
“对,他就是想毁了公司,毁了您的心血啊!”
“您赶紧过来,把他给我开了!必须开了他!”
挂了电话,他指着我,脸上是狰狞的笑。
“陆衍,你等着!董事长马上就到!”
“你今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看到时候,还有谁会跟你这个丧家之犬站在一起!”
半小时后,一辆奥迪A8卷着尘土,急刹在工地旁。
王德海从车上下来,脸色阴沉。
“小岑你怎么回事?安全是第一位的。”
“去把库房里备用的手套拿出来,先发下去!”
岑宽愣了一下,显然不情愿。
但在王德海逼人的目光下,他还是去了。
王德海当着众人面批评完岑宽,径直朝我走来。
工友们不自觉地向我靠拢,形成了一道人墙。
王德海在我面前三步远站定。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道:
“陆衍,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压力。
“公司待你不薄吧?从技术员到项目组长,”
“我给你的薪水和权力,哪点对不起你?”
“现在,你为了一副破手套就煽动停工,要毁了这个项目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
“王董,这不是一副手套的事。”
“这是几十个兄弟的身家性命,是安全生产的底线。”
“更是您亲口承诺过的安全第一。”
“住口!”
王德海厉声喝道,他的涵养在崩裂。
“你现在是在教我做事?”
“我问你,下游几十万亩地等着用上水,”
“工程停一天,损失多大,你想过没有?”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把所有的帽子都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笑了。
“王董,责任我担不起。”
“但如果我的兄弟因为没有防护,出了事故,”
“断了手,残了废,”
“这个责任,公司担得起吗?您担得起吗?”
我们的对话,陷入了僵局。
王德海知道,在安全问题上,他占不到理。
几分钟后,岑宽抱着一个纸箱子回来了。
他把箱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诺,陆组长,你要的手套!”
箱子打开,里面露出的是一捆捆白色棉线手套。
就是工地上最常见的那种,一块钱一双,薄得像纸。
岑宽脸上带着报复性的快感,挑衅地看着我。
“这下符合规定了吧?发劳保用品了。”
“可以开工了吧?陆大组长?”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的弟兄们全都怒了,有人当场就要骂出声。
我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死死地盯着岑宽,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凑了过来。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狠地说道:
“陆衍,别给脸不要脸。”
“我听说,你老婆在集团下面的分公司当文员吧?”
“叫……苏晴,对不对?”
“最近集团总部要搞人员优化,末位淘汰。”
“你说,我要是跟人事打个招呼,让她第一个被优化掉……”
“你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的这点破事,影响了家人的前途啊。”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我的脊椎骨升起。
他竟然,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
看着旁边故作不见、默许这一切的王德海。
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
从箱子里,拿起了一只那薄如蝉翼的棉线手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弟兄们以为我要妥协,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失望。
岑宽和王德海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没有说话。
我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手套戴在右手上。
然后,我转身,走向旁边一堆刚刚从隧洞里运出来的石料。
那些石头,是棱角锋利的花岗岩。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我那只戴着“合规手套”的手。
毫不犹豫地,抓向一块棱角最锋利的石头。
“刺啦——”
一声撕裂声。
那层薄薄的棉线,在接触到石头的瞬间,就破了。
锋利的石棱,划破了我的皮肤,切入我的掌心。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我的指缝,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在尘土上,晕开一片红色。
整个工地,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和我的血滴落的声音。
我举起我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转向王德海和岑宽。
我脸上没有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
“王董,岑科长。”
“这就是你们发的合规手套。”
“它的防护作用,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现在,我的手受伤了,算是工伤。”
“请问,这样可以开工吗?”
王德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岑宽也慌了,他指着我,声音都在发颤。
“陆衍!你……你这是故意的!”
“你这是自残!你用自残来威胁公司!”
“对!就是这样!爸,他疯了!他在讹我们!”
王德海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工伤,是天大的事。
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我的伤,而是如何控制局面。
“陆衍!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终于开口。
“这已经不是工作问题了,这是你个人的态度问题!”
“你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对抗公司管理,影响太坏了!”
“从现在起,你被停职了!工作由副组长张涛接手!”
“马上给我去医院!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他想用停职来隔离我,然后分化瓦解我的团队。
岑宽立刻跳了出来。
“停职?爸,太便宜他了!”
他盯着我,眼神凶狠。
“我看应该直接报警!告他蓄意破坏安全生产!”
“还要全公司通报批评!”
“把他这种害群之马的劣迹,发到行业内部群里!”
“让他以后在这个圈子里,都混不下去!”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
我心里最后一点情分,也随着掌心的血,流干了。
我没有再看他们。
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胡乱地包住流血的手。
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他们,望向远处通往工地的唯一一条土路。
我的声音很平静。
“不用那么麻烦了。”
“报警,或者通报批评,都不用了。”
岑宽以为我怕了,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印着“高原省电视台”字样的采访车,卷着黄沙,急刹在工地入口。
车门打开,一个手持话筒的女记者,带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快步向我们走来。
摄像机上那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已经亮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德海和岑宽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我迎着他们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容。
“岑科长,我说过了,我给电视台打了电话。”
“就说我们这个东引龙脉的救命工程,”
“因为劳保用品不合规,被施工队主动无限期叫停了。”
我缓缓举起我那只还在滴血,被布包裹着的手。
转向正快步走来的女记者。
“另外,下游几十万等着用水的乡亲们,”
“还有电视机前的全省观众,应该都很想知道,”
“是哪位把关安全的科长,用两百块钱,”
“卡住了他们的救命水。”
“又是谁,用这种合规的手套,让我流了这满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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