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薇叶萍《为了救我,妈妈说我是天生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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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个坏种。
妈妈说我生来就自私,是讨债鬼。
邻居家小孩掉进水里,我跳下去把他拉了上来。
所有人都夸我勇敢。
只有妈妈回家后,狠狠打了我一顿。
她一边打一边哭:
“你为什么要去救他?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从那天起,她开始向所有人散播我的恶行。
偷钱,欺负同学,所有脏水都泼在我身上。
久而久之,我成了远近闻名的问题少女,没人愿意靠近我。
我恨她,却又只能依靠她。
直到我十八岁成人礼,她送给我一份礼物,她说她救了我的命。
那是一份尘封的卷宗。
卷宗最后一页,是我妈妈写给专家的信:
“怎样才能让我的孩子,看起来像个不好惹的坏人?”
……
“看完了?”
妈妈如释重负。
我点点头。
“现在你明白了?”
“我是在救你。”她说,
“那个专家说了,你这孩子面相太善,乐于助人,是天生的渡人舟。”
“可渡人舟渡得了别人,渡不了自己,早晚要死于非命。”
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
“十八岁啊,十八岁是个坎,过了这个坎,你就安全了。”
我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
“所以,你就让我当了十八年的坏人?”
“不然呢?”她反问,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白薇,我是你妈。”
她强调着最后四个字。
“我生你养你,我不能让你有事。”
我轻笑了。
十八年的辱骂、孤立,竟是因为专家的一句话。
多可笑。
“那现在呢?我十八岁了,坎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我的白薇,终于可以做个好人了。”
她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
“白薇,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妈也是没办法。”
“从明天开始,妈带你去给所有人道歉。”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还要道歉?”
“对,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告诉他们,你以前偷东西撒谎、欺负人,都是假的。”
“我们要一家一家地去,把你的名声一点一点挣回来。”
她眼神里闪着光。
“他们会理解的,毕竟,你救过人,你骨子里是个好孩子。”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希冀的脸,觉得很累。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很静。
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你怎么不说话?”叶萍问。
“累了。”我说。
“是该累了。”她点点头,似乎很理解我,
“背了这么多年的坏名声,肯定累。明天就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澄清。”
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传来切菜的声音。
她似乎心情很好。
我在客厅坐到深夜。
她关了厨房的灯,进了房间。
隔壁很快传来她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叶萍就拉着我出了门。
她穿了一件新衣服,手里拎着一篮鸡蛋。
“我们去李婶家。”
李婶,就是那个被我从水里救上来的男孩的妈妈。
我记得很清楚,我救了他儿子,叶萍回家打了我一顿。
第二天,村里就传遍了,说我之所以救人,是因为我先把他儿子推下水的。
这话,就是从叶萍嘴里传出去的。
叶萍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推开了李婶家的门。
“李嫂,在家呢?”
李婶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我们,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满是厌恶。
“李嫂,我们是来道歉的。”叶萍笑着说,把鸡蛋递过去。
李婶没接。
“道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是的,李嫂,你听我解释。”叶萍一点不生气,
“以前都是误会。”
她拉着我往前一步。
“我家白薇,其实是个好孩子。当年,她真的是去救你家小宝的。”
李婶冷笑一声。
“她不把小宝推下去,用得着她救?”
“那是我胡说的。”叶萍急了,
“那是我为了保护她,才故意那么说的。”
李婶气笑了,
“叶萍,你是不是疯了?有你这么保护闺女的吗?往自己闺女身上泼脏水?”
院子里,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叶萍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声音更大了。
“是真的,有个专家给我算过,说我们白薇面善,十八岁之前做好事会死于非命。”
“我不能让她死,我只能让她当个坏人,让所有人都讨厌她,这样她就安全了。”
她的话一说完,周围一片寂静。
接着,是哄堂大笑。
“叶萍,你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的。”
“就是,为了给自己闺女洗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看她是真的疯了。”
李婶指着门口:“滚,都给我滚,看到你们就晦气。”
叶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还想解释,我拉住了她。
“妈,我们走吧。”
她回头看我,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白薇,他们怎么不信我。”
我没说话,拉着她往外走。
身后的嘲笑声像针一样扎人。
走出很远,叶萍才停下。
“他们怎么能不信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想不通。
“没事,我们去王大爷家。”她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家的鸡,当年我说你偷了。我们去解释清楚。”
王大爷家门口,叶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王大爷听完,吧嗒着旱烟,半晌才开口。
“解释不解释的,都过去了。”
他吐出一口烟。
“不过,当年那只老母鸡,是我家下蛋最多的。”
“你说你闺女偷了,你赔了我二十块钱。”
叶萍立刻点头:“是是是,大爷你记性真好。”
“现在你说不是她偷的,那鸡是自己跑丢的。”王大爷看着她,
“现在你是想要拿回那二十块钱?”
叶萍愣住了。
“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王大爷打断她,
“你说她偷了,你赔钱。你说她没偷,你想把钱拿回去。”
“可我那只会下蛋的鸡呢?谁赔给我?”
王大爷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叶萍,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今天说东,明天说西,把我们当猴耍呢?”
