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江圆霍枭《妈妈再抱我一次》

四岁我就知道，妈妈是被人贩子父亲拐卖的。
为帮她逃出去，我成了她最恨的帮凶。
当着父亲的面对她肆意打骂；
故意喂她喝下导致全身过敏的牛奶；
唆使父亲带她去卖血；
终于，妈妈血型特殊的消息传出山村，救她的车子闯进村落
妈妈终于获救，我想最后抱一下她。
可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和她恨意滔天的眼神。
“不准碰我，我恨不得掐死你这个孽种！”
1
我捂着被打到青肿的脸，呆呆得看着面前的妈妈。
“你就是张大强的帮凶，你身上留着他肮脏的血！你给我滚！”
她像以前犯病时那样尖声叫着，用力抓自己的胳膊，好像要把皮肤里的什么东西挖出来。
“滚开，不准靠近圆圆！”
那个像山一样高的男人，一脚把我踹倒在地，看我的眼神像冬天河里结的冰。
但看向妈妈时，他脱下又厚又软的外套，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宝宝。
“圆圆，我来接你了，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我瞬间明白了，妈妈把之前我为救她做的坏事当了真，以为我是小坏人。
我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想说铮铮真的是想救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可喉咙像含着一团烧红的烙铁，我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四岁那年我发誓要救妈妈离开。
被张大强发现后，他把我往死里打，连续高烧半个月后，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了。
现在越是着急，越是满头大汗，就越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张大强被押进来。
看到这副场景，他眼底精光一闪，拼命拦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心疼孩子的架势。
“别打铮铮！她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救出江圆，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们父女俩其实都是江圆的救命恩人！”
“闭嘴！人渣！”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花蝴蝶一样从门外跑进来。
她紧紧挨着妈妈，看我和张大强的眼神警惕，好像我们是发臭的垃圾。
“妈妈，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坏人最会编故事了，他们这是为了脱罪故意撒谎！”
那个叫霍枭的男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挥手让人把不停狡辩的张大强拖出去。
随后，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冲司机冷声吩咐。“把她弄回去。”
我以为自己能坐上那个看起来暖和干净的车，却听霍骁阴沉得说了一句。
“给她套个圈在后面跟着跑，不要弄脏我的车。”
“正好让所有人看看，伤害圆圆是什么下场！”
于是，冰冷的铁链套住了我的脖颈，我像被驯服的小狗一般，跌跌撞撞得跟在车后跑。
车速没有一丝减弱，我捡来的运动鞋很快被磨破了。
脚底板踩在石子路上又烫又疼。
我跑不动了，喘着粗气，最后像死掉的小狗一样，只能被链子拽着拖行。
头上血和汗糊成一团，疼得我睁不开眼睛，身上也像被针扎破的气球。
哪里都流着腥黏的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暖融的灯光。
眼前是一座我从没见过的，漂亮到像童话中宫殿一般的房子。
那个叫霍昭的女孩依偎在妈妈身边，笑容甜美得像渗着蜜糖。
“欢迎回家，妈妈。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
她转回头阴沉得瞪了我一眼，像在警告我不准过去。
随后一行人众星捧月得簇拥着妈妈回去。
只有我，还被拴在越野车后。
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也没人告诉我该去哪里。
2
直到身上流血过多，刺鼻的气味引得不远处的狼狗汪汪乱叫。
在我头脑昏沉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伯伯把越野车上的锁扣解开，直接栓在了狗窝里。
