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沈清野沈清野的妈妈《朝朝不忘，暮暮难寻》

被公司辞退当天，我偶然刷到一个视频。
一个穿着华贵、保养得当的贵妇，喜气洋洋发短视频分享儿子明天就要结婚的喜悦。
她儿子是沈氏集团公子，科技新贵，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网友问她怎么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的。
贵妇笑着分享。
「其实我儿子大学之前差点走入歧途，当年他交了个很差劲的女朋友，不仅是个拜金女，还有个残疾的妈，好赌的爸，她本人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儿子偏偏中邪一样喜欢她，还好当时我用了点小手段，赶走了那个拜金女，现在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儿子会一辈子感谢我的。」
我只是静静的划过，顺便点了个不感兴趣。
沈清野第二天逃了婚，直接来找我，他脸色惨白。
“对不起，当年的事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我妈……做了那些事……”
他满脸后悔，说不想就那么遗憾错过，想要来找我补偿。
可我只是抚摸着手腕上自残的那些伤痕，摇了摇头。
“不必了，早就过去了。”
人生最难熬，差点死掉的那些日子。
我已经靠自己，挺过来了。
……
刷到视频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那个保养得当的贵妇不是别人，正是沈清野的妈妈。
她在高清视频里炫耀婚礼布置的有多好。
说是斥资500万给她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儿布置一场人生婚礼，保证他们不会有遗憾。
那一条短视频点赞收藏上百万。
评论区人人都夸赞真是个好妈妈，甚至有些调侃说想投她肚子里当二胎。
更多人一致赞同她做得对。
【野鸡就是遍布成凤凰烂泥，也注定扶不上墙，结婚本就是门当户对，那些拜金女就算耍尽小心机，也别想嫁入豪门。】
【那个女生明明是个灰姑娘，还想学童话故事里那样勾引王子，这现实吗？想想都不可能。】
看着他们的嘲讽，我笑了笑。
我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拜金女，那个烂泥扶不上墙，很差劲的女生。
甚至有一些网友，顺着她的爆料找到我多年前发过的一篇帖子，找到了我。
他们纷纷来跟我留言，问，“沈太太说的当年那个拜金女是不是你？”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反手删了帖子，准备和过去告别。
可是一抬头却撞进某人慌乱的眼神里，我愣住。
“朝朝……”
阔别七年不见。
我没想过再遇见沈清野，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他紧紧攥着手机，就连衬衫扣子都没扣好，明显是很慌乱仓促的跑出来的。
“我要结婚了。”
他紧紧的盯着我很久，才颤抖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我是今天刷到我妈的视频，才知道当年的真相，朝朝，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又局促的盯着我。
可我只是笑了笑，轻轻说了句。
“新婚快乐。”
然后转身离开，可是沈清野却追了上来。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当年的事明明全都是误会，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解释过……”
我脚步一顿。
解释，有那个必要吗？
“沈阿姨说得对，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也不该走到一起。”
我缓缓抬头，却被头顶大屏幕上的吸引婚纱照吸引了视线。
沈氏集团是科技新贵，沈家公子要联姻了，他们的照片被放映在城市大屏，万众瞩目。
我望着身穿高定婚纱，笑容明媚的新娘，发出苦笑。
“你瞧，你要娶的妻子本该是这样的。”
“永远都不会是我这种，”
我笑了笑，“扶不上墙的烂泥。”
沈清野怔愣在原地，还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他哽咽的追问了一句。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现在已经到了深秋，吹透骨子里的寒风，吹落了最后一片焦黄的叶子。
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
最主要的是，我好不好，早就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了。
甩开沈清野之后，我一个人在梧桐小道上漫无边际的走着。
时隔七年再次遇到沈清野。
我脸上虽然很平静，可心底还是因为他的出现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过往的回忆浮现而来。
高中那年，一向好赌的爸爸榨干了残疾妈妈最后的价值，他们离了婚，妈妈拿着最后积蓄，带我转学到市立一中。
