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眠沈栀沈珠珠《玫瑰带刺也温柔》

分手七年后，我在海城画廊中遇到了裴清眠。
他指着一副海底星空开口道：“这副画帮我包起来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微微侧头。
瞬间四目相对。
画廊老板热切的介绍道：“正好，这副海底星空的作者就是这位女士，沈栀。”
裴清眠颔首，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这位小姐所有的画，都帮我包起来吧。”
我蹙了蹙眉：“不用，老板以后这位先生来，我的画一律不买。”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栀栀，别意气用事。”
我勾唇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又何必会意气用事！
1
我向画廊老板打过招呼后，转身离开。
寒风凛冽，我裹紧身上的衣服，可冷意还是传遍了全身。
我快步走到门口拦起了出租车，下一刻却看见裴清眠的车停在面前。
我的眉头一皱，向后挪了一步，继续等着车。
“栀栀，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他没动，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再次开口问道：“栀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
我嗤笑一声：“裴清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虚伪？”
“好像很久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下次再见到我连名带姓的叫我！”
裴清眠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酸涩：“栀栀，你还在恨我是吗？我……”
他有些不知道再说什么。
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七年前，是他从我这里偷走了天光系列的画给沈珠珠，让她一跃成为著名画家。
我将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保持着沉默。
裴清眠还想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清眠，给马太太的礼物买到了吗？现在在哪里呢？”
车窗开着，车载音响里传来熟悉的声线，只不过这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
“还没有，送马太太只能是海底星空吗？”
“老公你怎么了呀？马太太最喜欢画家太阳的星空系列呀？”
电话里的画家太阳就是我的笔名，大概他们都没想到送人的礼物竟然出自前女友之手。
“可是……”
“什么呀？”
“在画廊里碰到了栀栀，随意聊了两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而此时恰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我径直上车报了个小区名离开。
今天遇到故人，恍惚间我想起了从前。
我和沈珠珠是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她一直都是沉稳内敛的美人，一心扑在画画上，可每次比赛她的成绩总是不理想。
而她也只会躲在没人的地方抱着我哭。
果然时间是个好东西，模糊了人的性格，也模糊了人心。
回忆渐拢，车刚好停在小区门口。
礼貌道谢后，我下车而去。
顺着楼梯爬上三楼，拿出钥匙打开门。
屋内陈设和七年前没什么区别。
这次回来，也提前请了专人打扫。
此刻房间内一尘不染。
柜子上摆着姐姐的遗像，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笑得明媚。
看着姐姐的照片，我的记忆好像回到了9岁的夏天。
我们和裴清眠在一个孤儿院，他被领养回到裴家的一年后，回孤儿院看我跟姐姐，身上带着明晃晃的伤。
可他嘴上依旧说着不让我们担心的话。
姐姐心软了。
于是，之后的年月里，只要有我一份好东西，姐姐总会给裴清眠备一份，让他分给同学，至少这样能少挨些欺负。
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必备的一份小心机。
我也会时不时的偷偷去学校看裴清眠，若是碰见有人欺负他，也会不惧危险的上去教训那人。
从那以后，裴清眠的学校里流出他有校外黑社会的保护。
可是，谁也没想到，我们姐妹俩从小爱护长大的人，却会在大学毕业前夕偷走我的心血。
姐姐现在裴清眠面前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激动变得狼狈不堪。
“对不起，可是珠珠若是再没有作品，她的梦想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姐姐抬手狠狠的扇了他两耳朵，低声喝骂了一句：“白眼狼！”
那时我不明白，沈珠珠需要实现梦想，可我呢？
却也哭着拦在裴清眠面前，低低吼了一句：“姐，我的事不用你管。”
姐姐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记忆一片乱糟糟，我的眼神重新看像姐姐的照片。
“姐，我今天遇到裴清眠了。”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离他远远的，更何况，如今他可欺负不到我。”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安静。
电话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玩弄新买的染料。
2
我低头看到来电，一个陌生号，我猜到了是谁，忍不住蹙起了眉。
挂断拉黑，可之后有五六个陌生号持续来电后，我接了起来，但没开口。
“栀栀，是你吗？”对面裴清眠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有事吗？”我轻声说着。
“你最近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我冷声道：“没空！”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随即继续开口道：“珠珠说，我们三个都好久没见了，知道你回来了，吵着闹着要见你。”
我依旧神色平静：“我们之间没有见得必要了。”
忽然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哽咽声：“栀栀，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