“你敢把夫人锁在猪圈，以后就住狗窝。”
他嫌弃得看了我一眼，捂住自己的鼻子吩咐。
“没有霍总和夫人吩咐，不准踏进屋子一步，听到没？”
我使劲点了点头。
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瘦小的身体，躲到距离大狗最远的位置。
霍家真有钱啊，哪怕狗窝，修得都比家里泥糊的房子干净漂亮。
我不怕狗，但身上好多地方都疼，血一直在缓缓往外渗，冷得我止不住哆嗦。
鼻尖飘来一阵好香好香的味道！
我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得咕噜噜大声叫起来，舌根直冒酸水。
透过亮到反光的落地窗，我看见妈妈被霍枭和霍昭围在中间，桌子上摆满了我从未见过的饭菜。
霍枭小心得为她剔除蒸鱼的鱼刺。
霍昭邀功得拿来一副肖像画，上面是妈妈以前的样子，她好像在说些什么。
然后妈妈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轻松惬意的微笑。
真好。
我恍惚想着，妈妈被捆在猪圈时，只能吃到我偷偷藏起来的几颗干瘪洋芋。
如今回到霍家，她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可是妈妈，铮铮好饿啊……饿得像是有只手在肚子里拼命抓。
“呜……妈……”
迷迷糊糊间，我喉咙里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下一秒，突然爆发的凄厉尖叫把我吓醒。
“不准喊我妈妈！我不是你妈，不准！你是恶魔的劣种！”
妈妈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狗窝门边捂着耳朵，冲我尖声大叫。
霍昭打开门冲进来，一脚踹在我身上。
“不准喊！臭哑巴，那不是你妈！”
她一直把我当成妈妈的耻辱，是居心叵测的坏种。
那天开始，我连类似的声音都不敢出了。
我被踹得歪倒在地，月光很亮，照得我发青的嘴唇和浑身淋漓的伤口分外明显。
尤其是，刚才我蜷缩的角落，已经汇聚了一摊暗红腥黏的血液。
霍昭吓得叫了一声，指着我冲霍枭和妈妈道。
“她……她这是死了吗？”
霍枭立刻捂住妈妈的眼睛，让人把她小心送回别墅，然后才喊来家庭医生。
“她死了？”他冷漠得问。
医生冲进去为我处理伤口，眉头紧紧皱起。
“这孩子全身多处挫伤，还有一处肋骨骨折，现在仍在高烧。”
“她不能继续睡这里了，必须马上转移到干净房间进行治疗。”
霍枭听完，只是淡淡点头。
“好好治，别死在这脏了地方。”
然后示意管家：“给她准备一间下人房。”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开。
透过朦胧的视野，我看到四岁那年的妈妈，在温柔的冲着我笑。
我下意识咧开嘴，伸出脏兮兮的胳膊，朝着空气无声张开。
妈妈抱抱铮铮……
妈妈，铮铮会救你的……
3
再次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更惊讶的是，妈妈居然站在我床前。
我偷偷瞄她，像小时候那样眼神充满渴望，又因为昨晚的事带着一丝恐惧。
妈妈眼神复杂得看了我良久，突然递过来一瓶牛奶。
“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要好好补补。”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特意给你准备的，喝了它。”
我下意识想接，但旁边站着的霍昭突然伸手“帮”我扯被子，胳膊一撞，牛奶砸落在地。
“砰”得一声，玻璃杯溅成碎片，腥甜的奶香飘得满屋都是。
“哎呀，刚才手滑了，不好意思。”霍昭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然后猛地把我从床上拽下来，地上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我膝盖，痛得我喉咙溢出嘶哑的惨叫。
“喝啊，你本来就是条野狗，狗就该在地上舔！”
妈妈看着这一切，眼底没有一丝怜惜，“从前你就是这么折磨我的。”
“怎么我现在做一样的事，你就受不了了？”
其实我很饿，饿到只是嗅着牛奶的气味就止不住流口水，但我不敢喝。
我知道自己有严重的牛奶过敏。
张大强不能生育，从路边把我抱来当个养老工具。
小时候他对我不上心，总忘记给我喂饭。
是妈妈不嫌弃我没人要没人管，偷偷煮米汤将我一口口喂大。
在那个地狱，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只可惜后来她被捆在后院，我又成了没人管的孤儿。
有次邻居奶奶见我饿得一直哭，心软给了我半瓶牛奶。
我小心分给妈妈大半，自己只留了瓶底。
但就那两口，我就喘不上气浑身长满红疹差点死掉。
妈妈也过敏得差点烂了脸。
