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枭白珍儿林茉《七年爱意,七日清零》
穆梓枭失踪满三年那天,他带着未婚妻走进了林茉的催眠诊所。
白珍儿靠在穆梓枭怀里,抬头看向林茉,担忧道:
“林医生,枭哥哥最近总被梦里的女人缠得睡不好,您可得好好帮帮他。”
穆梓枭低头看白珍儿的眼神很温柔,转过来面对林茉时,脸上却带着疲惫:
“三年前我意外失忆,之后脑子里总出现一个陌生女人的影子。”
“她老在耳边叫我的名字,还强迫我和她那个……最近越来越频繁,已经影响我和珍儿的生活了。”
“您是全国最好的催眠师,不管要多少钱,只要能让我彻底忘了她,都行。”
林茉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攥紧,许久才开口:
“万一……那个人是你以前很重要的人呢?”
穆梓枭皱了皱眉,语气肯定:“失忆后,我最重要的人只有珍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医生,”白珍儿歪着头,眼里满是期待,“那您看,要多久才能让阿枭彻底摆脱那个‘女鬼’啊?”
这次,林茉只沉默了一瞬。
“七天,足够了。”
……
“真的吗?”
白珍儿开心地跳起来,拉着穆梓枭的胳膊晃了晃,“那也太巧了!七天后正好是我们的婚礼!”
“枭哥哥,你可得好好配合,这样既能甩掉那个‘女鬼’,又不耽误我们结婚!”
穆梓枭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女鬼”——这是穆梓枭给那个梦中小人的称呼。
他总说,那女人像附了身的鬼魂,不管白天晚上,都要出来缠他。
白珍儿跟着助理去签治疗协议,临走前还回头叮嘱穆梓枭“别走神”。
诊室门被关上,屋里只剩林茉和穆梓枭两人。
“林医生,开始吧。”
穆梓枭在沙发上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平静无波。
可林茉的心跳却乱了,酸涩顺着心口往上涌,几乎要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无数次想开口,想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梦里的“女鬼”,是我啊,是和你爱了七年,为你差点连命都丢了的林茉啊。
七年的情分,刻骨铭心的爱;
七天的催眠,就要把这一切彻底擦干净。
“林医生?”
穆梓枭见她没动静,皱眉轻声提醒了一句。
林茉猛地回神,坐直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努力让声音稳下来:
“治疗前,我得跟你再确认一遍。”
“催眠过程中,我们会通过电子设备连接意识,我会进入你的记忆空间,像用橡皮擦一样把目标记忆清除。”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
“为了保证效果,你必须绝对信任我,毫无保留地共享所有相关记忆。”
“另外,催眠中可能出现意外。比如意识世界崩塌,你会被困在里面醒不过来。”
“这种风险,你愿意承担吗?”
穆梓枭微微勾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事。
“为了珍珍,我什么都愿意。”
林茉的心像是被钝刀一下下割着,疼得她指尖发麻。
十八岁那年,她被养父堵在墙角猥亵,是穆梓枭冲进来把人打成残废,自己差点蹲了监狱。
他母亲当时拉着他哭,一遍遍地质问:
“你为了林茉那个丫头,连前途都不要了吗!”
那时他还穿着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额前的碎发遮不住眼里的决然,说的也是这句话:
“为了林茉,我什么都愿意。”
只是现在,这句话的对象,早已换成了别人。
林茉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点鼻音:“先回忆一遍三年前你失忆的经过吧。”
两人同时戴上意识传导设备,按下启动键的瞬间,困意席卷而来,双双坠入睡眠。
意识落地时,已是三年前的海边。
咸湿的海风裹着细沙扑面而来,两人以第三视角,随着穆梓枭的口述,看着当时的画面。
“我醒来的时候就倒在这片海滩上,脑子昏昏沉沉的,谁都不认识。”
穆梓枭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海上,只模糊记得,像是在为谁找什么东西。”
林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三年前的他被冲到沙滩上,身上没有补充体力的东西,很快就因为脱水疲软倒地。
这时,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姑娘急匆匆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是白珍儿。
“你还好吗?”
白珍儿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又喊来附近的人,一起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向海边的小木屋。
看到这里,穆梓枭眼底泛起动容。
“这就是我和珍珍的初遇,是她救了我。”
可下一秒,画面里的他突然一把推开白珍儿。
“不,别碰我,我……头好疼。”
穆梓枭立刻转头看向林茉,急切地解释:“看到没有?就是那个鬼影,那个女人!”
“每次珍珍靠近我的时候,她就会突然跳出来,让我忍不住抗拒珍珍!”
