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杜若雨周序川《爱意难抵堂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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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永远站在婆婆那边怎么办？
婆婆嫌我是农村出身，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结婚三年，婆婆磋磨了我三年。每每与丈夫诉苦，得到的，也永远是他不咸不淡地敷衍：
“忍忍就过去了，她是我妈！”
老公不护我，婆婆更加肆无忌惮，她掀翻了我刚做好的饭指着我怒骂：
“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个扫把星，你一来，我就病了。你这个贱人要克死我了，赶紧滚出我家！”
我下意识想向周序川求助。
可入眼的，是刚刚被关上的房门。
忍了整整三年，直到偶然间，我听到婆婆拿着电话笑的开心：
“静淑，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儿媳啊？”
“什么结婚。序川骗她的，他们结婚证是假的。”
我又哭又笑。
哭自己为什么这么窝囊好骗。
笑这一次，周序川，我和你再也不见。
1
我难以置信地刷新着政务APP的查询页面，试图哄骗自己这一切都婆婆为了赶走我胡说八道的谎话。
但无论我刷新了多少次，手机上面始终显示着两行字：
【姓名：杜若雨】
【婚姻状态；未婚】
握着手机边框的指尖发白。
我再也抑制不住的痛苦，躲在卧室里嚎啕大哭。
婆婆只以为她的刁难再一次成功。
甚至还耀武扬威地推着轮椅，敲了敲我的房门：
“啧，装好媳妇装不下去了，这就受不了？那就趁早滚蛋！”
“静淑马上就要回国了。人家可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跟我们家序川门当户对。不像你，小门小户来的乡野村妇，实话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看上你。是你非得缠着我们序川，人家静淑人孝顺又乖巧，那可是我当年亲手给序川挑的好媳妇”。
“谁知道他非要娶你！本地户口都没有，连孙子也没给我生一个。”
数落完我以后，我听到楼下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是下人在为宋静淑收拾房间。
直到日暮，周序川才回到了家。
看了一眼，饭桌上我空着的座位。周序川不悦地看向婆婆：
“妈，你是不是又为难若雨了？”
婆婆搁下筷子，回道：
“什么叫为难。”
“我就提了一嘴让静淑住我们家。她自己大小姐脾气闹着不吃饭，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别墅是我儿子的别墅。”
“我爱让谁住，让谁住。轮到她闹脾气了？”
婆婆说话的音量很大，像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
周序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起身进了卧室。看见我哭红的双眼，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将我搂在怀里，哄道：
“若雨，吃饭吧。”
“我妈年纪大，又经常不舒服。你就再忍让她一点吧。”
我皱眉。
看向眼前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在梗咽：
“再忍让？”
“结婚三年，你妈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没有。我上班，她骂我不顾家在外面勾三搭四，逼得我辞职。我在家，她说我做饭难吃，把饭菜往脸上砸。”
“时不时装病住院。就连我怀孕的时候，都逼我大着肚子给她送汤。我中暑倒地，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都没能保住。序川，我做的还不够吗？”
周序川被我说得心虚。
只能扯开话题劝我：
“静淑来了，我妈心里会好受一点。你也能舒服一点，别生气了。”
我一把甩开他搂着我的手，崩溃地质问道：
“舒服？”
“她一直想撮合你们俩个，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天天住在我丈夫身边。你让我怎么能舒服！”
周序川没了哄我的耐心。
对着我接二连三的控诉也开始烦躁起来：
“那你要怎么样！”
“那是我妈，我也很无奈。每次回家，我都要看你们俩斗法。我也很累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再说了，我们是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即使我妈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她的。不是我的！若雨，你要相信我。”
周序川话还没说两句，楼下客厅里的婆婆又在扯着嗓子喊他。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我，匆匆离去。
我看着周序川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喃喃道：
“合法夫妻……相信……”
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无理取闹的婆婆，和稀泥的周序川，虎视眈眈的宋静淑。哪怕有再多的爱意，都会在无尽的琐事摩擦中消耗殆尽。
我看向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看着周序川充满爱意的眼神。
再没有了心潮澎湃的心动，只剩下累。
铺天盖地，足以窒息的累。
手机震了震，屏幕再度亮起：
