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父母资格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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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上岗前要考试！通过考核的父母每月可以领3600元！”
看着弟弟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痕，我怂恿爸妈报名了父母资格考试。
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没通过。
这下不仅拿不到钱，弟弟还被政府带走保护。
……
国家推出父母资格考试那天，我正瑟瑟发抖地看着家里全武行现场直播。
挺着大肚子的我妈举着鸡毛掸子，追着我那考试成绩吊车尾的弟弟满客厅跑，骂声震天响。
“小兔崽子！老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就考这点分回来？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爸则窝在沙发里，像一尊入定的佛。
只有手机里传出的短视频背景音乐证明他是个活物。
偶尔被吵得烦了，才抬头吼一嗓子。
“吵什么吵！没看正忙着呢？小子不听话就打，打到他怕为止！”
我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头，却不敢对他们说一个“不”字。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恰好弹出新闻推送。
“重磅！父母资格考核试行条例即日颁布！欲生育或已生育者，若通过考核，可以获取‘合法父母’资格，每年奖励3600元！未通过者，子女抚养权将暂由社区“代管”，直至父母补考通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野草般疯长起来。
我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详细条例，眼睛越看越亮。
条例规定，考核80分以上即为合格，获取“合法父母监护权”。
若考核不合格，且分数低于60分，则视为严重缺乏养育能力。
社区将强制介入，孩子送去家庭优化中心统一照管。
父母必须参加强制培训，可申请一次补考，考过才能接回孩子。
期间，父母需支付高昂的代管费和培训费。
这条例……简直是为我家量身定做的！
我弟今年初二，正处在被混合双打最惨烈的青春期。
我大学住校，偶尔回来一次都觉得窒息。
无数次我想带我弟逃离这个家，可惜我没钱没能力。
现在，机会来了。
我不是想要他们彻底失去弟弟。
我只是想让他们尝尝失去的滋味，想逼他们去学学，怎么当一对正常的父母！
“爸，妈，别打了！天大的好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断他们。
我妈举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
”啥好消息？你中彩票了？“
我弟趁机躲到我身后，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晃了晃手机：“国家出新政策了！父母资格考试！考过了有3600元奖励！”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
“放屁！什么狗屁政策？当爸妈还要什么资格？”
我爸也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皱紧眉头。
“瞎扯淡！3600顶什么用，都不够买几条烟的！败家玩意儿，要是当初没答应让你去上大学，别说3600，老子现在早拿到3万6彩礼了……”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爸，妈，是每一年都能领3600！你们看，新闻刚刚说的！”
我妈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我爸也凑了过来。
房间里终于暂时安静了，只有我弟小声的抽噎。
几秒钟后，我妈脸色由不屑转为惊喜。
“每年都有3600？天呐，我想买的那条金链子刚好就是3600块！”
我爸唾了我妈一口：“败家娘们儿净整些不实用的，就该给老子买辆新电动车，大家都能用！”
我妈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吱声儿。
说不知道家里用电动车的人就我爸一个。
我赶紧添油加醋：“爸妈，这考试听说不难！就走个过场！你们想想，考过了，岂不是证明你们是天经地义的好父母？以后教育弟弟谁还敢说闲话？”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痛点。
隔壁邻居不止一次投诉我爸妈家暴扰民。
可是警察来了顶多调解一下，后来更是来都不来了。
不过我爸妈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硬是把邻居给骂得回老家避风头。
在我连哄带骗下，他俩总算勉强同意去试试。
我生怕他们反悔，立刻拿出手机当场给他们报名，预约了最近的考场。
“行了，下周考试。”我松了口气。
考场设在市社区服务中心。
人来人往，大多是像我爸我妈这个年纪的中年男女带着小孩。
我爸一路都在刷橙色软件：“到底是买雅迪好还是爱玛好……”
我妈则不停地整理衣服，有点临阵磨枪的紧张。
“他爸，等会机灵点，别瞎说。”
我牵着弟弟，心里七上八下。
刚走到候考区，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一个考场里传出来。
一个男人面红耳赤地被工作人员请了出来，还在大吼大叫。