林茉怔住了,目光死死盯着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长长的头发,一袭白色长裙。
哪怕那身影模糊到只剩轮廓,她也能一眼认出,那是她自己。
“林医生,”穆梓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请求,“请把这段记忆里的她,抹除吧。”
林茉胸口一窒:“你……不想弄清楚她是谁吗?”
岂料穆梓枭想都没想就拒绝,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嫌恶:
“不想,她只会让我觉得恐惧。”
苦涩在林茉心底蔓延,她走过去,抬手轻轻朝着画面里的“自己”擦了过去。
瞬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下一秒,“她”的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哀痛,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朝着穆梓枭伸出手。
“她这是在求我不要让她走吗?”
穆梓枭怔怔地看着,竟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可已经晚了。
那道白色的鬼影在他指尖触到之前,便彻底消散了。
林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落空的手,强忍着心口翻涌的疼:
“可以了。”
“这段记忆里的她,已经不在了。”
“谢谢你,林医生。”
穆梓枭睁开眼时,额角沁着一层薄汗,眼底的疲惫却淡了些。
他朝着林茉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佩服:
“您的催眠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诊室门合上的瞬间,林茉才脱力般倒在沙发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迷失在海上吗?”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呢喃,“因为你说要给我打捞最好的黑珍珠,要在订婚宴上亲手给我戴上啊。”
那场意外让船翻了,她找了他整整三年,甚至一度以为他早已葬身海底。
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只是忘了她,跟着另一个女人,开始了新的人生。
这一晚,林茉失眠了。
诊室角落的滑动书柜被轻轻推开,后面藏着一间小卧室,墙面贴满了她和穆梓枭的合影,书架上摆满了和他相关的物件。
林茉轻轻抚过照片里少年灿烂的笑脸,酸涩哽在喉头:
“穆梓枭,你不是说我早就刻在你的灵魂里了吗?为什么会忘了我?”
她哭到天快亮时,眼底才泛起一丝决绝。
第二天一大早,助理端来热咖啡,林茉盯着杯底的旋涡,轻声开口:
“还剩六天,帮我启用‘那个’吧。”
助理倏地瞪大了眼:“可是‘那个’方案对您的精神损耗极大,甚至可能……”
“按我说的去做准备吧。”
林茉打断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于她而言,心都死了,这点伤害又算什么。
一小时后,穆梓枭准时出现在诊室。
他今天的眸色比昨日更深,眼底多了丝说不清的复杂,却还是先开了口:
“林医生,我们开始治疗吧。”
“昨晚她又出现在我梦里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愧疚,“还是看不清脸,只记得她抱着我吻我。”
“我被吓醒的时候,珍儿正在旁边偷偷哭。”
“我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一次次伤害我的未婚妻。”
穆梓枭的语气带着坚定,“请务必帮我彻底清除她。”
林茉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好。”
意识再次沉入他的潜意识时,眼前浮现出一所高中的校门。
那是他们高三时的学校,走廊里满是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学生,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
两人依旧以第三视角旁观。
十六岁的穆梓枭穿着蓝白校服,正在操场踢球。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声划破了操场的喧闹。
不远处,一个女生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揪着头发,拽到操场中央,巴掌一下下落在她脸上。
是林茉的继父。
穆梓枭见状,当场骂了句脏话,一把扯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拧成绳就冲了过去,朝着男人的脸狠狠抽过去:
“我让你欺负她!你个老畜生!”
混乱的打架声惊动了老师和保安,很快连警察都来了。
穆梓枭整理好衣服,大大方方地牵住女生的手,面对警察的询问,一字一句地说出继父的暴行:
“他不仅打她,还不给她饭吃,甚至逼她退学去换彩礼,再拿着这钱去赌!”
“我宁可打死这畜生坐牢,也不能让他再祸害人!”
女孩哭得浑身发抖,哽咽着拉住他的校服。
“你别冲动,为了我不值得。”
十六岁的穆梓枭却把她护在身后,脸上写满了少年人的保护欲:
“怕什么?有我这一次,他以后再不敢了。”
回忆到这里,穆梓枭的眼神明显怔了怔,语气也多了几分意外:
“失忆后我偶尔能回想起在学校的片段,没想到……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
“是啊,你还救了她,”
林茉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看着画面里紧紧相握的手,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
“也许你只是不小心忘了她,或许她从来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你曾经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需要我帮你找回这段记忆吗?”
