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昭秦绵周楚河《高原的阳光照耀在我的尸体上》

爸爸出走的第三年，妈妈彻底疯了。
她为了让爸爸回来，
每天都会拍下折磨我的视频发送给爸爸。
第一次，我被饿了三天三夜的肚子，
对着摄像头那边哭泣“爸爸，昭昭好饿，爸爸回家一起跟昭昭吃饭饭好吗？”
这一次爸爸回来了，只待了五分钟，看着我吃完饭后就走了。
第二次，妈妈将我扔在即将涨潮的海边，不到半个小时，海浪直接扑打到我的腰间。
这一次，爸爸也来了，只将我抱上了岸边，迅速离去。
第三次以后，不管妈妈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爸爸都不再出现。
还挂着婚纱照的房间内，妈妈嚎叫的声音太痛苦“他有妻子了！他有孩子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被妈妈殴打的身体疼痛，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刚想喘息一会儿，却被妈妈直接拖到了车上。
“既然不爱了，那就回到最初，彻底祭奠这段糟糕的爱情。”
驰骋的车辆奔向爸爸妈妈曾经相爱的那片高原，可妈妈不知道，
这场旅行，将被祭奠的，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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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迈的速度，妈妈连开一天一夜没有停息。
车辆颠簸，我已经吐了十几次。
终于，在距离三百多公里到达终点时，妈妈停在了这片草原。
她将我提溜了下来，用绳子将我绑在后备箱的位置，再次给爸爸打去了电话。
“秦绵你这个疯女人！你不知道昭昭有严重哮喘吗？她才五岁！去海拔那么高的地方会引发急性哮喘，会出人命的！”
电话那头，爸爸声音气愤。
可妈妈像是听不见爸爸的话，只是一味的自问自答“楚河，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们两辆车在这片美丽的大草原擦肩而过。”
“当时车上的我俩匆匆对视一眼，却没有想到，日后会有这样的孽缘。”
镜头不经意间扫视到蹲在地上的我，因为出来的急，我连鞋都没有穿。
单薄的衣服让我在这片只有零下气温的草原，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终于，电话那头发出爸爸的暴怒声“秦绵！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马上把昭昭安全的送回来，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
“呵，见不到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周楚河，你早就不爱我了不是吗？”
“还有，你别总是装出一副爱女儿的样子！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抛弃我们。”
妈妈拿着手机，飞奔上车。
对我怒吼一句“自己上车后”，轰隆隆的发动机直接掩盖了我的求救声。
手腕被绳子紧紧捆绑，我根本解不开。
而随着一股巨大的惯力，捆绑着手腕的绳子瞬间将我在地上拖行。
车子速度太快，剧痛贯穿全身，一股剧烈的求生欲让我朝着车内大喊“妈妈，救我！”
可妈妈还是只顾着跟爸爸吵架，妈妈以为我上了车。
“周昭昭系好你的安全带，再敢吐，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车内妈妈疯狂的朝我怒吼。
可是妈妈，我根本不在车内，
我正被你飞速的车辆拖行。
锋利的石块顺着我的肚子直接划开。
肚子里的鲜血在长长的马路上划了一条好长好长的红线。
想起妈妈说，生我时候难产，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妈妈一定很疼吧。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高原的阳光落在身上。
暖暖的，就像是曾经在妈妈怀里那样。
耳边一片安静，再也没有和爸爸和妈妈的吵架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昭昭再睁开眼睛竟然飘到了半空中。
车窗处，妈妈哭了，
视频那头，爸爸红肿着眼睛默不作声。
终于爸爸提到了昭昭的名字。
“昭昭是我的女儿，我很爱她，可是我现在已经有新的家庭了...秦绵，如果你现在回头是岸好好对女儿，我其实没有报警，你还有回头的路。”
冷风中，妈妈干枯的脸露出一个苦笑。
“回头的路？周楚河，我们母女俩这次走的是不归路！”
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娃娃声让妈妈眼神里的泪水越发晃荡“爸爸！爸爸！”
“老公，快来吃饭了，宝宝都饿了好几分钟了！”
“哎呀，我们可怜的宝宝小肚子都饿扁了。”
“周楚河，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两个！”
妈妈看着幸福越来越远，撕心裂肺的痛喊。
可电话戛然而止，爸爸像是舍不得分享自己的幸福。
留给妈妈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
“周昭昭你不是总说你爸爸喜欢你吗！怎么现在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一到关键时候就会装傻，我告诉你，这次挽回不来你爸爸，你别想活着回去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听着妈妈这样说。
可是妈妈...
