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如陈停舟周琪穗《十三年等一片花海》
在决定出国进修前,沈简如的心理咨询室开业,她迎来了一位奇怪的病人。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哭诉多年来的不容易。
中专毕业,辍学打工,在拍卖会上靠出卖身体换取进入财阀圈子的一张门票。
沈简如惊讶之余,却还是尽职尽责为她疏解。
对方却嘲讽一笑:
“你这样前半生顺风顺水的心理医生,恐怕是不会理解我的。我给人当小三当了快三年才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你却出生就是一座大厦的主人。”
沈简如皱眉,辩驳的话到嘴边,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小姑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宣告似地开口:
“他来接我了。”
她抬头,怔然和站在窗外结婚十三年白手起家的丈夫对上视线。
对方怀中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视线对上的瞬间,眼中的惊愕被掩饰得很好。
可这骗不过相处多年的沈简如,她恍然想起,当初陈停舟向她告白时,只有一束小小的桔梗。
那时,沈简如抛下一切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陈停舟,陪他白手起家,对方总在拉赞助回到那个狭隘出租屋时为她献上几朵路边野花。
喝的酩酊大醉,眼睛却亮的惊人。
“简如,以后有钱了,我要给你种一片玫瑰花海。”
如今,陈氏集团早已如日中天,她和陈停舟也多年来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妇,却没再收到过谁的花,有的只是冰凉华丽的珠宝和深夜忙音。
沈简如闭眼,用尽全力才没有失态,陈停舟却已经推门进来。
“下班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他说着,将手中的玫瑰花束递上前。
沈简如没接。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开了心理诊所。”
坐在对面的周琪穗站起身,微微一笑。
“是我告诉的陈总,我是陈总助理。”
陈停舟和她相视一笑,彼此默契到甚至不需要沈简如这个“外人”再问一句。
沈简如盯着桌面上年少两人的合照,很想就地砸烂,去发疯,去质问。
可她最终,只是平静道:“那先回家吧。”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爱冲锋的少女,母亲去世,父亲还在病中,高昂的医疗费一天多过一天,她已经三十多了,事业才刚刚起步。
陈停舟没再多言,细心把花放在桌子上。
沈简如拿出大部分存款开的心理诊所,上午开张时,说好的媒体却一个没来。
现在下班,门口反倒被媒体的长枪大炮堵住,闪关灯刺眼,保镖都拦不过来。
“沈夫人,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现如今开心理诊所是因为这个行业非常暴利吗?”
“据传您已经十年多没有工作过了,您真的能胜任心理医生这个岗位吗?这样做,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将有心理疾病的人作为洗钱工具?”
媒体字字珠玑,像拿着定好的话本一样对她狂轰乱炸,沈简如微微侧头,就看见周琪穗对她挑衅一笑。
现场还有不少心理疾病的患者家长,听见这话忍不住上前推搡。
陈停舟显然没料到会是现在局面,他沉下脸色,“简如,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
他护着沈简如,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啊——我的脚。”
刹那间,沈简如感觉到抱着她的手松了。
直到周琪穗发出第一声低泣,男人彻底抛下她,奔走着抱起摔倒在地的周琪穗。
沈简如站在原地,浑身血液都似乎冰凉。
腥臭的蛋液朝她砸来,哪怕在保镖的极力阻拦下,依旧有几滴溅到她的衣角。
沈简如几乎是踉跄着上了车。
王司机担心地朝她望了一眼:“夫人,您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医院?”
“刚刚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沈老先生可能不太好了。”
“什么?!”沈简如嘴唇颤抖,“快去医院。”
窗外景色飞速倒退,她看见陈停舟抱着周琪穗护得严严实实,如此珍视如此疼惜,就好像他们彼此患难与共过一样。
喉咙像被堵住,心痛和心焦翻起潮浪,直到见到沈父浑身插满吸管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沈简如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简如......怎么就你一个人?停舟呢?”
沈简如哽咽张口,最终却摇摇头。
说一些话不过徒增忧心,她已经不是出事能往父母怀里钻的孩子了。
“他有事在忙。”
“不是不陪你就好。简如,我听老王说,你最近想要出国进修啦?”
