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妩谢宸屹《仓皇时光里,我也曾爱你》
苏氏破产后,苏妩被藏在谢家十年,像一株依附他生长的藤蔓。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谢宸屹身边最久,也最安分的女人。
直到谢奶奶病危,扔下最终通牒:
“宸屹,外面对谢家虎视眈眈。想稳住局势,你必须立刻结婚,生下新的继承人。”
书房里,谢宸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看她:
“苏妩,你跟了我十年,算知根知底。我们结婚吧。”
她压下狂跳的心和十年的暗恋,轻轻点头:“好。”
她以为石头终于捂热。
直到结婚前夕,他忽然带着顾若雪出席了一场顶级晚宴,在全城名流面前形影不离。
当晚,苏妩为他送醒酒药,听见露台上他罕见的温柔嗓音。
“若雪,那个婚约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拿到绝对控股权,谢太太的位置只会是你。”
“那苏小姐……”
“她?”谢宸屹嗤笑,“一只飞不出我手心的金丝雀,怎么配和你比?”
苏妩端着碗,站在门外,浑身冰凉。
第二天,全城哗然。
那个昏迷三年的周家太子爷周肆然,竟需要一位新娘冲喜。
聘礼天价,足以买下整个谢氏。
到了婚礼这天。
苏妩没有穿谢宸屹送来的婚纱,而是坐进了周家派来的车队。
“我嫁。”
……
苏妩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璀璨月光却照不进她心底半分光亮。
财经版头条弹出的是谢宸屹与顾若雪并肩出席艺术展的照片。
标题暧昧:「谢氏总裁与天才设计师形影不离,灵魂伴侣姿态尽显」。
她记得上个月,她以未婚妻身份想陪他参加一场普通酒会,他却蹙眉拒绝:“那种场合不适合你,在家待着。”
而如今,他却亲自为顾若雪提裙摆,向全世界展示他的缪斯。
“在看什么?”
谢宸屹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他刚沐浴完,身上带着她熟悉的冷冽香气。
苏妩迅速锁屏,脸上已挂上十年练就的温顺微笑:“没什么。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谢宸屹却没回答,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委屈了?”
苏妩垂下眼睫。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动作看似亲密,眼底却是一片公事公办的淡漠:
“苏妩,记住你的身份。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谢太太受委屈的流言。
他顿了顿,加重了一句:“尤其是……来自若雪那边。”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专属铃声。
他立刻松开她,接起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若雪?……画室灯坏了?别怕,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对苏妩随口吩咐:“你自己睡,不用等我。”
下巴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生疼。
他不是天生冷情,只是他的温暖和急切,从来与她无关。
她十年的痴恋,在他眼里,或许真的只是用得顺手的摆设。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伸出胳膊拦住了他。
“宸屹,能不能不要去?”
谢宸屹冷漠瞥了眼她:“苏妩,需要我教你怎么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他一步步逼近,忽然笑了:“怎么不说话了?真以为我不知道?”
接着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叠照片甩到她脸上。
“你根本不是苏家的千金,在我这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呢!”
苏妩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照片。
瞳孔猛缩。
是养母出车祸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的照片。
“妈妈骗了苏家,也骗了你。”
“你不是苏家的真千金,我当时收养了两个女孩,一个你一个苏家真千金。但那个真千金早就被人收养了,苏家来找人,我只好把你推给他们,用那个女孩的头发做了鉴定。”
“你当时才6岁,我怕你说漏嘴就没告诉你。”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不曾想,苏家狼心狗肺,他们接你回去竟然是为了让你堵欠债窟窿!”
一杯水泼到身上,打断了苏妩的回忆。
她颤着声音问:“宸屹,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我……”
她有苦衷,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解释。
可谢宸屹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冷笑:“请问,现在我能走了吗?”
