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夏陆砚洲苏千冉《年年复复无尽夏》
时今夏刚拿下一个难缠的合同,喝的有些醉意,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在隔壁听见了自己男朋友的声音。
“陆少这尊佛终于松动了啊,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不枉时大小姐给你求婚那么多次,可算开窍了!”
“谁说青梅抵不过天降,苏千冉都出国4年了,这不还是选择了小青梅时今夏,到时,我一定在你俩的婚礼上多拍些视频,刺激刺激苏千冉。”
透过没关严的门缝,时今夏真的看到陆砚洲的兄弟嬉笑着抢过了他手里的戒指。
下一秒,他兄弟惊讶。
“不对啊,你这戒指上刻的怎么是R和Z啊……”
空气安静了几瞬。
陆砚洲修长的手指夹走了戒指,眼神缱绻地摩挲着戒指上的名字,呢喃道:“苏千冉回来了。”
轰!
时今夏死死地咬住下唇,强忍住从胸口蔓延到嘴里的铁锈味。
恍惚间。
她想起了自己跟陆砚洲青梅竹马的二十多年。
5岁调皮爬树掉下来大哭时,他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糖,说吃了糖就不痛了;
0岁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时,他会毫无目的地找她一整天;
5岁因成绩差,不能跟他进同一所高中而崩溃时,他会耐心地一点点帮她提升。
理所当然地,时今夏在情窦初开的8岁对他动心了。
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她抱着花张扬地在男生宿舍前对陆砚洲表白了。
陆砚洲却一边笑着说“哪有女生跟男生表白的”,一边摸着她的头说“只把她当妹妹”。
闺蜜说陆砚洲这朵高岭之花一直在追一个学姐,怕是拿不下了。
父母说过几年全家就要搬去国外,他们没可能。
可谁让她是从小被宠到大的时今夏呢。
她坚信这么多年的相处,陆砚洲也是喜欢她的,只是没有意识到。
于是,她故意装崴脚倒他怀里,他却轻轻把自己提到了一旁;她故意抢了和他一样的选修课粘着他,他却默不作声地坐到最后一排;甚至她只穿了他的白衬衫在他面前喝醉,他也只是把她放进被子里,转身买了几十件。
时今夏追了他四年,所有人都在说陆砚洲这样的只适合远观,她也有些灰心了。
直到。
大四的毕业酒会上,陆砚洲一身雨水来见她。
“我们在一起吧。”
只有六个字。
时今夏却欣喜地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终于被我的真心打动了吧。”
在众人的起哄祝贺中,时今夏害羞地踮脚索吻,陆砚洲却微微偏过了头。
在全家移居德国后,时今夏为了能陪着陆砚洲,毕业后直接进了他的公司当助理。
父母多次催促,这么多年婚都没结,让她不如去德国发展。
于是,在一起的四年间,时今夏跟他求了999次婚。
第一次,他笑着说她年龄还小;
第二次,他摸摸她的头说公司还在上升期;
第三次,他淡漠地放下勺子说今天的汤咸了;
……
最后一次,是在今早的床上,他只是在穿西装的间隙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钻石上的光,透过缝隙刺得时今夏眼睛发酸。
上面的字母,此刻好像在无声地提醒她就像一个小丑。
时今夏有些泄力地撑住一旁的墙壁。
明明脑袋被酒精涨得有些麻木,可她却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醒。
R、冉、苏千冉!
现在想来,大四毕业酒会那天,也是苏千冉出国的日子!
太可笑了!
时今夏靠在墙壁上,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眼眶也涨得发疼,但一滴泪也流不下来了。
陆砚洲的兄弟忍不住发问:“那时今夏呢,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想和她结婚的吗?”
包间里,陆砚洲眼睑低垂,辩不清情绪,“我不喜欢太主动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我想领证结婚的,从始至终只有苏千冉。”
这句话声音极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扎进她心底最软处。
时今夏苦笑了一下,彻底死心了。
原来,他不是看不到自己的求婚,也不是不想结婚。
只是他想结婚的对象,从来都不是她。
时今夏最后朝包厢内看了一眼,然后站直身体,抬脚离开。
陆砚洲,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不久后,时今夏约了闺蜜在咖啡厅见面,并给了闺蜜准备好的机票。
“德国的植物人池少,我替你嫁,嫁谁不是嫁,快走吧,你男朋友还在等你。”
闺蜜秦鹿眼眶通红,“夏夏,那你怎么办……”
“陆砚洲他就是个混蛋,你都主动求婚那么多次了,他竟没一点表示!他这种渣男就是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命!”
