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秋阿瑜白亦柠《桑榆向晚辞景秋》

男友为救我成了一个瞎子。
新婚夜，我们的第一次都是他的秘书手把手教。
婆婆说秘书白亦柠是最了解傅景秋的人，
于是让她搬来我们的新房照顾。
婚后，他无数次走错，睡在白亦柠房间，
留我独守空房到天明。
我被白亦柠开车撞倒，挣扎着让他报警时，
他半天摸不到手机，只能眼睁睁看我昏迷。
家人劝我：
“他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忍忍吧。”
我妥协了。
直到生日那天，我中途返回取东西，
却在酒吧门口撞见他精准地将白亦柠拉到身后，对着几个起哄的醉汉威胁道：
“离她远点，否则我废了你们！”
白亦柠满眼依赖：
“傅总你太帅了！”
我愣在原地。
原来他不是看不见，只是不想看见我。
我手中的花“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讥笑开口：
“呵，傅总真是爱戴下属，危机关头眼睛都复明了。”
傅景秋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形一僵，迟迟不敢转身。
白亦柠眼珠子一转，上前挽着我道：“夫人，傅总的眼睛只在短暂刺激下才可能复明，但只有一瞬。”“而且很伤害眼睛，刚刚那是紧急情况，您可千万别生气。”
我抬手打断她，“傅景秋，你转身看着我。”
闻言，男人双手握成拳又松开，
把眼睛重新系上绸带，才转身向前摸索道：
“阿瑜是你吗？这次是紧急情况......”
我盯着他眼睛上的绸带只觉讽刺。
“什么是紧急情况，傅景秋？”“刚刚那种吗？那为什么上次我被白亦柠撞倒，你视而不见？”
“是你根本不爱我？还是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你根本没瞎？”
我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他耳尖瞬间泛红，我泣不成声：“傅景秋，你真是一如既往不善撒谎啊。”回家后，看着家里各个拐角的防撞条，我觉得刺眼的紧。
全部撕下来后，我接到电话出去签收一束花。
是一束蓝色风信子。
我怔愣一瞬。
别人都说爱情要先从一束花开始，
那我和傅景秋的爱情应该是始于一束风信子。
那年他向我告白时，愧疚得差点哭出声：“阿瑜对不起，你爱的山茶花我跑遍全城也没找到。”“但是老板说这个也适合告白！”
看着他澄净的目光，我一把接过花搂在怀里，
感动地哽咽道：“傻子，我要的是你！”
那天，我们在洱海边拥吻。
情动时，他擦着我的耳畔承诺，以后一定送我一大束山茶花。
没想到，我先等来的不是那束山茶花，而是他的背叛。
我嗤笑一声，将花投进垃圾桶。
“夫人！”
白亦柠不知何时来到门口，一脸愤懑。
“您跟傅总吵完架后他就不见了，他眼睛不好......”
往常我听到这样的话，定会焦急地疯狂给他打电话。
这次我只是转身，漠然道：“他眼睛很好，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你知不知道！傅总其实对花过敏。”
白亦柠一把抓住我衣角。
“但他那么爱你，每次都是吃了过敏药亲自去挑花。”她顿了顿，似是想看我的表情。
我始终没回头她才继续道：
“这次他连过敏药都没吃，会出事的！”
“松手！”我垂眸看着她，声音冷若寒霜。
她见我丝毫不为所动，恶狠狠道：“你会后悔的！”
她走后，我余光瞥见垃圾桶里有张纸，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花里的贺卡。
字体清隽灵秀。
“对不起”三个字在一片垃圾中格外刺眼。
我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年，他二十五岁。
他曾说这辈子只会让我听到“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他跟我说了“对不起”，那就不要原谅他了。
晚上，我噩梦不断。
梦到尽头，二十五岁的傅景秋轻抚上我的脸颊，
给我拭去眼泪后，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爱你，但，别爱三十岁的我了，他不值得了。”
说完，他的眼睛竟流下两行血泪。
我哭着求他别离开。
梦醒后，枕巾一片湿润。
傅景秋，三十岁这年的你，我真的不要了。
“阿瑜，快下来吃早餐。”是妈妈来了。
饭桌上，她看我明显没休息好的脸色担忧道：“是不是和景秋吵架了？”“阿瑜啊，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多忍忍，毕竟他的眼睛是为救你才......”
