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楚楚《妈妈剪了我的头发后，我选择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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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艺术节表演前夕，妈妈非要给我剪头发。
她说我品味不行，她年轻时候是震惊四座的大美女，知道什么样的造型能hold住我用压岁钱租的礼服裙。
在她的坚持下，我半信半疑的坐下，剪刀划过的瞬间，我只觉得额头前一片冰凉。
再照镜子时，头发已经如同狗啃过一般，眉毛上歪歪扭扭地贴着稀薄又残缺的刘海。
我哭着跑去理发店想要修补这个根本没法见人的发型，劝说自己妈妈不是故意的。
却在回家时撞见她穿着我的礼服裙跟邻居显摆。
“我家那个丫头身材又矮又胖，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裙子，这裙子还是得我这种冷白皮加上好身材穿上才好看。”
我心中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夸我，进入青春期后言语间更是充满打压。
她给我买的衣服都不合身又肥大，青春期的女孩胸脯发育迅速，她盯着我身材眼中都是嫌弃。
“给你补充的营养都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又肥又壮的穿衣服真丑。”
我自卑地驼起背，努力将自己发育的痕迹隐藏起来，成为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饶是这样，妈妈的嘴还是不肯放过我。
“畏畏缩缩的，一点气质都没有，哪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只能越发的谨小慎微，在家多做家务，用功学习。
在她将我贬低入尘埃的时候，我常常劝慰我自己。
也许我的外貌真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优点，但索性我的成绩还不错，只要听话懂事，妈妈迟早会认可我。
这次在好友岚岚的鼓励下，我鼓足勇气参加了学校举办的艺术节节目的评选，通过海选、复选和终选三轮选拔，明天就要登台演出。
我在吃饭时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邀请他们一去去看我的表演。
我以为我终于做了件能让妈妈有面子的事，她应该会为我感到骄傲。
爸爸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我们楚楚这么厉害，要不要考虑去专业机构学习一下，说不定是个当歌星的料。”
没想到她不搭腔，反而冷哼一声。
“就她那个公鸭嗓，还能过评选，你不会在骗我们吧？”
那晚我哭着拿出学校为艺术节建的微信群，证实我真的通过了评选。
她底气不足，在爸爸的催促下冷着脸给了我台阶下。
“行了你，我是你妈，多问你两句都不行？”
“你这委屈样就能骗骗你爸，都是女人，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住。
原来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在她心中只不过是我向爸爸邀宠的手段。
我心里梗着一根刺，却还是在她一边嫌弃我，一边提出说要帮我做造型时充满希冀。
妈妈的品味确实不错，她自己的头发都是在理发沙龙做的，上千一次的护理和造型她做起来眼都不眨，柔顺光滑的头发和时髦的造型是她的标配。
可没想到她为我剪出了堪比地主家丫鬟的发型，理发师对着我的头发都感叹无力回天。
晚饭时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却隔绝不了妈妈在屋外摔盆砸碗。
“我不就穿了下她的衣服吗？至于给我甩脸色？再说了我穿的比她好看是事实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剪了她的头发怎么了？她脸那么圆，剪这种发型显得有福气，真是不懂欣赏。”
我无力与她争论，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发型，满脑子都是明天的艺术节，甚至想出用冷水泡澡大病一场的方法来逃避，这样就不用参加表演。
可这样也没能让我生病，一大早爸爸就敲响了我的房门，说他早就请好假了，要带妈妈去看我的演出。
“上台了以后别小家子气，我以前也是我们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看我演出的人比你们学校的人多多了。”
又是经典的对比发言，她年轻的时候多厉害，我有多么不如她。
我感觉到稀薄又短小的刘海早就被汗水浸湿，贴在我的脑门上，这次不用妈妈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很丑。
我为这次演出准备了很久，可现在这个样子，哪怕我唱出天籁之音，真的会有人只听我唱歌，不关注我的发型吗？
演出后台，同学们看见我，都露出诧异又有些尴尬的笑。
岚岚到后台给我加油打气，昨晚她一直在电话那头陪着我，亲眼见到我的发型后还是哑然失声，随后握了握我的手，跟我说没关系，大家会用心听我唱歌。
上台后，我却很难不在意台下那些戏谑的笑声和嘲弄的目光。
我局促的站在台上，报幕声刚结束，就有人举起手机开着闪光灯对着我拍照。
前奏响起，我的嗓子却像是被水泥堵住，发不出声音。
我看向爸爸妈妈的位置，之前我央求老师给他们留了中间视野较好的位置，此刻妈妈审视的眼光在我的身上盘旋，我熟悉她目光中的含义。
“看吧，我就知道她会这么没用，哪比得上我当年的样子。”
我仓皇地跑下台，脱去这身不属于我的礼服，不顾身后人的呼喊，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我将自己关进了卧室，只有彻底的黑暗才会让我有安全感。
学校群里有人用我的照片做成了表情包。
照片中的我目光呆滞，几缕刘海滑稽的贴在大脑门上。
他们给表情包配上各种嘲弄的文字。
【奴婢错了。】
【命运戏弄小苦瓜。】
【奴婢退了，一退就是一辈子。】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我将手机丢到一旁，不敢再看群里源源不断的消息。
屋外的开门声和高跟鞋的声音传来，随即是被用力拧动的门把手。
我上了锁，屋外的人拧不开门把手，用力地砸了两下门。
“我当年生她多不容易，就因为我剪了她的头发，今天一天都不给我好脸色。就这么点小事就记仇，以后能指望她干什么？”
我用被子捂住耳朵，想要隔绝她冷漠的声音，却阻止不了她的喋喋不休。
“你说她到底像谁？上台以后怯场成那样，一点我年轻时候的风采都没继承，真给我丢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榔头重重锤在我的胸口，让我满腔无处发泄的委屈瞬间决堤。
我拿着手机打开门，把群里的表情包怼在她眼前：“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也想让你骄傲，你却让我变成全校人的笑柄。”
我从没这样对她说过话，她的眼神中有明显的错愕。
“你是不是就想证明我不如你年轻的时候？你现在做到了，你满意了？”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白：“我哪有这个意思？你怎么这么想我......”
