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赵瑶赵大柱《我坏事做尽，死后全村为我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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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街头巷尾最被人唾弃的痞子，恶贯满盈。
为了钱财，我将养大的女儿卖给青楼，让她活在地狱。
妻子病重，我卷走救命钱人间蒸发，任她咳血而亡。
兄弟被捕，我第一个向官府举报，只为换来逍遥。
后来，女儿摇身一变成为声名显赫的女富商，她杀回乡里，誓要我血债血偿。
可她晚了一步，我早已死在一场酒后斗殴中，死得不值一提。
她不肯罢休，竟在村口设下“审判心魔境”，要让我的罪行公之于众，令我魂飞魄散。
上至族老，下到孩童，都咬牙切齿。
“赵大柱这个畜生，当初天灾，抢了我家唯一一头牛！“
”他只给我们一点点麸皮，看我们像狗一样互相争抢，这样的禽兽，死一百次都不够！”
“何止啊，当初女儿被卖，他造谣说女儿私奔，简直烂透了！”
天幕炸裂，有人抱头哀呼，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吐鲜血。
我的女儿，双目圆睁，一声凄厉的悲鸣后，猛地撞向石碑，鲜血飞溅
……
我叫赵大柱，一个死人。
此刻，我正以魂魄之姿，飘在村口的百年老槐树下。
树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全村老少都来了。
他们不是来给我吊唁的。
他们是来看我魂飞魄散的。
人群中央，我那十年未见的好女儿赵瑶，一身锦衣华服，面若冰霜。
她花重金请来了城里最有名的法师，设下「审判心魔境」。
这法镜能映照死者生平，将所有隐秘公之于众。若罪孽深重，便会引来心魔反噬，当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赵瑶丫头，真是出息了，没忘了咱们这些乡亲。」族老拄着拐杖，满脸褶子都透着快意，「你爹那个畜生，早就该有此报应！」
「就是！赶紧开始吧！我等不及要看赵大柱被恶鬼撕碎的样子了！」
「瑶丫头，别心软，这种爹，不配你为他流一滴泪！」
村民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每一句都淬着浓烈的恨意。
我毫不意外。
卖女求财，弃妻不顾，卖友求荣。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赵瑶站在法坛前，清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的脸，最后落在我那块连名字都刻错的破烂墓碑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开始吧。」
法师高举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狂风大作，一面巨大的水镜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那就是「审判心魔境」。
我的魂魄被一股巨力拉扯，不受控制地飘向水镜。
村民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赵瑶微微仰头，看着水镜，那双与她母亲极为相似的眼眸里，翻涌着彻骨的恨。
「赵大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的报应来了。」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宛如宣判。
镜中的画面开始流转，出现的第一个场景，就让所有人的叫骂声达到了顶峰。
那是十年前，大旱。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村里饿死了不少人。
画面里，我一脚踹开村西头李寡妇家的破门，像一头凶神恶煞的野兽。
李寡妇和她两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儿子，正哆哆嗦嗦地围着一头同样瘦骨嶙峋的老黄牛，那是他们家最后的活物。
「赵大柱！你要干什么！」李寡妇张开双臂，护在牛前，声音嘶哑。
镜中的我扯出一个残忍的笑，一把推开她。
「干什么？老子饿了，借你的牛吃顿肉！」
我拿出绳子，粗暴地套上牛头，就要往外拉。
李寡妇死死抱住我的腿，哭嚎着：「大柱！你行行好！这是我们娘仨的命啊！你把牛拉走了，我们怎么活啊！」
「你们的命，关我屁事？」
我一脚将她踹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在地上。
一些黑乎乎的麸皮混着土撒了出来。
「喏，赏你们的。」
我狞笑着，看着李寡妇和她的孩子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疯抢那些麸皮，然后牵着牛，在他们绝望的哭喊声中扬长而去。
水镜外的李寡妇早已泣不成声，指着我的墓碑，浑身发抖。
「畜生！畜生啊！他抢了我们的牛，就给了我们那么一点麸皮！他就是故意看我们为了活命，连人都不要做了！」
人群瞬间炸了。
「打死他！就算死了，也要把他的坟给刨了！」
「这种人渣，死一百次都不够！」
赵瑶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拳头，仿佛要将我挫骨扬灰。
我飘在半空，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是的，我就是这样做的。
抢了他们活命的牛，只给了他们一把麸皮。
我就是这么一个畜生。
法镜前的喧嚣还未平息，画面一转，来到了我家那间破败的土屋。
我妻子林月，面色蜡黄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她得了肺痨，咳出的血几乎染红了半边枕头。
床边，年仅八岁的赵瑶正笨拙地给她喂药，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娘，你喝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林月虚弱地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满是心疼和绝望。
这时，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我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
「钱呢？钱凑够了吗？」
我没看床上垂死的妻子一眼，径直走到赵瑶面前，摊开手。
赵瑶吓得一抖，把一个小布包紧紧护在怀里。
「爹……这是给娘看病的钱，是……是瑶瑶跟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借的……」
「少废话！拿来！」
我一把抢过布包，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爹！你不能拿走！那是娘的救命钱！」赵瑶冲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床上的林月也挣扎着起身，朝我伸出手，无声地哀求。
