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宁江楠江知洲《假离婚六年后，父子俩来接我回家》

和江颂宁假离婚的六年后。
他带着个头已经比我高的儿子来履行承诺。
眼眶微红，嗓音喑哑。
“我们来接你回家。”
我轻飘地扫了他们一眼，只说了三个字：“神经病。”
见父子俩被赶出门，一个枯瘦的女人从车里冲下来。
跪到我跟前，痛哭流涕。
“嫂子你看，这是我和我哥的离婚证！我马上就死了，不会再拖累他了，求你回来吧。”
1
江颂宁满眼心疼，把女人拽起来，紧紧箍在怀里不让她挣扎。
“好了楠楠，不哭了。她答应和我复婚了，真的。”
他拼命朝我使眼色，祈求我帮他圆谎。
我轻轻一嗤，冷声叫他们马上滚。
“对不起哥，是我毁了你的人生，都怪我，你不该救我的，就该让我早点死……”
女人如泣如诉，儿子江知洲突然直直地盯着我，变声期的声音让我感觉很陌生。
“你还是这么冷血。”
我被生生气乐了。
论冷血，论无情，和他们父子相比，我自愧弗如。
七年前，我和江颂宁决定带着六岁的儿子回国定居。
那时我妈妈躺在ICU里，我满嘴火泡，嗓子肿得只能发出气声。
江颂宁突然跟我说，他希望我同意跟他离婚。
假的。
他回国入职高校，可以解决配偶的工作。
我做纹身师，不需要这个名额。
正好可以让给他青梅竹马的干妹妹，江楠。
“你也知道，现在好工作越来越难找。楠楠学历不好，性格还内向，在外面工作肯定会被欺负，受委屈。”
“我是她哥，不能不管她。只有她过得好，我心里才能好过。”
江楠五岁时，她爸爸为了救落水的江颂宁溺死了。
两年后江楠妈妈改嫁，她被丢给奶奶。
江颂宁爸妈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认干亲时还专门摆了酒。
我知道他心里对她有愧，他省吃俭用给她付学费、生活费，我都没有一点意见。
我自己也时常给她寄衣服和化妆品。
但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求你了老婆，你理解理解我，帮帮我。只是一道手续而已，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更不会有一点变化。”
“等过几年，她有了男朋友，我再跟她办离婚手续，我们马上复婚。”
江颂宁态度偏执，眼睛牢牢地盯着我，逼着我马上点头。
我心里发堵，悲凉地笑了。
“离婚就是离婚，什么真的假的。江颂宁，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一点都没察觉到她对你超出兄妹的感情吗？还是你也有一样的心思。”
他瞬间被激怒，站起来踹了椅子，眼睛冒火。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能不能善良一点，有点同理心，别心那么脏，张嘴就给一个女孩子造黄谣！”
他接着突然冷笑一声。
“还有你这个眼神……你他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觉得什么都轻飘飘的无所谓。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投胎，做什么都有家里给你兜底。”
他话里的怨怼让我呼吸一滞，心被狠狠刺痛。
当初江颂宁他爸妈拿出家里所有积蓄送他出国留学，我陪着他，房租和生活费都是我出大头。
他自尊心强，我自称“天使投资人”，是在投资我们两个共同的未来，我相信他不会让我赔本。
他爸肺癌，也是我给他拿的钱。
现在他说这种话。
全然没了曾经的感动和愧疚。
“姚落秋，我江颂宁以后如果让你有一丝难过，受一点委屈，我就不得好死。”
他好好地喘着气，我却接到了我妈妈病危的电话。
2
两天后，我签了死亡通知单，整个人颤抖着给江颂宁打电话。
无法接通。
他偷偷带着儿子去老家接江楠。
回来后，他温柔地抱住我，愧疚地跟我道歉。
“对不起老婆，我没想到妈会突然……但我真的没办法，”
他解释说自己之所以那么着急，控制不住情绪跟我发火，是因为江楠出事了。
她被领导欺负怀了孕，她妈妈知道后，拉着她去公司大闹，让领导负责。
却被倒打一耙，骂她不要脸主动勾引，现在又想利用孩子上位。
她回去就割了腕。
她妈妈紧逼她嫁人，找了一个老光棍，不管孩子留不留，都能接受。
“我知道不应该在你这种时候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但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学校那边已经在催我办手续了。”
“落秋，如果换成你，你该怎么办？”
我理解。
他的理由和苦衷够充分。
连儿子都一本正经严肃地跟我谈话。