“当年的事情……我也有难处，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几乎不用思考，我就准备拒绝。
可回头看见姐姐的微笑，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好啊。”
沈珠珠在那边高兴的叫喊道：“太好了，栀栀同意了。”
隔天，裴清眠给我打来电话，问地址，说要来接我。
我随口报出小区名字。
裴清眠明显愣了一下：“你还住在哪里？哪里鱼龙混杂，你一个人住在哪里多危险……”
“我等你们。”我懒得听他这些虚情假意的话，直接开口打断一并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口，便看到挽着裴清眠的沈珠珠。
她笑意盈盈：“栀栀，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我冷静的看着俩人：“先进来吧。”
沈珠珠在身后，一边向屋内走一边说道：“栀栀，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我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变了不少，比当初娇嗔了不少啊。”
沈珠珠听罢，瞬间委屈的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珠珠她只是想见见你，看你过的好不好？你看，还给你带了不少礼物。”
我垂眸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样是沈珠珠的画。
心里止不住的冷哼，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沈思姐姐……”
沈珠珠看到我姐姐的照片，眼睛立刻湿润了起来：“栀栀，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对不对？”
“你还在恨我，对不对？”
我没理会她的眼泪，随手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不是吗？”
裴清眠神情顿了顿，愣在了原地。
“栀栀……”
沈珠珠立刻上前握着我的手，笑着说道：“栀栀，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们都该向前看。”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我回以同样微笑，点了点头。
去吃饭的路上，沈珠珠异常热情，一直在给我介绍这个城市的变化。
物是人非事事休，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对了，栀栀，小时候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极光吗？上个月我和清眠去了，给你看看我们拍的照片。”
说着就翻起了手机相册。
只是相册里有的不止是极光，还有不少两人的私密照。
“哎呀，这些照片怎么也在这个手机里啊，栀栀真是不好意思……”
我嗤笑一声：“不用不好意思，毕竟我亲眼见过不是吗？”
车厢内顿时一片安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个小女孩一手拿着冰激凌一手拿着气球的景象吸引了我的目光。
若是姐姐在，她也会给我买冰激凌和气球的。
3
当年是姐姐先发现裴清眠出轨沈珠珠的，偷我的画这件事成了姐姐发疯的导火索。
起初，我并没有恨过裴清眠和沈珠珠。
可姐姐对我的作品尤为执着，她不舍得我辛苦拼命画出来的东西，轻而易举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后来，我恨我自己。
姐姐一心想要为我夺回作品，夺回属于我的画，可没想到去找媒体记着的路上出了车祸。
而我呢？
姐姐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我失魂落魄的去裴清眠公司找他时，办公室里传来骄奢淫逸的细喘声。
推开门。
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深深刺进了我的眼中。
我的心跌入谷底。
裴清眠迅速起身，带着满脸的口红，道：“栀栀，你听我解气！”
我向后退了两步，后知后觉的大声尖叫起来。
裴清眠快步捂着我的嘴，在我耳边怒吼道：“沈栀，你是不是疯了！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生命中最爱的一个人，在此刻说我是个疯子。
“解释！”我仍然不愿意相信，裴清眠会背叛我。
他沉默着。
我猛的推开他的手，将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向他。
裴清眠额角有血流下来，仍旧不肯开口。
我眼睛直直的看向沈珠珠。
那个我曾经视为最好的朋友，即使抢走我的创意，我的作品，我依旧没有怪过她。
我双手止不住颤抖。
“珠珠，为什么？”
沈珠珠泪流不止，声音里带着哽咽：“栀栀，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清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
“你别怪我，好不好？”
“栀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好不好？”
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像极了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那一年，她在巷子里被几个同学围追堵截，画笔落了一地。
也是一双小狗眼看着我，让我奋不顾身冲在她面前保护她。
为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忍受着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而现在，她爬上了我男朋友的床，求我别怪她，求我成全她。
我努力憋着眼泪不流下来，声音有些嘶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清眠蹙了蹙眉，声音里满是不悦：“沈栀，你闹够了没有？”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司？”
我歇斯底里的开口向他吼道：“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些重要吗？”
面对我猩红的双眼，裴清眠叹了口气。
“从你姐姐开始要把用你作品给珠珠参赛这件事捅给记者的时候。”