说完,也不等苏妩回答,将照片踩在脚下径直离开。
走的时候一张邀约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苏妩泪水模糊捡起。
眼看周家继承人周肆然已经病了三年,他的父母竟想出了找个女人冲喜的办法。
不限门第,聘礼天价,足以买下整个谢氏。
苏妩呆呆盯着那张卡,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她跟在谢宸屹身边十年,除了爱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找出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需要谢家的人脉、财力物力,只要她成为谢宸屹的妻子就能调动这一切。
可现在谢宸屹限制她的活动,也不让她交际。
她需要再做打算了。
落地窗倒映着苏妩苍白却平静的脸。
她如此迫切地寻找亲生父母,并非奢望显赫身世。
只因这世间太冷,谢宸屹和顾若雪碾碎了她的爱情,养母逝去带走了最后温暖。
她像浮萍,无所归依。
渴望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她生命,想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仅因血脉便会爱她的人。
哪怕只见一面,问一句“当年为何抛弃我”,也能让她感觉自己并非……彻头彻尾没人要的可怜虫。
第二天,谢家家宴,苏妩作为准媳妇忙得脚不沾地。
宴会开始,谢宸屹却亲自驱车去接了顾若雪,两人携手登场,俨然一对璧人。
席间,亲戚们笑着开口:“宸屹,下个月就是你和苏妩的婚宴了,请帖该拟了。”
谢宸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婚宴的事,暂时不急。”
他目光转向顾若雪,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
“若雪的‘星空’系列即将作为我们集团下季度高定主推,这个节点,不宜有太多无关的私人话题分散市场注意力。”
无关的私人话题?
他说他们的婚礼是无关紧要的?
苏妩握着筷子的指节瞬间泛白。
顾若雪适时地露出愧疚又得体的微笑:“宸屹,别这么说,苏小姐会误会的。”她转而看向苏妩,声音温柔:“苏小姐,你别介意。宸屹只是工作至上,我们这个系列投入了太多心血,他比较紧张。等发布会结束,我一定亲自帮你们筹备婚宴,好不好?”
这番话,将自己置于女主人位置。
而苏妩,成了需要被安抚和施舍的局外人。
全桌人目光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戏。
苏妩低着头,感觉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家宴后,她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顾若雪叫住。
“苏小姐,我项链好像掉在洗手间了,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吗?那是我母亲送的,很重要。”
苏妩转身便要走,却被她强制拉进了洗手间。
顾若雪反手关上门,脸上的柔弱瞬间被一丝轻蔑取代。
“别白费力气了,项链在我这儿。”
她把玩着手中的钻石项链,走近一步,压低声线,“我只是想提醒你,鸠占鹊巢久了,别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
苏妩不想与她争执,侧身想走。
顾若雪却故意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下。
苏妩重心不稳,手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翡翠平安扣滚落出来,瞬间摔成两半!
她瞳孔骤缩,蹲下身去捡,指尖都在发抖。
这是养母弥留之际交给自己的信物,说是捡到她时襁褓里就有的,想必是她亲生父母的。
这平安扣是她精神世界最后的寄托。
也是她寻找亲生父母的唯一线索!
顾若雪居高临下地看着,毫无歉意:
“哎呀,真是不小心。不过……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碎了就碎了吧,改天我让宸屹赔你更好的。”
这时,谢宸屹因担心顾若雪久未归敲门进来。
正好看到苏妩蹲在地上,手里捧着碎玉,眼眶通红。
“怎么回事?”他皱眉。
顾若雪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抢先道:“宸屹,我不小心碰掉了苏小姐的东西,她好像很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谢宸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玉和强忍泪水的苏妩,最终落在顾若雪无辜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一块玉而已,去家里库房随便找一块。若雪,李董还在等我们,别为这点小事耽误正事。”
他揽过顾若雪的肩膀,温柔地带她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一眼苏妩。
洗手间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苏妩紧紧攥着那两半冰冷的碎玉,碎片硌得掌心生疼。
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在这一刻,无声碎裂。
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苏妩蜷缩在客房冰冷的床上,手中紧紧握着那两半碎玉。
看谢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谢宸屹并没有把自己不是苏家真千金这件事告诉他们。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妻子的身份,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价值的。
她是不是可以最后再博一次,让他帮忙寻找亲生父母。
只要他答应,她可以欣然退出这场逐爱的游戏。
苏妩鼓起勇气给谢宸屹发了条消息:【明天有时间聊一聊。】
发完这条消息,一阵绞痛从腹部传来。
苏妩的胃病犯了。
谢宸屹破天荒地在家,却在客厅与顾若雪视频通话,讨论着发布会细节,笑声隐约传来。
苏妩挣扎着下楼倒水,谢宸屹看到她,眉头微蹙:
“脸色怎么这么白?若雪一会要来家里试宴会礼服,你这副样子会吓到她。”
苏妩眸子黯了暗。
原来他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顾若雪的心情。
谢宸屹皱眉,“对了,你昨天给我发消息说有事要聊?”