叶萍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们被王大爷的孙子赶出来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蛆虫,滚远点。”
叶萍护在我身前。
“不许你骂我女儿,她是个好孩子。”
那男孩哼哼笑了。
“叶萍,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可没少骂她。”
我站在叶萍身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
前些年,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诋毁我。
现在她想替我说话。
可没人会信。
包括我自己。
回家的路上,叶萍突然停下脚步。
“白薇,你信我吗?”
我没回答。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红了。
“你不信我。”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肯定的。
“妈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可你不信妈。”
我还是没说话。
她突然跪了下来。
“妈求你了,你信妈一次好不好?”
路过的村民都停下来看。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气。
“叶萍这是干什么?”
“疯了吧,当街给闺女下跪。”
“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邪乎。”
叶萍抬头看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白薇,你说句话啊。你就说你信妈,妈就起来。”
我沉默了片刻。
“妈,起来吧。”我说。
“你信妈吗?”她还跪着。
“我信了。”
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叶萍却笑了。
她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我就知道,我闺女最懂事。”
她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明天我们接着去解释,总有人会信的。”
回到家,我听到她在房间里打电话。
“喂,是居委会吗?我想咨询一下,怎么给孩子恢复名誉……”
她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楚。
“对,就是之前有些误会……不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可我是为了保护她……”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
“好,我知道了,谢谢。”
她挂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了一个。
“喂,是学校吗?我女儿当年辍学,现在想回去读书……”
“不行?为什么不行?”
“可她当年是被迫辍学的……什么叫被迫?就是……”
她说不下去了。
电话又挂了。
她一个接一个地打。
打给村委会,打给派出所,打给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
每个电话都很短。
每个回答都是不行。
最后,她不打了。
房间里传来她的哭声。
很压抑,像是怕被我听到。
我坐在客厅,看着墙上的挂钟。
指针一直在转。
她的哭声也一直没停。
一连几天,叶萍都带着我巡回道歉。
结果都一样。
没人相信。
她亲手为我打造的恶女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现在,她想亲手把它擦掉,但那不是铅笔写的,擦不掉的。
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他们不光觉得我是个坏种,现在还觉得我妈是个疯子。
这天晚上,叶萍坐在灯下,一言不发。
桌上摆着那份卷宗。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为什么不信呢?”她喃喃自语。
我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水。
她没喝。
“白薇,他们不信我,但你得信我。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嗯了一声。
她像是得到了安慰,脸上露出一点笑。
“对了,我们得去谢谢那个专家。”她突然说,眼睛一亮。
“是他救了你的命。我们得去当面谢谢他。”
我看着她,没说话。
“我记得地址,就在市里。我们明天就去。”她下了决心。
我没反对。
去就去吧。
我也想看看,那个一句话改变了我一生的专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坐了最早一班车去市里。
叶萍很少进城,看什么都新奇,但她没心情逛。
她攥着那个地址,一路问人。
我看着一排的枯树。
想起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带我进城。
不是旅游,是去电子厂。
“白薇,读书会让人变善良,善良会害死你。”她牵着我的手,
“从今天起你就不用读书了。”
“社会是个大染缸,能把你染黑,你就安全了。”
那天下午,我站在流水线上,听着机器轰鸣。
身边的女工说:“这么小的孩子也出来打工?”
叶萍回答:“早点吃苦,早点长记性。”
从那以后,每天十二个小时,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收回思绪。
叶萍已经找到了地址所在的小区。
地址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我们找到那栋楼,爬上五楼,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你们找谁?”
叶萍报出专家的名字。
女人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们找他有事?”
“我们是来感谢他的。”叶萍激动地说,
“他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女人沉默了。
她把我们让进屋。
屋子很小,收拾得很干净。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他很早以前就走了。”女人说,声音很低。
“走了?”叶萍没反应过来。
“去世了。癌症。”
叶萍呆住了。
她看着墙上的黑白照片,嘴唇哆嗦着。
“怎么……怎么就走了呢?”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还想当面谢谢他,给他磕个头……”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没什么感觉。
死了也好。
“那……他的墓在哪?我们想去拜一拜。”叶萍说。
女人告诉了我们地址。
我们从小区出来,叶萍一路都在哭。
“多好的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老天不长眼啊。”
我扶着她到了墓地。
墓碑上,就是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脸。
叶萍跪在地上,把带来的水果摆好。
“大师,我带我女儿来看你了。她平安长到十八岁了,都是您的功劳。”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一边哭一边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老李,又有人来看你了。”
一个提着酒瓶的男人走了过来,脚步有些不稳。
他看了我们一眼,目光落在墓碑上。
“你这家伙,活着骗人,死了还骗人。”
叶萍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
“你怎么说话呢?不许你侮辱大师。”
男人笑了,喝了一口酒。
“大师?他算个屁的大师。”
他指着墓碑,对叶萍说:“大姐,你也被他骗了?”
“他是我朋友,我最了解他。他懂个屁的看相算命。”
“他就是嘴皮子利索,会看人下菜碟。”
“见着愁眉苦脸的,就说人家有灾。见着带孩子的,就说孩子有坎。”
“说什么面相太善,乐于助人会死于非命……”
“这套词,他没有一千个也说过百八十个了。”
男人打了个酒嗝。
“都是胡说八道的。为了骗几个钱罢了。”
叶萍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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