沈简如犹豫着点头,沈父笑得欣慰。
“好啊,好啊。不要考虑我,我已经活得够了,现在就希望你和停舟过得好好的。”
“当初拦着停舟娶你,也是怕你嫁过去过苦日子,你,你不要怨我,如果有时间,帮我和停舟道个歉......”
医护人员进来催促,探望时间已经到了。
沈简如胡乱点头,敛去泪水,出门时导师刚好发来消息。
“简如,马上要到最后时间了,你想好了吗?”
她曾经陪一个人共苦放弃了国外进修的机会,却在欺骗中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共苦的人已经和别人同甘。
好在十三年后命运再次垂怜,给了她一次脱离的机会,沈简如颤抖着手打下肯定的回复。
导师回的很快。
“好,收拾一下行李,三天后我们就一起飞去澳大利亚。”
没等沈简如思索更多,周琪穗的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加上了,对面却一句话没说,她鬼使神差点进对方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个朋友圈有两双手十指相扣。
文案是“寻常一天,加完班某人说带我去吃烛光晚餐。”
那天,是沈简如的生日,陈停舟说好忙回不了家,给她点了双层大蛋糕又送了昂贵珠宝。
她一个人呆坐在大平层里时,脑子想的却是陈停舟创业那几年。
两人躲在出租屋中一块掰成两块花,他花9给沈简如买小蛋糕上面还缀着廉价的色素樱桃,两人一人一口分食。
点蜡烛许愿时,她小声说希望每个生日陈停舟都陪在身边,陈停舟让她换个愿望。
“陪着你这件事不需要许愿。以后不仅生日,纪念日,哪怕是最平凡渺小的日子,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三十多岁的陈停舟还记得那句话吗?
沈简如没有勇气再划下去,她匆忙起身去找沈父的主治医师,对方见到她也很讶异。
“夫人,很久没在医院看见你了。”
这家医院,原本是沈家旗下,直到沈父重病,陈停舟接手。
“沈老先生的状况很不好,新药说到底还是有些副作用......”
沈简如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新药?”
医生看她一眼:“前几个月,沈老爷子刚做完第三次手术时,陈总的秘书过来说换一个治疗方案,于是我们引用了新药。”
沈简如嘴唇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们就换了?为什么没有人告知我?”
医生有些尴尬:“我们以为陈总和您通过气了。而且,陈总曾经说过,他的秘书说的话就是他要说的。原本我们也想打个电话问问,但那个秘书看起来很不耐烦......”
沈简如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
她在想,陈停舟是不是在恨沈父当年不同意他们结婚,所以才会在沈父毫无权势,她被圈养在婚姻里时,出手加速沈父的死亡。
沈简如不想回到那令人作呕的大平层,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走着,最终竟然停在了当年两人租下的出租屋前。
那时他们刚新婚,出租屋的墙皮都脱落,遍地霉菌,两个人一无所有只剩身边那个人,冬天时在一张小床上抱着彼此互相取暖。
陈停舟发誓以后带她过好日子。
沈简如停在门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进去看看,手却刚碰到老旧的门把手就僵住。
里面传来沉重的喘息混杂着压抑低喘,她困在原地。
门把手年久失修,她只是轻轻一碰,就发出吱呀的声响。
里面的人瞬间没了动静。
紧接着,她听见女人的疑惑声。
“这里还有人来啊?”
男人沉默了片刻,不在意道:“应该是耗子,别分心。”
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
沈简如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动静,整个人似乎化成冰雕。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该进去痛骂,控诉,愤怒狰狞面目全非。
可她已经不再年轻,越来越多的羁绊绑在她身上,叫嚣着要她体面合规地做一个陈太太。
直到屋内人结束,来开门查看,沈简如才狼狈地落荒而逃。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点滴水痕留在原地,有人疑惑:
“下雨了?”
凌晨还工作的事务所少得可怜,她砸出高价,对面才点头哈腰来帮她拟定离婚协议。
一夜未睡。
沈简如开始想,必定要分走一半财产。
她语速飞快,断断续续说着对方如何出轨,却在律师让她阐述婚姻状况时突然哑口。
陈停舟表面功夫做得那么好,整个A市都认为他们情深,她是对方初恋白月光。
无力和讥讽让她停下话头,最终,她说:
“算了,哪怕净身出户都行,只要和他离婚。”
第二天,她拿着离婚协议,时隔多年再次走进陈氏大楼。
前台已经换了几轮,小姑娘并不认识她,礼貌地问她有没有预约。
“我是陈停舟妻子。”
对方吃惊的眼神停在她脸上。
下一秒,她喊了一声:“周秘书。”
周琪穗化着淡妆,见到她语气有些讶异:“简如姐?”
