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岳岫林雨晴《风穿云海，念起朝歌》

在我第九十九次为了岳岫试管失败时，我妈车祸死了。
我带着她骨灰去爱琴海，却收到一条岳岫试管成功的通知。
林雨晴立即撤回信息，对我道歉。
“不好意思念念姐，岳岫哥不让说我们试管成功的事，你当不知道吧。”
来不及震惊，岳岫的信息发了过来。
“给你母亲申请的手术排期下来了，别伤心，岳母会没事的。”
他还不知道，我最后一次听妈妈的话。
是同意跟他离婚。
1、
“不用了，你有空的话回来签份协议吧。”
那头立即出现正在输入，似乎看见岳岫微锁的眉头：“行了念念，试管协议我不会签，你身体健康最重要，孩子的事我们再说。”
爱琴海的海水轻轻拍着我的脚踝，像极了妈妈小时候摩挲我的手掌。
妈妈，我听你话。
我不要岳岫了。
回到酒店，我让律师给我发了离婚协议，刚看完最后一行字，门锁嘀地一声打开了。
身后的人轻手轻脚，下一刻一条全球限定的项链出现在我身前。
见我红着眼，岳岫把我圈在怀里。
“我选了最好的医生，妈肯定会没事的，这周忙完时装周，我们就回去，正好赶上妈的手术。”
他每提一次妈，我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痉挛一次。
妈妈不需要手术了。
妈妈死在阻止我第99次试管的路上。
鼻腔被他身上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激得发痒：“呕——”
岳岫动作明显顿了下，下意识把我冰凉的脚踹进怀里，略微责备：“又光脚，经期又要疼了。”
“你是不是……”
“没有怀。”
我低着声音，无比庆幸地踢了下腿。
他没了声音，只沉默地捉住我的脚慢慢摸，眼神失焦地盯着某处。
“嘀——”
房门再次被打开，林雨晴提着婚纱进来，“岳岫哥，婚纱现在送回去吗？”
看见相拥的我们，她声音停滞片刻再次响起，“原来念念姐在呀，趁着咱国际首席婚纱摄影师Niko不知道，正好可以偷偷给你穿一下他的限定婚纱”
这声念念姐我听了十几年，当初要不是我捐肝给她，她早就因为先天性肝衰竭死了。
我妈以前老骂我，说生我养我到头来却把肝给了个陌生人，好不容易几次从死神手里把我抢回来，养大了还总是不听话，让人操碎了心。
谁能想到现在活蹦乱跳的她，肚子里揣了个亲姐夫的崽呢。
“不是让你放前台？过来干什么？”岳岫明显不耐烦。
“这没什么的呀，念念姐肝都愿意给我，穿几件她选的婚纱又怎么啦，反正她也不够资格穿。”
说着，林雨晴扬着两颗酒窝问我，“是吧念念姐。”
“林雨晴，”岳岫的声音冷了下去，“你安分点。”
岳岫素来雷厉风行，除了我，别人想从他那里求得温柔，比登天还难。
前一秒还得意的林雨晴瞬间红了眼睛。
“Niko婚纱借得很突然，现在又急着要，我不认识路这才来找你的嘛，而且……”
她哽咽委屈，右手有意地摸上肚子，“怀了宝宝会很依赖你的呀……”
岳岫立刻捂住她的嘴，“闭嘴。”
看见岳岫眼神动摇，我贴心地钻出他的怀抱，假装没听见地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去吧，Niko可是这次时装周的首席设计师，怠慢了可不好。”
岳岫喜欢我的善解人意，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别难过，我会跟Niko交涉，让你破例也穿一次。”
他捏了捏我的掌心，叮嘱我，“你乖乖等我回来，就半个小时。”
穿什么？
穿几件我不要的过季样板婚纱？
我微笑着送他们出门。
几件婚纱而已，一起长大的Niko对我还不至于这么吝啬。
我收了笑容拿出手机，把离婚协议设置了定时发送。
再见了，岳岫。
2、
我慢条斯理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订机票回国。
除了事先用妈妈骨灰定做好的项链，其他的对于我来说都可有可无。
行李收拾到一半，手机顶部弹出一条推送。
是岳岫最新的VOGLE杂志封面，配图正是今天和林雨晴拍摄的婚纱照，两人面对镜头连借位都舍不得用。
30秒不到，岳氏集团新晋总裁岳岫和流量小白花林雨晴官宣的热搜冲上第一，直接爆得发紫。
评论区有人疑惑：“岳岫不是跟程念结婚了吗？怎么又官宣？难道他俩离婚了？”
立刻有另一人反驳：“不可能，程念为岳岫试管99次了，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离。”
我本不想理，准备打车去机场，却看见顶部推送里，林雨晴用小号艾特我。
“岳氏集团要孩子继承，某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什么用？”
哼笑一声，我点开热搜的词条，在下面留言。
“新晋流量小花爬床姐夫，珠胎暗结，确实是‘上位’的一把好手。”
林雨晴想火，我不介意帮一把。
这下各大平台纷纷转发，林雨晴的经纪公司发出紧急公关，岳氏集团的股票暴跌。
岳岫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他有些急，“念念你别误会，是公司跟雨晴的资源合作……”
