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何天《妈妈把我吊在井水里反省》

八岁这年的中秋，我因为偷吃了一点月饼渣被妈妈吊在了井水里。
她说月饼是留给爸爸跟弟弟的，我这个扫把星不配吃。
妈妈总说我是祸害，说我毁了她的人生。
当年若不是因为怀着我不方便逃，她不会被人贩子抓到山里卖给爸爸。
她总是一边咒骂着我，一边给弟弟喂饭，给爸爸洗脚。
那么妈妈，如果能回到原来的家。
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一些了？
月饼的残渣在嘴里待了不过两秒。
妈妈就尖叫着掐住我的脖子，手伸进我喉咙里用力抠着。
我当即干呕，将早上的剩饭菜都吐了出来。
“你个死丫头趁我不在都学会偷吃东西了，这东西是你这个扫把星能吃的嘛！咱家总共就这几块月饼，都是留给你弟和你爸的，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藤条狠狠抽在我身上。
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我哭着跪在地上哀求。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妈妈不要打我……”
“不给你点教训下次你是不是就要偷钱了！”
她二话不说用麻绳将我绑起，吊在了井水里。
“今天你就给我待在里面好好反省！”
“妈妈！我错了！你把我拉上去吧，妈妈！妈妈！”
我一遍遍嘶喊着，直到嗓子沙哑也没能唤回她。
冰凉刺骨的井水淹到我的胸口。
每动一下，麻绳摩擦过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痛。
我停止了挣扎，因为我知道，妈妈是不会回来的。
天渐渐暗下，井口的天空爬上一抹明亮的圆月。
妈妈爸爸和弟弟的欢笑声随风飘入耳中。
“爸爸吃一口，妈妈吃一口，我也吃一口，嘿嘿！”
“瞧你都吃成一只小花猫了，妈妈给你擦擦嘴。”
“爸爸给你买的玩具，拿着。”
“哇，是奥特曼！”
冷风吹过，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伤口在长久的浸泡后开始红肿生脓，但身子变得麻痹，竟感受不到疼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井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充满希冀地抬头看去，一盆热水兜头泼下。
“哈哈哈哈哈……叫你偷吃月饼，你这样的扫把星只配喝我的洗脚水！”
弟弟何天趴在井口冲我坐着鬼脸，还脱下裤子要往井里尿尿。
妈妈走过来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尿尿，又想感冒了？赶紧回屋去。”
弟弟嬉笑着跑开了。
我被拉回到地面，绳子解开。
妈妈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去。
我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妈妈……”
下一秒手就被无情拍开。
“快去把池子里的碗筷洗干净，不然你爸看到又要抽你了！”
可是妈妈，今天不仅是中秋，也是我的生日啊。
很小的时候，妈妈会偷偷给我庆祝生日。
虽然只是在馒头上插一根蜡烛，却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直到爸爸发现后痛打了一顿妈妈，她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个日子。
只要她一对我好，就会遭到爸爸的痛打。
渐渐的，她看向我的眼神日益变得厌恶。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我就能逃掉了……”
某次照顾生病发烧的妈妈时，她嘴里始终呢喃着这句话。
我知道妈妈是被坏人抓来的，这个男人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从前的妈妈住在又高又大的房子里，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吃不完的美食。
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也不会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要是能带妈妈回到原来的家，她是不是就能接受我，喜欢我了？
带着这种幻想，我裹紧身上的薄毯，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
翌日我被骂声惊醒，刚睁眼，一只手抓起我摔在门边。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老子的早饭呢！”
我吓得立刻清醒，一看钟，竟然已经七点了。
以往我五点半就要起来做一家人的早饭，否则爸爸就会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打我和妈妈，我不想他打妈妈。
我立刻爬起来，但一阵天旋地转又倒在了地上。
浑身滚烫，竟发着高烧。
“老子给你吃给你喝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
“当年要不是那娘们多管闲事，老子早把你丢河里淹死了！”
