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苏绣沈知行《他为绿茶裁旗袍,我让他悔断肠》
沈知行从苏州带回一块云锦,顶级货色。
他说是为一位“重要客户”定制旗袍。
那花色,却是我最爱的“并蒂莲”。
我没多想。
直到我在他画稿的废纸篓里,翻出了一张揉皱的小像。
画中女人穿着的,正是那件并蒂莲旗袍,落款是两个字——赠卿。
晚卿,林晚卿。
他新提拔的设计总监,一个刚毕业的女孩。
……
那块云锦铺在梨花木的长案上,流光溢彩。
并蒂莲,花开两朵,同心同根。
是我最爱的花样子。
沈知行站在我身后,双臂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阿绣,你看这料子,苏州织造局的老师傅特意为我们留的,独一份。”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一丝炫耀。
“是给哪位贵客?”我抚摸着丝滑的锦缎,指尖冰凉。
“城南张夫人,她看了我们上一季的作品,点名要‘双面异色绣’。”
他声音里的得意快要溢出来。
“这世上,也只有你的手,配得上这块料子。”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并蒂莲。
我想起成婚那天,他送我的也是一块并蒂莲,亲手为我描的花样。
他说,阿绣,我们就是这并蒂莲,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誓言还在耳边。
送花的人,心却已经给了别人。
我收拢他画稿下的废纸,走向墙角的纸篓。
一张揉皱的素描纸,从纸堆里滚了出来。
我弯腰,捡起。
画上是年轻女孩张扬的侧脸,眉眼写满野心。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一件并蒂莲花样的旗袍。
右下角,一行飘逸的字迹:赠予晚卿。
林晚卿。
那个他亲自招聘,刚毕业就破格提拔的设计总监。
我身上最后一丝暖意,被彻底抽干。
原来,这独一份的云锦,这位“重要客户”,都是为她准备的。
他要用我苏家三百年的传承,去捧他心上人的欢心。
晚上,沈知行带着一身酒气和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家。
西装甩在沙发上,他扯开领带,意气风发。
“今天又拿下一个大单!阿绣,我们的‘锦绣阁’,很快就要上市了!”
他张开双臂,想来抱我。
我侧身,让他扑了个空。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
“知行,”我垂下眼,“我累了。”
他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累?你整天在家,就动动那几根针,能有多累?”
“苏绣,你搞清楚!没有我的运营,谁知道你?”‘
“锦绣阁’早就被市场淘汰了,不过是个守着老手艺等死的老古董!”
他的话,每个字都扎在我心上。
我抬头看他。
看这张我爱了整整五年的脸。
我想起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绣坊,江南的雨下得缠绵。
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白衬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我绣架上的凤凰,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痴迷与野望。
他告诉我:“苏绣,你的手能绣出这世上最美的锦绣。请让我,用一生来守护你。”
那天的雨真大。
大到我以为,能洗净他骨子里的贫穷和自卑。
原来,洗不掉的。
自卑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长成一棵扭曲的毒树。
“我最近眼睛不好,大夫让我静养。”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发布会就要到了,那件‘双面异色绣’……”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焦躁。
他早就对媒体放话,这次发布会,将展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刺绣巅峰之作。
他需要这件作品,来封神他“国潮设计天才”的名号。
“绣不了了。”我说。
“什么?”他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
“我说,我绣不了了。”
我病了。
病得很重,水米不进。
沈知行请遍了名医,中西药堆满了我的床头。
我只说心口疼,疼到拿不起一根绣花针。
他急得在房里团团转,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苏绣,你到底想怎么样?公司上下几百号人等着吃饭,你不能这么任性!”
我闭着眼,气若游丝。
“我没有任性,我只是……真的拿不起针了。”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摔门而去。
两天后,门再次被推开。
沈知行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林晚卿。
她穿着一身名牌,妆容精致,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轻蔑。
“阿绣,这是林晚卿,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
沈知行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
“她天赋很高,我想让她跟你学学,分担你的压力。”
分担我的压力?
还是,取代我的位置?
林晚卿踩着高跟鞋上前,点亮了手里的平板。
“苏绣姐,久仰大名。”
她嘴上客气,眼神却充满冒犯。
“只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一针一线太慢,也太辛苦了。”
屏幕上,是一副艳俗的山水图。
构图直接扒了我母亲的封神之作烟雨江南。
却用机器调出了最扎眼的配色。
将风骨,改造成了俗骨。
“这是我用人工智能生成的改良版,一分钟出图,随时可以量产。”
“传统手艺是艺术,但艺术不能当饭吃。商业的未来,在于效率。”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用钝刀子刮我的骨头。
沈知行竟还在一旁点头。
“晚卿的想法很大胆,很有前瞻性!阿绣,时代变了,我们不能守旧。”
我气得浑身发抖。
未来?
这就是他想要的未来?
一个没有灵魂,可以随意复制粘贴的未来?