良久的沉默后,穆梓枭的声音冷了下来,“不需要。”
“不管她是谁,以前有多重要,现在都没有我的未婚妻重要。”
林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强忍着苦涩,点了点头:
“好。”
她走上前,轻轻拉开画面里少女攥着校服的手。
十六岁的穆梓枭茫然地抬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林茉看着那个年少的自己,轻声说:“离开吧,他不再需要你了。”
话音落,画面里少女的身影便消失了。
治疗结束的瞬间,诊室里陷入了死寂。
林茉和穆梓枭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
“阿枭,你在吗?”
诊室门被轻轻推开,白珍儿像只小鸟,叽叽喳喳扑进穆梓枭怀里。
“我都担心死了,治疗累不累?疼不疼呀?”
穆梓枭瞬间收敛了眼底的疲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傻瓜,我做治疗,这是为了谁?”
“嘻嘻嘻,当然是为了我!”
白珍儿仰头蹭了蹭他的下巴,画面亲昵得刺眼。
林茉垂下眸子,刚要开口送客,白珍儿却忽然转过身,递过来一只浅粉色的毛绒小熊,笑得温和无害:
“林医生,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熊玩偶,里面缝了安神的香薰颗粒。”
“我看您平时总在诊室忙,肯定很辛苦,希望这个能帮您睡得好一点。”
“珍儿有严重的心脏病,做手工要一直坐着凝神,特别费心血。”
穆梓枭在一旁补充,语气里带着恳求,“林医生,您就收下吧。”
林茉怔了怔,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白珍儿笑得更甜,挽着穆梓枭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一小时后,助理慌乱地冲进办公室,一把拔掉了催眠设备的电源。
看着林茉满头冷汗、嘴唇毫无血色的样子,助理的眼眶瞬间红了:
“您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自己?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不好吗!您再这么耗下去,精神会垮掉的!”
林茉苦笑一声:“他未婚妻有严重的心脏病。”
她太了解穆梓枭,他最是心软,又把“恩情”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
就算他真的记起了一切,又怎么会舍得抛下身患重病、还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白珍儿?
到最后,为难的只会是他,而她,又怎么忍心看他两难。
林茉闭了闭眼,命令助理:
“把设备调好,再来一次,这次……加大电流。”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毛绒小熊静静摆在桌上,玻璃眼珠泛着弧光,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
一夜过去,第三天上午,穆梓枭又准时出现在诊室。
他进门时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眼底满是感激与赞赏。
“林医生,您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
“我昨晚没再梦见那个女人,睡得特别沉,连珍儿说我打了呼噜都没听见。”
顿了顿,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试探:“那我们今天……继续?”
林茉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
“林医生,你的脸色不太好。”
穆梓枭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她脸上,眉头微蹙,“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天?”
林茉避开了他的视线。
“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别耽误你的时间。”
意识再次沉入记忆空间时,眼前浮现出医院的白色走廊。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两人站在一间病房外,看着里面的场景。
二十岁的穆梓枭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脸色苍白,旁边的护士正急得团团转:
“血库的稀有血型不够了,病人还在失血,怎么办?”
这时,病床边那个长发姑娘撸起袖子,就要冲出病房直奔采血室。
“抽我的!我和他是一样的稀有血型,抽多少都行,只要能救他!”
病床上的穆梓枭听见声音,不顾身体的虚弱拼命阻拦:
“不要!MM,你别去!我可以等血库调配,我不许你抽血!”
他反复叫着女孩的名字,可每当“MM”两个字出口,声音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模糊得根本听不清。
可女孩还是没回头,执拗地跟着护士进了采血室。
当她输完800cc血,扶着墙走出采血室时,身子颤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
穆梓枭挣扎着下床,抱着她大哭不止:
“MM,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欠你一条命,这辈子,我会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
女孩窝在他怀里,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却还是扬起嘴角,笑得格外温暖:
“梓枭,你忘了吗?你说过,我们是‘血缘上的恋人’。”
“是啊,”穆梓枭一怔,眼底满是动容,“我们两个稀有血型的人能走到一起,本来就是缘分。”
“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我们都能做彼此的依靠。”
穆梓枭看到这里,怔了许久。
“还看吗?”林茉适时出声提醒。
见他没回应,她直接走了过去,准备像前两次一样,伸手将画面里的女孩抹除。
“等等!”
穆梓枭猛地拉住她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病房相拥的身影,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恳求。
“他现在……很需要她。”
“让他们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林茉眼前突然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的动作死死挡住。
穆梓枭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林医生,你前两次清除记忆的时候,都会问我要不要再挽留,这次为什么不问了?”