我缩在角落抱着头，任凭男人拿脚很狠踹我。
柴房的门缝里可以看到妈妈站在门外冷冷看着里面。
“妈妈……”
我小声呜咽，想妈妈救我，又不想她救我。
我怕爸爸迁怒她。
“妈妈，我想吃饺子！”何天抱住她大声撒着娇。
“好，妈妈这就给你去做。”
她牵着弟弟的手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影。
泪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流下，我死死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
男人打累了，朝地啐了口痰，哼着歌离开了。
当晚，爸爸打牌输了钱，又打了妈妈。
第二天妈妈的额角都是肿的。
我攥紧了拳头。
此后几天，我积极表现，承包了家里所有家务活，给爸爸洗脚捶背，端茶倒水。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罕见地给了我五毛。
我带着这五毛和之前存的钱，来到了村里的小卖铺。
一听说我要打电话，老板狐疑地盯着我看，说电话坏了。
怎么可能坏了呢，我刚刚在远处还看到有人在用呢。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不是何家的傻丫头么，你想打电话？叔叔有电话，可以借给你。”
“真的嘛！”
“走，跟叔叔回家打。”
他牵起我的手往他家里走。
一进屋子二话不说锁上门扒我的衣服。
我尖叫着朝门跑去，被他揪着头发摔在地上。
“叫什么叫！再敢叫一声割了你的舌头！”
我吓得浑身颤抖，求他放我离开。
男人坏笑道：
“跟你妈一样是个贱货，小小年纪就知道出来勾引男人。”
“还有你那爹，老子给他干了那么多年活都不知道提拔下我，早晚废了他！”
他掐住我的脖子，狠狠甩了我几巴掌。
脸颊高高肿起。
趁他不备我用力咬在他手上。
男人吃痛一声，一拳砸在我脸上。
嘎嘣一声，牙齿断了。
口腔里满是鲜血的味道。
浑身上下全是乌青，没有一处是好的。
疼，好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妈妈……救我……
男人抓着我的腿就要往房间里拖，突然，敲门声响起。
男人本不想理会，门外的人出声：
“刘子，快开门，你海哥让我给你带个好消息过来！”
是妈妈的声音！
男人瞥了我一眼，还是去开了门。
妈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筐鸡蛋。
“你海哥说你最近在厂里表现不错，决定提拔你为组长。这些鸡蛋你收下。”
男人闻言脸上爬满喜色。
“太感谢海哥了！也麻烦嫂子跑一趟了。”
“妈，妈妈……”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一头栽进她怀里。
男人看到我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继续乐呵呵道：
“我刚刚在路边看到傻丫头一身伤地躺在地上，怕她出事就把她带回家了，既然嫂子来了就带她回去吧。”
妈妈笑着点了点头，一转身，脸立刻黑沉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跟上去牵住她的手，她猛地甩开。
“小贱蹄子，看到个男人就跟着走，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边！”
我知道，妈妈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呼救声才来的。
妈妈也是担心我的。
破破烂烂的心只需要一点点爱就会被温暖填满。
我鼓起勇气道：“妈妈，他说有电话我才去的，我想打电话，让你回家。”
女人顿住脚步。
我偷偷去看妈妈的脸色，谁知她捡起一根木棍就往我身上抽。
“你个死丫头！叫你动歪心思！你爸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想着回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我就不该阻止他浸死你！就该让你去死！”
木棍打在伤口上如触电般抽疼，我哭着抱住妈妈的腿。
“妈妈我错了！”
她踢开我的手。
“晚上没饭吃，你好好反思反思！别一天到晚动歪心思！”
我缩在柴房里抽噎，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妈妈就不想回去吗？
当晚，房子里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哀嚎。
男人暴怒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要不是老林跟我说那死丫头偷偷跑去小卖铺想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早死了那条心呢！怎么，还想着回你那大房子里做阔太太啊！”
“你就做梦吧！成了老子的人，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这儿！哪儿都别想去！再敢有这种想法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着妈妈的哭声我也抱着腿默默流泪。
是我害了妈妈，难怪她让我不要动歪心思。
一旦我做了什么，爸爸就会以为是妈妈吩咐的。
那之后好一段时间妈妈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直到某天，她突然拉着我去村里的澡堂洗了个热水澡。