“我,我想问问你……”
苏妩刚说了几个字,顾若雪就来了,还带来了几条高定礼服。
她熟稔地指挥佣人挂进主卧的衣帽间。
那个苏妩住了十年,却从未真正踏足过的房间。
她住在另一个房间里,只因为谢宸屹说不习惯在衣橱里看到女装。
“宸屹,我觉得这间客房光线更好,更适合我休息和换装。能不能让苏小姐……暂时搬到楼下那间小客房去?”
顾若雪拉着谢宸屹的手臂,软语请求。
谢宸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一旁虚弱无力的苏妩吩咐:“听到了?把你东西收拾一下,立刻搬过去。”
那间小客房,背阴潮湿,常年堆放杂物。
就在苏妩抱着箱子准备离开主卧时,顾若雪抢过了碎玉。
“哎呀,这破东西还没丢啊?”顾若雪对谢宸屹撒娇,“宸屹,碎玉不祥,放在家里会挡财运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谢宸屹看都没看那碎玉一眼:“扔了吧。”
看到养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再次被践踏,苏妩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她猛地冲上前,想要捡回碎玉:“顾若雪,你别碰它!”
顾若雪惊呼一声撞在了衣柜上,泪眼汪汪地看向谢宸屹:“宸屹,我好疼……”
谢宸屹脸色骤变,一把攥住苏妩要去捡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妩!你发什么疯!”
“是她先……”
“够了!”谢宸屹根本不听她解释,猛地甩开她的手。
苏妩重心不稳,额角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衣柜把手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和眩晕。
她瘫软在地,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谢宸屹正紧张地扶住顾若雪。
顾若雪依偎在他怀里,怯生生地开口:“宸屹,你别怪苏小姐了。”
她话锋一转,“既然她这么想要,就让她留着吧。只是……她刚才推我,若是轻轻放过,怕以后下人们也会有样学样。”
“不如……就让她跪在这碎玉上,好好反省一下,也当是给我赔罪了,好吗?”
谢宸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薄唇轻启:“既然若雪为你求情,那你就照做。跪够一个小时,好好记住,在谢家,安分守己才是你的本分。”
他把苏妩当成一株百依百顺,只会依附他的藤蔓。
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尊严。
在谢宸屹冰冷目光的逼视下,苏妩颤抖着,朝着那冰冷的、锋利的碎玉走去。
她颤抖着膝盖,却并没有跪下。
而是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碎了一地的平安扣聚拢在一起,一片一片地捧在手里。
混着她的血。
一如她的心。
谢宸屹难得的皱了眉。
他张了张嘴,第一次没有严格执行顾若雪的命令。
而是让女佣拿来一件晚礼裙丢在了沙发上。
“晚上宴会,不要缺席。”
顾若雪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谢宸屹。
“若雪,对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先去试裙子吧。”
她恨得眼眶发红,却依旧只能带着得体的笑容。
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消失在了客厅里。
苏妩的眼底染上寒霜。
心里清楚,这是谢宸屹的施舍。
要知道,就算他们当初订婚,她也只是短暂地,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一次。
还是谢家众人的大合照。
现在怎么了,谢宸屹改了性?
还是他在挽回什么?