林茉沉默了一瞬,轻轻抽出被他攥得发疼的手腕。
“穆先生,是你自己要求彻底清除她的所有痕迹。”
她抬眼看向他,眼底藏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疲惫:“如果你潜意识里还在抗拒,就会形成这样的屏障。”
“屏障不消失,这段记忆就会被封存,就算现在暂时压下去,后面你还是会反复回想起来,我的治疗也会失去意义。”
僵持了片刻,那道屏障终于渐渐淡去,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林茉没再说话,一步步上前,一点点擦去女孩存在过的痕迹。
从采血室里坚定的背影,到病房里温暖的笑容,最后连她窝在穆梓枭怀里的温度,都被彻底抹去。
下一秒,画面被重新拼接。
原本女孩的位置,换成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献血袋递给护士。
二十岁的穆梓枭坐在病床上,对着男人连连道谢。
治疗结束,穆梓枭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林茉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忽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林医生,已经被清除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林茉摘下眼镜,用镜布轻轻擦拭着镜片:
“一般来说,经过我的深度催眠后,那些记忆会被彻底抹去,很难找回。”
“但如果有和这个人相关的实物,比如过去的合照、写过的日记,或者有特殊意义的信物,或许能凭着这些线索,按图索骥地想起来。”
她顿了顿,指尖捏着镜布的力道重了些:“毕竟,有些深刻的记忆是藏在灵魂里的。”
“催眠术就像橡皮擦,只能擦掉表面的痕迹,只要大脑还愿意追根溯源,只要心里还存着念想,就有可能重新记起来。”
穆梓枭的眼睛里,光忽明忽灭,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知道了,谢谢林医生。”
说完,他起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慢了些,背影里似乎还多了几分沉重。
诊室的门刚合上,林茉撑着桌子站起向,走到滑动书柜前,用力推开。
后面的卧室里,衣柜最底层藏着一个铁盒,她指尖摩挲着盒盖,缓缓打开。
里面放着那张八年前的献血报告单,上面的献血者姓名一栏,清晰地写着“林茉”;
旁边压着一张照片,是她输完血后,窝在穆梓枭怀里拍的,两人笑着紧紧攥着彼此的手;
照片背后,是穆梓枭当时含泪写下的字:
【我们是共享同一种血液的灵魂伴侣】。
她还记得,那年穆梓枭因为车祸大出血,她正在考场里答最后一场专业课考试。
可当她接到医院电话,听到“穆梓枭急需稀有血型”时,她直接冲出考场,一路跑到医院。
护士说“需要抽800cc,你这么瘦,可能会撑不住”。
她却想都没想就撸起袖子:“抽吧,只要能救他,多少都没关系。”
那时候她才九十斤,穆梓枭总皱着眉让她多吃点,说要把她养得胖一点才放心。
她明明可以找借口拒绝,明明可以等血库调配,可那是穆梓枭啊。
是她从十六岁就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为了她敢跟继父拼命的人,她怎么能看着他出事。
“放心,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的。”
林茉把照片贴在胸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证明,都在我这里。”
“只要我不拿出来,你就永远找不到线索。”
她吸了吸鼻子,把铁盒里的东西全都装进袋子里,走到办公室门口,递给等候在外的助理:
“何助理,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都烧掉吧。”
助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张了张嘴想劝,最终还是只能点头:
“好,我这就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五天。
穆梓枭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
他再也没提过梦里的幻影,说起白珍儿时,语气里的温柔也更浓了些。
只是林茉的状态越来越差,连声音都透着疲惫。
一大早,林茉就收到了穆梓枭发来的短信:
【林医生,今天我会稍微晚一点到诊室,珍儿说要去试婚纱,我得陪她一起去。】
林茉手指颤了颤。
她盯着“试婚纱”三个字,看了很久,才缓缓敲下一个“好”字。
心脏却像是被大手攥住,越收越紧,疼得她眼泪直流。
穆梓枭曾经也该陪她去试婚纱的。
三年前,距离他出发去找黑珍珠的前一天,她还缠着他,撒娇说:“婚纱是你亲手设计的,我想第一个穿给你看,你得陪我去试”。
那时候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说:
“好啊,等我回来,就陪你去试,然后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可他再也没回来,直到现在,陪着另一个女人去试婚纱。
林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一步步走到了他们曾经约定好的那家婚纱店。
玻璃橱窗里,挂着一件和她当年设计图上几乎一样的婚纱,而店里的人,正是穆梓枭。
他站在试衣镜后,手里拿着头纱,正耐心地帮白珍儿调整着裙摆。
白珍儿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个不染纤尘的公主。
而林茉却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躲在街角的树后,看着橱窗里的画面,心脏里翻涌着无尽的酸涩。
不知是不是穆梓枭夸了句好看,白珍儿突然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想要索吻。
穆梓枭笑着低头,两人的唇相贴的一瞬,白珍儿的视线忽然扫了过来。
精准地落在了林茉脸上。
林茉吓了一跳,心虚地转身就跑。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傍晚,穆梓枭准时出现在诊室,手里还拎着一盒速溶咖啡,顺手放在林茉桌角:
“林医生,你今天是不是去市中心了?”