这一次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终于肯往后看一眼。
看向空荡荡的后座，妈妈神情终于出现慌张。
“周昭昭你又钻到后备箱后面了是吗？”
“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我飘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拖行的只剩下一半。
我多想大声告诉妈妈，我不怕她，如果妈妈愿意，昭昭愿意马上坐到妈妈的身边。
可是妈妈给我织的小熊毛衣被车子磨得只剩下了一半。
要是妈妈看见我这副样子又要生气了吧？
我小小的身体贴到了妈妈的身体上，已经不知道多久，妈妈没有再抱过我。
可蹭了半天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妈妈的温暖。
我记得姥姥曾经说过，死了的人不能再和活人交流。
也不能和活人触碰，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想和妈妈分开。
可能是心灵感应，妈妈的手机响起，竟然是姥姥打来的电话。
我凑到妈妈的手机面前，着急也想让姥姥看见我。
可我又忘了，活人是看不见死人的。
我急的又叫又喊，可姥姥只是红着眼圈追问妈妈：
“秦绵，你真的带昭昭去西藏了吗？”
姥姥声音颤抖“乖女儿，妈妈求求你了，赶紧回来好吗，昭昭哮喘严重，会出事儿的啊。”
可妈妈一脸不耐烦“她？她能出什么事儿，命硬的不得了的东西！这么多次，要死早死了。”
“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去死了！还用被那个负心汉折磨吗？妈！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心疼我！”
后视镜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吊坠晃啊晃。
那是三岁时候，爸爸妈妈抓着我的手一起系上去的。
我记得当时香喷喷的妈妈在我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小昭昭，妈妈的小昭昭，你怎么长得这么像爸爸啊！”
“因为这是我周楚河的女儿啊！”
爸爸将我和妈妈一起搂在怀里。
昭昭知道，曾经那种很温暖的感觉叫做幸福。
可现在妈妈不幸福了，因为爸爸不爱妈妈了。
而妈妈也不爱昭昭了。
妈妈怒狠狠的将项链摘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枚项链，
可这次，妈妈开始痛恨我和爸爸的长的太像。
“周昭昭！你为什么要长的像那个负心汉！你为什么要长得像那个负心汉！”
吊坠被妈妈一把扔出了车窗，
昭昭钻出车窗去追，却正好看到吊坠挂在了昭昭尸体的脖子上。
昭昭的身体，只剩下了一点点。
我着急的飘到妈妈身边，想要妈妈最后再看我一眼。
可妈妈却又哭了，我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到了爸爸发的朋友圈。
爸爸正在给小妹妹过生日。
视频里的生日蛋糕比昭昭三岁生日那天还要大好多好多倍。
唉，可惜昭昭以后再也吃不到蛋糕了。
我聚精会神的看着视频里的爸爸，还是那么帅。
可爸爸的视线里没有了昭昭，只有小妹妹。
我听见爸爸说“淼淼，爸爸最爱的女儿，爸爸唯一的女儿，愿我的女儿此生平安健康。”
车子猛的一阵急刹车，妈妈痛苦的趴在房间盘上嚎叫。
“啊！！！啊！！周楚河，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周楚河，你为什么连我们最爱的女儿都不要了。”
我又一次急的手忙脚乱，
坏爸爸，又把妈妈搞哭了。
没有昭昭安慰，妈妈又要哭很久了。
可能是注意到后座一直没有动静，妈妈终于扭头将视线聚集到后座。
“周昭昭？周昭昭？”
可后座连同后备箱仍然是死一样的寂静。
“昭昭！昭昭！”
妈妈的语气越发急躁，我看着妈妈的手握在车把手上，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可下一秒，后备箱内的矿泉水滑动，撞击出响亮的碰撞声。
妈妈担心的神情，猛然变的厌恶。
她看向后备箱狠狠啐了一口“死丫头你又装是不是！叫你半天不答应！跟你那个恶毒父一模一样！”
“爱出来不出来，最好别吃饭，饿死你！”
可伴随着抨击一声，一个面包被妈妈抛到后备箱的位置。
我没忍住又上去抱了抱妈妈，果然，妈妈只是嘴硬，
妈妈还是爱我的。
又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窗外的景色从绿意盎然的大草原成了白雪茫茫的雪山。
妈妈突然平静了很多。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妈妈的侧脸被毛茸茸的衣领衬的更温和了。
“昭昭。”
妈妈突然轻轻的叫了一声我。
妈妈的声音很小，我凑到妈妈的耳朵边才听清楚妈妈说的什么“昭昭，你要是死了，你爸爸就会再回来看我们一眼吧。”