【杜女士，我们这份工作月薪六千，五险一金，双休。但就是工作环境太偏远了，在大西北。您要是能接受，下周一我们就能安排入职。来回路费都是报销的，您看？】
我没有犹豫，敲下了回复：
【我同意入职。】
2
婆婆今天突然仁慈了起来，我难得睡了个懒觉。
没有在凌晨四点，敲响我的房门，逼我给她做手工早饭。
揣着疑惑下楼，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宋静淑回来了。
琳琅满目的早餐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婆婆见我下楼，便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有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做媳妇的，早饭都等着吃现成的。”
“静淑啊，谁要是能娶你，那真是天大的福气。比不得某些脾气大过天的人，说她两句就窝在房间里甩脸子。一点都不知道孝顺。”
宋静淑脸上的得意更加明显，立马附和道：
“阿姨喜欢吃我做的饭，那就多吃点。”
“正好我回国了，住在这里也方便照顾您和序川哥。哪怕是凌晨三点起来做饭，我心甘情愿的。以后照顾你们一辈子我都愿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唱戏一样热闹。
我扫了一眼周序川。
和以前分毫不变的态度，沉默着低头吃着早餐，偶尔抬头看两眼手机。从不出声，冷眼旁观着我被婆婆和宋静淑围攻。
我轻笑一声，没和以前一样歇斯底里的闹起来。
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饭。
婆婆见我这个样子，火立马就起来了。二话不说，又开始胡闹起来：
“杜若雨，你要不要点脸？人家宋静淑凌晨三点就起来做早饭，都不要我喊的。不点你名字，你就在我面前装聋作哑。”
“我病刚好，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气得再住院！”
我将嘴里的虾饺咽了下去，偏头看向一旁的宋静淑：
“虾饺是广福楼的，馒头、包子是山海宴的，白粥、凤爪、咸菜是悦丽居的。”
“凌晨三点？是凌晨三点起来点外卖吗？”
宋静淑被我说的没脸，垂下头装哑巴。
我又回过头看向上座的婆婆，笑道：
“至于住院。可以，您爱住多久住多久。”
“反正宋小姐在，您既然烦我，那就由她贴身照顾就好了。我也难得落个清静。”
我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将婆婆气得要死。
她当即就摔了筷子，指着我骂道：
“你什么态度。”
“序川，你快看看你娶的什么个媳妇！对着你妈阴阳怪气的。我告诉你，你别在我面前摆谱。你真以为你是我媳妇？我告诉，序川跟你领的结婚证是……”
直到说到这里，始终沉默的周序川才抬起了头。
瞪了一眼婆婆，警告道：
“妈！”
“一大清早别吵吵闹闹的，好好吃饭！”
我默默将指尖掐入掌心，只觉得分外好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骗我。
我故意问周序川道：
“序川，妈说的结婚证是什么意思。”
周序川脸上闪过一抹心虚，随即向我保证道：
“没什么，她胡说的。”
“你相信我。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至于宋静淑，你不是说家里没收拾不方便住，才借住我这里的吗？我让人给你订了酒店，明天你就搬出去吧。住我这里，始终是不方便的。”
周序川说完，拿了外套就走，没留给婆婆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干脆也放了下了筷子，起身上楼去收拾行李。
人刚踏上楼梯。
就听到身后的婆婆将碗筷砸个稀烂的声音，朝着我怒气冲冲地发飙：
“都是你个贱货勾引的！序川现在居然敢忤逆我了，我非要把你赶出去不可！”
“我告诉你，我赵丽这辈子只认宋静淑一个儿媳！”
当晚，婆婆又作妖了。
3
周序川回家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酒劲返上来，踉踉跄跄地准备上楼，就看到婆婆给他端来的醒酒汤。倒也没怀疑，一口喝了个干净。
笑着对旁边的人影说道：
“行了，若雨。赶紧扶序川回去休息吧。”
深夜，暧昧的声音从隔壁的客卧传来，我推开房门。
就看到婆婆那张得意的脸，伸手拦住我：
“死心了？别打扰他们的好事。”
“诺，你仔细听听。序川喊的是谁的名字。”
寂静的夜晚，情欲的声音分外明显。
我听见宋静淑柔软的声音问道：
“序川哥，喜欢我吗？”
“喜欢。”
宋静淑轻笑：
“那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周序川低喘着回道：
“静淑。你是宋静淑。”
婆婆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似乎迫不及待准备看着我痛哭流涕的样子。
但我始终很平静。
说实在，并不意外。
人们常说酒后乱性。可真是喝多了酒，连乱性的能力都没有。酒精只是放大了周序川心里的欲望，做了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我只是为自己感到窝囊而已。
恨自己怎么这么委曲求全、恨自己怎么这么好骗。
回到房间里，比眼泪更先抵达的，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反胃。
好恶心。
我真正的为过去的每一天，付出的真心，感到恶心。
泪一点一点落下，模糊了我看向婚纱照的视线。
我忽而又笑了。
宋静淑不是他的新欢，而是我的替死鬼。
清晨，周序川的理智回笼，主动来找我道歉：
“抱歉，我昨晚喝多了酒。她穿着你的睡衣，我只是一时把你当成了她。所以才……”
“静淑她是个好女孩，这是她的第一次。无论如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我也不能赶她走了。”
“若雨，你别生气。我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