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聊家常,“我们试婚纱的时候,珍儿说好像在街角看到你了。”
林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挤出平静的神色:
“我去附近的书店买资料,大概是顺路经过。”
“你们也在那边?真巧。”
穆梓枭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旋即笑了。
“我就说嘛,林医生这么专注事业的人,肯定不是去看热闹的。”
林茉的手心沁出冷汗,没再接话,只是快速调试好催眠设备。
“我们开始吧。”
意识再次沉入记忆空间,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雾气缓缓散开,熟悉的房间轮廓渐渐清晰。
二十五岁的穆梓枭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笔,桌上摊着一本画满线条的手稿。
“梓枭,你在偷偷写什么呀?”
一个女人走过来,轻轻趴在他肩头,像小猫一样伸出爪子,要去够桌上的手稿。
“小笨蛋,这是我的秘密,现在不能给你看。”
穆梓枭侧过头,眉眼温柔,故意用手挡住手稿。
女人佯装生气,伸手去抢,两人闹作一团,穆梓枭被她逗得无奈投降,连连讨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今晚我给你看,还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个大惊喜。”
女人立刻眉开眼笑,俏皮地歪了歪头:“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会开心。”
画面切换到夜晚,市中心最高档的酒楼顶层,旋转餐厅里亮着暖黄的灯光,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当精致的甜品端上来时,女人咬了一口,嘴里忽然发出“咔嗒”一声,从嘴里吐出一枚裹着糖霜的戒指。
穆梓枭站起身,单膝下跪,手里捧着那枚戒指,满眼真诚:
“MM,嫁给我吧,”
“从十岁认识你到现在,你陪我走了十五年,我的人生里,永远非你不可。”
女人喜极而泣,用力点头,然后扑进他怀里。
他们在一众宾客艳羡的叹息和掌声中接吻,许久才分离。
“你之前说要告诉我的好消息呢?现在可以说了吧?”
女人笑了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袋,正要开口说出那句“我拿到国际催眠师资格证了”——
林茉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是凭着本能拔腿冲过去,指尖飞快地抹除了女人的身影。
“林茉!”
穆梓枭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他快步冲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潜意识世界瞬间被打散,两人同时从催眠中惊醒。
穆梓枭一把扯下头上的传感器,愤怒质问:“为什么不等我就消除她?你……”
林茉同样气喘吁吁,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平复紊乱的呼吸。
为什么?
因为她太清楚接下来的画面。
她会拿出国际催眠师资格证,会笑着说“以后我不仅能治愈别人,还能永远陪着你”。
万一穆梓枭联想到她的身份,看清记忆里的脸,意识世界会彻底混乱,到时候他们可能会一起被困在里面,再也醒不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
“穆先生,你这么着急,是舍不得她吗?”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很明显,你一直在逃避。”
“这个女人在你记忆深处,是无比重要的人,你甚至跟她求了婚。”
“如果你想保留这段记忆,那你现在的未婚妻怎么办?你要让她因为一个‘消失的人’,再次陷入痛苦吗?”
穆梓枭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愤怒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挣扎和茫然。
林茉看着他的样子,无声地苦笑:“我做的,不对吗?”
那天的治疗结束后,穆梓枭的情绪差到了极点,离开时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林茉也撑不住了,中午跟助理交代了几句,就回了家。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清除记忆时产生的精神反噬让她头痛欲裂。
“坚持住,林茉,还有两天,一切就结束了。”
她用手臂挡住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的自我安慰。
今天的催眠,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他求婚那天,她拿着国际催眠师资格证,激动得一夜没睡,满心期待着和他的未来;
他失踪的三年里,她一边没日没夜地找他,一边拼命钻研催眠技术,不敢有丝毫荒废。
因为她坚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他,想在重逢时骄傲地告诉他:
“看吧穆梓枭,你的林茉还是这么厉害,我没有荒废时间,我一直在等你。”
眼泪随着回忆不断掉落。
直到助理突然发来消息:
【林医生,穆先生的未婚妻突然来了,现在就在你办公室里,说要找你聊聊!】
林茉的心猛地一沉,抓起外套就往诊所赶。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还是晚了。
当她气喘吁吁冲进办公室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拉开的滑动书柜。
那扇藏着卧室的暗门,正大大地敞开着。
白珍儿静静地站在卧室里。
“你、你听我解释……”林茉气喘吁吁地开口。
白珍儿慢慢转过脸来,眼中没有了往日的乖巧,只剩冷静和阴鸷。
“不用解释啊,我都知道。”
“你是穆梓枭曾经的未婚妻,你和他认识十五年,恋爱七年,差点就要结婚了,对吧?”