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生，剪了短发，身材干瘦，穿着陈旧的球鞋，洗得发旧的T恤。
按理说怎么都不会和沈清野这样的天之骄子产生交集。
可偏偏他对我感了兴趣。
每次我被别人嘲笑土包子，沈清野都会站出来听我说话。
甚至还会在老师教训我的时候，主动留下来替我辅导功课。
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一样。
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那段日子是我很快乐的一段青春岁月。
不仅幸福，在他的辅导下，原本落下的那些课我很快的补上了，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甚至迅速超过他，连续好几个月都稳坐班级第一。
每次他都会摸着我的头说。
“我们朝朝就是聪明，悟性好，一看就是上清北大学的料。”
我们开始形影不离，在学习上你追我赶，就连老师们都默许我们的关系，甚至班主任还开玩笑说：
“等你们将来结婚了，别忘了给我发喜糖啊。”
他送给我的钻戒我不肯收，于是他亲自做了一枚戒指给我。
“朝朝，等我们考进同一所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我笑着点头答应，“好。”
我们怀揣着希望，憧憬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很快就出了事。
在我们交往一年半之后，高三上学期。
沈清野妈妈找到了我。
“你就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宁朝朝？”
咖啡馆里，她扬起下巴，鼻孔朝天。
把私家侦探调查来的资料甩在桌上。
“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你和我们家清野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光风霁月，有美好的未来，在家有三个保姆照顾，出门有司机专车接送，高中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就有十万，可是你呢？”
她轻哼一声，语气染上讥讽。
“有一个残疾的妈，好赌的爸，你家就像无底洞和泥潭，只会拖着他往下拽。”
年少时最强烈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地上践踏。
我只觉得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可是局促抬头时一闪而过，我好像在玻璃窗外看到了我妈的身影。
等我追出去一看，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想一定是错觉。
我妈常年坐在轮椅上，没有人推着，她很难自己外出的。
沈清野妈妈留给我一张五万块钱的银行卡，让我尽快分手。
我想起沈清野一次次跟我说：
“朝朝，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以后要是结婚，只娶你一个，不然单身一辈子。”
他为了我反抗父母很多次，我也想，为了他勇敢一次。
于是我鼓起勇气，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不，阿姨，我不会和沈清野分手。”
那个高冷的贵妇气笑了，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那等着瞧吧，你一定会后悔的。”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我不会后悔，我正在努力，我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我可以不让家庭拖累沈清野。
妈妈没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她只是看我在书桌前发呆，笑着说。
回去之后她就把戒指摘了，戴在我手里。
“我们家囡囡很棒，都长成大姑娘了，这次考试又是第一，还会给我炖排骨。”
她念叨着说嘴馋，想吃我亲手炖的排骨了。
我满脑子里都是和沈清野分手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
等买完排骨回来。
就看到我妈的尸体。
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死在了卫生间里。
又怕自己死不了，还割了腕。
我在卧室里看到一封叠的整整齐齐的遗书。
【朝朝，别难过，妈妈早就想解脱了，这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乖女儿，你从小就懂事优秀，都是妈妈不争气，拖累了你，你应该有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她说如果血流出来，怕弄脏了房间，还得让她的乖囡囡打扫。
我甚至看到了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有多温柔。
她说。
我们家朝朝没有时间啊，还得忙着学习，要考清北大学呢。
我抱着我妈，泣不成声。
得知我妈的死讯时，邻居阿姨抹着眼泪说：