“陈总还没来,您先跟我上去吧。”
沈简如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穿梭公司,她却像一位客人看着自己陪陈停舟打下的半壁江山。
那时她陪着陈停舟创业,当过前台,财务,后勤,那时候,她做好以后会工作一辈子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成了无所事事的陈太太。
周琪穗将她带到办公室,沈简如以为对方会挑衅或是警告,可她只是笑着关上了门。
沈简如站在这里,看着随处可见的女性用品,卫生巾,粉色围巾,大衣。
每一帧都是他们在这里共同生活的证明。
最终,她停在陈停舟书桌前,上面放着一个男孩的相片。
沈简如颤抖着手抽过相册,一张一张,记录着男孩从出生开始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独立走路。
她看见了陈停舟和男孩的合照,也看见了周琪穗,三人在一起,仿佛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周琪穗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幽幽开口:
“三年前拍卖会结束后我和停舟有了第一次,你知道当时是怎么开始的吗?”
沈简如回头,没说话。
“停舟被人下药,把我认成了你。那次之后,他勒令我不许说出去,还将我调到他身边。”
两人眉眼之处细看确实相似,可沈简如只是嘲讽的笑了一声。
“再之后,他或许是将我当替身又或许是单纯发泄,总之,我怀孕了。”
“他当时高兴疯了,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说爱我,还给了我房产车子。”
“沈简如,哪怕你不想承认,你这个A市上流圈子人人羡艳的白月光,不也被我这个中专毕业的替身打败了吗?”
对方语气难掩得意,沈简如面色冷漠,抓起茶水直接泼了过去。
下一秒,周琪穗发出一声惨叫,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顺势倒下。
门在那一刻被推开,陈停舟含笑,手上还拿着一款女士包包,这份柔情,却在看见屋内形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如,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冷着脸匆忙上前扶起周琪穗,女人躺在他怀中体贴道:“陈总,我没事,只是夫人好像生气了。”
沈简如笑得讥讽,为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职责,为自己多年愚蠢,她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陈停舟,不先解释解释这张照片吗?放在我几年不来的公司摆着,是怕我对你儿子做什么吗?”
陈停舟反应过来皱眉:“简如,你要理解我,我是男人,我需要孩子。”
“你没了生育能力,总不能也剥夺我为人父亲的权力——”
“那我当初是怎么没有生育能力的?!”沈简如厉声质问他。
“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了吧!当初我和你一起去谈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
“那时你得知我不能怀孕之后想去结扎,说要和我做一对丁克夫妇。我拦着你,甚至怕你半夜爬起来背着我偷偷去。现在想来,真是讽刺啊。”
陈停舟抿唇:“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补偿都可以,别对孩子下手。”
“补偿?”
沈简如笑了一下,说不清是心碎还是麻木,她掏出离婚协议。
“作为补偿,就签下离婚协议吧。”
陈停舟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他一把将离婚协议丢在地上,语调冰冷。
“陈氏现在正是股价上涨的关键期,容不得你耍孩子脾气。”
原来,对他而言,她的愤怒,她的崩溃,都是可以被弥补,可以被称作小孩子脾气。
沈简如忽然一阵疲倦,她看着陈停舟对怀中的周琪穗关怀备至,轻声道:
“如果你不愿意离婚的话,就把那个孩子带来由我抚养。”
“不可以!”
空气凝滞,周琪穗尖叫一声,六神无主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夫人,我从来没想破坏过你们的感情,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陈停舟罕见露出慌乱的表情,分明他一向冷漠着胜券在握。
上一次沈简如见到他这副模样,是她在病床上被宣告此后失去生育能力,如今,是因为另一个女人为了他们的孩子下跪。
“沈简如,琪穗是一个母亲。你不曾为人母,就能去侮辱她了吗?她这么多年不容易。”
“当年我被困在海外生死未卜,是她不顾一切去救我,那时候你还在A市安稳当着你的陈太太——我和琪穗共苦这么久,这些是她该得到的!”