“凭什么判我不合格？！老子怎么不会当爹了？我儿子被我打得现在考上重点高中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懂不懂！”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先生，您的教育理念严重不符合标准，请您参加后续的强制培训。”
“培你妈的训！老子没错！凭什么不让我联系孩子！你们这是犯法的！”
男人激动地想往里冲，被保安拦住，场面一度混乱。
周围等待考试的父母们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我爸却像是找到了知音，低声跟我妈说。
“你看，我说吧！这考试就是有病！要不是有几个钱鬼才会来！”
我妈不安地捧着肚子：“少说两句！”
很快，工作人员叫到了我爸妈的名字。
我赶紧把我爸我妈推过去，压低声音叮嘱。
“记住，一定要实话实说！好好表现！”
爸妈信心满满地仿佛3600元已经到手，进去了第一个考场。
弟弟一直沉默地跟在背后，进了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的第二考场。
与此同时，我也被考官请到了观察室看他们分别答题。
三人坐定后，考官开始宣读考场规则。
“本此考核共十道题，答对8道即为合格。”
“合格的父母将被授予父母证书，每年奖励3600元！”
还没等爸妈的嘴角翘起，下一秒考官的话让他们大跌眼镜。
“不合格的将被剥夺父母资格，失去孩子的抚养权，也不得继续生育，直至补考及格！”
话音刚落，原本垂头丧气的弟弟讶异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考官推了推眼镜，威严的目光扫过我妈的肚子。
我妈腾的一下跳起来：“什么叫不得继续生育？我已经怀孕了，难道要我打胎？”
考官被吓了一跳，重重地拍在桌上：“乱说什么！怎么会让你打胎！”
我妈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就听见考官继续道。
“政府只会强制要求你们将工资的三分之一存入新生儿银行账户，直到孩子18岁。”
我爸一听差点气得厥过去。
“什么？还不如打胎呢！老子给他吃穿还不够？能把他养大就不错了……”
不等我爸说完，考官咻地从身后抽出一条电棍。
“两位考生，刚刚你们已经签署诚信考试确认书，要是再敢扰乱考场秩序，就先到禁闭室好好冷静一下！”
爸妈怂了，骂骂咧咧地坐回原位。
眼前的屏幕出现第一道题。
“第一题，您认为孩子成绩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话音一落，弟弟沉着脸低下头，只有嘴唇嗫嚅着说了几个字。
我妈不屑地剜了他一眼，几乎不假思索。
“当然是他自己懒！天天就知道玩，不肯用功！像他爸一样没出息！”
“放你的狗屁！”我爸毫不犹豫地怼回去：“那是随了你的智商，怎么教都教不好！”
两边的测谎仪一动不动，说明他们真是这么想的。
虽然早就预料到，但还是不由得生出一丝失望。
考官见状皱了皱眉：“两位必须确定一个答案，还剩15秒。”
爸脸都扭曲了，扯着我妈低吼。
“快说啊，咱俩必须说一样的答案，你是不想要那3600块了吗？”
我妈一脸不情愿:“我天天一秒不错地盯着他，但凡有一个字写得不好的我直接撕了让他重写。怎么能赖到我身上！”
“你这疯娘们儿！我可是本科学历，你连高中都没读完，不怪你怪谁！”
“还剩两秒。”考官冷冰冰地警告。
我妈气得双眼通红:“行，是我的原因，是我害得孩子笨成了吧！”
“时间到。”屏幕瞬间弹出了一个鲜红的叉。
“第一题答题错误，请考生看第二题。”
“放屁！怎么可能错！难道还能是老子的原因？”
我爸气得一拍桌子。
看到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禁冷笑。
弟弟的成绩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差。
甚至三年级以前他还是班长，经常拿100分。
直到他十岁那年我爸出轨，小三不仅上门挑衅我妈，还到学校去骚扰他。
家里的鸡飞狗跳和同学的指指点点都成了压在弟弟心里的大山。
而始作俑者竟然毫无察觉。
对于我爸的申诉，考官置之不理，果断按下了计时器。
“第二题，请问孩子最好的朋友是谁？”
爸妈茫然地对视一眼，我妈小心翼翼地觑着考官的脸色：“应该是经常来找他的林浩？”
考官一脸不知可否，我妈又犹疑了。
“不对不对，应该是隔壁秦武，那孩子活泼好动，看见咱家黄耀特别热情！”
“孩子父亲也同意这个答案吗？”考官问。
我爸显然脑袋空空，一边绞尽脑汁，一边抓耳挠腮地喃喃道。
“嚯，他那么孤僻的性子，闷得跟个自闭症似的，哪有什么朋友，这道题怕不是在诈我们吧！”
考官眼里的不满越来越浓，我妈难堪地惯了惯我爸胳膊。
“孩子爸你疯了？怎么能说孩子是自闭症……”
“本来就是！这道题根本没有答案，肯定是他们故意诈我们！对！就是这样！”
我爸一脸兴奋地逼着我妈承认了他的回答。
考官摇摇头：“回答错误，你们还剩一个机会，要是再回答错就不能获得奖励了。”
我爸额头青筋暴起：“你们是不是故意找茬？问什么孩子最好的朋友是谁？为啥成绩不好？老子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上学，还得管他脑子里想啥？他是祖宗啊！”
“还有你！”我爸狠狠推了我妈一把：“你怎么当妈的！不是天天围着你儿子打转吗？害得老子答错！”
我妈捂着肚子痛苦地嚎了一声，却不敢直视丈夫癫狂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弟弟抬头瞥了他们一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一眼被我妈捕捉到了，她冲到玻璃跟前，翻涌的怒意似乎能隔着一道玻璃传到另一边。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老娘生你养你，天天忙着做家务，哪里来的功夫关心你的狐朋狗友？你哪来的资格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