“池家老爷子为了冲喜催得急,一周后就要出发,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如果不是秦池两家从小订的娃娃亲,秦鹿不会在这时被嫁过去。
池家要的只是一个冲喜新娘,至于新娘姓秦还是姓时,不重要。
时今夏掌心被咖啡烫得泛红,似是感觉不到痛,“嗯,没可能了,等我办好手续就走。”
翌日清晨。
正要出门的陆砚洲抬眼看了下桌前的时今夏。
往日这个时候,她会欢喜地给他系领带,会提醒他今天要带的合同,会微微嘟嘴向他索要一个吻。
但现在,她只是安静地吃早餐。
陆砚洲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时今夏抬头看了眼玄关处的陆砚洲,定制西装衬得他修长挺拔,衬衫永远系到最上面一颗,依旧是那朵生人勿进的高岭之花。
“这周六你有空吗?”她出声喊住。
“忙,别缠着了。”陆砚洲语气冷淡。
顿了顿,他皱眉看向她,“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时今夏心底最后的期待。
一直以来,她以为这是自己主动得来的爱,没想到在他眼里,每一次的主动都是打扰。
时今夏默了默,平静道:“嗯,你快迟到了,走吧。”
她认真想了一下,有自己的事吗?
有啊。
陆砚洲刚出门,时今夏转身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打电话预约了全市最贵的婚纱店;
第二件事,她在上班前开车去了大使馆。
工作人员熟练地敲了几下键盘,告诉她德国的永居证一周后就可以下来。
因为公司发展,全家在几年前就定居德国了,只剩时今夏自己。
她曾经为了陆砚洲放弃国外进修,甘心做一个助理;为了他的胃病,花了几个月时间苦练厨艺……
就要离开了。
她不会再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娶她了,也不会再打扰他了。
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她却扯出来一抹久违的放松的笑。
“算了,你不娶我,有的是人娶我。”
时今夏踩点进了公司。
还有工作需要交接,人事告诉她当初是陆砚洲招她进来的,只有他能签离职协议。
时今夏拿着文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放这就行。”陆砚洲头也没抬,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冷峻,像他的心一样。
时今夏多看了一眼,轻声开口,“陆砚洲,我是来离职的……”
“什么,我这就过来!”
陆砚洲猛地起身,在快离开时,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她。
“我刚在接电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笑。
话落,陆砚洲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下一秒却是大步离开。
望着陆砚洲着急的背影,时今夏放下僵硬的笑。
想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他备注的千千宝贝电话页面,她不自觉地捂住胸口。
原来还是会痛的吗?
她想起在一起的四年间,他一直客气而疏离地喊她全名。
当她无数次撒娇问他为什么不喊她宝宝宝贝时,他总是笑着说太腻歪了。
只有在晚上月光朦胧地照射在床上时,他才边和她十指相扣,边宝宝宝贝地叫个不停。
时今夏以为他脸皮薄,只有在床上时才露出黏人的一面。
现在想来,陆砚洲,你口中的宝贝,喊得究竟是谁呢?
有水滴砸在了手背上,时今夏抬手向上抹去,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VIP接待室里。
前台立在一旁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就被辞退。
而陆砚洲小心翼翼地把苏千冉红肿的脚踝放在膝盖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以后苏小姐来,任何人都不能拦,再有下次就自己去人事部交接!”
“是是是,谢谢陆总!”