镜中的我，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我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赵瑶踢到一边，她小小的身子撞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滚开，你娘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还不如给老子拿去回本！」
说完，我把钱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妻子绝望的咳血声。
水镜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镜中我那毫无人性的举动震惊了。
当年，他们只知道我妻子病重，我却卷了钱跑了。
却不知道，那钱是八岁的女儿一家家磕头借来的救命钱。
也不知道，我走之前，还踢了我的亲生女儿。
「畜生……畜生不如……」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颤。
赵瑶死死咬着下唇，血从唇角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恨意和痛苦交织，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记得。
她当然记得。
桌角撞在她腰上的痛，母亲在她怀中断气的冰冷，都刻在她的骨血里，永世难忘。
「赵大柱……」
她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像要吃人。
我不满地撇撇嘴，这还不够！
果然，法镜没有让人「失望」。
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村里的祠堂。
我最好的兄弟，赵二虎，被几个官差按在地上。
他因为偷偷组织村民抗议官府的苛捐杂税，被人告发了。
官差正在审问他同党的消息。
赵二虎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在这时，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去为兄弟求情的。
然而，我径直走到官差头子面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官爷，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同党都藏在哪！」
赵二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大哥……你……」
我没看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抬脚狠狠踹在赵二虎的伤口上。
「官爷，他嘴硬，让我来！我保证让他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那一刻，赵二虎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毒和憎恨。
水镜外，村民们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厌恶与鄙夷。
出卖为了村民出头的兄弟，只为换自己逍遥。
这种事，也只有我赵大柱干得出来。
赵瑶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滑落。
她想起了这位二虎叔。
母亲死后，是二虎叔和他的婆娘收留了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后来二虎叔被抓，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原来，也是拜我所赐。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以为自己对这个父亲的恨已经到了极致。
没想到，他总能一次次刷新她认知的下限。
法镜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个，也是最让他们痛恨的场景出现。
我知道，那是我「卖掉」赵瑶的场景。
水镜里的画面，终于定格在了那一晚。
月黑风高。
我把十岁的赵瑶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她吓坏了，哭着喊「爹」。
「闭嘴！再哭就把你舌头割了！」
我凶神恶煞地恐吓她，将她瘦小的身子塞进一辆停在村口的马车里。
车上，一个满脸堆笑的胖商人，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赵兄，爽快！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我们春风楼最喜欢这样的姑娘，保证给你调教得服服帖帖。」
我接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露出贪婪的笑。
「那就有劳陈老板了。」
「爹！爹你不要卖掉我！瑶瑶会听话的！瑶瑶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赵瑶趴在车窗上，小脸挂满泪水，绝望地向我伸出手。
我冷漠地转过身，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
马车缓缓启动，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被车轮碾碎在夜色里，渐行渐远。
我拿着那袋卖女儿换来的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镇上的赌场。
第二天，村里人发现赵瑶不见了，纷纷跑来问我。
我正搂着两个赌场里的女人喝酒，醉醺醺地告诉他们：
「那个不孝女，嫌家里穷，跟野男人跑了！」
「不知廉耻的东西，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镜子外，赵瑶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扶住她。
「小姐！」
赵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的脸色，却比死人还要苍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不是被拐走的，也不是自己走失的。
她是被她的亲生父亲，用一袋银子，卖进了那种腌臢地方。
而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还给她扣上了「私奔」的罪名，让她在村里人眼中，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何其恶毒！何其狠心！