电话那头传来林雨晴的哭声。
我安静地开口：“岳岫，我们离婚吧。”
正在滔滔不绝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静默片刻后，岳岫开口，“你在说什么胡话，跟我离了婚你还怎么活？岳母的手术你怎么安排？天价费用你怎么给？”
“这件事过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无条件信任他。
因为他曾在阴暗的小巷子里，把我从小太妹手中救下来，背着浑身是血的我连冲几个红绿灯，送去医院。
而我也为了帮他躲掉对家的陷害，肋骨被打断三条，险些肋骨插进肺里。
整个青春期，急救室我都进了好几回。
妈妈骂他扫把星，我只要跟他在一块，就没有好日子过。
三番两次跟死神抢人，妈妈对我下了死命令，不许跟岳氏集团的任何人来往。
麻木地挂了电话，我翻出私密相册，相片和视频密密麻麻占据了所有内存。
全是我为岳岫做试管而扎的针。
是30cm长的取卵针，是数不清的肝素针。
我越是怀不上孕，越是焦虑无措自残，妈妈心疼，几次三番劝我别怀了。
那时我却怪她妨碍我，把怀不上孩子的怨恨发泄在她身上，差点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妈妈气得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外婆家，直到我决定试管才赶过来。
她放心不下她唯一的女儿啊。
我每次试管，她都黑着脸，骂骂咧咧，却飞快地从外婆家赶过来阻止我，如果阻止不了，她就会妥协地全程陪着我。
可第99次时，我被岳岫一通电话喊走，错过了接妈妈的时间。
那天爆发雪灾，积雪压断的树干砸扁了妈妈的车窗。
碎玻璃扎进心脏，妈妈当场死亡。
本以为妈妈的死是意外，我却查到岳岫和林雨晴五年前的开房视频。
原来，我拿命救回来的两个人。
在五年前就搞在了一起。
我按住屏幕的手指发白，隐忍着刚退出私密相册，下一秒就收到林雨晴发来的视频邀请。
本想拒绝，但手指一滑，不小心按到了接听。
哭得梨花带雨的林雨晴出现在镜头对面，而岳岫正捧着她的脸蛋帮她擦泪。
“念念姐，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我死都行，但岳岫哥白手起家不容易，你别为难他呀。”
“岳岫哥爱的永远都是你，我只是……”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那你把命还我吧，我后悔救你了。”
林雨晴没想到我这么直白，愣在那里，无措又惊疑地看向岳岫。
“念念开玩笑呢，我们炒cp大家都懂，有了热度才会有C轮融资，你别多想。”
岳岫下意识地拍拍林雨晴的背安抚她，又着急地跟我解释：“你就是太闲了才乱想，这轮融资结束，公司上市后，我再好好陪陪你。”
我过滤他的废话，视线落在镜头里的合同上。
好半天才想起，之前我确实求妈妈让董特助给岳氏集团注资。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3、
见我没好说话，林雨晴故意贴近岳岫的下巴，轻蔑睨着我。
“是啊念念姐，我有工作，能养活自己，跟你只会等岳岫哥打钱是不一样的。”
听着她的话，我下意识摸上脖子上用妈妈骨灰做成的项链，眼眶氤氲。
妈妈从来不让我用岳岫的钱。
她为了我拼命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就是要成为我的底气。
以前我不懂她为什么那么忙，那么拼命。
现在我明白了妈妈的苦心，代价却是跟妈妈阴阳两隔。
我咽下哽咽，嘶哑着声音，“什么工作？如果是爬姐夫的床，那我确实比不上你。”
一瞬间镜头两边陷入死寂。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
举着手机的岳岫和林雨晴出现在门口。
“念念姐你胡说什么，为了不让你误会，岳岫哥立马从我生日会上赶过来了。”
林雨晴率先进来，要挽我的手。
我嫌脏侧身躲开，她脚踝刻意一拐，挺着肚子朝大理石吧台撞去。
“雨晴！”岳岫一把推开我，扶住林雨晴。
可林雨晴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岳岫哥，宝宝……宝宝……”
岳岫面色冷峻，周身散发出低气压。
这个孩子他得来不易。
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我没来得及说话，他反手朝我脖子抓来，我下意识后退，他抓住荡起的骨灰项链。
“不！不要！”
骨灰项链的编绳被他生生扯断，我顾不上的脖子留下一圈血痕，追上去要躲回项链。
“岳岫哥，我肚子好疼，宝宝不会有事吧……”林雨晴大汗淋漓，一只手死死抓住岳岫的衣摆。
我为了妈妈的骨灰，也死死抓住岳岫的手腕，眼里带上了祈求。
生怕他一用力，把装有骨灰的吊坠捏碎。
“念念，我们试管了99次都失败了，我不会嫌弃你。”
岳岫深呼吸，“岳氏必须要有个孩子，本来也是打算她生下来，由你当妈妈，你别跟我闹脾气。”