“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的。”
我深吸一口，平静地看向他：
“我们聊聊吧。”
讽刺的是，我刚说完这句话。
周序川就被红着眼的宋静淑叫走了，我听见周序川低声哄着她的声音。
很温柔。
扭过头匆匆看了我一眼，扔下一句：
“静淑有点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等我回来再说。”
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捏着假结婚证的手在发抖。
其实今天，是打算说个明白的。
但连摊牌的时间，周序川都没给我。
我突然想起异地恋的时候，周序川连坐了十个小时的航班，就是为了在机场匆匆见我一面。到现在，连说分开的时间，都没能留给我。
人都是会变的。
爱也是。
我长叹一口气，对这段感情彻底毫无留恋。
将一旁收拾好的行李箱合上。箱子放在很明显的位置，只是他从来没注意过。
愣神的时候，婆婆大力推开我的房门：
“呦，还舍不得走呢？等着我请你呢？”
“我不妨跟你直说了。你和序川，领的那张结婚证是假的。当年我那么反对，序川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个外人，不要我这个亲妈呢。”
“要不看你怀孕的面子上。连假证我都不让他跟你办，就是糊弄你生孩子罢了！”
婆婆扫了一眼我平坦的肚子，继续嘲讽道：
“谁知道你是个不争气的。”
“孩子都没保住！”
“算了，现在你也清楚了。乖乖滚蛋，别占着静淑的位置不放！”
一提起那个没保住的孩子。
我心里的怒火就上来，第一次选择和婆婆对骂道：
“我不争气？是你狠毒！”
“三十五度的天，要我大着肚子来回奔波地给你炖汤。你喝的是汤吗？你喝的是你亲孙子的血！”
“你时常喊病喊痛。说不准是就是那个没了的孩子。趴在你身上下咒呢！”
婆婆被我说得颜面无存，气得直跳脚。
楼下响起动静。
婆婆眼瞧着周序川回来了，二话不说地朝楼梯口奔去。大声叫喊道：
“别推我！”
咚的一声。
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4
电光火石之间，婆婆已经躺在一楼，呻吟着喊痛。
周序川下意识抬起瞪着我，喊道：
“杜若雨，你干什么！”
我愣了。
没想到婆婆会这样的方式栽赃陷害我。
“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婆婆的眼泪说来就来，捂着头，朝周序川委屈道：
“序川，就是她推的！”
“我知道你昨晚的事情有些过分。想着我这个当妈的，也是盼着你们俩好好过日子。结果还没劝两句。”
“她就动了火，恨不得我这个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趁着你不在家，就把我推下了楼梯！”
我矢口否认道：
“查监控吧。”
“走廊都是有监控的，是她自己摔的，还是我推的。一目了然！”
婆婆的脸色明显变了。
看了一眼宋静淑，她立马反应了过来。抓着我的手，大喊道：
“就是你推的！”
“我先进的门，看得清清楚楚。”
“杜若雨，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是我不好，是我非要对序川哥一往情深，是我碍着你的眼。你何必欺负阿姨一个长辈。这么高的楼梯，会出人命的！”
我懒得理她。
挣开她的手，准备掏出手机查看监控。
“你会骗人，监控不会骗人！”
谁料轻轻一动，宋静淑就往后一仰，重重地跌落在地。吃痛道：
“啊！”
“好疼！”
掏出手机的瞬间。
周序川直接抬手将我的手机打飞。
啪！
又抬手一巴掌，扇上我的脸：
“够了！你要闹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何必为难我妈和静淑，为难我就好了！为什么结婚后，你总是要闹得这个家鸡犬不宁！”
我下意识捂着脸，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眉。
震惊又失望地看向周序川：
“你打我？”
“我们恋爱八年，结婚三年。这三年我对你妈毕恭毕敬。到底是谁在闹？为什么你连监控都不看，就给我定了罪。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吗？”
周序川似乎被我的眼神灼伤。
别开脸，语气疲惫地说道：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难不成我妈会为了赶你走，那自己的命开玩笑？还有刚刚被你甩开的静淑，算了。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这么多。”
“我要送妈去医院检查。”
说完，周序川温柔地将宋静淑扶了起来，两个人合力将婆婆移到轮椅上。
我下意识伸手打算帮忙，却被周序川重重的一巴掌扇在我的手背上。
眼神里的赤裸裸厌恶，毫不掩饰地将我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收起你的假好心。现在装贤惠，迟了！”
“你自己在家好好反省一下吧。”
砰！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苦笑。
脸颊和手背已经高高肿起，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疼痛压得我喘不过起气。
我捂着脸，痛哭出声。
终于认清了这段感情的失败。
直到眼泪都流干了，电话铃声响起：
“杜小姐，公司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了。您要是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机场吧！”
“好。”
我缓缓摘下了戒指，和钥匙一起，搁在茶几上。
拖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再无留恋地推门走了出去。
周序川。
我再也不会回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