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清河陆长风《终不渡清河》
在我签下安乐死同意书的那天,妻子沈清河正陪着她的植物人白月光庆祝新生。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终于明白沈清河当年为何会为我挡枪。
病床上,那个叫何承允的男人挑衅地看向我。
“姐夫你放心,我会代替你好好伺候姐姐的。”
而她只是红着脸笑嗔地叫他别闹。
沈清河用当年的恩情逼我捐肾救她的白月光。
现在,债还完了,我心灰意冷定下自己的死期。
可我在收拾遗物的时候却发现,
原来一直被沈清河当做替身的我才是她真正的白月光。
......
正当我麻木地想要处理一切自己的痕迹时,却碰倒了一个老旧的铁盒。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它。
里面是沈清河的日记。
“9月26日,今天我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胡同,就在那群败类要扒光我的衣服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救了我。”
“9月27日,我要去找他!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他......”
沈清河,原来那天晚上我救下的姑娘是你吗?
看着她清秀稚嫩的字迹,我红了眼眶,豆大的泪滴洇湿了纸张。
“1月1日,我竟然找到了他,不会错的,他也有那颗痣!”
看到这里,我的手顿住,心跳逐渐加快。
可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出国了,沈清河找到的究竟是谁?
“1月2日,原来他叫何承允啊,好好听的名字!”
不,沈清河,你找到的不是我.....
正当我想继续往下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姐姐,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吗?姐夫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的,你姐夫最是大方,不用管他。”
沈清河带着何承允从医院回来了。
我急忙合上日记本,将它放回原处,装作无事发生。
走出去时,我正看见沈清河正扶着何承允进门。
沈清河抬眼看到我,语气平淡地吩咐:
“长风,你今天收拾一下搬到次卧,小允身体还没好,需要我贴身照顾。”
似乎是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妥,看着愣在原地的我,沈清河软了声音安抚。
“等他身子好了,你再重新搬回来就行。”
“姐姐~我才不要离开你。”
一旁的何承允不满撒娇。
“好,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眼前两人你侬我侬的身影,我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发苦。
曾几何时,沈清河也是这样对我这样呵护备至,可这一切都被何承允的出现撕破了。
就算我要死了,我也不能让一个居心不良的冒牌货陪在清河身边。
“清河,我是你的丈夫......”
听我这样说,沈清河皱了皱眉。
“你既然是我的丈夫,那就更应该为我解忧,照顾好小允。”
“懂事一点,别让我为难。”
想到那日记本里的内容,我心中的不甘愈发放大。
“可是,沈清河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冒牌货......”
指着沈清河怀里娇滴滴的男人,我的眼眶再次凝聚起泪水,声音颤抖。
沈清河的身形顿了一下,神色怔愣一瞬。
“啪——”
正当我以为她会相信我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却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力道很大,我耳边顿时嗡嗡作响,脸颊红肿起了一片。
我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河。
她打我的手还僵在半空,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厌恶。
“陆长风,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是吧?”
“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你才是那个冒牌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清河对我如此疾言厉色,心中像是被千万根银针穿过,不断滴血。
“姐姐你的手一定很疼吧?我好心疼啊。”
何承允惊呼一声,捧起了沈清河打我的那只手细细地吹着。
“沈清河,他都是装的!那晚你被三个小混混堵在胡同的时候,是我救了你!”
“那个灰色校服...对,校服侧边还有我奶奶给我缝的刺绣!”
见沈清河原本厌恶的神色有些松动,我跪爬着向她靠近,轻轻握住她的手。
“清河,你相信我,我才是真的......你瞧,我脸上也有这颗痣......”
我语无伦次,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想拼命的抓住最后的浮木。
她顺着我的手,目光落在我鼻尖的那颗红痣,眼神剧烈地动摇着。
“啊姐姐,我的头好痛!”
可何承允的尖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将沈清河眼中的挣扎重新拉回现实。
“小允,你没事吧?”
何承允依偎在沈清河怀里,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姐姐我没事,只是...姐夫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是不是看了你的日记本啊?”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何承允猛地捂住了嘴,“慌乱”地为我找补。
“哎呀,姐夫一定不是故意看姐姐的隐私的吧?”