前台弯着腰退下,苏千冉却满眼泪花地要收回自己的脚踝。
“嘶--砚洲,现在是工作时间,被人看到不好吧。”
“别动!小心留疤,谁让你乱跑的,活该!”陆砚洲语气强硬,手下却只是轻轻圈住她的脚踝。
“你还凶我,我也是想一回国就看到你嘛。”
“我们都四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陆砚洲却忽然站直了身,眼神微躲:“苏千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又没有结婚。”
苏千冉起身想去拉他:“砚洲,当初我也是被父母逼迫的。”
陆砚洲偏头不去看她。
可时今夏却看到了他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那是他有心事的一贯表现。
这时苏千冉“不小心”摔在了他身上,红唇擦过他侧脸。
陆砚洲没有躲开,嘴唇抿成一条线,双手却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透过半开的门缝。
苏千冉红唇微勾,明目张胆地给了时今夏一个挑衅的笑。
时今夏攥着揉皱的文件,转身离开。
时今夏在别墅里等到睡着了,陆砚洲才回来。
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
陆砚洲边抬手挂外套边说,“以后别等我了,晚上冷,小心着凉。”
“好。”反正再过几天自己就要走了。
时今夏起身给他盛汤。
抬眸却看到了他衬衫领口一抹刺眼的红,手腕一抖,洒了半碗,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时今夏红着眼眶看着陆砚洲。
他怎么敢的!
怎么敢明目张胆再带回家刺激她的!
时今夏仿佛感觉不到疼,愣在了原地。
陆砚洲看到了,立即放下手中一切,把她拉到了沙发旁,温柔地给她上药。
“这不是在公司,以后这些端茶倒水的活给下人做就行。”
时今夏看着弯腰给她吹气的陆砚洲,仿佛把她当做什么易碎的珍宝。
暖光打在他侧脸上,眉眼都柔和几分,好像取下了那副生人勿扰的面具。
但只有时今夏知道,他的心有多难捂热。
或者说,她好像从未捂热。
青梅竹马二十多年,她花了四年,才把他追到手。
而下定决心离开他,只需要一周。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开心疯了,然后以此为借口让他多给自己上几次药,多陪自己一下。
但现在,她只是深吸了口气,然后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
“可以了。”时今夏语气冷淡。
“别那么娇气,只是烫一下,已经涂了药,又不会留疤。”陆砚洲皱眉看向时今夏。
“对了,苏千冉回国了,圈子里要给她办个接风宴,交给你有经验,刚好你手受伤,就在家多休息几天。”
“她对植物奶油过敏,甜品一定要是动物奶油的,她不能吃辣,也很容易很醉,红酒一定是低酒精的,宴会音乐选择……”
时今夏听着陆砚洲对苏千冉的喜好娓娓道来,自嘲般地攥紧了手下没一丝余温的毯子。
“我不愿意。”她开口打断。
“乖,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陆砚洲轻声哄道。
随后陆砚洲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悦:“你不会因为之前学校里听说我和她有什么不高兴吧,都什么年代了,还乱脑补,时今夏,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陆砚洲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她的心脏。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不想和苏千冉接触,竟成了不够大度。
苏千冉果断地从沙发后抽出了离职协议,盖住了上半部分,递到他面前。
“没有,只是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你……”
陆砚洲看着一脸平静的时今夏,似是有些不忍刚才的苛责,想张口说些什么。
下一秒电话声响起。
他听了几秒后有些焦躁地签下名字,随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望着桌上再次冷掉的饭菜,时今夏平静地倒在了垃圾桶里。
陆砚洲,我不会再等你了。
“叮!”
消息提示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下一秒,一张气氛旖旎的照片赫然弹在她眼前。
照片上,苏千冉微微嘟起嘴刚好吻在了陆砚洲的唇上,挑衅地对镜头比了个耶,陆砚洲的衬衫被扯到了胸口,满眼震惊,可眼底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欲。
配文【被抛弃在家里的感觉不好受吧,你追到他又怎么样,他爱的是我,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他选择的还是我!】
时今夏闭了闭眼,和往常一样截图保存。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收到了!
时今夏死死盯着照片上陆砚洲的脸。
原来高冷如他,也会有这么不理智不冷静满含清欲的时候吗?
她压下心脏密密麻麻的疼,毫不犹豫地删掉了短信。
很快到了宴会这天。
宴会厅金碧辉煌,国际乐团演奏的音乐在厅内缓缓流淌,却丝毫不影响宾客谈话声。
“苏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刚回国,陆总就给她举办这么豪华的宴会。”
“听说玫瑰花和红酒都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连乐团都是在国际上得奖的。”
“陆总对她真是宠到了骨子里,听说陆总有一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但从没带出来过,看来苏小姐才会是未来的陆氏夫人啊!”