男人心疼地将周琪穗扶起,眼神冰冷看向沈简如,吐出的话语更是薄凉。
那瞬间,沈简如几乎以为她听错了,当年陈停舟被困,是她找遍了曾经和沈家交好的所有家族,几乎将沈家一半资产赔了进去,才把陈停舟从海外捞回来。
怎么在他们口中,她就成了袖手旁观的陈太太?!
周琪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陈总别说了,夫人会更生气的。我和夫人道歉,你们不要吵架——”
“该道歉也是她对你道歉!”
陈停舟打断她的话,上前掐住沈简如的下颚,第一次,他用陌生甚至对待仇人的目光看她。
“你向琪穗鞠躬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以后你好好做你的正室妻子,我们情分还在——”
“不可能。”
沈简如眼神清醒又绝望,陈停舟像是被她刺痛,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下一秒,周琪穗低下头,在他眼前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泛青的膝盖。
陈停舟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手上动作大到几乎要将她掐碎,话像顿刀凌迟:“......你欠琪穗一个道歉,既然你不愿意刚刚向她鞠躬,那现在就跪下乞求她的原谅!”
沈简如拒绝的话到嘴边,陈停舟却像预料到她的动作,直接给医院拨通号码。
“吴医生,先暂停维持沈老爷子生命体征的那个机器。”
“不要——”
沈简如不可置信看着他,为了周琪穗他甚至能做到如此地步。
“陈停舟,你这是犯罪!我们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扯到我爸身上?!”
陈停舟语气平静:“是你先想夺走琪穗的孩子,琪穗膝盖有伤,你却还逼她跪下求你......停下机器还是跪下道歉,选一个吧。”
当年陈停舟为了娶她不惜在沈家跪了一天,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感情了。
沈简如颓然闭眼,缓缓跪了下来。
“你放过我父亲,算是我求你,我十三年来没求你什么,但我这次求你,不要对我的亲人出手。”
陈停舟握手机的手紧了一瞬,依旧冷冷道:“道歉呢?”
“……对不起,求求你们,放过我父亲。满意了吗?”
周琪穗站在一旁,眼神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看着昔日只会出现在财经报刊上的人在她面前下跪道歉,她想,原来,白月光的杀伤力也不过如此。
陈停舟没有说话,沈简如跪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十三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爱情,尊严通通都被粉碎。
良久,陈停舟才开口:“机器不用停了。继续治疗。”
对面的声音通过话筒有些失真,沈简如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
“陈总,已经晚了。刚刚机器停了一分钟不到,病人就已经没呼吸了啊!”
沈简如浑身血液倒流,踉跄着爬起夺门而出。
男人惊愕的目光被抛在身后,她跑到公司楼下却被媒体拦住。
媒体像是嗅到惊天大瓜,如恶狗扑食,话筒不管不顾往她脸上怼。
“沈女士,您的心理诊所被人举报暂时封锁。现在网络上还有人锤你心理学硕士论文抄袭,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没有抄袭!”
她推开一直拉扯的媒体,亲人去世几乎让沈简如失去思考,她只想赶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让开!”
沈简如厉声,愤怒和反抗却如沙砾入海,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沈女士,请您给我们一个回应!”
媒体叫嚣,打开的直播上弹幕飞速滚动,他们看好戏似的将弹幕的读出来。
“好好的富太太不当,跑来瓜分心理咨询的市场,心理病人是你们的赚钱工具吗?”
“论文抄袭,当初考研不会也是靠裙带关系上位吧?看着就是那种没吃过苦的有钱人!”
陈停舟匆忙赶到,他没想到沈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差到那种地步,他将沈简如拉过来,冷静道:
“人死不能复生,简如,你现在需要以一个积极的形象面对媒体,否则陈氏的股价也会一起动荡,你父亲的后事我自会处理。”
沈简如绝望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父亲,他走了我不能第一时间去看他,反而去向污蔑我的媒体解释?”
“我昨晚还去看他,他说他当年愧对你,让我替他向你道歉。陈停舟,十三年,算我求你了,启动安保系统,让我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陈停舟手顿了一下,沈简如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下一刻,周琪穗赶到:“陈总,您带着夫人先走吧。让我来应付媒体,不用管我......啊——”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媒体推倒。
“你算老几啊?我们要沈简如亲自解释!”