看苏妩没说话,谢宸屹难得好脾气地坐下来。
“不去吗?听说今天来的都是你的小迷妹,你要是不去她们肯定会失望的。”
苏妩从被接回苏家起,被逼着练习琴棋书画,她最拿手的就是芭蕾舞。
可惜,自从十八岁拿到全国一等奖后,她就被谢宸屹藏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说她的名字,可是除了谢宸屹外再也没有人欣赏过她的舞姿。
苏妩接过裙子,惊讶的发现这件礼服是上次逛街时自己看中的。
只是价格过于昂贵,她虽然有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
但她对于花谢宸屹的钱,一向谨慎。
谢宸屹怎么会知道?
他那时不是在店外和顾若雪聊天吗?
苏妩攥紧碎玉。
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谢宸屹是怜悯也好,一时心善也罢。
只要能找到爸妈,哪怕都多一丝消息。
即便是要她把谢家少夫人的身份,拱手让给顾若雪。
她也在所不惜。
舞会现场,苏妩被裹在华丽的晚礼服之下,腹中的绞痛,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还没等她社交,顾若雪与名媛闺蜜们围上来。
“苏小姐这裙子真好看,可惜……”
“可惜什么?”
“这裙子是上个季度的款,早过时了。”
“宸屹哥没告诉你吗?”
她们嗤笑起来,苏妩身体不适,无力与她们争执,却被顾若雪按住肩膀。
“呀,你今天怎么化了这么没气色的妆?”
顾若雪的闺蜜们很快接上话:
“该不会是……前几天看到宸屹带着若雪参加活动,所以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博可怜吧?”
“真有心机啊。”
恶意的猜测,引来一片鄙夷。
苏妩脸色惨白,想离开,却被顾若雪的闺蜜绊倒。
重重地摔向了一侧的香槟塔。
“唰”地一声,她连带着层层叠叠的酒杯一起,摔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鲜血和着酒液,瞬间染红了裙摆,触目惊心。
周围一片惊呼。
谢宸屹闻声走来,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妩,眉头紧锁,想伸手去扶她。
顾若雪立刻依偎过去,软语解释:“苏小姐可能太累了,没站稳。”
谢宸屹的目光快速掠过她裙上的血。
“订婚也有些日子了,穿着晚礼服,都不会走路了吗?”
他淡淡一句,定性了她的狼狈。
周围窃窃私语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嘲讽。
几个原本想找她签名的女孩、立刻收回手,怔怔地站在原地。
顾若雪的几个闺蜜“好心”地上前搀扶,“苏小姐,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她们的手却暗中用力,华美的礼服前襟被猛地扯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内衣。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她们毫无诚意地道歉,声音却扬得老高。
“不过……苏小姐在家,也是这样衣衫不整勾引宸屹哥吗?怪不得宸屹哥从不带你出来,是怕丢人吧!”
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议论。
“听说她早就不练舞了,苏家破产后她就一心攀附谢家。”
“她就是苏家专门培养的摇钱树,没想到还真让她吊住了谢先生。”
“狐媚子手段,上不了台面!怪不得谢少不愿意带她出来社交,太丢人了!”
