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宴蔡一苒宋清岚《花落空庭晚,与君长别时》
结婚七周年纪念日,第五次试管终于成功了。
江明宴却命人给我做了清宫术。
而他和白月光在微博上高调示爱:
“我们,此生不渝的真爱。”
我躺在病床上,用大号给他们点赞转发祝久久,原文案爆火后被秒删。
江宴的斥责电话也如期而至:
“我们是故意演给他前夫看的,你至于作天作地吗?你小肚鸡肠的样子,丑陋得让人恶心!”
下一秒,我就收到他白月光发来的法式热吻照。
搁以前,我会为这个历尽千辛万苦才怀上的孩子毁天灭地。
但这次,我累了,也折腾不动了。
1
江明宴到医院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满面春光的牵起我的手:
“岚岚,我来接你回家。”
我抽出手,看着他散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红痕,无言以对。
“还在生气?医生说你那个胚胎有瑕疵,我才做主给你做了手术。”
他说的轻描淡写,满脸都是为我好的表情。
但我已经问过医生了,胚胎发育良好,还是龙凤胎。
见我不说话,他亲昵的抚摸我头发:
“好啦,那天的微博已经删了,你要还不痛快,咱俩也自拍发个圈。”
“不过发完,你得给苒苒道个歉,她因为你吃醋,三天食不下咽了。”
不等我答应,他主动拿出手机,打开相机。
并调整好最佳角度,靠近我准备来个贴脸照。
却被我躲开。
他只拍到了我模糊的侧脸,但他毫不在意的将图片发给我:
“这张挺好,很有朦胧美!你赶紧发圈,再给......”
“不用,秀恩爱死得快。”
江明宴最讨厌的就是晒亲密照,秀恩爱。
所以相爱七年,我从来都不配在他朋友圈出现一次。
如今他愿意让我出现一个模糊的侧脸,还得感谢蔡一苒。
见我拒绝,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并未换来我给蔡一苒道歉。
他怒气冲冲的自行发了个圈。
只是本就模糊的侧脸,他还打上了马赛克,好似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我好笑的想给他再次点赞,他却抢走我的手机,编辑了一段小作文发给蔡一苒。
【蔡小姐,上次是我小肚鸡肠才胡言乱语,给你带来困扰是我的错!为表歉意,明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大餐。】
后面紧跟着一长条的菜单名。
蔡一苒自是没有拒绝,还夸张的惊呼:
【岚姐,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
二人借着我的手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我和蔡一苒是相见恨晚的好姐妹。
却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愿。
也没有一个人想到,我还没出院。
但这似乎不重要了。
江明宴强行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好好休息是一样的,医院里病菌多,你刚手术完抵抗力也弱,别又染上什么病传染其他人。”
以前我不过是肠胃炎,就急得非要我在医院住到彻底康复、面色红润才能回家的男人,和眼前急吼吼给我消毒才许回家的男人,生生割裂。
他嘴里说着关心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晃晃的嫌弃。
甚至在看到快三万的缴费单时,整张脸都绿了:
“不是,岚岚你现在怎么这样大手大脚了?”
“苒苒买个包都不要三万,你往这一躺,就躺没了三万?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不由怔愣住。
他这几天在拍卖场给蔡一苒点天灯,挥金如土。
却要来跟我计较三万块的抢救费?
缴费清单就在他手上,他是看不见我因为清宫大出血抢救了吗?
张了张嘴,最后我一个字也没说,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转身离开时,碰到好心给我献血的护士,她指了指江明宴:
“你老公?”
我点头。
她立马拧眉想数落他为什么让我一个人住院。
历来待人温和的江明宴突然大发雷霆:
“你谁啊?关你屁事?”
我连忙同护士道歉,江明宴却粗暴地拽着我离开。
身后护士还不忘好心叮嘱我,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需要帮助随时联系。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会如此关心我。
江明宴却在无人的角落停下,冷冷质问我:
“宋清岚,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学祥林嫂,屁大点事都跟外人说?”
“她是护士,关心一下我这个病人有错吗?”
我的反问,让他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
“怎么,你是想说我不够关心你?”