我抬起通红的双眼，笑得难看，“知道了妈妈。”
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单亲妈妈的艰辛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比谁都希望我和傅景秋感情和睦，家庭美满。
可是妈妈，他不是看不见啊，他只是不想看见我。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妈妈不久前才装了心脏支架，真相太残忍，我不能刺激她。
揉揉眉心，我只觉得身心俱疲。
“呐，这是我新研究的药膳，你给小傅送过去。”“递个台阶给人家，知道吗？”妈妈从厨房拎出个保温桶往我手里塞。
傅景秋失明的这几年，我和妈妈每天变着法地给他研究药膳。
我腿没伤之前，在舞团闲暇时更是每天学习按摩手法。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眼睛。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回复从“老婆辛苦了”，
变成冷冰冰的“不用了”，“放前台”。
我拎着保温桶来到公司，尽管她们压低了声音，
细碎的议论声还是传入我的耳朵。
“夫人又来送汤，真有耐心。”“哎，以前傅总倒挺爱喝的，这几次好像都让白秘书拿出去倒了。”
“嘘！”
我鼻尖微酸，强压下心头的苦涩。
刚学做药膳时，我的手被烫了个大水泡。
他心疼地摸索过来，带着我去冲凉水。
“好喝是好喝，就是太费老婆了！”
当时他满脸的心疼自责。
但昨天英雄救美的那张脸上只有慌张，再没有半分爱意。
我转身就想走。
“呀！夫人来啦。”“我刚刚在给傅总跳舞呢，就没亲自来迎接......”
白亦柠盯着我的腿，脸上划过一抹怨毒。“哎呀，看我这张嘴！”
说着就将我拉进办公室。
傅景秋闻声抬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
随后又装没看见，等我给他盛汤。
我知道是因为我没接受他的道歉，他心里憋着气。
可这次我不想再迁就他了。
白亦柠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思绪：
“我盛一碗夫人不介意吧！”“哇塞太好喝了，能告诉我配方吗？”她靠近我，一手端碗，另一只手实则在偷偷掐我的侧腰。
我疼得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啊!”
白亦柠尖叫一声摔倒在地，汤洒在小腿上，烫红一片。
傅景秋立马慌了神，将人扶起，
看向我时满脸怒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不怪姐姐，她肯定是那次之后腿脚不好，没站稳。”
白亦柠怯生生开口。
“我就是怕，以后再也没法给你跳舞了。”傅景秋瞳孔一缩，抱起她就走：“我不会让你有事！”
“总裁的公主抱哎！”外面的同事议论纷纷。
我捂着被烫伤的手背，泪眼朦胧间，想起我们结婚那天。
因为他眼睛的缘故，本来流程都免了，
可他执意要公主抱我上台，在我耳边轻语，“这辈子我只会这么抱你。”
当初的每一句承诺，如今都像一只锋利的回旋镖，
扎的我鲜血淋漓。
傅景秋助理推门而入，看着我满脸泪水，斟酌着开口：“傅总说，如果您腿脚不好，以后就不用来公司了。”他声音越说越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听的清清楚楚。
“腿脚不便，好一个腿脚不便！”我死死攥住手心，喉咙里仿佛堵着酸涩，哭得险些喘不上气。
那次我被白亦柠开车撞倒，挣扎着让他报警时，
他半天摸不到手机，只能眼睁睁看我昏迷。
最终我由于送医太迟，伤了跟腱。
虽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医生说我再也跳不了芭蕾了。
那天从抢救室出来，一睁眼，傅景秋跪在我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阿瑜，我就是个废物，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那时我麻药刚过，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
担心他把眼睛哭坏，反倒安慰他：“这些年我也跳累了，就当是歇歇吧。”出院后我瞒着他，一次次偷偷练舞，