时今夏一袭简单礼服站在人群中。
如果是之前的她,一定会闹着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公开,撒娇着表达自己的委屈。
但现在,她只是淡然地望着进场的二人。
远处苏千冉亲昵地挎着陆砚洲的臂弯,凑近陆砚洲说了什么,只见陆砚洲微微低头,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许是察觉到时今夏的视线,陆砚洲望过去,看到的却是她平静的双眸。
他觉得今天的时今夏有些不一样,但也只当她还在耍小脾气,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时今夏退到一旁,却冷不丁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这时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这位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时今夏抬眼,并不认识,但想着最近的糟心事,索性还有几天就要走了,她必须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便把手搭了上去。
“这不是陆总的助理吗,她怎么和陆总的竞争对手跳上舞了?”
“郎才女貌,他们还挺般配的。”
时今夏听到对话,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反正只是跳一曲舞,清者自清。
她不自觉地朝陆砚洲的方向望去,只见他端着一杯香槟,一旁的兄弟好像看了眼她的方向,碰了下他的肩跟他打趣:“哎砚洲,怎么说她也是你女朋友,你就这么坐得住看她跟别人跳舞?”
陆砚洲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她有分寸。”
送入一口酒,声音中似夹杂着几分混沌:“跟我后面这么多年才追到,她怎么舍得离开我?”
时今夏蓦然想起在一起的四年间,陆砚洲对她一直淡淡的,不生气不发火不吃醋。
她讨厌他是个木头,于是故意在他面前说有帅哥要她微信,故意让他看到其他男生送她的礼物,可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并不在意。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酸。
有分寸?
究竟是他对她太放心,还是从来都不在意。
陆砚洲,你错了。
这一次我不仅舍得离开你,几天后还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离去时,时今夏看到陆砚洲兄弟说了句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忽然双眼泛红,牢牢盯住一个方向,捏着香槟的那只手手背青筋爆起。
顺着视线望去,她看到苏千冉正被一个油头大耳的老总攥住手腕,眼含泪花,不住挣扎。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陆砚洲拨开人群大步冲过去,把苏千冉护在怀里,一脚把对方踹开几米远。
完全没看到时今夏被他的大力撞倒在一旁,香槟塔也“哗啦”一声倒在她身旁。
尖锐的玻璃碎片刺得时今夏的手心鲜血淋漓,可她却察觉不到痛一般望着陆砚洲护住苏千冉的背影。
原来不是不在意。
只是他在意的人,从来不是她。
“哗啦”一声引起了陆砚洲的注意。
他回头,却看到了时今夏满掌鲜血。
“今夏!”
陆砚洲着急地想去拉她,却在快到她面前时想起现在是在宴会上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助理的事都做不好能干什么!还不快去医院!”陆砚洲不耐烦训斥。
“明明是你……”时今夏望着他冷漠的眉眼,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
苏千冉看着陆砚洲的注意力全在时今夏的身上,亲昵地去拉她的胳膊。
“你就是时助理吧,砚洲跟我提过你很多次,夸你帮他拿下了很多合作,他性子就是太冷淡了,回头我一定说他,让他给你涨工资。”说着,嗔怪地打了陆砚洲一下。
“那是她工作的本分。”陆砚洲语气生硬,回头对苏千冉温柔道:“今天是你的接风宴,别在这扫兴了。”
“急什么,我先带时助理去包扎一下。”
“嗯。”
时今夏不想再看到他们,转身快步离开。
刚包扎好出来,就被苏千冉拦下。
“识相的话,就和砚洲分手。”没了外人,苏千冉也不装了,趾高气扬地命令她。
时今夏转身想走,苏千冉拉住她,语气急速又阴狠。
“陆砚洲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过是我出国后的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还霸着他不放。”
“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他,一周后我就会结婚。”时今夏冷淡开口。
“结婚?谁要结婚!”
不远处的陆砚洲出声质问。
时今夏顺着声音回头,一旁的苏千冉却突然抓着她的手腕,猛推了自己一下。
只见她“啊”地一声摔下楼梯。
“千冉!”
时今夏看到陆砚洲急忙冲下楼梯抱起苏千冉,而自己也被他撞倒滚下了楼梯。
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视野模糊间,她只看到了陆砚洲抱着苏千冉冲向门口高喊“救护车”的画面。
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时今夏是被疼醒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她此刻是在医院。
刚试着动了动,浑身无力得像棉花,手背处传来强烈的牵扯的痛。
“别动,你刚给苏千冉输完血。”陆砚洲出声提醒。
“什么意思?”时今夏愣住了。
“苏千冉送过来时大出血。”陆砚洲语气平静,“你和她血型一样,昏迷中输了两千毫升的血。”
“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时今夏举起包扎的手掌,控诉着他的残忍。
“今夏,当时人命关天,你必须救她!”他语气凌厉,“而且,是你推她摔下去的,正好扯平了。”
“扯平?”时今夏眼眶含泪,“如果我说是苏千冉自导自演,自己摔下去的呢?”
