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时雨谢厉琛沐晴晴《雨过爱无痕》
沐时雨出狱时,身上还穿着三年前那套早已发黄的旧衣服,她看着西装革履的丈夫,莫名地有些无措。
面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矜贵冷厉的模样,却比从前更填了几分成熟稳重。
男人语气冷淡,示意手下,“用柚子叶水净净身,驱驱晦气。”
柚子叶沾了水掸在身上,沐时雨却条件反射地双手抱头,浑身颤抖。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被人用鞭子沾着开水将她抽的皮开肉绽的日子。
三年前,她刚被评为当代最优秀的天才颜料师,
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却被人以非法开矿的罪名逮捕,锒铛入狱。
丈夫谢厉琛为了让她减刑,替她申请了特殊劳役—当矿工。
可特殊的待遇却让监狱里的人眼红不已,变着法地折磨她,那里不像监狱,更像是…人间炼狱。
谢厉琛见她这般模样,也只当她是在监狱待久了举止失常,未置一词。
回到别墅后,沐时雨却发现自己有一箱收藏的矿石不见了,正要去问谢厉琛,却听见书房内传来的谈话声。
“哈哈她还真的信自己是被抓进监狱啦?不过就是找几个演员,租了个影视基地就骗了她三年?”
朋友哈哈大笑后又打趣道。
“不过琛哥你也真够狠的,忽悠人家当了三年矿工,结果就给人家提前一周出狱……”
沐时雨身体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置信地靠在墙壁上,大脑嗡嗡作响。
所谓的非法采矿,所谓的三年牢狱,所谓的开采矿石换取减刑,通通都是假的?!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暗无天日的矿洞没日没夜的徒手刨着坚硬的岩石,指甲翻裂,却从未停歇过一天,只为争取早点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泪水滚滚从眼眶中落下,沐时雨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房间内,谢厉琛漫不经心地开口。
“本以为沐时雨就是儿时救过我的沐家小姐,可直到三年前沐晴晴找上门,我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让一个冒牌货偷走了本应属于晴晴的荣华富贵。”
“晴晴这么多年吃了许多苦,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让这个冒牌货也吃点苦头,这样才算公平。”
朋友点头赞同:“也是,谁能想到沐家的千金大小姐会被一个收废品的外孙女冒充,鸠占鹊巢,还真是不要脸。”
听到沐晴晴的名字,沐时雨瞳孔瞬间收缩,眼中翻涌出滔天的恨意。
十七年前,沐太太得知丈夫在外有私生女,顿时火冒三丈,派人大肆寻找。
是沐晴晴为了自保,才让她做替罪羊被带回沐家,任由沐夫人磋磨。
九岁女孩的随手一指,她病重的外婆就被囚禁起来做要挟,
沐时雨的人生从此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她被关在地窖,饿到和老鼠抢吃的;
被泡在冰湖里,冻到失温甚至再难怀孕;
被拴在狗窝里折辱,供来往的宾客观看取乐;
被逼着赤脚在玻璃渣上跳舞、跳到脚筋被隔断才让她停下…
而沐晴晴却在国外快活,被沐父花重金送去巴黎美术学院深造。
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千金小姐”、所谓的“荣华富贵”、所谓的“公平”。
沐时雨受了十年地狱般的折磨。
直到七年前,谢厉琛将她从熊熊烈火中救出,问她。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浓烟滚滚的黑夜里,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成为了她的救赎。
可此时,门内的男声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抹不忍,
“是沐时雨欠晴晴的。”
男人的低声像浑厚的钟声一般,将她整个人彻底敲醒。
相爱七年的丈夫如今在替始作俑者鸣不平。
沐时雨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像个巨大的笑话!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间,刚要坐下,手机铃声响起,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厉琛哥已经把谢家祖传的项链送给我做三周年礼物了,看在你替我挨了那么多年毒打的份上,还不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沐晴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和炫耀。
但沐时雨的眼神却并未在这些恶毒又侮辱的文字上多停留,
而是死死地盯着附在后面的图片。
照片中女人带着偌大的红宝石项链笑靥如花,
身后的背景却令沐时雨无比熟悉!
那正是她呕心沥血创办的颜料工作室!