瞬间,沈清河脸色铁青,刚才的那一丝动摇和回忆的温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鄙夷。
沈清河此时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条阴暗的蛆虫。
“陆长风!你竟然敢乱翻我的东西?”
她声音尖利,猛地抽回被我握住的手,目光嫌弃,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插在我的心口。
“沈清河,你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而我的一切也是你的。”
我声音嘶哑,绝望的痛苦逐渐蔓延全身。
“那不过是骗你这个替身的情话!”
沈清河厉声打断,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因为晚期的胰腺癌,我早已没了什么力气,再次摔坐在地。
“姐姐,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吵架了。”
我看到她眼中的对我的厌恶瞬间变成了对何承允的心疼。
“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身子不好,我带你去休息。”
“他一个替身还妄想顶替你。”
沈清河再没看向面色痛苦的我一眼,搂着何承允回了主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何承允向我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咳——”
急火攻心,一滩发黑的血从我的嘴里喷出,溅到地上。
沈清河瞥见血迹,眉头微蹙,但看到何承允虚弱的模样,立刻冷下了脸。
“弄干净,别脏了我和小允的眼。”
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上的痛远不如心里的痛。
沈清河,
你宁愿相信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子,也不愿意我。
如果,你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会不会对这一切后悔莫及?
沈清河来了。
或许是对昨日的失控有一些愧疚,她拿着冰袋,轻轻敷在我红肿的脸颊上。
她脸上温柔的神色让我恍惚间想起我们结婚第一年,我发高烧的时,她也是这样守在的身边。
“长风,昨天是我不对。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久违的柔情。
“还疼么?”
我心中那点可悲的希望又开始蠢蠢欲动,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我如坠冰窟。
“昨天我们既然已经将话说开了,那就找个时间吧离婚手续办了吧,这个位置你占了这么久,也该还给小允了。”
所以,她来只是为了和我离婚?
“沈清河,你告诉我,我们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压抑了一夜的怒火和绝望终于爆发,我指着自己,声音嘶哑。
可沈清河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以为过了一夜,你能想明白。”
我死死盯着她,眼泪终于决堤。
“难道我们过去三年的甜蜜都是假的吗?”
沈清河别过脸,语气生硬。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还有什么意义?”
她扔下冰袋,转身就要走。
“沈清河!你真的要这样绝情吗?”
“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要死了。”
我妄想用自己生病的事拉回沈清河对我的疼惜,那怕只有一点。
沈清河的脚步顿住,背影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啊——”
可就在这时,客厅传来何承允的尖叫。
沈清河立刻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小允!你没事吧?”
我跟到了客厅,只见何承允捂着手指楚楚可怜地站着。
而他脚边是摔得粉碎的陶罐和一地狼藉的尘土。
我的血霎时凉了。
“姐姐,我好痛......”
何承允把只渗了点血丝的手指递到沈清河眼前。
“陆长风!”
沈清河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地扭头指责我。
“你把这破罐子放家里做什么?!”
可我没有看她。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想去捧起那些散落的灰烬,却怎么也聚拢不起来。
“谁让你碰的......”
我抬起头,眼睛充血地盯着一脸无辜的何承允。
“我就是看这个罐子丑。”
何承允一边说着一边往沈清河的怀里缩了缩。
“姐姐,姐夫的样子好可怕.....”
“不过是个罐子,陆长风你至于吗?”
沈清河护着他。
我冷笑了声。
“至于吗?这是我奶奶的骨灰!沈清河,你知道奶奶对我有多重要......”
“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在奶奶墓前立下的誓言了吗?”
沈清河怔了一下,神色有片刻恍惚。
但她怀里的何承允又用力地咳了起来。
沈清河马上搂紧了男人,语气又硬了。
“小允身体还没好,拿不稳东西情有可原,你何必大题小做?”
何承允立刻附和,用脚尖嫌弃地拨了拨地上的骨灰。
“就是,骨灰多晦气啊,姐夫你也不为姐姐想想。”
看着他这幅嘴脸,我积压的所有怒火轰然爆发,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冲过去撕碎这个人的假面。
可沈清河毫不犹豫地将我轻易推开。
我摔倒在地,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终于发现了我的虚弱不堪,可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别开了眼。
“小允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咄咄逼人了,赶快把这收拾好。”
咄咄逼人?