“够了!”陆砚洲猛地起身。
“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时今夏,你现在怎么变得不可理喻?”
时今夏红着眼盯着他指责的眼眸,只觉得刚包扎好的手掌像是被重新浇了一瓶酒精进去,疼得她不住颤抖。
陆砚洲偏了偏头,“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我会在医院照顾你。”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陆砚洲果真尽心陪护。
他会在护士换水时细心地捂着她的眼睛,会处理完文件后给她削水果。
可时今夏半夜疼醒时,身边早没了他的身影。
巡夜的护士在她房间小声八卦。
“天,陆总对苏小姐真宠!又是顶尖医疗团队,又是整夜陪护!”
“看来好事将近了,也不知道他那个地下女朋友怎么忍得了的?”
时今夏攥着凉透的被角,闭眼只作没听到。
很快到了出院的日子。
时今夏回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拔掉了满院子的绣球花。
同居的第一年,她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了无尽夏绣球花。
当时她抱着平板笑嘻嘻地对陆砚洲说无尽夏的花期是不是像极了她追他的过程。
但是多浪漫啊,她想。
永不落幕的夏天,永不落幕的爱情。
粉色蓝色的绣球花被时今夏扔在一旁,她自嘲地看了眼夕阳。
夏天快过去了,而陆砚洲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
“你在干什么?”
身后冷不丁响起陆砚洲的声音。
时今夏回头,淡淡道:“没什么,不喜欢了,就拔掉了。”
看了眼苏千冉挽着他的手臂,补充道:“苏小姐不是喜欢玫瑰花吗?刚好腾位置。”
“砚洲,你对我真好!”说完对时今夏得意一笑,“招的助理也是这么体贴细心,知道我要来住,特意准备好。”
“嗯,你最近懂事,我很满意。”陆砚洲看了眼地上的花,“除了玫瑰,你喜欢什么,也可以种。”
不喜欢了。
无论是花,还是你。
不想再看到他们,时今夏晚饭没吃,直接进了卧室收拾东西。
听到楼下陆砚洲对佣人一条条安排苏千冉的喜好,跳动的心脏依然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半夜饿得胃痛想去厨房,刚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只见客厅茶几上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苏千冉眼角有泪,勾上了陆砚洲的脑袋,小声嘟囔着什么,“阿砚,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告而别,可我还是好……好喜欢你……”
单膝跪地的陆砚洲,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拳头紧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忍耐着什么。
在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吻了下去。
陆砚洲用力地吻了下去,单手托着她的下巴,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唇齿纠缠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异为明显。
一吻完毕,苏千冉眼神湿漉漉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
陆砚洲抚开了她的手,正当时今夏以为他要再次转身离开时,陆砚洲保持单膝下跪的姿态,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戒指。
本要去拉他的苏千冉看到后,惊喜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千冉,嫁给我好吗?”顿了顿,低声温柔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陆砚洲抬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里是一汪深情。
“我愿意。”苏千冉含泪应道。
话落,陆砚洲温柔地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
即使看到过一次,可戒指上的字母依旧像细小的针一样,扎进了时今夏的心上。
她死死盯着楼下拥吻的二人,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用尽浑身力气,才把自己移到床上。
一夜无眠。
因为胃痛,时今夏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手下的粥。
“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陆砚洲皱眉想探向她的额头,“陆氏给你发的工资总不至于让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既然还没好,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吧。”
“没事,不会耽误工作的。”时今夏偏头避开他的手。
“哎呀阿砚你就是太不体谅下属了。”苏千冉起身给她盛粥,戴戒指的那只手正对她,“时小姐刚给我输完血,正是虚弱的时候,来,多吃点。”
“你来不是伺候人的!”陆砚洲伸手拦住。
说了句公司还有事就离开了。
下一秒,苏千冉对时今夏勾起了一抹胜利的笑,但时今夏置若罔闻地独自上了楼。
午睡过后。
时今夏诧异自己的小狗财宝一天都没有上来了,便下楼去找。
楼梯和地板上是拖拽的痕迹和黏腻的鲜血。
时今夏越走越心慌,呼喊的声音也不住颤抖。
顺着血迹来到后院,时今夏看到它的时候,只觉五雷轰顶。
只见它手脚被被绑,浑身鞭伤,身上更是明显的脚印。
而苏千冉就坐在秋千上,玩着手中的玫瑰花。
“是你杀了财宝?!”时今夏强忍下怒意,红着眼质问。
“你说它啊!它毁了我的玫瑰花,还把阿砚给我买的裙子弄脏了。”苏千冉漫不经心地摘下花瓣,轻笑道:“一个没用的小畜生,惹了我不高兴,就杀喽……”
时今夏死死盯着她干净得发光的白裙子,再也忍不住捡起一旁的鞭子朝她抽了过去。
啪!