我征住，妈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接通后，那头传来幼儿园王老师的声音。
“周昭昭妈妈您好，我是王老师，给您打电话还是想问问您，昭昭什么时候回幼儿园上课呀。”
妈妈声音冷漠“你们干什么每次只给我打电话，孩子也有父亲，你们就不能联系联系他吗？”
电话那头，王老师好像迟疑了一会儿。
“昭昭妈妈，我们之前也给昭昭爸爸打过电话，可昭昭爸爸说...他跟你已经离婚了，抚养权在你哪儿，让我们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本来平静的妈妈，眼圈又一次红了。
“抚养权归我？凭什么！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凭什么甩给我一个人管！”
“你们去告诉他，他不管，我也不管！让周昭昭自生自灭吧！”
王老师像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开口“昭昭妈妈，上一次母亲节，昭昭画的画获奖了，我发给你看看吧。”
“昭昭妈妈，昭昭真的很爱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伤害昭昭了。”
“你每次打昭昭的伤口，昭昭都会藏起来，被我们发现了就说是自己摔得。”
“昭昭父亲的错，不要让孩子来承担好吗？”
没有再回应妈妈的歇斯底里，王老师挂断了电话。
妈妈的手机上，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画的那张画。
是妈妈哭泣的脸，旁边还有一只小手给妈妈擦眼泪的画。
当时老师问我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我说“我真的很想有一张魔法纸把妈妈脸上的眼泪全都擦干。”
可惜妈妈...
昭昭死了，昭昭再也不能帮妈妈擦眼泪了。
可妈妈合上了手机，没有看见昭昭的那副画。
一旁，妈妈突然露出了笑脸。
原来是爸爸打过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爸爸声音有些急切“秦绵，为什么昭昭的电话手表刚才给我发来了紧急呼叫。”
对了！昭昭的电话手表。
昭昭四岁生日那年，爸爸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礼物。
那也是爸爸妈妈最后一次陪昭昭过生日。
爸爸给昭昭带上手表的时候告诉昭昭“宝宝，以后只要你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天南海北也会找到你！”
可是...爸爸骗人。
一开始爸爸还会接昭昭的电话，
可到后面，爸爸再也不接昭昭的电话了。
有一次妈妈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昭昭听见爸爸说“以后别让昭昭再给我打电话了，不分白天黑夜的，影响宝宝休息！”
我知道...爸爸有更小的小妹妹了，爸爸不再喜欢昭昭了。
“电话手表？周楚河你现在装什么装？借着说电话手表，就是想跟我说，让女儿别再给你打电话了是吧？”
妈妈突然扭过头，冲着后备箱大喊“周昭昭，能不能有点骨气，别再给人家的爸爸打电话了。”
可后面回应妈妈的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好了，我跟周贱昭说了，以后她再给你打电话，我就打死她，满意了吧！”
“我没有胡说，刚才的报警电话是...”
可这次，竟然没有给爸爸说完话的机会，妈妈就将电话挂断了。
晃过神，车前无数的经幡随风飘荡，
昭昭从未来过这儿，可却又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车后面，昭昭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
只留下一根毛衣线挂着那条一家三口的项链迎风飘扬。
妈妈淡淡的看了一眼后座和后备箱，
却什么都没有说，扭身走近了对面的寺庙。
妈妈说，昭昭就是妈妈一步一磕头，足足在寺庙磕了九千九百九十个响头求来的。
“我的小昭昭是有最福气的孩子！”
可妈妈不应该去和爸爸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妈妈怎么来了这儿呢？
对面一个光头老爷爷突然盯着昭昭笑的开心。
他竟然能够看见昭昭？
我高兴的刚想跟老爷爷搭话，他却直接朝妈妈开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用力求来了，也要还回来。”
“女施主，你弄丢了一样东西，可那样东西再也找不回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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