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李月华沈《想顶替我我让导师认清现实》
我为国宝级文物秋山行旅图耗费了整整一年的心血,终于完成了最艰难的补全工序。
就在我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时,
我的导师,也是修复中心的主任李月华,却收走了我的所有权限。
“小沈,你辛苦了。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和成果发布,我来亲自跟进就好。你安心休个假吧。”
她想独占这份能够让她在退休前再上一个台阶的泼天功劳。
我没有争辩,平静地交出了工作室钥匙。
因为我给她留了足够的时间去享受赞誉。
也为她,预留了一场无法收场的灾难。
1
周五下午,修复中心里那股持续了一年的紧张感终于消散。
我刚刚完成了秋山行旅图最后一块残缺部分的补全。
一年了,这幅支离破碎的国宝,终于在我的手里,重现了完整的样貌。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我的导师,修复中心主任李月华,端着一杯热气腾的龙井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式旗袍,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贯温和慈祥的笑容。
“小沈,辛苦了。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她将茶杯放到我手边,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幅已然完整的画卷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炽热。
“不辛苦,李老师。”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由衷地感到喜悦,“总算是不负所托。接下来只要完成最后的‘固化封护’,就可以真正入库了。”
“固化封护”是我独创的一项技术。通过我研制的“蝉翼胶”,对新旧画体进行一次深层封护,能让补全的部分与原作的纤维结构完美融合,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天衣无缝。
李月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柔和:“这一年,你几乎是吃住都在中心,太累了。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我吧。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年假,你好好休息一下,算是中心给你的奖励。”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抬起头,迎上她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
“李老师,固化封护的技术流程……”
她笑着打断了我:“你的技术报告我早就看过了,写得很详细。你放心,我毕竟带了你这么多年,你那套东西,我心里有数。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明年就要退休了。
这次秋山行旅图的修复项目,是她职业生涯最后的,也是最重的一块功勋章。
她想让这块功勋章,完完整整地刻上她一个人的名字。
从项目前期的历史考据,到中期的揭裱补缀,再到我主导的最核心的补全,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那个真正让这幅画起死回生的人。
而现在,她要在最后一步,将我请出局。
只要由她来完成最后的收尾。
那么在对外宣传和成果汇报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项目唯一主导者的身份,接受所有的鲜花和掌声。
而我,最多只是她履历上一个被悉心指导的学生。
一种冰冷的失望,从心底最深处,缓缓地漫了上来。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围拢过来,对着李月华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还是李主任高瞻远瞩,领导有方!”
“是啊,这么大的工程,也只有李主任您能压得住阵脚。”
李月华矜持地笑着,享受着众人的簇拥,仿佛那幅画的每一个细节,都出自她的亲手。
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我像一个完成了使命、即将被丢弃的工具,被无声地排挤在了这个名利场的边缘。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争辩、质问,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只会让我显得像一个不懂事、争功劳的小丑。
我只是平静地站起身,点了点头:“好。那后面的事情,就拜托李老师了。”
2
我转身,开始收拾我的私人工具和研究笔记。
在那些厚厚的笔记本里,记录着“蝉翼胶”从研发到定型的全部数据。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留了一手。
我将一本封面印着宋代颜料考的笔记,和我那些真正的核心资料分离开,不经意地留在了工作台的角落。
那里面,详细记录了“蝉翼胶”的成分配比和使用方法。
但唯独,缺少了关于“缓释剂”的配方。
那是与“蝉翼胶”伴生的关键。
我拿着我的东西,平静地走出工作室,走出修复中心。没有回头,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李老师,我的恩师。
我把舞台留给你。
希望三天后,当镁光灯聚焦在你身上时,你的笑容,还能像今天一样从容。
我手机调成静音,窝在家里看了三天老电影。
我没有去关注任何关于修复中心的新闻,我知道,李月华一定会把这次的成果发布会办得风风光光。
她需要一场盛大的典礼,来为她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算着时间。
“蝉翼胶”的微缩反应,会在72小时后,达到一个临界点。
那是肉眼可见的、灾难性的临界点。
周一上午十点,是秋山行旅图修复成果的官方新闻发布会,全程直播。
我没有看直播,只是打开了微博,刷新着“云京市博物馆”的官方账号。
九点五十分,官博发布了一张高清照片。
照片里,李月华穿着一身庄重的深色套装,站在焕然一新的秋山行旅图前,仪态端方,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配文是:“历时一年,国宝重生!致敬以李月华主任为首的修复团队!”