林茉猛地回头,目光死死盯住桌上那只毛绒小熊。
小熊左边的玻璃眼珠异常明亮,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反光,里面赫然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
怪不得她能精准找到暗门,怪不得她对所有事了如指掌,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她的监控之下!
白珍儿一步步走近,语气慢悠悠的,却透着明晃晃的寒意:
“可我能怎么办呢?从在海滩上‘救’下他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他了。”
“这三年里,我看着他一次次在梦里叫你的名字,看着他偶尔想起片段时痛苦的样子,我都要发疯了。”
“还好,那些渔民伯伯收了我的钱,愿意帮我瞒着他的身份;”
“还好,我藏起了他的手机卡,故意拖延他的治疗,让他的腿断断续续一年才好……这样,他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啊。”
林茉被她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才看到白珍儿的手里,攥着一把小小的折叠刀。
做了这么多年催眠师,她太清楚这种偏执型人格。
一旦受到刺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
“你别冲动,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别害怕,我不想对你做什么。”白珍儿忽然笑了,“毕竟你是全国最好的催眠师,你要是想把他抢回去,我根本拦不住。但是……”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林茉在办公室里崩溃的样子:她蜷缩在椅子上,抱着穆梓枭留下的旧外套,一边哭一边用电击疗法逼自己清醒;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遍遍喊着“穆梓枭你为什么不记得我”。
“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著名的林茉医生,居然发疯似的爱上自己的病人,还试图用催眠术操控他的记忆,想让他重新和自己在一起,你说,会怎么样?”
白珍儿的话里赤裸裸的威胁,“你的诊所,你的名声,恐怕都会毁于一旦吧。”
可怕的女人!
林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看着白珍儿,痛苦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公平?”
白珍儿突然咆哮起来,接着又崩溃大哭,还抓着林茉的手跪下了。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随时都可能会死!我这辈子,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公平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求求你了林医生,你可怜可怜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抵在林茉的手背上,“我只要阿枭,我只要再陪他一段时间就好。万一哪天我死了,我一定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林茉的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她几乎窒息。
这几天的记忆清除治疗,她比谁都清楚,穆梓枭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模糊,他甚至记不清梦里人的轮廓。
彻底忘掉那个虚影,只是时间问题。
而每一次,在“她”和白珍儿之间,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良久,林茉缓缓抽回手,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是他的选择,我无可厚非。”
白珍儿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站起身,笑中带泪:
“谢谢你林医生,我发誓,除了他,我什么都不想要。”
“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做得更彻底一点。”她的语气突然又冷了下来,目光扫过敞开的暗门。
下一秒,门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珍儿眼神一厉,突然打开折叠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她迅速丢下刀,捂着伤口尖叫起来:“救命!阿枭哥哥,救命!”
穆梓枭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惨白:
“珍儿!”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白珍儿,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口,“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了?”
“阿枭哥哥,我好害怕……”
白珍儿埋在他怀里,哭得瑟瑟发抖,“我是来感谢林医生的,路过这里时看到暗门开着,就好奇进去看了一眼,谁知道林医生突然冲过来,拿着刀就要捅我……”
穆梓枭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茉,眼底盛满愤怒。
他空出一只手,狠狠推开林茉,“林医生,你在干什么!你就这么对待病人家属吗?”
“你之前的专业和医德,都是装出来的吗?”
他目眦欲裂的样子,陌生得让林茉心头一寒。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珍儿靠在穆梓枭怀里,视线扫过林茉时,眼中迸发出一抹得逞的幽光。
她故意加大了哭声,“阿枭哥哥你别生气,可能是我误会林医生了……”
“是不是隔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医生怕我看到才慌了神?”
“林医生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林茉浑身一震,像是突然从梦魇中惊醒。
在穆梓枭的目光扫向暗门之前,她本能地冲过去,快速关上了那扇门。
“抱歉,是我最近连续做深度催眠,精神太紧张了,刚才有些冲动。请你们谅解。”
她强忍着戳穿白珍儿的冲动,“你的伤,我会承担所有医药费。”
尽管白珍儿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可在穆梓枭眼里,却像是天大的事。
“下不为例!”