“妈妈，你应该理性一点。这是目前的最优解，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我和爸爸都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帮小姑，一家人就应该团结地解决问题。你如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爸爸肯定会怨你的，不利于你们的夫妻感情和家庭和谐。”
他的聪颖早慧，变成了扎向我的冷冰冰的刀。
我轻轻摸了摸他和江颂宁很像的眉眼，心痛到木然之下，问了一个很残忍的问题。
选爸爸还是选妈妈。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
“妈妈是一票，爸爸加小姑加我是三票，我建议你不要不自量力。”
这个成语用得不准确，我下意识想纠正。
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嘴角，僵硬地做了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你说得对。”
……
时隔六年，我回答了江知洲一样的话：“你说得对。”
“对你们，我就是冷血，热不起来，你们也不值得。”
江知洲单薄的胸膛因为激动起伏，看我的眼神满是怨恨。
“爸，我们带小姑回去。”
江楠哭脱了力，被江颂宁抱了起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这时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在门口停下。
男人下车摘掉头盔，皱着眉看了他们一眼，走到我身边，手从后面搭上我的腰。
“什么阵仗？叛逆期儿子要纹身，把爸妈气着了？”
他故意揶揄嘲讽。
父子俩几乎同时出声：“他是谁？”
表情也如出一辙的难看。
我觉得有意思，笑了出来。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彭程朝江颂宁伸出手，发现他空不出手，马上改变方向。
“小孩你好，我姓彭，是姚落秋女士的男朋友。”
3
江知洲恶声恶气地质问我：“你为什么会有男朋友？你怎么能出轨，背叛我们？”
我又被气笑了。
走到他面前，扇了他一耳光。
他们错愕无声。
“你叫过我六年妈，那我就替你爸教育教育你。做人最基本的要求，不能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自私虚伪。”
“还有讲礼貌，下次见面记得喊我‘阿姨’。”
转头无语地对江颂宁说：“快把你老婆儿子带走，别在我的地方发疯。”
我拉着彭程进去，关上了门。
他马上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从这一秒开始，不许想别的男人，黄毛小子也不行。”
我知道他在逗我，打了他一下。
等外面的车走了，我们就出门给我妈妈扫墓。
今天是她的忌日。
江颂宁他们可能忘了。
父子俩的关注和在意全是留给江楠的。
那天和江知洲聊完，我站起来时有些低血糖，扶着桌子缓了缓。
突然听到外面一声闷响。
我立刻冲出去，又是两眼一黑。
骨灰盒掉到了地上，骨灰撒了一半。
江楠呆若木鸡地站在旁边，抬头看向我的瞬间双目通红。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我只是想擦擦柜子的灰……”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刻蹲下用手去收。
我胸口气得发疼，上去一把拽开她，“滚开！”
“嘶……”
她跌坐到地板上，捧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
江颂宁买菜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脏鞋底直接从骨灰上踩了过去。
也像是重重踩在了我心脏上。
“江颂宁……”
我拿起铁艺台灯，朝他脑袋上砸了下去。
两秒后，血流了下来。
江楠应激地尖叫起来。
他马上用衣服擦了一把，抱住她安抚，带她回房间。
“没事，哥没事，你别害怕。”
我喘着粗气站在原地，十指发麻。
江知洲拿了拖布过来，绷着一张小脸。
“你快点收拾干净。”
然后抱着医药箱去找他爸了。
泡着心脏的苦水涌上喉头，酸涩难言。
我正在收行李箱，江颂宁进来卧室，攥住我的手腕。
“我替楠楠跟你道歉，但是我求你，就去跟她说一句，你不怪她，行吗？”
明明是求人，态度却很强硬。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可能。”
声音喑哑得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江颂宁的眼神更冷，“你非要这么刻薄吗？姚落秋，你越来越让我陌生。”
彼此彼此。
我讽刺地笑了，原来以为的亲密无间，却早已经出现裂缝。
或者说，他一直留着这个缝隙，为他最爱的妹妹。
那天晚上，江楠又割了腕。