林雨晴眼眶泛红，听见岳岫的话，更是不甘心。
“念念姐，我错了，你别害我宝宝。”
“这个项链看起来这么古怪，是不是你找人请的小鬼啊，不然怎么我一进来就磕到宝宝呢？”
听到林雨晴的话，岳岫视线瞬间手中的骨灰吊坠。
“不，不是，这是我妈妈……”
我惊恐地看着岳岫举起骨灰吊坠，他呢喃道：“是很古怪的吊坠，小鬼这东西很邪门，念念你别碰。”
说着，他朝大理石吧台抬起手。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我发了疯一样扑过去。
林雨晴却尖叫起来。
岳岫误会我要对林雨晴的宝宝做什么，条件反射地一脚踹上我的肚子，我像棉花一样弓着身体，滑出去撞上酒柜。
数不清的酒瓶落下来，砸在我头上，身上。
玻璃碎片扎进我的皮肤里，眼球里。
血混着酒水流进眼眶，我的世界瞬间成了血红色，疼得我短暂地失声。
“岳岫哥，那个吊坠好可怕，好可怕啊！”
岳岫举起手。
我不顾满地的玻璃渣，整个人扑在地上，用尽全力朝他匍匐。
“那是我妈妈……”
啪——
我目眦欲裂，“不！”
骨灰吊坠被岳岫拍得稀巴烂，里面的骨灰撒了出来，扬在空中。
我疯了一样去接空中漂浮的骨灰，不顾疼痛爬上吧台去聚拢骨灰。
岳岫一把把我拉开，皱着眉，“念念，说了你别碰，很不吉利，让我来。”
我理智全无，歇斯底里地推开他，骂他：“滚开！你这个杀人凶手！”
“念念！”岳岫于心不忍，想抱住我，却被林雨晴拉住。
“岳岫哥，我、我想去医院，宝宝他……”
岳岫焦急地抱起林雨晴，往外走。
路过我时，她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我全然不理，只想把妈妈的剩的这点骨灰收集起来。
眼看着就要收集完了，下一秒却被岳岫单手抱起。
他一手林雨晴，一手我。
“我不走！放开我！”
岳岫完全无视我的叫喊，他像扛沙袋一样把我抗在肩膀上，另一手则拖住林雨晴的腰，扶着她走。
林雨晴银牙咬碎，装出虚弱：“念念姐流了好多血，这味道好奇怪。”
说着就接连不断地干呕。
岳岫皱眉，关心地用脸蹭蹭我的腰，以作安慰，“雨晴怀了孕比较特殊，等会委屈你坐后排。”
跟他在一起之后，他的副驾一直都是我的专属位。
之前他妈妈误坐了副驾，还被他当众骂了。
我眼神失焦地盯着酒店房间的方向，一声不吭。
他走了一路，我身上的血水流了一路。
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到了凶杀现场。
这一路并不顺利。
我一直挣扎，想从他身上下来回房间。
他不得不先把我和林雨晴放在地上，歇一会儿，攒攒劲。
“念念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林雨晴愤恨，低声在我耳边说：“都这样了，岳岫还不肯放弃你，念念姐你真有本事啊。”
我掀起眼皮看向她，扯出冷笑。
“你用着我的肝，还睡我男人，是不是我的，你都觉得好？”
不知道哪句话刺痛了林雨晴，她伸手捏住我一块被玻璃插住的肉死命拧。
痛得我冷汗直流，尖叫连连。
“程念，你凭什么生下来就这么好命。”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为什么我就不能替代你呢？”
“我比你差在哪了？”
我的尖叫吸引了岳岫的注意，林雨晴收回手，把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在岳岫过来时，她哭着喊，“念念姐，这好歹是岳岫哥的孩子，你不要害他啊。”
果然岳岫冲上来捉住我的手腕，眼神冷峻，“念念，我说了这孩子的妈妈是你！你没必要做这些事。”
说完，他抱起林雨晴就往外走。
我如释重负，回身朝酒店房间爬去。
爬了一小段距离，整个人失重，被人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医院。”
外面雨下得好大。
闪电划破天空，映照出我血红的脸。
宛如女鬼。
他的车停在酒店门口的侧后方。
岳岫没办法同时把我俩放进车内，他说林雨晴怀着孕不能淋雨。
只能先把我放在地上，嘱咐我：“你等我一下，你别乱跑。”
我失血过多，眼神已经涣散，别说跑，就连呼吸都感觉很困难。
不知道等了多久，雨滴越来越密集，我脸上半干的血被雨水冲刷，皮肤长时间泡在雨水里已经发白发胀。
我应该快死了吧。
临死，我还把妈妈弄丢了。
等会见到妈妈，她会不会骂我笨啊？
不会的，妈妈肯定会把我抱进怀里，心疼我。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妈妈，我好想你啊。
我真的错了。
我知道错了。
眼皮又沉又重，我慢慢闭上，却在视线最后一刻，看见了一双黑色皮鞋。
我听见那人说：“程总，一切办妥了。”
“我来接你回国。”
“离婚协议已发出，律师会联系岳先生。”
我没说话，任由那人抱起我。
隐约听见背后传来岳岫不可置信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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