后面罗列的团队名单里,我的名字,被放在了十几个人中的倒数第三位。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评论区里,一片赞美之声。
“李主任太伟大了!国之匠心!”
“这才是真正的学者风范,致敬!”
我看着那张照片,李月华的笑容,和周五那天如出一辙。
我关掉手机,开始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煮一壶咖啡。
浓郁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十分钟后,我的手机,终于打破了这片宁静。
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执着地闪烁。我知道,那是发布会现场的紧急电话。
我没有接。
任由它震动到自动挂断,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紧接着,我所有社交软件的通知,开始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疯狂涌入。
微信里,一个临时组建的“紧急技术小组”群聊,正在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刷新着信息。
实习生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发了一段长达三十秒的语音,我点开,里面是语无伦次的惊呼和慌乱的背景音。
“沈老师!出事了!画……画裂开了!所有的补口都在开裂!李主任让你立刻过去!发布会已经停了!天啊,怎么办啊!”
另一位资深同事发了张照片进群。
那是我最不愿看到,却又预料之中的画面。
在发布会现场的高清射灯下,那幅刚刚还完美无瑕的秋山行旅图,补全之处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道发丝般细密的裂纹,像干涸土地上触目惊心的龟裂。
“蝉翼胶”的微缩反应,开始了。
而且,因为现场射灯的高温烘烤,反应被催化,来得比我预想的,更早,更猛烈。
李月华,那个此刻应该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赞誉和敬仰的功臣,现在,恐怕已经成了这场国宝级修复事故的唯一罪人。
这时,她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我擦了擦手,端起咖啡,走到窗边。
然后,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
3
“沈清!”
电话一接通,传来的不是李月华的声音,而是中心副主任王建国的咆哮,他主管安全和纪律,向来以严厉著称。
“你立刻!马上!滚回中心来!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秋山行旅图毁了!李主任因为你,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问责,仿佛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压下了心底翻涌的冷笑。
甚至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和无辜。
“王主任,您在说什么?我正在休假,是李老师亲自批准的。什么画毁了?”
是啊,我一个正在休假的普通修复师,能闯什么祸?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被我噎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
背景音里,我能清晰地听到记者们的喧哗声,和工作人员试图控制场面的焦急喊话。
整个发布会现场,已然一团乱麻。
“你……”王建国气急败坏,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把手机塞给另一个人。
这一次,听筒里传来了李月华虚弱、苍老,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小沈……是我。”
她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周五那天的从容和权威,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惊恐。
“你……你快回来,画出问题了,只有你……只有你最了解那个‘蝉翼胶’,你快回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沉默了片刻,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去品味此刻的绝望。
然后,我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冷静,却字字诛心。
“李老师,我提交的‘蝉翼胶’技术应用报告,您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看……看了……”
“那您应该知道,”
我加重了语气,“报告的最后一页附录里,我用红色加粗字体明确标注了:‘蝉翼胶’在完成封护后,必须在24小时内,使用配套的‘缓释剂’进行二次固化,以中和其活性分子,否则在光热催化下,会产生不可逆的物理性微缩。您……做了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到,李月华在听到“缓释剂”这三个字时,脸上血色褪尽的表情。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缓释剂”。
因为我留给她的那本宋代颜料考笔记里,根本就没提过这三个字。
“你的报告里……没有提缓释剂……”
“是吗?”我故作惊讶地反问,“不可能啊。那是我整个技术体系里最关键的一环,我怎么会忘了写?会不会是您……看得太仓促,遗漏了?”
我将所有的责任,用一个轻飘飘的遗漏,推回了她的身上。
“你为了抢功,仓促上马,连最基本的技术报告都没看仔细,现在出了事,难道要怪我吗?”
电话里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她已经无力辩驳。
“小沈,算我求你,你回来,你快回来救救这幅画!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能把画恢复原样,所有功劳都是你的!这一切,都算我的错!”
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老师,您言重了。”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救画,是我的职责。但是,是在一个权责清晰、尊重专业、没有外行指导内行的工作环境里。”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的条件。
“第一,立刻召集所有媒体和在场的专家,公开澄清:此次事故,是由于项目总负责人,也就是您,在最终环节操作不当、忽视关键技术步骤所致,与一线修复人员无关。”
“第二,我要求中心立刻成立独立的‘特殊文物修复工作室’,由我全权负责,拥有独立的设备、人员和技术决策权,直接向馆长汇报,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您答应,我三十分钟内到。您不答应,”我看着窗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那就请您,亲自去向全国人民解释,一幅国宝,是如何在您的手里,变成一堆废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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