「畜生啊！！」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声，村民们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
他们像疯了一样冲向我的坟包，用手刨，用脚踹。
「杀了他！杀了他！」
「把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法师看着眼前失控的场面，脸色发白，连忙看向赵瑶。
「赵小姐，这……这心魔已生，再不止住，赵大柱的魂魄就要被吞噬了！」
赵瑶看着那座很快就要被夷为平地的孤坟，看着水镜里那个让她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她的心，在滴血。
十年了。
在春风楼的十年，她每天都活在地狱里。
她学着察言观色，学着虚与委蛇，学着在男人堆里周旋。
她忍受着无数的屈辱和折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然后回来报仇。
她要亲手杀了赵大柱。
可她回来了，他却已经死了。
死在一场可笑的酒后斗殴里。
太便宜他了。
所以，她设下这「审判心魔境」，就是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丑陋不堪！
现在，目的达到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罪行。
他的心魔即将反噬，他的魂魄马上就要被撕成碎片。
她应该高兴的。
她应该痛快的。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
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
「赵小姐？」法师又催促了一声。
赵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
「不必。」
「让他被反噬吧。」
「这是他应得的。」
我飘在空中，看着女儿决绝的侧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是的，瑶瑶。
这是我应得的。
恨吧，尽情地恨我吧。
只有这样，你才能忘了过去，好好活下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即将结束时，那面水镜，却并未如法师所言那般，出现心魔反噬的恐怖景象。
它只是闪烁了一下。
然后，画面倒转了。
时间，回到了我卖掉赵瑶的那一晚。
不，是前一晚。
我跪在漆黑的祠堂里，面前坐着的是我最好的兄弟，赵二虎。
「大哥，你真决定了？」赵二虎的声音沉重。
「嗯。」我点头，声音嘶哑，「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瑶瑶她才十岁啊！春风楼那种地方……」
「春风楼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我打断他，「老板姓陈，是我早年的救命恩人，他欠我一条命。他那不是青楼，是专门收养孤女，教她们本事的地方。瑶瑶去了那里，比跟着我这个废物爹强。」
赵二虎沉默了。
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新来的县令是个好色之徒，尤爱幼女。
前几天，他来村里巡视，一眼就看中了在河边洗衣服的赵瑶。
当时他看赵瑶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县令放话，三天后，要来接赵瑶去县衙「享福」。
整个村子，没人敢反抗。
那可是县太爷，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整个村子从地图上消失。
「我去找县令拼了！」赵二虎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死了，你婆娘孩子怎么办？整个村子怎么办？」我一把将他按住，「你以为县令死了，朝廷不会派人来查吗？到时候，我们全村都得陪葬！」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瑶瑶被那个畜生糟蹋吗！」赵二虎一拳砸在柱子上。
「所以，我只能送她走。」我看着祠堂里冰冷的牌位，一字一句道，「送她去一个县令找不到，也惹不起的地方。」
「陈老板那里，就是唯一的地方。」
「可你把她卖了，还……还说她跟野男人跑了……瑶瑶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我，总比死了强。」我闭上眼，脸上滑过一滴泪，「二虎，我走之后，瑶瑶的名声就全毁了。你……你和你媳妇，就当可怜她，收留她几年。等风声过了，我会想办法……」
我的话还没说完，祠堂的门被踹开。
几个官差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县令的狗腿子。
「赵二虎，你胆大包天，竟敢煽动村民聚众闹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原来，赵二虎背着我，偷偷联系了几个村的村民，准备在县令来接人那天，跟他拼命。
可不知被谁告发了。
我知道，一旦赵二虎被抓走，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他一旦被定罪，整个赵家村，都会被扣上「叛乱」的罪名。
到时候，别说赵瑶，所有人都得死。
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决定。
我冲了出去，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脚踹在赵二虎身上。
我骂他，打他，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
我告诉官差，他所有的同党，我都一清二楚。
我用我的「背叛」，换来了赵二虎从「主犯」变成「从犯」，只被判了流放，保住了一条命。
也用我的「告密」，让官府相信，这只是一场小打小闹，从而保住了整个村子。
水镜外，早已没了声音。
村民们呆呆地看着镜中的画面，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茫然。
赵瑶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身后的槐树，才勉强站稳。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个为了村民出头，被她敬为英雄的二虎叔……
那个被她恨之入骨，亲手「出卖」了二虎叔的父亲……
原来，真相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不，不会的。
这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这个恶棍死后，还在耍花招！
可「审判心魔境」是不会骗人的。
它只会映照出最真实的过往。
就在赵瑶心神大乱之时，画面再次流转。
这一次，是我的妻子，林月，病逝的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