苏千冉裙子上顿时绽开一条血迹。
啪!
接着是胳膊上。
嗖!
鞭子破风而过,眼看下一秒就要落到她的脸上,时今夏被她大叫着喊来的保镖按住了。
"你怎么敢打我?!"苏千冉面目扭曲瞪着时今夏。
话落,捡起鞭子用力抽在了她身上,时今夏挣扎着溢出一声闷哼。
“给我按好她!”苏千冉命令道。
“放手,别忘了我可是时家大小姐!”时今夏看向保镖。
“大小姐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助理。”苏千冉捏住她的下巴,轻笑道:“我可是陆砚洲的心上人。”
然后向保镖展示自己的戒指,冷声道:“我现在可是你们总裁的未婚妻,给我按好她!”
保镖对视一眼后,时今夏被按倒在地。
啪!
苏千冉冷笑着抽在了她的胳膊上。
啪!
落在了胸口上。
啪!
大腿上。
……
时今夏被抽得趴在地上,衣衫破烂,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肤。
苏千冉抽下最后一鞭,扔了鞭子,转了转发麻的手腕,走近,碾踩着她的手。
“凑个整,刚好一百。”
“记住了,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时今夏眼前被血水模糊一片,却依旧想往前够不远处的财宝。
苏千冉看到后,轻笑一声,一脚踢开了它,“既然你那么在乎它,那就……拉去火化吧!”
“不要!”
时今夏痛哭着阻止,巨大的痛苦侵蚀着她的脑海,眼前渐渐模糊,一帧帧暗下来的世界里,她好像看到了陆砚洲跑向她的画面。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她刚要起身坐起来,陆砚洲急忙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
“白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陆砚洲语气平淡,“千冉从小被宠坏了,等你伤好后,我会给你补偿……”
“我要报警。”时今夏哑声道,“虐待动物,故意伤人,够立案了。”
“今夏,不要无理取闹。”
“是财宝先咬伤了她,至于伤人,也是你先动的手。”陆砚洲耐着心解释。
时今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财宝有多乖,你不是不知道?它怎么可能伤人?”
“它是我爸妈去国外之前唯一留给我的了。”
陆砚洲看到她眼眶通红的模样,似有些不忍道:“我会找个一模一样的。”
“不一样!”时今夏倔强地重复,“我要报警。”
“有我在,没人会接这个案子的。”陆砚洲冷了脸,“你冷静几天,好好养伤。”
时今夏盯着他绝情的侧脸,再也忍不住把枕头砸向了他。
“滚!”
伤刚好,时今夏就迅速清理了跟陆砚洲有关的所有东西。
“你在做什么?”
陆砚洲看着少了很多东西的衣帽间,出声问道。
“没什么,丢掉一些无用的东西罢了。”
陆砚洲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箱子,一整本相册、写给他的情书、每一年的节日礼物……
虽疑惑,但也只是轻蹙眉头,随后递给她几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别再闹了,这是补偿。”
陆砚洲再次环顾了下屋子。
之前都是这么哄好的,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想。
时今夏看了眼,和这几天收到的一样,项链、手链、包包……
她平静地接过,随后连同那些回忆。
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很快到了预约看婚纱的这天。
时今夏望着泛晴的天,深深吐了一口气。
过了明天,她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没想到试完婚纱刚拉开帘子,就和苏千冉面面相觑。
转身刚要离开,便被苏千冉拦住。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来试婚纱!”苏千冉狠声道,“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你为什么还占着他女朋友的位置不放?!”
