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聂惜水卫元捷《十二年轨迹》
1
一觉醒来,我穿越到了十二年后。
我摩拳擦掌,打算看看自己和卫元捷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
然而刚走到恒王府,就被府兵抓了起来。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不过今天这个确实和先王妃长得很像,瞪咱的眼神一模一样。”
“越像越死得早,王爷痛恨所有扮成先王妃来勾搭他的人,今天光从府里抬出去的尸体又凑够三桌麻将了。”
被丢在地牢里,我不得不艰难地认清这个事实:我已经死去十年了,卫元捷现在是个臭名昭著、名副其实的奸佞。
-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现在是熙安七年,我穿越到了十二年后。
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来着?
对了,是聂涵灵嫉妒我跟卫元捷成亲,昏了头,把我推到湖里。
我大惊失色,呛了好几口水。
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十二年后。
我的第一反应是回聂家,看看爹娘和长大后的自己。
然而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到聂府,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栋破败萧条的宅院是我的家。
我慌了神,抓住沿街一个货郎问道:“聂家怎么了?”
他一脸古怪地看着我:“聂家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他们家通敌叛国,早没有活口了。”
我心重重坠地。
怎么可能?
爹娘一生刚直不阿,为国戍边未曾有丝毫懈怠。
他们绝不可能通敌叛国。
我死死抓着他:“聂将军和聂夫人呢?”
“早死了。”
我浑身颤抖:“那我……那他们家的长女,聂惜水呢?”
货郎思考了会儿,恍然道:“你是说恒王妃吧,她抑郁成疾,在那之后便去世了。”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货郎还不肯走,不满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什么,搜刮全身都找不出银子,只好随时拔下发间的一支簪子塞给他。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天空下起大雨,我被淋了个透彻。
但我不愿相信,我不相信这是十二年后发生的事。
卫元捷……还有卫元捷。
他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我冒着雨,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到恒王府。
却被几个门房拦在门外。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敢来恒王府乞讨!”
我浑身湿漉漉的,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衣裙脏污,被他们当成乞儿也不足为奇了。
我冻得牙齿都在打颤,满心期待着卫元捷的出现。
“我找恒王,烦请你通传一声。”
他不耐烦地推开我:“恒王殿下乃是摄政王,今上的亲叔叔,岂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可以随便见到的,快滚。”
我被用力推进雨中,摔倒在地。
刚想自证身份,只见侧门启开。
一具担架,白布裹尸。
门房小厮看尸体如家常便饭:“估计又是一个扮成先王妃来勾引王爷被赐死的,今天抬出去的又凑够三桌麻将了。”
白布下,一只惨白的纤纤玉手垂下来。
血肉模糊。
因为皮被活生生地剥了下来。
我捂着心口,差点吐出来。
刚想离开却被一个管家打扮的拦住。
锋利的刀刃挑开我凌乱的头发。
他怔了一怔,冷笑道:“这个倒真像先王妃。”
2
被打晕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卫元捷,真的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祸害了吗?
我被关在一个地牢里,潮湿又阴暗。
晕晕乎乎醒来时,我隐约听到外头两个侍女的交谈声。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不过今天这个确实和先王妃长得很像,瞪咱的眼神一模一样。”
“越像越死得早,王爷痛恨所有扮成先王妃来勾搭他的人,今天这个,连皮都剥了。”
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抓住杆子,大声喊叫。
“我是真的聂惜水啊!”
然而一句话堵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嗓子疼得厉害,像是被撕裂般,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被毒哑了。
一个侍女走进来,递给我一个大白馒头。
眼神中透露着怜悯:“姑娘,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扮成先王妃,恒王殿下残暴无常,你最好求自己能得个全尸吧。”
旁边的监牢里还关着几个年轻女子,眉眼神态或多或少都与我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大概也是被抓来的。
且个个被喂了哑药,只能发生诡异的哭泣声。
是夜,平静的地牢突然躁动起来。
“殿下又发病了。”
“这回更严重,听说一刀杀了好几个人,活像是地底阎王。”
“这话可不敢说!我看,下下之策,虽残忍,却有些用。不如再从里头找个女子送到殿下那儿,万一见效呢。”
外面议论纷纷,打量的眼神不时落在我们身上。
那几位年轻女子纷纷挣扎起来,其中一个甚至当初撞墙。
然而她的鲜血毫无意义。
最终,最年长的一位叹息一声,指着我:“把她带出来。”
她挑起我的下巴,用手帕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污渍。
“对不住了姑娘,殿下下手利落,你只要别惹怒他,受不了多少苦,你就当为咱们积福了吧。”
我含着眼泪,使劲摇头。
我不想死。
起码,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万一卫元捷发病,根本认不出我,我又不能讲话,岂不是死路一条。
我留下两行清泪,奋力挣扎,却被重重甩了一巴掌。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过去。”
我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淋湿又熬干的衣裳紧紧贴着皮肉,我的额上也泛起热意。
脑子像是一团浆糊。
颠倒的视线中,我依稀可以辨认出,恒王府的构造同十二年前别无二致。
这是通往我和卫元捷婚后住的院子。
被丢在门外时,我已经闻到了里头浓重的血腥味。
突然,门开了一侧,一具尸体像丢沙包般丢了出来。
极其有限的视线中,卫元捷披头散发,脸上溅满鲜血,手里一柄长剑,双眼无神。
老仆颤颤巍巍地开口:“殿下,这位是……”
“慢着。”
一道清瘦的人影突然挡在我面前,手里攥着我抵给货郎的簪子,恭敬地向里头道:“师父,我给您请了太医。”
太医被丢进去,门很快关上。
我仿若劫后余生般,浑身冒出一身冷汗。
清瘦少年松了口气,转身突然紧紧抱住了我。
“师娘,真的是你。”
3
我被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到,用力推开他。
月光下,我才艰难辨认出:他是十二年后的扶岭。
卫元捷的徒弟。
我热泪盈眶,手脚并用地跟他比划:“卫元捷怎么了?”