苏妩狼狈地蜷缩在地。
她像一只被剥光了羽毛的鸟,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承受着最恶意的审视。
剧痛让她无法自己起身。
她下意识地,在混乱的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
看到的却只是顾若雪依偎在谢宸屹身边,嘴角勾起胜利而残忍的微笑。
仿佛她的生死荣辱,与他毫无干系。
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
巨大的绝望和屈辱如同冰水灌顶。
在决绝的自毁观念上涌的那一刻。
肩上一阵温暖袭来。
方才那几个旁观的小姑娘,终于鼓足了勇气。
解下了自己的披肩,盖在了苏妩狼狈不堪的身体上。
她们几人合力,将她扶了起来。
然后其中一个,拨打了120。
在扶她走向门口的路上。
其中一个女孩,终于忍不住问道:
“苏妩姐姐,刚刚那个是你的未婚夫吧……”
她无言以对。
苏妩不知道要怎么向这几个心善的女孩解释。
她跟谢宸屹,从来都只是从属关系。
舞台上的芭蕾时光,短暂的就像是一场梦。
她离开的太久,早就忘记了。
自己也曾被光束照耀过,不去想来处,也不用想去处。
只是跳好脚下的舞。
意识涣散前,她感受到身后有人扯住了她的手臂。
转过头。
似乎看到谢宸屹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近乎慌张的裂痕。
是幻觉吧。
她想着,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
苏妩醒来时,医院的天花板,白得有几分刺目。
背对着病床的谢宸屹,披着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在打电话。
似乎是吩咐秘书,要封住今日那几个粉丝的口,让她们不要出去乱说。
要是放在十年前。
她或许会感激涕零。
一如当年苏家破产,债主逼上门,她走投无路跪在雨里。
是他如同神祇降临,替她还清了所有债务,将她带回谢家。
那一刻,他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这么多年,苏妩像信徒依恋天神一般,依恋着他。
毫无保留,爱意满的溢出,直到要把自己淹死那刻,她才生出几分自救的警觉。
谢宸屹对她的那些好,不过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怜悯。
看过他爱顾若雪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要找到谢奶奶,要终结这段可笑的婚姻。
整个谢家,只有那位慈祥的老人曾给过她一丝真正的温暖。
她说要去卫生间,躲过了安保,步履蹒跚地往医院的花园走去。
这是谢家开的私人医院。
奶奶一直在这里疗养。
然而,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顾若雪惊慌失措的哭喊:
“宸屹!快!奶奶的氧气管!是苏妩!我刚才看见她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
苏妩脑中“嗡”的一声,僵在门口。
下一秒,谢宸屹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冲了出来。
看到她,眼底瞬间一片骇人的猩红。
“苏妩!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提离地面,“恨到要对最疼你的奶奶下手?!”
苏妩被掐得窒息,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病房外的监控拍到了你鬼鬼祟祟的身影!奶奶氧气管上还有你的指纹!”顾若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苏妩,奶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谢宸屹眼神里的暴怒渐渐被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厌恶取代。
他猛地松开手,像丢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苏妩,如果奶奶有什么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再不多看她一眼,打电话通知医生,然后抱着受惊的顾若雪低声声安抚。
苏妩剧烈地咳嗽,脖子上清晰的指痕触目惊心,可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抓住谢宸屹的裤脚。
“不……不是我……是顾……”
顾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惊呼:“宸屹小心!她要害你!”
她猛地扑过来,看似要推开谢宸屹,却在两人身体交错遮挡视线的瞬间,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然后在视角的盲区里,将那匕首狠狠刺向自己肩头,血瞬间染红了她雪白的礼服。
“若雪!”谢宸屹目眦欲裂,“苏妩!你疯了!”
极致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狠狠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苏妩无声地喘息了两下,嘴角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匕首也跟着落在地上,被顾若雪急忙踢到床下。
就在这时,谢奶奶虚弱地睁开眼,恰好看到苏妩被打倒在地的一幕。
老人眼中满是心疼与焦急,嘴唇翕动:“……阿妩……别……”
顾若雪立刻忍着“剧痛”,抢先哭诉:“奶奶!您是不是也想让这个狠毒的女人滚出去?!您放心,宸屹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谢奶奶焦急地摇头,却虚弱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谢宸屹眼神阴鸷地盯着地上的苏妩,他厉声吩咐保镖:
“拿冰水和毛巾来!”
苏妩瞳孔骤缩。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绝望地向后缩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既然,你想害奶奶窒息而亡,”他声音冷得刺骨,“那就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窒息。”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毕竟,”谢宸屹竟然笑了,“过几天,是我们的婚礼。”
浸透冰水的厚毛巾重重覆盖上她的口鼻,可是苏妩却不想挣扎了。
她突然想通了。
死人是不可能结婚的。
既然谢宸屹想要她的命,她就成全他。
濒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苏妩咳出血水,肺叶灼痛。
模糊间,听到谢宸屹暴躁的低吼:“……想死?没我的允许,你休想!”