一次次狠狠摔在地上。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舞蹈生涯，彻底结束了。
我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我们像两个失去糖果的孩子抱头痛哭：“反正我也看不见，以后想起舞蹈，脑海里浮现出的只会是你，无人可替！”
从那之后家里关于跳舞、腿、芭蕾这样的字眼再也不会出现。
可曾经最是亲密无间的人，现在竟亲手撕开我的伤疤。
捂着被烫伤的手，我起身拿出医药箱。
不小心碰掉一个文件夹，里面掉出一份病历。
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有千钧重，让我瘫软在地。
原来傅景秋早在婚后不久就恢复了视力，却一直瞒我至今。
他早就恢复，却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因愧疚红肿的眼眶；
看着我和妈妈忙前忙后给他熬药膳，无微不至照顾他的身影；
看着我被白亦柠撞倒在地，再也跳不了舞的两条腿；
看着我术后在医院对着恩师手札流泪、对着剧院舞台怔愣的模样......
此刻眼泪如决堤般，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所有委屈和悲痛，全都发泄出来。
少年向我告白的那一幕；
拍婚纱照那天车辆失控他将我死死护在身下，自己却鲜血淋漓的那一幕；
我无缘舞台，他跪在我床边失声痛哭的一幕......
一幕幕不断在我脑中闪回，最终我的视线重新定格在这张薄薄的病历上。
我再也受不了，嘶吼一声把桌上所有东西扫在地上。
助理闻声进来提出送我回去。
路上我察觉到他走的似乎不是回家的路。
再三逼问下，他支支吾吾：
“白小姐的腿被烫伤了，先生让您去道个歉。”
压根没给我选择的权利，车子很快到地方。
病房门口，我听见白亦柠娇嗔道：“傅总削苹果的技术可真好！”
我的心针扎似得疼。
刚在一起时他为给我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皮，
硬是吃了一箱苹果，三天练会了。
他说只要有他在，给我的只会是果肉。
失明后他还开玩笑说，复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削个苹果。
如今两人的笑声提醒我早已物是人非。
推开门，傅景秋看着我烫红的手背，面上有些不自然：“你......给小柠道个歉，她的腿被你烫伤，差点不能跳舞了。”
即使提前知道，我的心还是狠狠一颤：
“我的腿呢？她给我道歉了吗？”
“我再也上不了舞台了，傅景秋你知道的啊！”
傅景秋嗫喏着，刚要开口，白亦柠适时痛呼出声。
“行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刚拿到驾照难免惊慌。”
他定定看着我，铁了心等我一个道歉。
病房里的气氛跌入冰点。
看我始终不肯道歉，傅景秋终是不耐：“丈母娘最明事理，我想要是......”
“傅景秋！你拿妈妈威胁我？”
我不可置信地怒吼出声。
半晌，终是我败下阵，
弯腰道歉，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傅景秋看着面前低头流泪的女孩，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阿瑜，跟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以后只有幸福的眼泪。”这是，二十五岁的他！
傅景秋猛地摇摇头，做错事道歉这很正常，
不算是自己欺负她。
他努力劝说自己，转头却看到桑榆倔强通红的双眼，心下莫名烦躁：
“陈助理，送夫人回去。”
回家后，看着妈妈在门口等待的身影，我鼻尖一酸。
“怎么样，景秋他喝了吗？”
妈妈关切地问道。
我垂着脑袋，“嗯”了一声就要回屋。
“哎呀那太好了，我再研究几道方子给他。”
“也顺便给你补补身体，看你最近气色差了很多。”
听着妈妈的碎碎念，我心口一滞。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气色怎么会好。
上楼时，妈妈拉住我语重心长道：
“你们是不是还没和好啊？”
“哎，你性子倔，他又伤了眼睛，两个太硬的人过不长远啊！”
“再过两年，把身体养养好，要个孩子吧......”