我发烧在医院挂水，接到江颂宁的电话，听见泄愤似的指责和咒骂。
“如果楠楠今天真的出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发泄完说了正事，儿子一个人在家，让我马上回去。
半夜两点，家里没开灯，江知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很可怜。
“妈妈，外婆死了你很难过。小姑死了，爸爸也会难过的。我觉得你应该将心比心。”
我坐下时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次成语没用错。”
可我的心又有谁来同情？
我答应了“假离婚”，不在字眼上争执。
江颂宁继续开着空头支票，现在的生活不会变，未来我们一定会复婚。
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不可能了。
拿到离婚证，我就立刻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4
几天后，江楠又来了。
带着她三岁的女儿。
我正在工作，她们就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
一见客人走了，就马上插缝挤进来。
“可可，快叫人，我在家里怎么教你的。”
她把女儿往前推，小孩子害怕，绷着嘴马上就要哭了。
转身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妈妈你别不要我，我不要叫别人妈妈！”
江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巴掌就朝孩子脑袋扇了下去。
然后拖着她一起跪下，严厉地一声喝，让她不许哭。
“嫂子你别生气，可可还太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就什么都忘了，只认你一个妈妈。”
说着磕了一个头。
“可可以后就交给你了，她很聪明懂事的，晚上能自己睡觉，也不爱生病，一点都不难带。”
合着来托孤的。
但表演还是那么矫揉造作。
当年离婚后，江颂宁马上和江楠领了证。
一个继续做大学老师，一个也跟着有了份体面的工作。
江知洲上了小学，半个学期后就跳了级。
一家三口温馨美满。
后来江颂宁找过我很多次，说他和儿子一直在家里等我，只要我消气了，随时可以回去。
我不厌其烦，用举报威胁他，他才半推半就地放弃了。
过了两年，江楠突然来找我，说自己怀孕了，还没告诉江颂宁。
“嫂子你相信我，这真的是一个意外，那天我哥生日，论文又中了，我们喝了一点酒就……是我不要脸！求你别怪我哥，他心里只有你。”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明天就去医院打掉。”
我倒是没多意外，一句话没说，把她请走。
没过两天，江颂宁就气势汹汹地上门兴师问罪。
“你根本就不打算原谅我，为什么要骗楠楠，她打胎你就回家？耍她好玩吗？逼得她抑郁症犯了你高兴了是吗？”
我没有一点被污蔑的愤怒，只觉得很可笑。
现在也是。
江颂宁怒火中烧。
“姚落秋，我真没想到你人品能低劣到这种程度，你根本不配做人。”
“楠楠只是想让孩子跟你熟悉熟悉，培养一下感情，你至于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吗？”
孩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又添了一把火。
他颤抖着扬起手，要给女儿报仇。
毕竟孩子亲口对爸爸说，是我打了她，推了妈妈。
江楠扑过来抱住他，“哥你别动手！不怪嫂子，是可可不听话，她胡说的。”
她抹了一把眼泪，委曲求全的姿态。
“嫂子，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恨我是应该的，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求你以后好好对可可。她什么都不懂，是最无辜的。”
江颂宁通红的双眼，掺着对她的心疼，和对我的愤恨。
我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拿手机把半个小时前的监控调了出来。
知道他现在看不进去。
“第一，我碰都没碰她们一下。”
“第二，求你们别再来祸害我了。我恨她，更恨你，绝对不可能回去给你们的女儿当后妈，更不会有一点机会虐待她。”
江颂宁看我的眼神晦暗不明，僵持了一会儿才转身带着老婆女儿离开。
江楠似乎还没安心，在去世前向我扔出了最后一个筹码。
是一段录音。
让我对江颂宁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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