可挂在墙上的牌子却从“时雨颜料工作室”换成了“晴晴画苑”。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紧,
她整个人的灵魂都随着挚爱的背叛而飘向无尽深渊。
从前,四九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是谢总的逆鳞。
有人不过是偷溜进工作室将她辛苦寻来的矿石凿下一角,谢厉琛便将那人砸碎了全身骨头,丢下蟒蛇池喂了蛇。
可过去的甜蜜如今却成了一把利刃,将她五脏六腑捅了个对穿。
曾经如此珍视她的丈夫,将自己一手办成的工作室拱手让给她最憎恨的人。
她曾以为傅烬燃的出现是为了给自己前半生苦难和不公画上的完美结局,
直到他将她从无尽的坠落中拉起,然后,狠狠地扔下摔个粉碎。
沐时雨紧咬着牙关,拨通了一个跨国电话。
“我……接受你们的聘请,一周后报到。”
次日一早,沐时雨便去了律师那里,打算拟定离婚协议。
可律师看着电脑屏幕却陷入了沉默,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怜悯。
“沐女士,您和谢先生的婚姻关系,早在三年前,也就是您入狱前签署那份文件时,就已经正式解除了,系统里有清晰的登记记录。”
“什么?”
三年前……签署文件。
恍然想起的记忆让沐时雨一阵眩晕,
原来他三年前哄她签下的,根本不是什么矿产开发合同!
而是离婚协议!
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她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三年前的离婚协议,如今倒更像是一种解脱。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外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沐小姐,您外婆情况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您快来吧!”
外婆!
沐时雨瞳孔骤缩,再顾不上其他,连忙奔向医院。
医院走廊里,沐时雨跌跌撞撞地跑向重症监护室,却在转角处被一个流里流气的身影拦住。
“哟,这不是我们沐家大小姐吗?怎么,从牢里出来了?”
王钊堵在她面前,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小贱人,当初老子看上你,你还不知足,转头就爬上了谢总的床,现在今非昔比了,也该让老子尝尝滋味了吧?”
污言秽语落在沐时雨耳中,将她瞬间拉回十八岁那年生日。
沐夫人在她的水中下了药,半夜让外甥王钊撬开她反锁的房门。
男人将她扑在床上上下其手,沐时雨咬着牙,用藏在枕下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王钊。
事发后,沐夫人将她吊在树上毒打了三天三夜。
此时,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男人,沐时雨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推开,却被对方死死攥住手腕。
“放开我,你个畜牲!”
“装什么矜持?一个坐过牢的破鞋,除了老子谁还要你?”
王钊嗤笑着,另一只手向她胸前伸去。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谢厉琛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犀利地落在她被王钊抓住的手腕上。
王钊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松了手,舔着脸赔笑,
“姐夫……不,谢总,我跟我表妹叙叙旧……”
“叙旧?”谢止琛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一步步走近,视线锁在沐雨时身上。
“我倒是小看你了,才出狱几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旧相好?还是说,在牢里三年,饥渴得连这种货色都看得上了?”
“不是!是他……”沐时雨下意识地解释,却被男人冷声打断。
“够了!收起你这副故作可怜的模样,沐时雨,我本怜惜你在牢里三年吃了苦头不愿将话说得太难听,可你居然还和这种货色牵扯上,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
此时的谢止琛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你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甚至是和我的婚姻,原本都应该是晴晴的!是我将你错认成了她,如今我接你回家给你容身之处,已经仁至义尽!”
他逼视着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这么多年你鸠占鹊巢,今天我便要你公开向晴晴和她家人道歉!”
男人的话字字诛心,悲愤和屈辱像野火一样在沐时雨胸腔里燃烧,
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痛。
她想起在沐家那噩梦般的过去,只觉得男人这话无比可笑,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谢厉琛,我和沐晴晴之间,从不是鸠占鹊巢,而是李代桃僵!”
她一直是那颗替桃树而死的李树,在沐克生那里是,在他谢厉琛这里也是。
谢厉琛疑惑地蹙了蹙眉,刚要开口问个清楚,
可看着女人冷脸打算离开的模样,怒火“蹭”地烧了起来。
“不道歉?”