可是他好像只注意到我的嗓子,凌厉的眼神落在老仆身上,又温柔地搀扶起我。
他带我出了府,进了一座僻静的小院。
他体贴地找来换洗衣物,备好热水,才说:“师娘,我去给您煎解药,放心,这哑药能解。”
我一边沐浴一边想:扶岭好像一点都没变。
沐浴过后,药也端了上来。
扶岭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一碟子怡糖。
“我知道师父从前哄师娘喝药,都有准备怡糖的习惯,师娘尝尝,这味道还如从前吗?”
他眼里的依赖一如往常。
但别扭的是,现在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三岁的那个小孩。
我喝完药,没有接过怡糖,缓了半个时辰,嗓音恢复,我问他:“扶岭,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小心地拿出那支簪子:“这是师娘您的陪嫁,我记得清清楚楚,原本它应该已经同您一起陪葬……可是今天我从聂府经过,看见了货郎在售卖。”
扶岭心思,竟如此缜密。
我和盘托出,告诉他我来自十二年前。
他震惊之余,竟流露出一丝欣慰:“太好了,一切还没有发生。”
我感激他救下我,心里更多的却是忧心。
“扶岭,你是卫元捷最信任的徒弟,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他以前,可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扶岭眼神闪躲:“师娘,自从您去世,师父就患上了癔症,发病之时遇人就杀,您还是回避得好。”
我激动地站起来:“我怎么能回避?我是他的妻子,我现在回来了,我可以治好他,哪怕治不好,我也应该陪着他。”
我和卫元捷,不是家族联姻,是我们两个人跪在宫门外,跪了两天两夜,求来的婚事。
一想到他现在的病状,我就心痛地难以呼吸。
我当机立断:“我要回去找他,元捷一定会很高兴。”
扶岭却立即挡在门口,眼神悲切:“师娘,求您,不要去。”
我厉声道:“我必须要去。”
我推开他,走出去,扶岭紧紧攥着我,泪如雨下。
“师娘,求您了,师父会再杀您一次的。”
我整个人都僵住:“什么?”
扶岭垂首:“师娘,十年前杀你的不是别人,正是师父。”
我下意识反驳:“绝不可能!”
扶岭扑通一身跪在我身前:“师娘,您若不信,我带您回恒王府,聂家当年因叛国全数屠戮,仅剩您的幼妹,聂涵灵,如今陪伴师父左右。”
4
我眼前失焦,险些站不稳。
我不愿相信,固执地戴着帷帽跟着扶岭回到了恒王府。
扶岭带我走到一处小院,梨花树下,赫然站着聂涵灵。
扶岭的声音犹如恶鬼:“师娘您看,当初,她推您下水,后又背叛聂家亲手奉上叛国伪证,可是现在,她却好好地住在恒王府,这还不够证明吗?”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死死抓着扶岭,呢喃道:“不可能,卫元捷不会背叛我。”
过去种种,都成了笑话。
扶岭叹息:“师娘,我都是为了您着想。”
“扶岭。”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卫元捷就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恢复了些神志,但对着扶岭,脸色依旧冷淡。
“你在这干什么?”
他凌厉淡漠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坦白。
哪怕他要杀我。
“我是……”
扶岭挡住我的身形,温声道:“师父,这是我在老家的妻子,带来给您看看。”
我震惊地望着扶岭。
他却恍若未觉。
卫元捷一脸毫不关心,转身就走。
刚提脚几步,他又转回来,盯着我。
半晌,就在我以为他已经识破的时候,他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丢到我面前。
扶岭恭敬道:“多谢师父赐见面礼。”
卫元捷重视扶岭这个唯一的徒弟并不稀奇,但一出手就是象征着他身份的玉佩,是不是也太大方了?
不过,我对现在的他,到底还了解多少呢。
卫元捷一离开,我就告诫扶岭:“扶岭,下次不要用这样的借口,我是你的师娘。”
扶岭像个孩童般委屈道:“师娘,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你别介意,我是怕师父发现你的身份。”
一切都似乎与扶岭说的对上了。
杀我的是卫元捷,他甚至保住了害全家性命的聂惜水。
我只能先回到那处小院,徐徐图之。
没多久,正遇上卫元捷二十八岁的生辰。
他现在权柄之煊赫,哪怕是幼帝也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没有一个人宣扬此事。
甚至京中的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肃穆。
我出去打听了才知道,他生辰那天是我的忌日。
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在生辰那天结束了我的生命。
这种特殊日子的选择,更像是,刻意让自己痛苦。
住在小院的这些日子里,我的脑海中不断交织着过去和现在。
好几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终于下定决心,我要和卫元捷当面对峙。
起码,我应该相信他一次。
他生辰当天,深夜,扶岭被叫了出去,说是他又发病了。
我要跟着一起去,却被扶岭紧张地制止。
“师娘,太危险了,您就在家里等我吧。”
我心里放不下,利用卫元捷送的那块玉佩成功进入恒王府。
站在卫元捷院外,我望着紧闭的房门,里头灯火通明。
又抬出一具尸体。
突然,我被人从后紧紧抱住。
熟悉的味道打断了我的一切思绪。
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颈边。
“聂惜水,难道你以为,我会认不出你?”
抖音[黑岩故事会]小程序,搜索口令[十二年轨迹]即可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