穆梓枭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扶着白珍儿离开了诊室。
林茉靠在墙上,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可很快又归于麻木。
她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从他选择为了白珍儿,抹除记忆中的自己那刻起,她在他心里,就已经成了可以随意怀疑、随意推开的人。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白珍儿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别恨我。只有他厌恶你,他才不会再有想起你、爱上你的可能性。】
林茉苦笑一声,在心里无声回答。
“很快,你就会如愿以偿了。”
第六天,穆梓枭没有出现。
林茉坐在诊室里,看着窗外的落叶,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轻松。
可就在快下班的时候,诊室门被推开了。
穆梓枭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他看着林茉的眼神满是坚定:
“林医生,还有最后一次治疗。这是你的职责,你必须做完。”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刀,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林茉心里一阵刺痛,随即又涌上浓浓的讥讽。
他明明那么维护白珍儿,明明对自己充满怀疑,现在却又来要求她完成治疗。
说到底,还是怕那个“幻影”影响他和白珍儿的婚礼。
她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当然。”
“这次,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忘掉她!”
林茉很清楚,要让一个人彻底忘掉某个人,最有效的方法,是让那个人的存在变得“不合理”。
就像正常人不会在幻想海洋生物时,凭空想出一只游泳的鸡。
只要打破所有逻辑,让这段记忆与现实完全脱节,病患的潜意识就会自动屏蔽掉“不合理”的部分,将其归为无意义的幻觉,从此再也不会想起。
再次进入穆梓枭的意识空间,眼前出现的是一栋废弃的大楼。
墙体被烧得漆黑,窗户玻璃碎得只剩框架,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烧焦的味道。
“这是我三年来梦里最频繁出现的一幕。”
穆梓枭领着林茉往里走,一边感慨,“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不是后来的‘女鬼’,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怕她。”
他指着大楼的门牌,语气带着不确定:
“这里,应该是我过去的家,后来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
“那时候我很小,大概十岁吧,父母都不在了,我一个人躲在这里。”
“然后她捡到了我,把我带回了她家,给我做饭,陪我说话。”
穆梓枭的眼神软了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温暖的片段,“我应该是爱她的,于情于理,都该爱她。”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失忆后,没能第一时间想起她?”
“我每天都很自责,很痛苦,像是精神被撕裂成了两半。”
“但珍儿不一样,”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柔,“她像是一束光,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那时候我腿受了伤,几乎站不起来,一无所有,是她不顾别人的眼光,把我带回渔村照顾。”
“那三年,就像世外桃源,我不用面对过去的压力,不用想那些复杂的事,是珍儿给了我新的生活。”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坚定:“我不能再沉浸在那个虚无缥缈的过去里,不能辜负珍儿。”
“更何况,如果我真的还爱梦里那个女人,怎么会一直记不起她的脸?”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吧。”
林茉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画面里那个小女孩的身边。
那个十岁的自己,正蹲在地上,给年幼的穆梓枭递面包。
林茉的指尖轻轻拂过小女孩的身影,一点点消除她的轮廓。
从她的笑容,到她递面包的手,再到她留在地上的脚印,每一下,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
“好了,现在一切都合理了。”
“从十岁开始,你失去双亲后,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帮助,在福利院长大,顺利考上大学,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女孩,也没有过被人收养的经历。”
这样一来,所有的逻辑都形成了闭环。
没有相遇,就没有后来的相爱、献血、求婚,梦里的“女鬼”也成了无中生有的幻觉。
从今往后,穆梓枭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林茉”这个名字。
穆梓枭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多了一丝清明。
他松了一口气,对林茉点了点头:“谢谢你,林医生。尾款我一会儿就转给你。”
林茉摇了摇头,“不用了,助理已经下班了,改天再说吧。”
就在这时,穆梓枭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原本冷硬的眉眼瞬间变得温柔,“小馋猫,想吃东街的糖饼了?好,我现在就去买给你,等我回来。”
“不知是谁说明天要当新娘了,得控制饮食,好啦好啦,我才不嫌弃你……”
他笑着挂了电话,完全没注意到林茉瞬间苍白的脸色。
两人并肩走出诊所,在门口分道扬镳。
穆梓枭朝着东街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林茉则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去了一个精品店。
这家店有VIP客人专属的保险柜,三年前,穆梓枭把他们的订婚戒指放在了这里,说要等找到最好的黑珍珠,再一起镶上去。
她走到柜台前,“您好,我要取一下VIP保险柜里的东西,编号是A08。”
店员查了一下记录,一脸疑惑:“抱歉,女士,这个保险柜里的东西,六天前就被一位先生取走了。”
林茉猛地一怔,声音发着颤:“什么时候?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六天前一大早,那位先生报了编号,还准确输入了密码,我们核对过身份,才让他取走的。”
店员肯定地回应,“他输密码的时候很熟练,一点都没犹豫。”
轰!