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知行慌忙上来拍我的背。
我推开他,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林晚卿,一字一句地说:
“双面异色绣,认手,也认心。”
“我心不静,手不稳,教不了。”
林晚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沈知行眼中的焦躁和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缓缓闭上眼,将他们的表情隔绝在外。
沈知行,林晚卿。
你们想要我的手艺,去铺就你们的锦绣前程。
可你们忘了。
针,能绣出凤凰,也能绣出骷髅。
你们欠我的,我会用我这双手,一针,一针,全部讨回来。
沈知行和林晚卿前脚刚走,我后脚就从床上坐起。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秦悦,是我。”
电话那头,是闺蜜秦悦冷静干练的声音。
“听这口气,不准备忍了?”
秦悦是金牌律师,我最硬的底牌。
“帮我查一下锦绣阁最近的账目,尤其是沈知行经手的采购款。”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早就给你查了。”秦悦在那头轻笑一声。
“你家那位,最近可阔绰得很。”
“以采购顶级丝线和云锦的名义,从公司账上提了整整五百万。”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五百万。
“钱去哪了?”
“城西‘天悦府’的一套高档公寓,全款付清,户主是林晚卿。”
果然。
他拿着我苏家几代人的心血,去给他见不得光的情人筑了一个爱巢。
“还有更绝的。”秦悦的语气冷了下来。
“他正在联系专利局,想把‘双面异色绣’,注册成他和林晚卿的共同专利。”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偷我的情分,挪我的家产。
现在,他还要挖我苏家的根,夺走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个男人,心肠何其恶毒。
我挂了电话,浑身冰冷,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悲伤和心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沈知行,你太贪心了。
既然你什么都想要,那我就让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傍晚,沈知行又来了。
他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将一碗参汤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喝了,赶紧好起来,发布会不能再拖。”
命令的语气,不带一丝温情。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朝他招了招手。
“知行,你过来。”
他带着一脸狐疑走近。
我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眼神是他最熟悉的,那种全然的依赖与脆弱。
“对不起,最近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怕自己绣不出最好的作品,辜负了你的期望。”
沈知行愣住了。
他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语气也软化不少。
“你知道就好。公司现在全靠我撑着,你不能倒下。”
“我知道。”我点点头,眼眶泛红。
“我这两天想了想,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大家。”
“这样吧,你去我书房,把那本我奶奶传下来的百鸟朝凤绣谱拿来。”
“我虽然动不了针,但可以看着绣谱,给你和……林总监,讲一讲里面的针法精髓。”
“说不定,能给你们一些灵感。”
百鸟朝凤!
沈知行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我苏家压箱底的瑰宝,是双面异色绣的最高绝学,从不示人。
他觊觎这本绣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真?”他声音发颤,是压不住的狂喜。
“我们是夫妻。”我对他虚弱地笑,“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
他激动地握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阿绣,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他转身,迫不及待地朝书房跑去。
沈知行捧走了那本百鸟朝凤绣谱。
他和林晚卿把自己关进工作室,整整三天。
我能想象他们贪婪的嘴脸。
试图从那些泛黄的纸页里,破解苏家百年传承的秘密。
可惜。
他不知道,我给他的,是一本残本。
一本我亲手修改过的,记载着错乱针法顺序的残本。
双面异色绣,精髓在于“合”。
正反两面,不同颜色,不同图案,却要用同一根丝线,在同一落针点上,达到天衣无缝的融合。
针法顺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强行模仿,绣出的只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品。
轻轻一扯,就会彻底崩坏。
第四天,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沈知行冲了出来,双眼血红,神情癫狂。
一卷绣品,被他狠狠砸在我面前的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垂眼看去。
那块“并蒂莲”云锦上,几只凤凰的雏形扭曲不堪。
羽毛纠结成团,配色脏污,像是被火燎过一般,丑陋得触目惊心。
针脚更是粗劣得像一场灾难。
“为什么!我明明是按照绣谱上的针法来的,为什么会绣成这个样子!”
他状若疯癫,嘶吼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晚卿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苏绣姐,你给我们的绣谱,是不是有问题?”
我终于抬起眼,目光越过她,直直看向沈知行,笑了。
“绣谱没有问题。”
“是人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沈知行怒吼着,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床上生生拽起。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伪装了这么久,他终于撕下了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
露出了内里最真实,最丑陋的嘴脸。
我被他晃得头晕目眩,却笑出了声。
“沈知行,你以为刺绣是什么?是照着图纸就能复制的流水线产品吗?”
“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苦功,没有对丝线和布料的敬畏,你连门都入不了!”
“你拿着我家的东西,去讨好别的女人,现在还想偷走我家的手艺,你配吗?”
我的话,彻底点燃了他。
他眼底赤红,猛地将我推到在床,手指几乎戳到我的脸上。
“苏绣!你别给脸不要脸!”
“没有我!没有我的营销和包装,谁知道你这个绣娘!”
“锦绣阁能有今天,靠的是我!不是你这套老掉牙的手艺!”
“你不过是我摆在台前的一个招牌!一个工具!”
他唾沫横飞,声音因愤怒而尖利。
“现在翅膀硬了?敢藏着掖着,是想毁了我,毁了公司吗!”
我听着这些最恶毒,最伤人的话。
从我爱了五年,曾以为会相守一生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
很疼。
但疼过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解脱。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不是为他。
是为那个被他骗了整整五年,愚蠢的自己。
我擦掉眼泪,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轻轻地说:
“沈知行,你终于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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