我躺下地上,看着天花板,头顶的光开始慢慢熄灭。
沈清河,你珍藏那段记忆,却又亲手碾碎了记忆里真正的人。
沈清河,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在临死前,亲手将你所不屑的真相放在你的眼前。
当我再次醒来时,天已漆黑,我仍躺在当时昏迷的地板上。
而此时主卧的门缝里正源源不断地泄出压抑的喘息和呻吟。
就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切割着我为数不多的尊严。
我们结婚三年,沈清河一直不愿意和我同房,说是自己没有准备好。
而我也没有勉强她,只想着等她接受。
可何承允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做这种事。
原来,沈清河只是在为他守身如玉。
原来,这么多年来我就是一场笑话。
腹部取肾的伤口和癌变的脏器伴随我的心一起抽痛,我艰难的爬起身重新找了个罐子,将奶奶的骨灰重新安置好。
再次回到那个被作为我屋子的狭小储物间,我拨通了电话。
“给我把何承允这十年间的一切全部事无巨细查出来。”
“价钱随你开,但一定要在两天后给我。”
后天,就是我安乐死的日子了。
隔壁的毫不停歇的欢爱声就像是刺一样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再也忍受不住伤口的痛,我不得不出去吃点止疼药。
在我路过主卧门口时,屋内的月光从稍微张开的门缝里倾泻出来。
那声音短暂的停了一会,可紧接着就是何承允开口了。
“姐姐,我们会不会吵到姐夫啊?”
我听到沈清河嗤笑了声,随后道。
“不会的,就该让他好好听听,否则他还会妄想取代你的位置。”
“还有,我会让他签下离婚协议的,你以后不用喊他姐夫了,他不配。”
我不配?
此刻我已经听不进去他们后面的话了。
我麻木地找到药瓶,分不清到底是安眠药还是止疼药,只一把一把地吞了下去。
直到我再次失去意识。
——
“把这些花扔出去,我不喜欢!”
“还有这些书,给我丢到院子里烧掉。”
“对了,这个婚纱照也给我砸了,看着碍眼。”
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推开门,只见昨日还柔弱不堪的何承允此时正叉着腰命令工人破坏我和沈清河的家。
“你在干什么!”
我看着即将被锤子砸烂的婚纱照,我拥进全力扑了过去,想要护住自己最后一点念想。
“愣着干什么,怎么不砸了!”
何承允不满定在空中的锤子。
“你不仅砸了我奶奶的骨灰罐,现在还要毁了我的家!”
“沈清河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穿着我的浴袍满身红痕的男人,心中抽疼。
“是姐姐让我这样做的,她说了,我可以把一切不喜欢的东西清出去,包括你!”
说罢,何承允接过锤子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身上。
而那个地方正是我割肾的伤口。
鲜血顿时流了一地,将我身上的白衣服染的猩红。
“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我疼地蜷缩在地。
“你这话就错了,不被姐姐承认的才是冒牌货,所以你才是破坏我和姐姐感情的小三。”
何承允走上前,用他的鞋底狠狠碾压着我的指骨。
他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至于我是冒牌货又怎样?姐夫,你又有什么办法?”
“哦,不对,想必你昨天也应该听到了,姐姐可不让我再叫你姐夫了呢!”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我看着已经破碎的婚纱照上沈清河的笑脸,突然觉得那么遥远。
因为失血过多,我被送到了医院。
沈清河收到消息,急匆匆地从公司来到了我的病房。
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我以为她是为我而来。
可沈清河却直直地跑向了坐在一旁毫发无伤的何承允。
“小允,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姐,倒是姐夫......”
何承允扑到沈清河怀里,一脸可怜模样。
“那是他自作自受,一个相框而已,又没人逼着他护着。”
语气自然,全然没把我们过去的一切放在眼里。
“沈清河...”
我哑着声音,想让她回头看看满身伤痕的我。
可她接下来的话再次将我打入地狱。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在小允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懂点事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今天。”
说罢,沈清河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扔到了我的身前。
“签了它,我就不和你计较小允今天受伤的事。”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半天没有动静。
“你放心,看在你给小允捐肾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的,我会保障你以后的生活的。”
以后?
我绝望地看向眼前蹙着眉的女人。
可沈清河,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这时我的主治医生推门而入,“陆先生,你不是明天就要出国执行安乐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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