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柳欣顾念《去无你的地方》

十八岁那年，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养哥。
为了让我死心，他每个月都换一个“嫂子”。
甚至开出天价，能让我死心的，一个亿。
我却放下狠话：“要我死心，除非我死。”
直到他带回那个与我九分像的女孩。
他不再频繁更换女友，不再在意我的执念是否消褪。
他会为她一句“想吃东城的板栗”，亲自驱车三十里。
他们恋爱100天纪念日，她一句想二人世界，他没看我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下车。”
而我在这一天，被疾驰的车撞死了。
地府投胎业务繁忙，阎王特许我七日缓期。
01
“哥，我死了。”
被撞飞的那一刻，我是想亲口和顾言告别的。
可打了99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电话记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像极了这些年我追逐他的痕迹。
等顾言带着柳欣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围着我看了又看，脸色突变：“你知不知道，死这个字不能乱说。”
我当然知道。
小时候我吵着要去游乐场，爸妈拗不过我，特地请了假带我去。
可却在半路遇上失控的货车，为了救我，爸妈把我护在身下当场身亡。
我被送进ICU，一度病危。
从不信佛的顾言，第一次祷告，求我活下来。
我活了下来，心却死了。
要不是我，爸妈也不会死。
我是个罪人，我不吃不喝，想要跟爸妈一起去了。
顾言却固执地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如果你要死，那我陪你。”
我绝食，他也不吃不喝。
我割腕，他毫不犹豫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上两道更深的口子。
他红着眼睛问我：“你走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说死字。
可现在，我真的死了。
这一刻，我突然庆幸有一个人可以陪着顾言，哪怕是替身。
见我静静的没有任何吵闹。
顾言盯着我，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以前顾言每次带女人回家，我都要大闹一场。
砸花瓶摔盘子，家里能摔的东西全给他摔光。
闹够了就拖着行李箱往外跑，每次都是顾言亲自开车把我找回来。
我没有再看他们，转身回了房间。
快睡觉的时候，门被人推开。
柳欣穿着顾言的衬衫走进来，手里端着杯牛奶递给我：“今天这是学会以退为进了？”
“以后别闹了，我和你哥哥要结婚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柳欣见我漠视，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他爱的是你，但必须娶我，我们并非敌对关系。”
我苦涩的笑了笑：“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侧头看着窗户上的投影，我们俩的模样极其相似。
房间内久无动静，楼下顾言冲进房间，确认我没事后才注意到房间的柳欣，眉头皱起来。
似是怕我知道些什么事情。
顾言眼中有着极其异样的情愫。
“我已经决定和柳欣结婚了，这件事不会改。”
02
“收了你那点心思，去爸妈遗照前跪着。”
“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起来。”
这是顾言惯用的手段了，用这种方式企图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他大概忘了，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我只是他爸妈收养的孤女，仅此而已。
就因为我叫了他一声哥哥，我爱他就成了错？
“我不跪。”
顾言的脸瞬间沉下来，眼神冷得吓人。
他没说话，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手腕发疼。
他拖着我往房间走，我被迫跟着他的步伐，脚步踉跄。
“既然你不想跪，那就一个人好好反省。”
“想不明白，就别吃饭。”
砰——
门在我面前关上。
我靠着门坐下来，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接下来三天，顾言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来一次。
他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外停留片刻，然后离开。
柳欣偶尔也会过来，隔着门说：“你有什么好和他赌气的，到头来先认输的不还是你。”
她说得对。
顾言终究会心软，他怕我倔强不肯低头，怕我饿坏了，怕我出事。
第三天傍晚，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顾言站在门口，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身影。
“出来吧。”
他的声音比之前软了些，像是妥协了。
我撑着门站起来,腿有些发软，身体往前倾。
顾言下意识伸手扶我，手指碰到我手臂的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你……”
他盯着我的手臂，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把手收回去。
“去洗个澡，下来吃饭。”
我洗完澡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最中间那盘红豆糕，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那是我最喜欢的点心。
爸妈生前最喜欢给我做，后来他们走了，每次我想念他们，顾言就会亲自下厨做给我吃。
“长记性了没有？”
顾言坐在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没回答，坐下来拿起一块红豆糕放进嘴里。
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甜味弥漫开来。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顾言放下茶杯，手伸过来想拍我的后背.