我实在没忍住，“妈！能不能别说了，算我求你！”
说着我“砰”的一声将门甩上，把自己关进卧室，
滑坐在地板上，把头埋进手臂里。
听着妈妈在门外徘徊的脚步声，我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脾气，
刚想出去跟她道歉，楼下响起白亦柠的声音：
“呀！阿姨也在呢？”
“妈，这是我秘书，她腿伤了不方便，在这住几天。”
傅景秋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死死咬住牙，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未免妈妈发现端倪，我深呼一口气打开门。
看着傅景秋又重新给眼睛系上绸带，我一阵恶心。
饭桌上，白亦柠对着菜挑挑拣拣，
指着一道药膳，嫌弃地捂住鼻子。
妈妈面露尴尬，我刚要开口，她轻拍我的手：
“这药膳里边有中药，所以味道有些怪，但对景秋的眼睛有好处。”
白亦柠闻言，捂着嘴笑出声：
“阿姨，您真是......善良。”
“对了阿姨，我要经常跳舞给傅总看，有没有保护关节的药膳呢？”
我手指不受控制地掐进掌心，嘴唇颤抖着几次都说不出话。
“啪”的一声，妈妈重重地放下筷子：
“白小姐，请你自重！”
说着便转身去了厨房。
我跟在妈妈后面，亲眼看见她吞下一颗速效救心丸，
狼狈地别开脸，泪水汹涌而出。
吃完饭，我敲开傅景秋的书房门。
“你明知我妈心脏不好，还把白亦柠带回家，你有没有心？”
他看着我，不咸不淡地开口：
“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你也是。”
我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傅景秋，那你要怎么为你的谎言负责呢？”
他定定地看着我，终是无奈道：
“刚开始我确实失明了，只不过后来才慢慢好。”
“一开始不告诉你，是觉得你照顾我的样子很美，完全没了那股子倔强劲。”
“但后来你管的实在太宽，这不让碰，那不让做。”
“她就不一样，她肆意潇洒，会鼓励我做任何事，让我做自己。”
说着，傅景秋的眼里竟溢出一抹笑意。
好一个做自己！
我笑得凄凉。
妻子的精心照料在他眼里是枷锁，是谎言和出轨的源头。
我歇斯底里地掀了桌子。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发疯。
直到书房满是狼藉，他抬步上前，拂去我的泪珠，
用一如既往温柔缱绻的嗓音道：“怎么还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弄成小花猫？”
他又一次对我的情绪视而不见。
我突然很累，像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我们离婚吧，放过彼此。”
他叹了口气，刚要来扶我，门外“咚”的一声。
我开门一看，妈妈捂着心脏倒在地上。
显然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妈！”
我慌了神，跪地给她做心肺复苏。
看着傅景秋眼睛上没了绸带，妈妈终于知道她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眼角划过一滴泪，想说什么，却已无力开口。
我哭着大喊司机，无人回应。
白亦柠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司机去给我买醉蟹了。”
“另一个司机呢？”我嘶吼道。
她吓得躲在傅景秋身后不敢出声。
我一把抓住傅景秋衣领：
“为什么她能调动家里的司机！”
他眼里少见地出现了慌乱。
120不知等了多久才到，妈妈在车上就不行了。
临走前她颤抖着握住我的手：
“妈妈在你婚前让景秋签了离婚协议，他不知道。”
“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自由了。”
“是妈妈不好，这么久都没看到你的痛苦，别......怪我。”
“妈妈听说，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所以我的宝贝不要哭，妈妈会心疼。”
仪器“滴”的一声，妈妈的手无力垂落。
眼水无声滑入嘴角，苦涩弥漫。
妈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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