“你没有这个意思？”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那你为什么把我的头发剪成这样？你穿着我的裙子问爸爸谁更好看是在做什么？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一直拿我和你年轻的时候比？”
妈妈的嗓门猛然提高，却是冲着爸爸：“你看看你女儿，养她这么大，她就是这么想我的。”
爸爸连忙站起来挡在我们中间，将我推回卧室，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跟你妈计较，她快更年期了。”
屋外妈妈的嚎啕声更大，显然她是在等着爸爸去安慰她。
爸爸连忙把我的门关上，屋外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在我五岁的时候，通过妈妈的哭诉，我知道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那时候她还将我视作是她维系婚姻的希望，她常常在我面前对爸爸破口大骂，指责他不顾全家庭只图自己享受，却又会在爸爸回家时让我好好表现，企图通过我留住爸爸。
我表现得很懂事听话，会主动给下班回家的爸爸捶背倒水。
这都是妈妈一边流泪一边教给我的，她说如果我不这样做，爸爸就会被外面那个狐狸精勾住，再也不回家。
可爸爸当时回家的时间还是越来越少，她在一次洗澡后对着镜中的自己彻底破防，转头对我咆哮起来。
“都是因为生了你，我才有这满肚子恶心的妊娠纹，你爸爸才不回家。”
她双眼猩红，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要是没有你，我还是那个青春貌美的女人，他也不会出轨，去外面找那个狐狸精。”
我茫然的看着她，年幼的我竟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我一定要帮她留住爸爸。
我故意将自己冻生病，给爸爸打电话，说我生病了想见他，就为了看到妈妈见到爸爸那一刻惊喜的表情。
可这还不够，妈妈在发现爸爸回家后只关心我，她带着眼睛中的光芒又迅速熄灭了。
“楚楚，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很可悲？”她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我想要帮她擦去眼泪，却怎么都够不着。
好在爸爸最后还是回归了家庭，妈妈当着他的面表现得毫不介意往事，却会在我跟前一次次破防。
“你以为你爸爸是真的爱你才回来的吗？他不过怕影响他的事业罢了。”
“你要记住，爸爸根本不在乎你，只有妈妈是真的爱你。”
女儿是妈妈天生的共情者，我将她的话牢牢地刻在心底。
面对爸爸的关心，我越来越抗拒和沉默寡言，却不知为何从青春期开始，妈妈对我的敌意陡然增大。
她看不惯我的身材，看不惯我的发型，看不惯我越来越像爸爸的脸庞。
她当着爸爸和外人的面贬低我，说我是如何不如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甚至不惜毁掉我精心准备的节目，就是为了证明不像她的我，根本比不上她。
可在我的计划中，这本是母亲节当天我献给她的礼物，我选的歌曲是听妈妈的话。
书桌的柜子里还摆着我为她精心挑选的羊绒围巾和我写给她的信。
在我的想象中，这本来是我们母女打开心结的一次机会。
爸爸来叫我吃晚饭，我打开房门，床上摆着那封信和精心包装的礼物。
我愿意相信我小时候她说的话，她是真的爱我，我想和她好好谈谈。
她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的声音莫名的熟悉，仔细听是我的嘶吼声。
“你是不是就想证明我不如你年轻的时候？你现在做到了，你满意了？”
我夺过手机，她将我狼狈咆哮的样子传到了短视频平台，那几缕滑稽的刘海和我几乎扭曲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而我的好妈妈，在剪辑后的视频下配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剪了她的刘海，她就这样说我。谁说女儿是小棉袄，这话说的简直比冬天的风还让人心寒。
视频浏览量已经破万，她见是我抢走了手机，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意。
“哟，知道出来了？我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你看看网友说的，我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孝顺父母总是你应该做到的吧。”
评论区密密麻麻是对我的谴责和对她的共情。
【现在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那时候头发不都是父母给剪吗，剪她个头发就要背这么大一口锅？】
【这大号养废了，开个小号吧姐姐，指望她以后孝顺父母，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这孩子说话真难听，哪家父母不盼着孩子过得好，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妈妈？】
点赞最多的评论是这条，妈妈还特意给这条评论置顶了。
“哪家父母不盼着孩子过得好。”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这句话，“是啊，妈妈，为什么你不能真心地盼着我好呢？”
“你让我在全校面前丢脸，现在又把我放到网上，让网友批判我，你考虑过我要怎么面对同学和老师吗？今后我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别人只会说她就是那个疯女儿，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她的面色微怒：“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严重？你和同学相处不好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把锅扣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