“朝朝，那天突然有个男人给你妈妈送了信，说你在外面勾引男人不学好，你妈着急了，才让我推着她去了那家咖啡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嗡嗡的。
我就知道在咖啡馆看到的不是错觉。
我妈她真的听到了。
她听到沈清野妈妈说的那些话，不想让自己变成累赘，就回家自杀了。
于是我连着休学好几天，一个人安排我妈的后事。
绝望之际，我问我爸要钱，他应该还在赌博或打着麻将，不耐烦的骂了我一句。
“老子哪有钱？问你那个残疾妈要，你个赔钱货，别再给老子打来了！”
我第一次走进医院去卖血。
我不知道抽了多少袋，直到护士同情的看着我说。
“小姑娘已经抽到极限了，不能再抽下去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改天再来吧。”
就这样，我攒够了给妈妈下葬的钱。
那个时候，沈清野正在跟我闹别扭，因为我没有同意出来跟他约会。
每一次他提出。
我都局促的攥着袖子，只能拒绝。
“我还要回去学习。”
他轻笑出声，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又不差这一点时间，只是去吃顿饭，看个电影，不耽误你考清北的。”
我还是扭头跑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我没有钱。
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和窘迫，足以杀死她自己。
我害怕接受那些他随手送我的小礼物，一个漂亮的包包，一条好看的手链。
对他来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小小心意。
可对我而言，却是我半年甚至一年的生活费，是压在我肩膀上的一座座山，让我喘不过气来。
或许沈阿姨说得没错，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现在看着如胶似漆，时间久了，一定会出问题的。
我妈葬礼前一天，没有人帮忙，我一个人准备葬礼到凌晨四点。
刚准备眯一会儿，楼下传来沈清野的喊声。
“宁朝朝，下来！”
我强撑着身体去见他，看见我憔悴的样子，他眼神中闪过惊愕、恐慌和担忧。
要发泄的怒气瞬间消散，他扶住我。
“朝朝，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随时要晕倒一样？”
“我错了，我不跟你闹脾气了好不好，明天你来我家，我给你辅导这几天请假落下的功课……”
“我妈看到你一定很开心的，她最喜欢你了，上次还念叨着要你多来家里玩的……”
原本见到他的喜悦，在听到他妈妈的这一刻，瞬间消散感觉。
我浑身发冷，用力推开他，“不用了。”
每次沈清野在，他妈妈都装作很喜欢我的模样，可私底下不知道逼我分手了多少次。
如果不是这次去咖啡馆见他妈妈，如果不是她让人安排我妈出现……
我妈就不会死！
“又怎么了？”
沈清野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冷淡。
“你不想好好学习了吗？你落下的那些功课怎么办？宁朝朝，你看着我……”
我却拼命的甩开他，嘶吼出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句话把他彻底伤到了。
他生气之后扭头离开，转眼就订了机票去济州岛和朋友过周末了。
而我擦干眼泪，一个人处理我妈的葬礼。
后来葬礼上，沈清野的妈妈不请自来。
“你应该能猜到吧，清野去了济州岛，随随便便一个周末就可以出国游玩，这对他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而对你来说，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吧？”
她不屑地看了一眼我妈的葬礼，发出轻笑。
“就连葬礼都办的这么寒酸，可是你已经用尽了全力，不是吗？”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她拍了拍手，一群保镖走了上来，手里拿的都是一些大红喜庆的东西。
我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她笑着说：“好歹你也是我儿子的女朋友，看你妈的葬礼办的这么寒酸，我来帮你一把。”
她吩咐保镖在我妈的葬礼上张灯结彩。
还播放背景音乐今天是个好日子。
亲朋好友震惊得不行。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妈都死了，你还不肯跟我儿子分手，这还不能说明你的心思吗？”
“那我就认下你了，用你妈一条命，换你高攀豪门的机会，难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吗？”
沈清野妈妈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就是在逼我分手。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和沈清野是彻底不可能了。
“你让他们离开！”
“我现在就跟沈清野分手。”
当着她的面，我直接拨通了沈清野的电话。
他正在和朋友在游艇上开派对，接通了我的电话，以为我向他低头说软话，他高兴地喊我，“朝朝……”
他跟我分享着济州岛真不错，游艇也好玩，下次带我一起去。
可他还没说完，我冷冷开口。
“我们分手吧。”
说完我没理会沈清野的震惊和错愕，直接挂断电话。