我拼命摇着头，手脚并用往后退。
妈妈却被彻底激怒，红着眼上前，摁住我的头压在那滩混着玻璃渣的奶渍上。
见我紧闭着嘴挣扎，她又捡起剩的半杯牛奶，不顾玻璃残渣划伤我的嘴唇，硬生生往我嘴里灌！
“喝！你不是最喜欢灌我牛奶了吗，不是宁愿挨打偷钱也要看我过敏出丑吗，你为什么不喝！”
腥甜的奶液混着铁锈的血腥气滑进喉咙，呛得我喘不上气。
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妈妈，温柔得把她哄了出去。
霍枭用脚踹住我拼命咳嗽的胸口，好像要把我的心踩碎。
“这些都是你欠圆圆的！”
“你以前怎么对她，她现在就怎么对你。”
“要怪，就怪你骨子里流着张大强的血，天生就是个恶种！”
“呃……啊……”
我拼了命仰起头，想用眼神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我做那些真的是为了救妈妈。
而且我不是恶种，我不是张大强亲生的！
但剧烈的过敏反应让我的喉咙肿胀，连气音都发不出，脸色通红又发不出声音的样子更像个怪物。
霍枭显然没兴趣研究一个小哑巴的肢体语言，厌恶得瞥了我一眼，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霍昭发现了我身上最大的“秘密”。
那张我一直贴身藏着的，已经泛黄的白纸，画着一副妈妈拥抱小娃娃的简笔画。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妈妈永远爱铮铮。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把我拖到她的房间，用一根棒球棍猛地砸在我的手上。
“我让你画！”
“妈妈爱的只有我一个！你个恶种有什么资格偷画这些！”
钻心的疼让我哭嚎起来，“呃……啊！”
我用没受伤的手拼命指着画上“妈妈”两个字，又指了指自己摆摆手，示意不是我画的。
霍昭满眼怀疑：“你是说，这画是妈妈画的？”
我含着泪拼命点头。
这就是妈妈当年给我画的，连铮铮这个名字也是她给我取的。
那时她还能偷偷抱着我，教我认这几个字，告诉我以后要铮铮向上，逃离这个吃人的地狱。
可惜，就在我们许诺一起离开那天，被张大强发现了……他险些把我们母女打死。
妈妈被打得精神失常。
而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从那以后，为了取得张大强的信任找机会救出妈妈，我只能学着更坏的样子拼命虐待她。
我不敢告诉她真相，我怕妈妈精神失常时说漏嘴，那样我们母女俩恐怕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你撒谎！”霍昭反而更生气了，抬起棒球棍猛地抡下。
“妈妈怎么可能爱你！这一定是你自己画的！”
“砰”得一声闷响。
手指被砸得崎岖变形，我疼得满地打滚，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妈妈和霍枭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看到的就是拿着棒球棍的霍昭，和她身下满手鲜血的我。
看到我的惨状，妈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但还是挥挥手让霍昭过去，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告诉妈妈，为什么打人？”
霍昭委屈得瘪瘪嘴，拿起画纸递给她。
“这哑巴藏了一张妈妈抱着孩子的画，上面说您永远爱她，她还暗示说是您画的！我气不过她撒谎……”
妈妈低头扫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这的确是我的字迹……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我，表情茫然又混乱得喃喃自语。
“张大强说，你做那些事……其实都是为了救我，难道是真的？”
4
我眼睛一亮，流着泪拼命、用力得点头。
但霍枭眉眼一沉，立刻警惕得把妈妈护在身后：“怎么可能？她怎么知道霍家人的存在？又怎么知道你的过敏史。”
“就是！”霍昭一张漂亮的脸蛋满是憎恶，“她是张大强的种，天生就会撒谎作恶，妈妈你不能相信她！”
“况且如果这是你画的，为什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妈妈被问住了，她答不上来。
甚至在努力思考后，神色痛苦得尖叫出声。
家庭医生立刻把人带出去。
人走之后，霍昭低下头冲我一字一顿。
“再敢说一句谎话动一点歪心思，我就把你两只手都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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