谢止琛眼神阴鸷,掏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
“好啊,既然这样,让人把沐时雨外婆的药停掉!”
男人眼底的冰冷和决绝让她意识到,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做,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她不愿违心地向那一家子恶魔道歉,可外婆那边的情况不容许她再继续耗下去了。
沐时雨狠狠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颤抖,“别停药,我认,是我的错,我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沐时雨一口气说完,便踉跄着冲向重症监护室。
刚到病房门口,却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几个被氛围煽动的路人冲了上来将她推倒在地,拳头和杂物如同雨点般砸下。
可沐时雨却像感受不到一样,满脑子都是外婆,她努力地伸手,试图去推开病房门。
“哐”地一声,重物砸下。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阿雨,你……感觉怎么样?”
刚从病床上醒来的沐时雨猛地挥开谢厉琛伸出来的手。
“滚!”
她挣扎着下床,不顾男人的阻拦,冲了出去。
外婆,她要去见外婆!
外婆的病房已经空了下来,护士告诉她,老人就在目睹她被人围殴时,急火攻心,彻底离开了人世。
命运仿佛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明明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见到外婆,可外婆却终究是孤单地走向了死亡。
一门之外,阴阳相隔。
沐时雨倚着们的身子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
她望着天边久久不散的乌云,眼前一片模糊,
仿佛看到了外婆从前冒着大雨背着自己翻山越岭的模样。
“外婆对不起,我来迟了。”
悲颤嘶裂的哭声被瓢泼的雨声淹没。
彻底告别外婆后,沐时雨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打算收拾自己的东西。
电视此时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新锐画家沐晴晴个人画展盛大开幕,其代表作赎罪以其独特而震撼的矿物颜料色彩,在业内引发了巨大轰动。”
沐时雨盯着那幅画的特写镜头目眦欲裂!
那熟悉的、带着特殊结晶颗粒的青色,正是她在那座假监狱矿洞里,没日没夜开采、研磨出来的矿石!
被她命名为“雨时青”的颜料矿石!
为什么如今会在沐晴晴的画上?她明明上交给了监狱…
沐时雨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是啊,她怎么忘了,监狱是假的,
所以自己那三年的成果,不仅是谢厉琛口中的吃苦,
更是让沐晴晴踩着她的才华和血汗崭露头角!
愤怒和仇恨不断在心中滋长,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高跟鞋声音响起,沐晴晴像个胜利者般从楼上走了下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得意。
“当年班里同学都说我像你,你很得意吧?我故意和父亲说那句话,就是为了让他注意到你,让你代替我去受那个老女人的折磨……”
她面色忽地狰狞一瞬,“可你!竟然被厉琛哥哥误认成是我!还做了谢太太!”
她一步步走近,逐渐平静下来。
“不过还好现在我回来了,知道你三年前为什么流产吗?”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沐时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当初我只不过是跟厉琛哥撒了个娇,他就亲自把堕胎药下在了给你送去的牢饭里,没想到吧哈哈……”
轰—!
她本以为是落下的病根加上矿上的过度劳作才……
原来,原来是他!
是谢厉琛亲手杀了他们得来不易的孩子!
五脏六腑被真相捅了个稀烂,紧咬的下唇流血不止,
她看着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沐晴晴,恨得咬牙切齿。
沐晴晴的余光扫了一眼窗外,眸中微动,凑近她耳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还有啊,你那个外婆死得真是时候。她的骨灰我一点都没浪费,全都混在颜料里,画进了那幅赎罪里。”
“你说,这是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永远成为了艺术的一部分……”
“啊!”
沐时雨再也无法忍受地叫了出来,心中的堤坝彻底被恨意冲溃,
她猛地扑向沐晴晴,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掀翻过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架子上的摆件哗啦地砸了下来,正中她的额角。
“沐时雨!你疯了!”谢厉琛将沐晴晴护在怀里,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怒火。
紧随其后进门的沐父也跟着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沐家骗吃骗喝那么多年,现在还敢动手打晴晴?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冻死饿死在外面!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如沐家养的一条狗!”
