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吉甜《过尽千帆皆寻常》

女儿5岁那年，
林晚星同我提了离婚。
她说我温柔可靠，女儿也被我养得活泼大方，
哪怕她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会过得很好。
可她儿时的邻家男孩儿就不一样了，
他好可怜，小时候被妈妈忽视，长大后又娶了一个控制欲强的妻子，
如今带着三岁的敏感内向的儿子离婚。
“如果我不去帮衬他们，小宇长大，也会像他的爸爸一样，困在阴影里。”
说完，她蹲下身子拉着女儿，
“乖，你告诉妈妈，真正的好姑娘，是不是应该要守护需要帮助的人？”
女儿后退半步，攥紧了我的手，
“是的妈妈，你快去吧。”
林晚星眼角发颤，
“女儿，还真挺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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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提离婚的时候，
女儿正在她的小小房间里收拾要露营的东西。
只因她妈在一个月前，就答应了今天带她去郊外露营外带看星星。
我手里，还捏着女儿刚刚塞给我的晕车贴，
她说，让我提前给妈妈贴上，
这样她就不难受了。
我攥紧晕车贴，声音尽量平静，
“你说什么？”
林晚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我们离婚吧，小宇和朵朵身边不能没有人。”
我情绪激动起来，
“可我才是你老公，吉甜才是你的女儿，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今天陪她出去露营，她已经等你一个月了。”
“林晚星，你做个人吧。”
看我情绪有些激动，林晚星也变得不耐烦，
“她日子就是过得太舒坦了，还露营，朵朵都三岁了，还不知道公园长什么样呢。”
说完，她不再停留，摔门离去。
女儿听到声音，拎着鼓囊囊的小包兴奋地跑出来，
“妈妈刚刚是不是回来了？她出去热车了吗？爸爸我也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我看着女儿一脸的殷切，
心里一阵酸楚，我要怎么告诉她，她的妈妈不要她了，
她要去保护别的男人和别的小朋友了？
女儿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翻涌，一双大眼眨巴眨巴，脸上也是天真的笑容。
我咬咬牙，还是决定告诉她，
“你妈妈走了，她...”
话刚落，房门被人打开，是林晚星，
女儿双眼亮晶晶的，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抱着林晚星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我做鬼脸，
“爸爸刚刚还骗我说你走了呢。”
“妈妈，你是想给我惊喜呢吧。”
林晚星脸色有些尴尬，她推开环着她的小胖手，蹲下身子看着女儿，
“吉甜，妈妈有事，妈妈不能带你出去了。”
女儿愣了下，双眼立马噙满了泪，小嘴巴也扁了起来。
我看的心都要碎了，正要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
林晚星却冷下了脸，将我挡在外面，
“不许哄。”
然后又看向女儿，
“林吉甜，你已经5岁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你以为你是个3岁小女孩儿吗？”
林晚星的这句话刺痛了我的神经，
难道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竹马的3岁女儿才可以哭，哭了才可以被哄吗？
我一把将女儿拉在身后，强压着心头的怒意，
“你要有事就赶紧走。”
林晚星冷冷地看我一眼，便转身离去，房门刚关上，就听到她手机铃声响起，她很快接通电话，声音是久违的我没听过的温柔，
“我马上就到了，朵朵再耐心等一等哦。”
“什么？”
我正安抚着女儿，门再次被推开。
我转过头不耐烦地看向林晚星，不明白她又回来干什么。
可她却越过我，走到了女儿面前，
“走吧，带你出去玩。”
女儿脸上还挂着泪，却突然笑了起来，她大声欢呼，
说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为什么爸爸妈妈都要骗她。
但她还是很开心地立马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我根本来不及拉她回来。
我看向林晚星，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晚星别过脸不看我，
“女儿想玩，我带她出去怎么了？”
“你要看我不顺眼，就在家待着。”
可我怎么放心，便也跟着上了车。
坐在安全座椅里的吉甜一脸的开心，叽叽喳喳地跟林晚星讲着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有趣的好玩的事情。
为了不让女儿察觉出异样，我也配合着她的话题，帮她做补充。
所以直到下车，我才意识到我们到的地方根本不是之前商量好的露营地，
而是我们之前就去过很多次的游乐场。
我心里，渐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女儿也有些疑惑，开口问为什么来这里时。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朝我们这边走来。
小男孩儿一边甜甜地喊着阿姨，一边小跑着过来。
然后我就看到林晚星蹲下身子张开怀抱，将小跑过来的小女孩儿圈在了怀里。
“朵朵，等久了没？想不想喝小牛奶？”
被叫做朵朵的小女孩儿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林晚星转过脸，冲着女儿伸出手，
“牛奶拿出来一瓶。”
女儿下意识护住随身背的包包，摇头说自己没有。