唇上似乎传来短暂而粗暴的温热触感,带着一丝铁锈味。
再次醒来,仍在那个冰冷的病房。
她看到谢宸屹站在窗边,侧脸线条冷硬,唇角有一处新鲜的破损。
苏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只是谢宸屹的玩具。
想让她生,她就得挂着得体的微笑,做她的未婚妻。
想让她死,她就会被踢得胃出血,被灌冰水。
谢宸屹以为她会像一只狗一样,向他摇尾乞怜。
可她没有,只是引颈受戮。
他却后悔了。
谢宸屹转身,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恍惚。
他指尖抬起她下巴,“救你,是因为过几天的婚礼,谢太太不能是个死人。”
他眼神在她苍白脆弱的脖颈流连,既像审视一件物品,又隐含一丝难以言喻的躁意。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买下的。”
忽然,一阵滑轮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话。
顾若雪坐着轮椅,被佣人推进来,肩头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宸屹,有件事……我本不想说,但不能再让你被蒙蔽了。”
她递上一份皱旧的“医疗记录”和几张模糊陪酒的照片。
“苏家……当年养她,根本就是把她当瘦马培养,用来攀附权贵!”
“她早在遇到你之前,不知陪过多少男人!”
“遇到你之后,她才急忙去做了修复手术,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欺骗你!”
苏妩靠在床头,漠然地看了二人一眼。
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
谢宸屹看着那些“证据”,脸色一寸寸沉下去,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婚礼之前,你就在呆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顾若雪立刻拉住他的衣袖,泪珠滚落:“宸屹,她这样恶毒肮脏,你为什么还要娶她?”
谢宸屹脚步一顿,回身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是苏妩从未听过的温柔,却字字如刀剖开她的心:
“若不是奶奶以死相逼,我怎会留她在身边多看一眼?”
“若雪,你记住,我谢宸屹此生唯一爱的,只有你。”
“娶她,不过是为哄奶奶开心,等她老人家……我立刻让她滚蛋。”
“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苏妩淡淡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打断了谢宸屹滔滔不绝的辱骂。
“奶奶怎么样了?”
谢宸屹愣住,转身瞪着她。
“你还有脸问奶奶?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要杀她!”
“以你方才所言,我是靠奶奶才能嫁给你,才能做谢家的少夫人,可我有什么动机,有什么理由,要对奶奶下手呢?”
谢宸屹沉着脸,自从订婚宴之后,苏妩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模样。
无论他做什么,仿佛都不能勾起她心中一丝波动。
顾若雪的眼泪像珍珠一下落下:“苏妩,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我用自己的命和奶奶的命陷害你?”
苏妩掀开被子,扯下手背上的针头,任由血喷在洁白的被单上。
“我要去照顾奶奶。”
谢宸屹将她按了回去。
狠狠在她耳边留下一句。
“你不配。”
便消失在了病房里。
顾若雪坐在轮椅上,失血让她有些苍白。
显得那张向来得意洋洋的脸,都染上了几分狼狈。
“像你这种出身卑贱的玩意儿,也就只配当个随时可以丢弃的飞机杯,用完了,都觉得脏。”
苏妩猛地抬头,眼神如刀。
顾若雪笑了,“哦,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我,才是苏家当年那个‘被抱错’的真千金。”
“不过苏家那种破落户,怎么配得上我?还是顾家千金的身份更适合我。”
苏妩瞳孔骤缩。
难怪,她总觉得顾若雪有些眼熟,原来她就是那个苏家的真千金。
“还有你那个养母,”顾若雪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
“她居然认出了我,还想去告诉宸屹我的身世有疑,真是自寻死路!”
“实话告诉你吧,她出车祸,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
苏妩浑身开始发抖。
“顾若雪!”
“你看看你,沉不住气了吧,这才哪到哪啊?”
顾若雪欣赏着她的痛苦,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谁挡了我的路,都得死。”
“上次要不是你突然出现,那个老东西早就断气了,哪还用我现在再费一次手脚?”