谢厉琛毫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就这样默许着沐父的侮辱。
沐时雨看着眼前将她人生彻底毁掉的三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癫狂又绝望,眼泪却混着额角的血一起流下。
她咬着牙强撑起身体,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环视着房中的一切,抬起手中的棒球棍,疯狂地砸了起来!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衣帽间里的华服珠宝,墙上昂贵的装饰画……
所有谢厉琛给予的,所有代表着过去的东西,都被她一一砸烂。
许久过后,房间内一片狼藉。
沐时雨将她珍藏的几种原生矿石样本收在箱子里,这是她作为颜料师最后的根基,也是她未来重新在业界站稳脚跟的唯一倚仗。
她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令她没想到的是,谢厉琛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男人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模样,开口时满是别扭。
“阿雨,别闹脾气了,那天在医院是我一时生气才……“
“当年我们在一起时,你也并不知道我和晴晴的过去,是我迁怒于你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男人又开口道。
“不过你冒充晴晴,当了这么多年千金大小姐,总归是亏欠她的,正巧她最近要参加美术比赛,你就把之前收藏的矿石送给她作为弥补吧。”
原来打感情牌是为了给沐晴晴讨要矿石,沐时雨的心瞬间降到冰点,“做梦!”
男人的语气逐渐不耐,
“把矿石还给晴晴。她要参加比赛了,那些东西在她手里才能发挥价值……”
沐时雨却是一句也不想多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谢厉琛的决绝和狠辣。
不久后,手机再次响起,电话那边传来了师父的嘶喊。
“阿雨!快拿着东西走!别让我们的心血落到畜牲手里!”
沐时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师父带她入行,培养她教导她,是真正教她手艺、待她如亲女的恩人!
她忽地听到背景音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瞬间汗毛直立!
那是谢厉琛养的蟒蛇!
那边的谢止琛轻啧了一声,将电话接过去,开口时难掩威胁。
“你师父年纪大了,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我养的蟒蛇池。”
“阿雨听话,外婆已经走了,我们谁都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堪,你说呢?”
电话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可男人恶魔般的低语还在沐时雨耳边不断回荡着。
她想起初次进山里采矿时,谢厉琛推了几个亿的合同,亲自陪她进山,甚至为了救她搭进去了半条命。
可如今他却为了替沐晴晴夺取她视若珍宝的那几块矿石,用师父的性命做要挟!
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留下。
矿石对她来说很重要,可人命更重要,更何况是她视若亲父的师父!
沐时雨毅然决然地来到了谢家后山处的密林。
浓重的腥臊气扑面而来,昏暗的射灯照亮了池穴中盘踞的数条巨蟒。
师父被粗糙的绳索捆着,吊在池子上方,距离下面吐着信子的蟒蛇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老人吓得面无血色,连惊呼都发不出。
沐时雨看着这一幕心中万分愧疚,眼框酸涩,低声呢喃道,
“师父,是我连累了您。”
谢止琛气定神闲地站在池边,语气淡漠。
“矿石给我,我立马放人。”
沐时雨攥着箱子的手指关节紧得发白,看着池穴上方的师父,忽地泄了力气。
她死死咬着唇,从喉咙中挤出字。“我给。”
沐时雨将箱子交给了谢厉琛的手下,急切地看着谢厉琛。
“东西已经给你了,快把师父放了!”
谢厉琛刚要开口,手机却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怎么了晴晴?嗯,好,我马上过来。”
收起手机,看着满面焦急的沐时雨,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硫磺石,丢在女人脚边。
“我这边临时有点急事,这是硫磺石可以驱蛇,你自己下去解一下绳索。”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匆匆离去。
沐雨时看着那块被男人随意扔在地上的矿石,眼神晦暗。
那是她刚成为颜料师后第一次自己独立开采的矿石,
是她得知谢厉琛喜欢养蛇后,从一座危险废矿里亲手挖出来的。
她将这块硫磺石作为礼物送给谢厉琛,硫磺驱蛇,让他带在身上保平安。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第一次红了眼眶,
他说她是第一个打心底里关心自己的人,
从此以后将这块石头视若珍宝,从不轻易示于人前。
原来从前珍视的东西现在通通都可以弃之如敝履,
譬如这块石头,又比如她。
沐时将石头捡起,咽下喉中涩意。
她找到将师父吊起的机关位置,正好在蟒蛇池穴里面,
想要救下师父们便只能从蛇池中穿过。
看着已经呼吸微弱的师父,她顾不得害怕,紧紧攥住那块硫磺石,
顺着梯子一步步爬了下去。
池底阴暗潮湿,腥气更重。
几条蟒蛇似乎被惊动,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她这个不速之客,蛇信吞吐,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她高举着那块硫磺石,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着机关那边挪去。
然而,那些蟒蛇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却像被激怒一般弓起身子,
其中最粗壮的一条瞬间如同闪电般窜了过来,
碗口粗的冰冷蛇身瞬间缠上了她的腰肢,迅速收紧!