林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顿时传来密密麻麻的剧痛。
她怎么会忘了,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是穆梓枭和她的名字全拼,加上他们的订婚纪念日。
那是他们一起设定的,穆梓枭当时还笑着说,这个密码一辈子都不会忘。
而六天前的清晨,正是穆梓枭带着白珍儿来诊所的前一天。
林茉踉跄着蹲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恢复记忆了。
他记得她,记得他们的过去,记得这个密码,甚至记得他们的订婚戒指。
可就算恢复了记忆,他也没有来找她。
他选择了假装失忆,选择了继续留在白珍儿身边,甚至主动来找她做催眠,要“彻底忘掉”那个“幻影”。
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痛苦,他只是……不想要她了。
店老板看着林茉脸色不对,忍不住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杯温水:
“姑娘啊,别太难过了,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
“要是实在走不出来,我给你介绍个催眠师?她治心理创伤特别厉害,好多人都找她……”
林茉接过水杯,指尖传来的温热,却怎么也暖不了自己这颗冰凉的心。
她摇了摇头,“谢谢您,不用了。”
再厉害的催眠师,也治不好自己的心结。
就像她能清除别人的记忆,却抹不掉自己脑海里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回到家,林茉看到白珍儿更新了朋友圈。
照片里,她和穆梓枭十指紧扣。
配文:【耶!老公终于摆脱“女鬼”啦~一晚上挡都挡不住的热情~必须推广一波林医生,专业又高效!】
紧接着,林茉就收到了白珍儿发来的电子邀请函。
【林医生,明天我们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哦!你可是治好了阿枭心病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特别感激你呢~】
看着这条消息,林茉只觉得心口像塞满了刀子。
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好”。
彼时,她刚订完飞往米兰的机票,也回完了导师发来的邮件。
导师邀请她加入国际催眠研究团队,她答应了。
离开前,她想再看一眼穆梓枭穿新郎装的样子,权当给这段七年的感情,画一个句号。
婚礼当天一大早,林茉穿着平日里工作时的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装着礼金的信封,准时出现在婚宴场地。
那是一场露天草坪婚礼,淡粉色的玫瑰缠绕着白色拱门,红毯两侧的天使雕像,还是当年她和穆梓枭一起在工艺品店挑的。
那时候他们笑着说,以后婚礼就要用这种,可爱又温馨。
他什么都记得,只是把属于她的喜好,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穆梓枭站在拱门旁迎宾,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身姿挺拔。
林茉扫了一眼在场的来宾,大多是皮肤黝黑的渔民,应该是白珍儿的亲戚。
穆梓枭说过,这些人救了他,也都是他的恩人。
这时,白珍儿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款款朝她走来。
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依旧人畜无害。
“林医生,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白珍儿笑着开口,语气亲昵得像老朋友。
下一秒,她突然凑近林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现在,我的老公,应该彻底忘掉那个女人了吧?”
林茉浅浅一笑:“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穆梓枭此生最爱、挚爱,也是唯一爱的女人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白珍儿的笑容更深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否则像我这样没安全感的人,总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做点不体面的事,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你说对吗?”
林茉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点头:“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
这时,穆梓枭突然走过来,搂住了白珍儿的腰,目光落在林茉脸上,眼神复杂。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呀。”
白珍儿立刻换上无辜的表情,顺势挽住穆梓枭的胳膊,晃了晃手里的礼金袋:
“我刚收下林医生的祝福和礼金,林医生说她还有事,要提前走呢。”
穆梓枭盯着林茉的脸,有些欲言又止:“林医生不看完婚礼全程吗?一会儿有法国空运来的甜点……”
他话没说完,林茉已经摇摇头,快速转身离开。
去往米兰的机票已经买好,手机卡也已经换成新的,昨晚她给自己做了最后一次记忆清理。
她清除了所有关于穆梓枭的片段,只留下“病人”这个模糊的身份。
大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我修复,彻底丢掉那些不该存在的“垃圾”。
飞机引擎轰鸣的瞬间,腾空时的失重感传来,林茉脑海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开了。
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了往日的疲惫和痛苦。
飞机穿过云层,飞在万米高空。
林茉打开手机备忘录,上面只有几行简单的字:
【目的地:米兰。任务:加入导师的催眠团队。最后一个病人:穆梓枭。】
文件夹里,诊断记录旁边附着一张穆梓枭的正面照。
林茉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眼神里满是茫然:
“他就是穆梓枭吗……好像有点眼熟,算了,不重要。”
脑海里一片空白,关于这个人的所有回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病患而已。
林茉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嘴角浮起一抹轻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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