苏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还想对奶奶……”
“不然呢?”顾若雪挑眉,笑容甜美而残忍。
“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把这些都告诉你?因为唯一会相信你话的那个老东西……今晚,就要死了。”
她凑到苏妩耳边,如同毒蛇吐信,“正好,不耽误我和宸屹哥哥结婚。”
积压的所有仇恨、屈辱、悲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妩猛地扑向顾若雪,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顾若雪!我杀了你!!
是她!是她害死了养母!现在还要害死奶奶!
“放开她!”
谢宸屹冲进来,看到痛苦挣扎的顾若雪,眼中戾气暴涨,一脚狠狠踹在苏妩心口!
苏妩被踹飞出去,剧痛中,她看到谢宸屹紧张地扶起顾若雪。
恨意烧毁了理智,她猛地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也不松口!
谢宸屹吃痛,猛地甩开她,看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牙印,眼神阴沉得可怕。
“看来,客房都关不住你的野性了。”他擦拭着血迹,冷声下令。
“把她扔进后院的狗舍!”
保镖上前,粗暴地拖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苏妩。
顾若雪依偎在谢宸屹怀里,看着被拖走的苏妩,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冷笑。
她知道,苏妩活不过今晚了,等那老东西一死,谢太太的位置,终究是她的。
冰冷的狗舍,弥漫着腥臊的气味。
苏妩蜷缩在角落,顾若雪那句“老东西今晚就死了”如同魔咒,在苏妩脑中疯狂回荡。
她被苏家抛弃,又失去了养母,现在就连唯一对她好的谢奶奶都……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谢奶奶被害!
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用尽力气拍打铁栏,嘶哑地喊人。
谢宸屹被惊动,面色不善地走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妩扒着栏杆,急切的泪水混着污泥:“奶奶!顾若雪要对奶奶下手!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去看看奶奶!”
她眼中濒死的绝望和从未有过的激烈,让谢宸屹心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异样。
他命人打开狗舍,拖着虚弱的苏妩前往奶奶的病房。
谢奶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监护仪器规律地跳动着,没有任何异常。
谢宸屹检查了一遍,脸色瞬间沉下,看向苏妩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骗子:“你骗我?”
就在这时,顾若雪端着温水盆和毛巾走了进来,看到他们,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宸屹,苏小姐?你们怎么……”
当她得知苏妩的指控后,眼眶瞬间红了。
“苏小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污蔑我?奶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害她?”
她泪水涟涟地看向谢宸屹:“宸屹,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宸屹心中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只剩下被愚弄的怒火。
“苏妩,你真是无药可救!”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报警:“喂,110吗?这里有人蓄意谋杀未遂,并且多次骚扰、伤害我的家人……”
苏妩瘫坐在地,听着他冰冷地陈述她的“罪状”,看着闻讯赶来的警察给她戴上手铐。
没有挣扎,没有辩解。
她只是抬起头,死死盯着被谢宸屹护在怀里的顾若雪。
谢宸屹居高临下抛出一句话:“在警局好好反省,三天后我会派车去接你。”
反省?
苏妩扯了扯嘴角。
她是该好好反省了。
三天后,苏妩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再无波澜。
果然,谢宸屹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路边,司机姿态倨傲:
“苏小姐,请上车,少爷吩咐……”
苏妩仿佛没听见,而是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答应了。”
“我不要天价聘礼,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周家,帮我找到亲生父母。”
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至少要在死之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吧。
电话刚挂断,街道尽头骤然传来低沉轰鸣!
一列纯黑色的车队如同幽灵般疾驰而至,为首的越野车毫不减速。
“砰”地一声巨响,悍然撞开那辆拦路的宾利!
之后,一辆加长轿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数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冷峻的保镖肃立,为首者向她恭敬躬身:
“苏小姐,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苏妩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被撞得变形的宾利,还有满嘴喊着苏小姐救命的谢家司机。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弯腰进了车。
车队绝尘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次,她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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