“呃……”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肺部空气被急速挤压,眼前阵阵发黑。
她拼命挣扎,用手中的硫磺石狠狠砸向蛇身!
可那蟒蛇毫无反应,反而缠得更紧!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见手中因为用力磕碰而掉落下碎屑的“硫磺石”,
那破损处露出的,根本不是硫磺的色泽和质地,
而是染了色的普通砂岩!
假的!
蟒蛇身体越缠越紧,
恍惚中沐时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刚跟着谢厉琛的日子。
她想将一直被父囚禁的外婆救出,接进疗养院,
本还不知如何和男人解释,
可男人却温柔地拢了拢她额前碎发,说道。
“只要是阿雨想要的,我都会办到。”
可如今,他却对沐晴晴予取予求,无有不应。
是啊,本就应该是这样,
当年他的初衷就是为了兑现儿时对救命恩人的承诺,
可是,自己和他相爱的七年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她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肺部的空气消失殆尽,
在她昏死过去前,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沐时雨是在一阵剧烈的胸痛中醒来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陌生的房间,空气中有淡淡的书卷气。
“别动,你肋骨断了三根,需要固定。”
她偏过头,看到谢宁周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面前满是担忧。
沐时雨嗓音沙哑干涩,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三年前,在她最后那次探矿时不慎在山脉中失足滑落,正好被谢宁周带队的考古队所救。
清隽的男人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沐时雨看着眼前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意识到了什么,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铺天盖地的推送—
【惊!沐家真千金回归!谢氏总裁单膝下跪豪掷千金为其正名!】
照片里,谢止琛穿着她曾亲手熨烫过无数次的定制西装,单膝跪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地面上。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沐晴晴,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虔诚的温柔笑意。而一袭红裙的沐晴晴则是面色娇羞而得意。
他们的身后的夜幕被无数绚烂升空的烟花点燃,清晰地拼凑出一幅画的轮廓——
那幅画,烧成灰她也认得!
正是沐晴晴那幅混着她的血汗,至亲的遗骸画就的赎罪!
罪恶的图案在夜空中定格,刺目得让她眼前发黑。
难以言喻的悲愤,如同岩浆般从心脏最深处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强装的平静!
他单膝下跪,他豪掷千金,他用全城的烟花,将那份建立在她的痛苦、她的冤屈、她亲人尸骨之上的“作品”捧上神坛,只为博取那个蛇蝎女人一笑!
那漫天炸开的不是烟花,是她那颗赤诚的真心,是她外婆无法安息的魂灵,是她三年牢狱积攒的所有绝望!
砰砰炸裂的响声、仿佛凄厉的哀嚎一般在空中回荡。
自己与谢厉琛相爱多年,可直到结婚男人都没有对外界公开过自己的存在,每次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来都会被男人以“保护私生活”的名义驳回。
她也伤心过,质疑过谢厉琛是不是不够爱她。
可谢厉琛会在她生病发烧时,笨拙地守在床边,用毛巾一遍遍给她擦拭滚烫的额头,眉头皱得比她还紧。
也会在她第一次成功提炼出新型矿物颜料时,虽然嘴上说着“不过是些颜料”,却默默将她那间简陋的工作室,换上了最顶级的设备。
甚至会在她被谢家人刁难后,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用眼神逼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想,也许男人只是内敛不会表达而已。
可如今那些自己反复回味的甜蜜细节,在眼前这浩大声势面前却显得那么可笑!