“放心,明天过后我就会离开他。”时今夏冷声道。
“不够!远远不够!我要让你今晚就眼睁睁地看着陆砚洲有多在乎我!”
话落,时今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时今夏发现自己身上绑满了炸弹。
苏千冉见她醒来,轻蔑地勾了下嘴角,尖锐的求救声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呜呜……救命……砚洲快来救我!”
轰隆!
破旧仓库的大门被陆砚洲一脚踹开。
时今砚抬眼望去,只见他衣领凌乱,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满是焦急。
“千冉!”
“站住!”绑匪喝住了要上前的陆砚洲。
“陆总,一个是好事将近的未婚妻,一个是传闻中的地下女友。”绑匪狞笑着把手放上了引爆器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陆砚洲双拳紧握,眸中翻涌着杀意。
“单数放了你的未婚妻,双数放了你的地下女友。”一个骰子扔到了他面前,“三局两胜。”
“砚洲,救我……”苏千冉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好,我玩。”
陆砚洲深深看了苏千冉一眼,拿骰子的那只手不住颤抖。
啪嗒!
一个2,双数!
第二次,
单数!
苏千冉紧张地死死盯着骰子,时今夏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啪嗒!
……
一个6,双数!
“砚洲,救我……我不想死……”苏千冉哭泣着求救。
陆砚洲攥着骰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时一旁的助理凑过去小声说,“陆总,查到了,绑匪账户里汇了一笔钱,对方是……是时小姐。”
陆砚洲看了眼时今夏身上的婚纱,眼神中染上怒意。
下一秒,他手中的骰子四分五裂。
“刚才玩的不算数。”陆砚洲指着苏千冉,“我要救她!”
陆砚洲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她心里最后的期待。
想起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时今夏自嘲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苏千冉被推向了陆砚洲,下一秒,陆砚洲抱起她转身离开。
时今夏绝望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仓库。
“她出多少?我出十倍!”偏头决绝地质问绑匪。
滴答滴答的倒计时,让时今夏短暂冷静下来。
明天就能彻底离开,还不能死在这里。
绑匪思考几瞬,乐呵着同意。
拆解慢了几秒,时今夏瞬间被热浪掀翻。
晕死过去的瞬间,她仿佛看到门口的陆砚洲死死护着苏千冉。
医院。
时今夏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想要起身,全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别动,你刚给千冉植过皮。”陆砚洲急忙按住她。
“什么!”时今夏愣住了。
“千冉后背被灼烧,她不能毁容。”他眼里似有一丝不忍,“你放心,我给你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疗专家,你很快就能……”
“陆砚洲,你问过我了吗?!”时今夏死死咬着唇,猛抓起水杯砸向他。
“上次是输血,这次是植皮,下次呢,是不是要我的命才行?!”
“陆砚洲,我想离开了。”她红着眼轻声说。
鲜血顺着陆砚洲的额头留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时今夏的话刺痛了他,但他觉得为了千冉都是应该的,只当她是在闹脾气。
顿了顿,他开口道:“别胡说,公司有事,过几天我要去国外出差,你好好养伤,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坐摩天轮吗?等我回来后就带你去。”
说完,急忙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出去了。
时今夏点开手机,直直盯着苏千冉发的朋友圈。
醒目的婚礼请柬赫然弹在眼前,陆砚洲拥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日期是明天。
时今夏离开的日子。
盯到眼睛发胀,她自嘲般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砚洲啊陆砚洲,你究竟是去出差?还是结婚?!
我后悔了,后悔爱上你,更后悔留下来。
时今夏回到了别墅。
移民局发来短信,告诉她申请成功。
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了。
东西早已被她清理大半,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财宝的骨灰也收进了行李箱。
除了两样。
第一个是陆砚洲亲手签下的离职申请。
第二个是苏千冉几次威胁短信的截图。
天刚蒙蒙亮,她就叫了个出租车。
望着天边的朝阳,她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
再也不见了,陆砚洲。
之后没有你的日子。
日日是好日。
与此同时,一辆接亲的婚车与她去往机场的出租车擦车而过。
副驾驶上的陆砚洲,西装革履,手捧鲜花,紧张又忐忑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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