澡堂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沐浴清香。
我很久没有被洗得这么干净过了。
妈妈带着薄茧的手用力擦拭着我身上的泥垢，虽然有些疼，我却很幸福。
洗澡过程中妈妈没说一句话，结束后，她从包里掏出一颗苹果递给我。
我受宠若惊。
在家里，新鲜的水果都是爸爸和弟弟的，我只能吃他们吃剩或者烂掉的。
就连妈妈也很少有机会能吃到。
而手里的这颗苹果，又大又红，比弟弟前些日子吃的那个还要好。
我拿着苹果有些无所适从。
“叫你吃你就吃，墨迹什么。”妈妈没耐心道。
我将苹果拿到她面前，咧嘴傻笑：“妈妈，你吃。”
女人愣了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
“你自己吃吧。”
我没舍得吃，晚上睡觉时紧紧抱着苹果，久违地做了个美梦。
梦里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哼着摇篮曲，像从前那样。
第二天醒来，家里来了个陌生人。
爸爸看到我，笑着招手让我过去。
我心中咯噔一跳。
爸爸很少对我笑，一旦笑了，就说明有坏事要发生。
“这就是我家的大丫头，长得标志，干活也勤快，这个买卖不亏吧？”
“年纪有些小了，人也太瘦。”男人叼着根烟，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我。
“反正都是童养媳，年纪大点小点有什么区别，那个傻子不也才四岁嘛。”
“行吧，那就这个数定了。”
男人说罢就要来拉我。
我迅速往后退去，脸色惨白。
我听得懂他们的对话，爸爸要卖了我！
眼神四处巡视寻找妈妈。
爸爸揪住我往前一推。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去！爸爸，你不要卖我！我会努力做家务的，我也可以出去赚钱，求求你不要卖我！妈妈！妈妈你快来救我啊！爸爸要把我卖了！”
厨房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咣啷声。
她一定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出来。
弟弟嫌恶地看着我：
“你在我家又吃又喝的，要不是爸爸好心早把你赶出去了，你就是个扫把星，我们家里没有人喜欢你！妈妈有我就够了！”
我跪地一下下磕头。
“爸爸，求求你不要送我走！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但他早已靠在一边的墙上数起了手里的钱。
“妈妈——”
男人拽着我走出了大门，我死死扒着门框，挣扎间口袋里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鲜红的大苹果沾上污泥，变得肮脏不堪。
我被塞进车里，透过车窗看到妈妈走了出来，我求救地大喊。
她却只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苹果，心疼地擦了擦，没有往我这看一眼。
呼救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心脏酸涩鼓胀得厉害。
车子启动，我被打晕送到了陌生的村庄。
我被卖给一户人家做一个傻子的童养媳，傻子的妈妈让我负责照顾他。
傻子一不注意就将屎尿拉裤兜里，一旦被发现，我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我逃跑过，被抓回来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
每到晚上，我就会掏出从妈妈房间里找到的一个物件，摩挲着，看着妈妈的照片默默流泪。
我恨妈妈抛弃我，但我也心疼她。
在那个家里，她也只是艰难生存罢了。
有一天，我看到一辆又一辆的车开了进来。
他们拿着黑色的机器，还有好几个穿着靓丽的男人女人。
我听着村里人在说什么明星，综艺。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些人来自外面的世界。
趁傻子妈妈外出，我偷偷靠近他们。
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要赶我走。
我哀求道：“叔叔，你可不可以借电话给我，我想救妈妈离开，我妈妈是被坏人抓来这里的！这是我妈妈的照片！”
我掏出一个怀表给他看。
“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小屁孩赶紧走！”
啪嗒，怀表掉在地上，我急得要去捡，突然一个人影比我更快一步地捡起那个怀表。
看到上面的照片，他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陆总和八年前失踪的陆太太嘛！”
他猛地看向我。
“小孩，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
“她是我妈妈！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翌日，又一个陌生男人出现，看到我的瞬间他眼眶立即泛红。
他身旁的人激动道：
“陆总，夫人当初失踪时还怀着身孕，这个女孩眉眼跟您如此像，一定是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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