“没有,你想多了,我知道你很忙。”
这话他有脸问,我便给他满意答复。
他黑着脸大步走向地库,我因腹痛,根本跟不上。
他等了我两分钟。
在我即将拉开车门时,车子弹射,火速离开。
我踉跄摔倒,头撞在柱子上,疼得眼冒金星。
依稀听到风里传来一句:
“公司有急事,你自己回。”
2
我没有回家,而是因为脑震荡再次住回了病房。
这次,我好好跟被无端波及的护士,道了歉。
都是女人,她看破没有说破。
只是格外照顾我。
吃过晚饭,蔡一苒又更新了朋友圈。
是一张江明宴穿着粉色围裙煲汤的帅气背影。
配文:
【霸道总裁爱上离婚不育的我。】
下一秒,蔡一苒发来信息跟我道歉:
【岚姐,那个朋友圈是特意发给我前夫看的,你别又着急上火了。】
【不过,阿宴心疼我不能当妈妈,做主打了你们的孩子,确实是他不对,我替他道歉。】
自打回国,她和江明宴不知道打着故意气前夫的名义,做了多少越界的事。
事后,她道歉的方式,就是不断挑衅我,让我发疯,好让江明宴越发厌弃我。
这次,我没有接招。
我把江明宴婚前为了给我定心丸,签下的离婚协议发给了律师。
我们相识于一场老土的英雄救美。
我生性热烈、张扬,一眼就爱上了如同神祇,把我从混混手里救出的江明宴。
彼时,没人知道年少的江明宴心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追了他整整两年都没能到手。
就在我决定放弃,临登飞机时,给他发了条再见的信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我的感情:
【岚岚,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话。
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他知道我要走,故意做的恶作剧。
又或者是和别人打的赌约,更甚者是不是发错了对象。
可是他给我打电话了。
“在哪?我来接你。”
他以光速出现在机场接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飘在天上,没法落地。
本该和家人一起移居国外的我,毅然为他留在了国内。
我满心以为,自己热烈的爱,终于捂热了他。
却在热恋三年后,发现他那天之所以求我做他女朋友,是因为蔡一苒在那天嫁人了。
我为自己是个替身,跟他大闹特闹。
更是买了最快的机票决定离开。
他却再次追到机场,同我求婚。
我不为所动,他对天发誓我不是替身,更是跪着写下离婚协议:
“岚岚,我今天跟你求婚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够真挚,你可以随时离开去追寻你要的自由!”
那一刻,他眼里除了泪,全是我的倒影。
我信了,又一次为他留下。
婚后,他确实把我宠得如珠似宝,仿佛那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只是我的幻觉。
可十年过去,我才知道,是我活在自我编造的幻觉里。
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为了江明宴,收敛性子,努力做贤妻良母,费劲心机调理身体好为他生儿育女。
却只换来独闯鬼门关。
如今,我也该重新做回自己了。
律师找了门路,告知我十天后就能拿到离婚证。
我安心下,买了张离开的机票,沉沉睡去。
半夜,似有水滴在脸上。
我惊醒,对上江明宴发红的眸子。
3
他用力将我抱紧,声音哽咽:
“岚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大出血抢救了,是我混账,没陪你,还不小心再次伤害你......”
这是他第三次为我流泪。
第一次是万幸我放弃跟家人移居,选择做他女朋友。
而不是学他的白月光,走得义无反顾。
第二次是我们的婚礼,他说要跟我白头到底。
那时候,他的眼泪,让我心疼、感动。
我以为男人的眼泪,就是爱我的最佳证明。
可今天,他滚烫的眼泪,顺着我的脖颈流向心口时,已经毫无温度。
再也烫不热我曾炙热的心。
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闻得我胃里翻涌。
我本能用力推开他:
“没关系。”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满是诧异:
“岚岚,你为什么不说爱我了?”
彼时,我爱的坦荡又热烈,他做错了任何事,只要道歉我都会立马原谅:
“阿宴,我爱你,可以原谅你所有错。”
可那是建立在我以为,他也爱我的前提下。
如今,他也许对我还有感情,但我似乎不爱了。
我说不出违心的爱,轻扯嘴角:
“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个不嫌恶心?”
江明宴浑身一僵,似想到我在蔡一苒回国后,在受不了她毫无边界的行为时,故意当她面,挂在他身上说爱他,还逼着他也说爱我。
那时,他也是用力将我推开:
“都老夫老妻了,说爱不嫌恶心?”
蔡一苒被成功逗笑,捂着嘴笑弯了腰,最后凑近我来一句经典总结:
“岚姐,阿宴爱谁你不该心知肚明吗?何必自取其辱?”
她说的对,我不该自取其辱的。
这夜,江明宴守在病床边,不肯合眼。
我毫无心理负担,睡得香甜。
为了弥补过错,他关机陪了我一整天。
过去半年,我做梦都想他能有一天独属于我。
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幸福。
可现在他真如我愿了,我只觉尴尬。
他顶着满是乌青的眼,拧眉问我:
“岚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安静?”
“奔三的人了,是该沉稳才对。”
曾经他说最爱我的热烈和肆意,让他觉得自己也是鲜活的。
可直到蔡一苒回国,我才知道,我不过是能短暂让他鲜活的廉价药剂,蔡一苒才是能让他一辈子鲜活的灵药。
所以,他才会在我们一次次因为蔡一苒吵架时,叫我闭嘴。
“宋清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和疯子毫无区别?”
“你就不能当个哑巴,让我好好安静一会?”