“这件事要怪就怪你姐姐吧，为什么不能放过珠珠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珠珠都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逼她！”
“原本是想等这件事过去了，在跟你提分手的。”
“既然你都发现了，那直接省事了，分手吧，沈栀。”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当初拦在裴清眠身前的那个举动，姐姐是这样的绝望。
和裴清眠分手前，我还是决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我将画作的底稿作为时间线，在网上发布了长篇大论的小作文。
甚至连他们出轨的照片也一并发了上去。
一时间，沈珠珠成了众矢之的，天才画家一朝陨落。
沈珠珠的社交平台上是清一色的骂评。
可这一切都被裴清眠用雷霆手段压了下去。
裴清眠选择继续将她保到底。
沈珠珠继续在美术圈混的风生水起，还准备办起了画展。
为了她的梦想，裴清眠终于约我出来见一面。
他端坐在咖啡厅里，面前依旧摆着一杯根本不会动的冰美式。
4
“珠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希望你这个时候可以克制一下。”
“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请你放过她。”
我冷笑一声：“放过她？那谁放过我呢？”
“还有，你是以什么身份请求呢？我的男朋友？还是沈珠珠的姘头？”
裴清眠好像被我的话刺中，脸上写满了不悦。
将一份账单和知情同意书甩在我面前。
“以你姐姐的救命恩人，可不可以？”
我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两下，连带着手都在止不住发抖。
裴清眠果然最知道我的软肋。
我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怒意。
“想让你姐姐继续治疗，就听话一点，安安分分的从我身边离开。”
“你放心，你姐姐的治疗费和最好医生我都配备好了，只要你答应，他们就能给你姐姐治病。”
虽然我也在卖画，但是姐姐住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就是上万，我的钱远远不够。
我甩了一巴掌落在裴清眠的脸上。
咬牙切齿的说道：“好。”
那天晚上，我蹲在姐姐病房外面哭了一整夜。
可是第二天，裴清眠只给交足了住院费，他说好的专业医生，迟迟没有身影。
我打去电话，对方声音冷冷：“我这么做是想让你长长记性，沈栀，别在挑战我的底线。”
“如果不是珠珠求情，你连住院费都别想得到。”
我一直知道他心狠，没想到有一天会报应在我身上。
从在福利院时，他就善于计谋达到目的。
而我永远只会一股脑的向前冲。
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一直在响，我签了一份又一份的病危通知书，可最后还是没有等回我姐姐。
我的心好像在失去姐姐那一刻被掏空了。
处理完姐姐的后事，准备离开前，我还是去了沈珠珠的画展。
将自己全副武装的包裹起来，进了会场。
我自虐般的一副一副看过，全是出自我的作品，天光系列。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在这一天，我不光失去了姐姐，还失去了自己的心血。
我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美工刀，用力的划了上去。
“啊！”
一声少女的尖叫声响起整个大厅，四周的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手依旧在继续划。
场面异常混乱，我被人钳制住了双手。
沈珠珠在我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裴清眠看向我的眼神异常冰冷。
“栀栀，为什么？”沈珠珠哭的梨花带雨。
我嗤笑一声：“沈珠珠，我的画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审美啊？”
“又是偷作品又是偷人，你现在很得意吧？”
我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联系精神病院吧。”裴清眠冷声道。
我看着他冷漠的脸，笑了起来。
我被他送进精神病整整待了两年，才被确诊痊愈。
出来时，我的心平静了很多。
车开到餐厅停下，沈珠珠一路上脸色苍白，此刻借口去了厕所。
裴清眠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回去也会告诉珠珠，让她尽量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我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当年事，最大程度是裴清眠的错，可他此刻却将所有错都推到沈珠珠身上。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不过裴清眠，不止是沈珠珠，你也是，以后不必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眼中露出片刻悲伤。
好在沈珠珠回来的及时，裴清眠很快将情绪敛了起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走吧，栀栀，今天请你吃大餐。”
“这家很贵的，平时我自己都不舍得来，只和一些重要的人才来的。”
“海蓝酒店”确实寸土寸金的存在，我之前倒是来过很多次。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人，我勾唇笑了笑，接了起来。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的声音也忍不住放轻：“你和爸爸回来了吗？”
“嗯，妈妈，宝宝都想你了。”
背景音传来男人温厚的声音：“老婆，带这个小子去滑雪真的太累了。”
“你回来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
“你骗人，我明明很乖的，是你不乖，摔倒了还哭！”
“哪有哭，那是想你妈妈了！”
听着手机对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我的神情忍不住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着裴清眠呆滞的眼神，我又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沈珠珠忍不住开口问道：“栀栀，你……你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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