我捂住嘴冲向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
刚吃下去的红豆糕全吐了出来，连带着胃里仅剩的一点水。
原来死人吃不了活人的食物。
我靠着墙壁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柳欣站在门口。
她走进来，蹲在我面前，眼底闪过心疼：“我本来不想多嘴的……”
“但顾念，你这样子，应该是有了。”
“你不能一个人面对，你说出来，我和你哥才能帮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
顾言站在洗手间门口，手指收紧，青筋暴起。
“你怀孕了？”
怀孕？
我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怀孕。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我都要死了。
反正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那就让他误会吧。
03
顾言盯着我，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去医院。”
我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凉得像泡在冰水里。
去医院能查出什么？
查出我体温是零度，心脏早就停止跳动了？
查出我是个死人吗？
“我不去。”
“必须去。”他的声音硬邦邦的，不容拒绝。
“我说了，我不去。”
我抬起眼睛看他。
他也在看我，眉头拧得很紧，眼神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怀疑，失望，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柳欣在旁边叹了口气：“顾言，这种事你得尊重顾念的想法。”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她都成年了，你不是一直想让她放下你吗？”
“现在她有自己的生活了，你该高兴才对。”
顾言没说话。
客厅里安静得吓人，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把孩子的父亲带过来，让我看看。”
我整个人愣住了。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相信我会和别的男人上床，相信我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胸口突然涌起一股钝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撕扯。
我知道那是假的，死人不会痛，可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我几乎要捂住心口。
“我拒绝。”
“顾念！”
顾言猛地站起来，“你还把不把我当哥？”
哥。
又是这个该死的词。
我抬起头看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可我还是笑了
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从来都不想让你做我哥哥。”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转身，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门被重重关上。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再也没回来过。
我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开始收拾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袋子里。
书桌上的照片，一张张撕掉。
只有一张照片，我留了下来。
那是我和顾言的合影，十岁那年拍的。
照片里的他还很年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我把照片贴在胸口，想象着它能和我一起埋进土里。
收拾完这些，我提前编辑了一条定时短信，发给殡仪馆。
让他们三日后来收尸。
正好是顾言婚礼的时间。
我按下发送键。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定时短信已设置”。
这样也好。
我真正离开的那天，不用去参加他的婚礼。
不用看他和柳欣交换戒指，不用听他说“我愿意”，不用看他们在所有人面前接吻。
老天爷总算给了我这点可怜的仁慈。
04
婚礼当天，我早早就醒了。
六点，天还没亮透，我就起床洗漱。
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换上那件米色连衣裙。
十八岁那年，我曾穿着它向顾言告白。
如今，我也将穿着它，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死亡。
婚礼现场，宾客陆陆续续到场，顾言站在迎宾处，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
柳欣挽着他的手，穿着雪白的婚纱。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等顾念？”
顾言的身体僵了下。
“她不会来的。”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娶我。”
“别担心，等婚礼结束，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嗯。”顾言应了声，声音有些干涩。
九点五十五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司仪在台上做最后的准备，宾客都已入座，现场只等新人入场。
“顾言，该入场了。”柳欣催促道。
就在这时，顾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
【殡仪馆】
他愣住了。
这个时候，殡仪馆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喂？”他接起电话。
“请问是顾言先生吗？”
对方的声音很公事化，“我是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根据我们的记录，您是顾念小姐的监护人，按照流程需要通知您。”
“什么意思？”顾言打断他，声音有些急促。
“顾念小姐已经去世，遗体正在进行火化程序，需要您来签字确认。”
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刚飘离身体的灵魂，猛地颤了下。
居然把这茬给忘了，我多想你不知道我死去的消息。
可你终究是知道了。
你应该会伤心吧，对不起哥哥。
可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这句话，却像重锤，狠狠砸在顾言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再说遍。”
“顾念小姐已经去世了，火化程序正在进行——”
啪嗒。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跳。
“顾言，你怎么了？”
柳欣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得可怕。
“她死了。”
顾言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她死了……”
“什么？谁死了？”
“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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