陈停舟的手转了方向,在沈简如渐明渐暗的眼神中,扶起周琪穗头也不回离开。
“夫人她......”
“她的事情她自己处理,我先带你去医院上药。”
他们毫无留恋离开,抛下沈简如在原地,在镜头面前一次又一次回答媒体刁钻刻薄的提问,忍耐他们的哄笑。
直到他们心满意足带着相机满载而归,沈简如才踉跄着打车匆忙赶到医院。
她浑浑噩噩跑到病房,鞋子丢了一只,路上人来人往指指点点,她全然不知。
直到病房门口。
“这里的病人去哪了?”
沈简如拉过护士,语气又惊又急,对方纳闷地看了她一眼。
“火化了啊。上午才去世,医院病床不够,征求家属同意后直接火化了。”
“也是怪了,我在医院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人刚死就给火化的。”
护士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止住话头,尴尬又同情地看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病房。
“同意的家属在那里。”
沈简如循着方向望去,病房的门掩着,她看见陈停舟在细心为周琪穗上药,气息暧昧又缠眷。
沈简如闭眼,忽然不怒也不怨了。
她半靠在墙边,看着手机上跳出明天机票提醒,又看见心理诊所的助理给她发来照片。
“沈姐,诊所要闭门半个月,这花是哪个病人的,上面写着字呢。”
沈简如放大照片,一捧玫瑰中间夹着一张花纹繁复的卡片,字迹模糊,恍如飞跃十三年光阴展现在她面前。
“陈停舟发誓,以后和周琪穗同甘共苦一辈子。”
她平静打字:“扔了吧,没人要的。”
“咔嚓——”
半掩着的被打开,周琪穗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递给她一份离婚协议。
“夫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我叫你夫人了。”
“陈总,哦不,停舟同意离婚了。”
沈简如抬头,陈停舟就站在周琪穗身后,漠然看着她经历丧父之痛。
“停舟说,十万作为封口费,从此你们两不相欠。”
十万,是当年沈简如被父母断掉所有生活费后最后的积蓄,她义无反顾送去帮陈停舟创业。
纸币贬值,陈氏越做越大,现在的十万在A市早已低到廉价,连间卫生间大的房间都买不到。
周琪穗的语气带着怜悯,如今两人地位彻底反转,她终于也能体会到做有权有势的人的快感,对沈简如这个失败者露出怜悯,是她最得体的嘲讽方式。
沈简如嘲讽地笑了一下,手在碰到离婚协议的瞬间,周琪穗却勾唇一笑,直接将协议丢到地上,好整以暇看着她僵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沈小姐,我没有拿稳。”
陈停舟皱眉,飞速上前一步:
“刚刚是不是也摔到手了?给我看看。”
沈简如捡协议书的手顿了一下,却一言不发。
她带着沈父的骨灰盒回到大平层。
短短一天,沈简如的东西已经被清空,丢在门口。
她选的画作,茶几,抱枕,每一处当初刚买下这套大平层的精心设计,或是被毁或是被换。
绕过一堆杂物,沈简如抬手按下门把手。
“滴滴——”一声,她僵住身子,有些怔然看着显示指纹解锁失败的门锁。
下一秒,门从里面被佣人打开,新的阿姨满脸狐疑,语气冲道:“你谁啊?”
“业主的......前妻,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新阿姨顿时讥笑起来:
“哦,你就是那个不能生的前妻啊。看你这样子年纪也大了吧?难怪和你男人离婚。至于你的那堆破烂......喏,全在那儿!”
门被砰地关上,沈简如站在原地,良久,她轻笑一声,准备喊人来拖走东西,脚下却碰到一串碎裂的风铃。
那时她刚和陈停舟攒下一笔积蓄买下这套房产,她半夜总睡不好,梦见陈停舟功成身就后两人渐行渐远。
陈停舟就忙里偷闲去赶海边的贝壳为她做一串风铃,早起煮粥,晚回报备,无数次发誓“我一定给你更好的生活”。
后来陈停舟有了更多房产,银行卡里的余额疯涨,晚归的日子却一天多过一天,床边另一人的余温渐渐归于无。
或许风铃和誓言一样,留在那年一去不复返了。
她麻木放下手机,视线没再扫过那些东西一眼,孑然一身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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