爱了十年,我心有不甘,越闹越凶。
他烦不胜烦,甚至动手将我绑在餐椅上,又用胶带封住我的嘴。
那次,他把我一个人丢家里,彻夜未归。
恰逢电路老化起火,要不是邻居听到我挣扎的动静,我可能就烧死在家里。
事后,他愧疚难当,主动和蔡一苒断绝关系。
更是企图用孩子来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痕。
可等我吃尽苦头移植成功,他又因为蔡一苒一句羡慕我能做妈妈,便亲手在我们之间斩下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岚岚,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想打我骂我都行,好不好?你别这样不说话,我害怕。”
他说不清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心慌到底来自何处。
本能的跟我求和道歉。
可两个孩子的命,并不会因为他的道歉回来。
我的爱,也回不来了。
“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守着我,赶紧忙正事去吧!”
他在旁边,让我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
确认我真的没有生气,他才将手机开机。
下一秒,蜂拥而至的信息,让他手忙脚乱。
只看了一眼,他就浑身颤抖,连话都来不及跟我说,便仓皇离开。
我了然看了一眼朋友圈。
果然,是蔡一苒在召唤他。
召唤的理由,是她发红的手背,配文:
【本想煮汤去看望小产的病人,却笨到烫成这样。】
不多时,她又更新了一条live照片。
是一双戴着婚戒的手小心替她擦拭药膏。
【霸道总裁的爱,让我恨不得以身相许。】
这条状态,她设置成仅我可见。
我看了看手上的同款婚戒,径直撸下来丢进垃圾桶。
4
江明宴这一去又是两天毫无消息。
倒是律师那传来好消息,离婚证已经提前办好。
我索性也改了机票,出院回家拿行李。
刚推开大门,主卧传来嬉笑声。
“阿宴,这样拍床照太假了,你得再脱点,再靠近点......”
“哎呀,你好傻!你得这样!不然我前夫会以为我是找了演员在摆拍!”
我鬼使神差走向主卧,看到已经脱得只剩底裤的江明宴和身穿蕾丝的蔡一苒紧紧抱在一起。
他们四目相对,眼神拉丝,压根没有发现我回家的动静。
下一秒,江明宴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吻得又急又狠。
蔡一苒得意看了我一眼,勾着他的脖子热烈回应。
亲眼目睹,心口的位置却没有传来预料的疼痛。
不想惊扰他们,我转身去衣帽间拿完行李,又去书房拿证件。
却在离开时,行李箱不小心撞倒拐角花盆。
江明宴听到动静,猛然回头。
看清我在家,霎时脸色惨白,连忙套上衣服。
“岚岚,你别误会,我就是为了配合苒苒拍个照片,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也看到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我没有回头,拉着行李箱体贴的离开。
刚下楼,江明宴就追了上来,脸上满是愧疚:
“岚岚,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发誓我和她就是碰了下嘴。”
“不这样拍,她前夫会以为离开了他,她过得很不如意,总是讥讽她......”
“江明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们。”
“既然都已经帮忙演了这么久,你不如直接娶她演到底,我愿意配合。”
江明宴被我平静的语调惊到,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
“岚岚,你什么意思?”
“就是看她离异又绝育,好心想帮她一次。”
我说的很诚挚,江明宴从半信半疑到颇为欣慰:
“岚岚,你早这么想就好了!走,跟我回家,今晚我下厨给你庆祝出院。”
想起离婚证还没给他,我跟他回去。
江明宴热情高涨的去厨房准备大餐,我才知道,他的厨艺竟看堪比米其林餐厅的大厨。
如今要彻底分开,我倒是托蔡一苒的福气,品尝到了他的真实手艺。
而不是一个连面条都会煮糊的厨房笨蛋。
江明宴醒了瓶红酒,蜡烛的氛围也格外到位。
只有我和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蔡一苒举杯谢我:
“岚姐,谢谢你愿意把阿宴借给我当工具人,我就说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没有饮酒,用饮料代替了。
江明宴乐得见我们如此和睦,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
话闸子也就此拉开,他拉着蔡一苒回忆起他们的过去,神情缱绻。
蔡一苒突然问道:
“阿宴,如果当年我为你留下来,你会娶我吗?”
江明宴大着舌头,点头如捣蒜。
我放下筷子起身,江明宴才恍觉我在一旁。
他一把将我拽怀里,低声呢喃:
“岚岚,我喝多了......你别又醋上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前一秒和白月光诉衷肠,后一秒又跟还没离婚的妻子亲昵。
他不觉得恶心,但我嫌。
我用力推开他,起身回书房反锁房门。
将离婚证放在显眼位置,我看了眼窗外,庆幸是二楼。
自从那次火灾被困,江明宴就为我换了低楼层,还备了逃生的工具。
如今倒是方便我离开。
月华如水,我登上了十年前就该登上的飞机。
此去经年,山是山,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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