林晚星突然冷下脸来，
“你那会儿还说自己带了两瓶小牛奶，现在怎么就没了？”
“你爸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小气又自私！”
女儿咬着嘴唇，
“可那一瓶是专门给妈妈准备的。”
林晚星脸色一滞，正想说什么，小女孩儿抢先开口，
“不用了阿姨，我不喜欢喝小牛奶，爸爸说那是很贵很贵的东西，朵朵不能喝。”
林晚星原本有些动容的脸瞬间又泛起冷意，
“什么贵不贵的，阿姨说能喝就能喝。”
她看向女儿，严厉道，
“林吉甜，是你主动拿出来，还是我自己拿？”
女儿眼里已经泛起泪光，我上前一步，正想抱女儿在怀里安慰她，
她自己的东西，她自己做主，谁也不能强迫她。
可下一秒，就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脸色有些苍白，皮肤也有些不太好，可细看，还是能看出曾经俊朗的影子。
我见过他，在林晚星珍藏在书架上的高中毕业照上。
这个男人，叫苏小宇。
“明轩哥，你要相信吉甜，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你这样总护着她，反而是害了她。”
我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却看到吉甜已经拉开了自己的公主小包，将里面的小牛奶拿出来，递到了朵朵的手里。
朵朵原本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怯生生地看着林晚星，
“阿姨，我可以接吗？”
在经过林晚星同意后，她笑着道了谢谢。
林晚星揉着她的头，语气温柔，
“真是个懂礼貌的乖孩子。”
我上前一步准备牵女儿的手，却又被苏小宇抢先一步抓住手腕，
“看到没，她其实并不需要你的保护，她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完话，就连林晚星也连连点头，
“明轩，你真该跟小宇好好学学怎么带孩子。”
是吗？
我看着她，想质问她是不是真的眼瞎，看不到女儿眼角的泪光，可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却将这份质问咽了下去。
女儿最喜欢的是爸爸妈妈有说有笑的画面，而不是我们争吵的画面。
我蹲下，牵起女儿的手，
“走吧，爸爸带你坐海盗船。”
女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朵朵倒是先欢呼开口，
“我也想玩。”
她跑过来，拉着女儿的手摇晃着，
“吉甜姐姐，你可以带着我一起玩吗？”
我从小教吉甜不可以随便和小朋友牵手。
所以吉甜下意识便将手抽走。
可谁知道朵朵抓的那么紧，吉甜一用力，她便摔倒在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苏小宇一把推开吉甜，上前将朵朵抱在怀里哄着。
同时也隔绝了吉甜和林晚星。
所以当林晚星安抚完朵朵，侧过头时，看到的就是我将吉甜抱在怀里哄她的画面。
她当即厉声训斥，
“好好一个小女生，被你养成什么了！”
“她把朵朵推倒，不道歉就算了，现在还需要你哄？”
朵朵的哭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害怕、要走之类的话。
林晚星听不下去，上前从我怀里扯走吉甜，将她拉拽到朵朵面前，
“道歉！”
她严厉的样子是吉甜从没有见过的。
过去五年，她一直都是吉甜心目中最温柔最大度的妈妈。
她曾经不止一次骄傲地跟身边的小朋友炫耀，说自己的妈妈情绪稳定，从来不会发脾气，她说她将来也要长成像妈妈这样的人。
所以第一次面对这么严厉的妈妈，面对她完全没有错，却坚持让她道歉的妈妈，吉甜又慌乱又害怕。
可落在林晚星眼里，却成为了吉甜没有担当的表现。
“道歉，你哑巴了？林吉甜，我现在对你越来越失望了。”
吉甜呆呆地站着，小小的脑袋低垂着，一言不发。
可明明仔细看，是能看出她的身子在发抖。
我再也忍不住，
“林晚星，女儿也摔倒了你没看到吗？她的手和膝盖都擦破了，你没看到吗？”
“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你分得清吗？”
我看着女儿小小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心里万分后悔让她跟着林晚星出来。
我转头看着女儿，她肉乎乎的小脸上已经有了泪痕，我牵起她的手，声音温柔却有力量，
“我们走，爸爸带你回家。”
拦住我们的是林晚星，
开口的却是苏小宇，
“没事的，晚星，朵朵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习惯了。”
“不道歉也没事儿的。”
林晚星声音陡然升高，
“什么叫习惯了，什么叫不道歉也没事儿？”
“以前是我不在你们身边，以后有我，绝对不会再让朵朵受委屈！”
她直接将女儿从我怀里拽出来，扔到朵朵面前，
“林吉甜，你今天要是不道歉，以后就别叫我妈妈了。”
“林晚星，你配当妈妈吗？”
看着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心疼得难以呼吸，
再也顾不得当初女儿出生时，
我和林晚星做的约定—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当着女儿的面争吵。
因为我们都深知，家庭里的争吵，是不利于小朋友健康成长的。
我们不仅是这样约定的，也是这样做的。
毕竟再恩爱的夫妻，也有拌嘴的时候，但我和林晚星都很爱吉甜，我们不愿意让她看到爸爸妈妈吵架的画面。
果然，女儿猛然抬头，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我道歉，我道歉。”
“小朋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儿说着说着，眼圈越来越红。
可她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朵朵已经止住了哭声，她一抽一抽地说，