原来,他不是没有温柔,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他将所有的例外,都给了那个将她人生摧毁得片甲不留的女人而已。
“嗬”一声极轻的、破碎的吸气声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抬手捂住嘴巴,可呜咽声却从指缝溢出。
沐时雨抬头看着此时天空中用烟火拼成的赎罪两个字,还有屏幕上男女笑颜,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这笔债,她早晚会找机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可沐时雨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会这么的快。
次日,刚刚拜别了谢宁周,沐时雨却猛然看到手机上另一条爆炸性新闻猛地窜上热搜榜首,
【劲爆!新锐画家沐晴晴代表作赎罪被爆掺入人骨灰!实验室成分分析报告被晒出!】
舆论一片哗然。
沐时雨心脏猛地一缩。
几乎是同时,谢氏集团的官方账号发布声明,
【关于沐晴晴女士画作赎罪所使用矿物颜料出现异常成分一事,沐晴晴女士并不知情。经初步调查,系颜料原始矿石供应商沐时雨提供的矿石来源不明,品质低劣!我方强烈谴责并保留追究沐时雨法律责任的权利。】
字字句句,将沐时雨钉死在耻辱柱上,悲愤和恶心让她浑身发抖。
下一秒,谢厉琛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边的男人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沐时雨,你现在马上发布声明!承认是你的原材料出问题!否则晴晴的前途全毁了!”
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迟迟不肯落下,沐时雨声音颤抖着问,
“那我呢,我的前途呢?我的外婆呢?骨灰到底是谁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谢厉琛难得地被噎住,男人揉了揉眉心,心虚地有些急躁起来。
“就当作是给晴晴补偿不行吗?你替她当了这么多年沐家小姐,晴晴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只是让你为她铺路而已,别太忘恩负义了!”
用她的血肉,为沐晴晴铺就通天大道吗?
沐时雨刚要开口,却猛地被人捂住了口鼻,她的意识瞬间模糊。
漆黑的厂房里,一桶冰水泼了下来,将昏迷的沐时雨激得打了个寒颤。
睁眼时,她看到沐父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不多废话,直接将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屏幕上,是她年幼时脖子上被套着项圈拴在沐家后院那个肮脏潮湿的狗窝旁。
小小的她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旁边还有一只恶犬在吠叫,
而屏幕这边则在哄堂大笑,甚至在起哄让女孩也学两声狗叫。
“沐雨时,看清楚了吗?”沐父的声音中带着得意。
“不想这段视频明天全网飞,就立刻发声明承认是你嫉妒晴晴,故意在矿石里做了手脚!不然,我就让全世界都看看,你当年是怎么像条狗一样在我们沐家摇尾乞怜的!”
沐时雨恨得咬牙切齿,“畜牲!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男人一脚踢在她骨折的肋骨上将她踢翻在地,钻心的疼痛让得她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原来,他们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要撕碎,连她最后一点为人尊严都要践踏。
谢止琛的背叛,沐晴晴的恶毒,沐克生的无耻,
如同三把淬毒的利刃,将她对过去残存的念想和留有的余地,彻底斩断。
沐父威胁道:“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同意立刻就能走,不同意我就把视频发到网上让你被万人唾弃。”
沐时雨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头微微抬起,
几乎死寂的平静面孔下,是燃烧的决绝火焰。
“我同意,但我要回去准备一下。”
沐父嗤笑一声,“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沐时雨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机场,在机场的卫生间里打开了电脑,
苍白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没有一丝颤抖。
她登录了自己尘封已久的,认证为“颜料师沐时雨”的社交媒体账号。
摄像头对准她惨白的面色,病号服下固定的绷带清晰可见。
她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能穿透屏幕,
直视此时透过屏幕窥探她、讽刺她、谩骂她的每一个人。
“我是沐时雨。”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
“关于沐晴晴画作的颜料矿石的确出自我手,里面也确实混入了我至亲外婆的骨灰。”
直播间轰地炸了锅,参杂着污言秽语的谩骂四起。
“畜牲!自己至亲的亲人都拿来当噱头!”
“天呐好恶心,为什么要用死人的骨灰!”
“真该下地狱阿,你怎么不去死!”
沐时雨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我有一个很长很劲爆的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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