“现在你满意了吗？”
沈清野的妈妈看到我终于提了分手，她心满意足离开。
我却叫住了她。
“你上次说给我的那五万……能不能……”
我低下了头。
对方沉默很久，发出一声意料之中的冷笑。
很快，那张银行卡扔在了我的脚下。
“拜金女。”
她扬长而去。
而我却弯腰捡起那张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沈清野半个星期的零花钱。
却可以帮我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少打几份工。
可以让我继续学习，直到高考。
帮我妈处理完后事，我回到学校一头扎进学习里。
沈清野来找过我好几次，那么自尊自傲的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求我原谅他，跟他和好。
每次我都是沉默，最后轻轻说一句，“我不喜欢你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沈清野很受伤，连着一周旷课。
直到某天，他把我堵在学校门口，气愤地把一盒套套扔在我面前。
“难怪你这些天都不想和我见面，坚持要分手，原来你早就攀上了高枝是吗？”
“那个老男人能给你钱，还是能在床上伺候好你？和他睡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侮辱我。
可他却冷笑着，扔给我一张照片。
我弯腰捡起那张照片，是我和一个老男人一起走近酒店的场景。
那男人我不认识，大概率是p的。
沈清野受伤又凄凉的声音传来。
“我妈都亲眼看到了，看到你和那个男人一起走进酒店，她顾及到你的自尊心，才没有戳破你。”
“难怪你不需要我了，不需要补课学习，那个老男人给你别墅，给你钱，确实不用自己努力了，难怪你成绩下降了二百多名！”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他临走时，阴阳怪气。
“宁朝朝，我瞧不起你！”
后来，沈清野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和他的小青梅唐晗走的越来越近。
甚至为了故意气我，总是双双入对的走在我面前。
我只是埋头一个人，变回了之前那个鹌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默默流泪。
高考前一天，我没有看到沈清野，问了班主任才知道，他和唐晗不参加高考，准备出国留学了。
临走之前，唐晗还过来挑衅我。
“我早就说过，沈哥哥腻了就会扔掉你，现在你总信了吧？”
“像你这种人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乖乖做好你的底层人，别痴心妄想。”
她把墨水倒在我的头上。
那一刻，我绝望的闭着眼，脑子里有放弃这个世界的念头。
后来我行尸走肉一样的参加了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本该进入重点大学没有悬念的我，只比本科录取线多了十几分。
一向对我寄予厚望的班主任啧啧叹息，很遗憾。
“这不是你的正常水平，要不再复读吧。”
我却摇了摇头，“谢谢老师，不过不用了。”
18岁的年纪。
别人都可以心无旁骛，无忧无虑的读书，只在意成绩。
我一个人要打工才能养活自己。
甚至我那好赌的爸，喝醉了还要来问我要钱，甚至打我。
我一直活在黑暗里，看不到光在哪里。
后来我得了重度抑郁。
好几次，走到桥边，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被一个老太太拦住了。
“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干嘛想不开呀？”
“我闺女和你这么大的时候……”
那个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抹泪，最后叹了口气，把我带回去了。
“我退休金还有些钱，你给我当女儿吧，我给你生活费。”
我不想麻烦她，可是才发现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和我一样孤身一人。
我终究没忍心离开。
后来我就白天帮她看店，晚上照顾她。
之后的几年，如白驹过隙。
我恍惚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晃就没了。
直到她去年去世，我才出来找了工作，可是今天，也被公司辞退了。
这七年来，我时常会想到沈清野妈妈说过的话。
我们云泥之别，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如今，沈清野马上就要和人结婚了，那个新娘我认识，就是他的小青梅唐晗。
他们很般配的。
所以看到他和唐晗结婚的照片登上城市大屏，我并不意外。
我搬着东西离开公司，口袋里还放着从医院拿来的病例单。
这天大地大，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放下东西，缓缓走向江边。
“朝朝！”
一道紧张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见了穿着新郎西装，却脸色惨白的沈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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