“没关系的姐姐，我不怪你，你也别生我的气，陪我玩好不好？”
她说着，又来拉吉甜的手。
可吉甜刚刚被苏小宇推倒时，手蹭破了皮，被朵朵这么一拉，再次猛然抽回手。
许是顾忌着妈妈说了好几次的女孩子要勇敢，
哪怕这会儿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也没有哼一声。
可朵朵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嚎，
“我就知道姐姐讨厌我？为什么呀，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
“我是不是不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苏小宇将朵朵抱在怀里，
“晚星，对不起，我和女儿给你添乱了。”
他转身离开，被林晚星拦下。
“你别走，我答应过你的话如果做不到，我还怎么配活着。”
她转身，一个巴掌挥在了吉甜的脸上，
吉甜小小的身子瞬间倒在了地上，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却也没接住吉甜，
吉甜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女儿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哭声听在心里，简直就是在剜我的心。
我捧着女儿小小的手，举给林晚星看，
“你瞎了吗？你看不到女儿手也受伤了吗？”
“他碰到女儿的伤口，女儿没怪他，只是下意识将手甩开也有错？”
女儿本就蹭破皮的手因为刚刚再次撑地，
破皮的面积更大，白皙稚嫩的小手上，红色的血痕触目惊心。
我将女儿抱起，冷漠地看着林晚星，
“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人陪，我和女儿，就不耽误你们了。”
我转身离开，女儿的头埋在我的胸口，泪水汹涌，打湿了我的衣服。
可怀里一空，女儿被林晚星抢走抱在怀里，
她声音里充满了内疚，
“吉甜，对不起，妈妈不知道你也受伤了，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妈妈这就陪你去看医生。”
我本想将女儿接过来，可她被林晚星安慰两句后，哭的声音更大了。
我知道，她是委屈了，
可她没有挣扎，没有抗拒，
我就知道，她的内心，是需要妈妈的理解和认同的。
伸出去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苏小宇抱着朵朵，站在我旁边，看着林晚星远去的纤瘦的背影，
悠悠开口，
“妈妈这个角色，真的很重要，没有一个小朋友的成长，能离开妈妈。”
我冷眼扫过去，
“所以，你就要替你女儿，抢别的小朋友的妈妈？”
苏小宇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但晚星，永远都是吉甜的妈妈，不是吗？”
说完，他迈开步子，跟着林晚星离去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承认，苏小宇说的是对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影响确实深远。
他有一个情绪失控会忽视孩子的母亲，
二十年后，他的女儿，也有一个控制欲强的母亲。
命运的齿轮转动着，不偏袒任何一个人。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林晚星没少和我说过苏小宇的事情。
说苏小宇很可怜，小时候父子两个经常被情绪暴躁的妈妈冷落，连顿热饭都难吃上。
他们就那么缩在小房间里，不敢出声。
只因为那个忽视孩子的妈妈说，敢抱怨，就把他们赶出家门。
于是他们被盛夏的闷热炙烤过，也在寒冬里裹着薄被瑟瑟发抖。
后来那个女人在一场争吵后离开了家，父子两个才终于摆脱那场压抑的生活。
可那时的苏小宇已经彻底荒废学业，
勉强坚持到高考结束，便去工地上打工，很快就谈起了恋爱，结了婚。
林晚星大一寒假回家时，发现苏小宇妻子肚子都大了。
苏小宇说，到时候婚礼会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办，
希望林晚星也能回来参加。
后来，林晚星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了，毕业后，我们在大城市定居。
一直到前几年带着吉甜回家探亲。
她才知道苏小宇那么的不幸，妻子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也开始冲着苏小宇歇斯底里地指责。
尽管那个时候的苏小宇，刚刚遭遇失业的打击。
我气愤不已，准备找社区的调解人员，帮助苏小宇缓和关系，可林晚星却拦住我，说人各有命。
我诧异，
“那可是一起从小生活到大的邻居呀，你不是一直都很同情他？”
我忘记林晚星用什么借口搪塞了过去，反正之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苏小宇。
直到半年前，我再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她说苏小宇离婚了，来到了我们的城市。
我随口道，“那请他吃顿饭，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他介绍个工作。”
林晚星依旧搪塞了过去，
想到这儿，我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林晚星和苏小宇已经私下联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林晚星突然说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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