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陈雪李伟《铁饭碗我不要了，又能怎，如何呢》

前天 2阅读

1990年，我刚拿到调任红星轧钢厂车间主任的红头文件。
可转头，我就把它揣到厂里的大会上，当着全厂职工的面，撕了个粉碎。
在漫天飞舞的纸屑和领导惊怒的吼声中，我点燃一根大前门，慢慢等着保卫科的人来抓我。
亲眼看着厂长把我的名字从公示栏上划掉，我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因上一世，堂弟骗我，他弄了一批“不合格”的钢材去建职工小学。结果教学楼当晚就塌了，砸死了三名老师。
他买通了所有知情人，那个看仓库的大爷在法庭上，一口咬定是我以权谋私。
父母被活活气死，未婚妻顶着骂名远走他乡，音讯全无。
最终，我在劳改农场被死者家属买通的狱霸活活打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堂弟来求我批条子的这天。
1
“哥，就差你一个签字了。”
堂弟赵军站在我面前，笑容灿烂，手里拿着那份劣质钢材的采购单。
前世，就是这张纸，开启了我家破人亡的序幕。
“这批钢材有问题，这个字，我签不了。”
赵军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堆起笑容：“哥，这可是姑父特意……”
“谁来都没用！”我直接打断他。
赵军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冷。
他收起采购单，转身离开，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全厂职工大会。礼堂里人声鼎沸。
厂长清了清嗓子：“下面宣布人事任命。李伟同志，任命为车间主任！”
我浑身一颤，前世法庭上，法官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作为车间主任，李伟，你对这批劣质钢材的入库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我恍然大悟。这个“主任”的职位，不是荣耀，而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断头台！
掌声如雷，同事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缓缓走上台，接过那份红彤彤的文件。手心全是冷汗，心跳加快。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一股怒火从心底燃起。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猛地将文件撕得粉碎！
纸屑飞舞，在空中飘散。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厂长勃然大怒：“李伟，你疯了？！”
我不慌不忙，在演讲台上点燃一根大前门，深深吸了一口：“我没疯，我只是不想当这个主任。”
台下一片哗然。
父亲冲上台，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逆子！你知道多少人盼着这个位置吗？”
我的嘴角渗出血丝，却笑了。父亲不懂，我这是在救我们全家。
母亲的哭声，陈雪惊恐的脸，全厂的指指点点……这一切的痛苦，都比不上前世的万分之一。
我闭上眼，忍受着这“自救”的第一份代价。
赵军站在人群中，眼神阴冷。
保卫科的人来了，架着我往外走。我没有反抗，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爸，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轻声说。
厂长亲自把我的名字从公示栏上划掉，用力之大，几乎撕破了纸。
我被关在保卫科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有人说我是疯了，有人说我是嫉妒，还有人说我是被什么人收买了。
没人知道真相。
陈雪来看我，眼睛红肿：“为什么？”
我想告诉她一切，但又怕吓到她。我只能说：“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摇头，眼泪滑落：“我不认识你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如刀割。但我知道，比起前世的结局，这点痛苦算不了什么。
晚上，赵军来了，带着两瓶酒：“哥，你这是何必呢？”
2
我的工作被罚去扫厕所。
每天清晨，我拿着破旧的扫帚，在厕所里一遍遍地擦洗着发黄的瓷砖。
同事们进来方便时，眼神里全是嘲讽，但我不在乎。
父亲已经一周没和我说话。母亲偷偷送来饭菜，眼里含着泪水。
我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我不能。有些真相，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
第七天的下午，厂区广播突然响起：“请全体职工到大礼堂集合，有紧急事项通知。”
礼堂里站满了人。
厂长脸色铁青地站在台上：“质检科发现上个月进厂的那批钢材，全部不合格！”
“这批钢材如果用于建筑，后果不堪设想！”厂长拍着桌子怒吼。
全场哗然。
我站在角落，看着人群中惊慌失措的脸。这一世，我只是旁观者。
正当我感叹之时，礼堂的门被猛地踹开。
赵军带着保卫科和两名警察冲了进来，他的眼神满是得意。
“就是他！”赵军指着我，“我终于明白我哥为什么拒绝当车间主任了！他早就知道这批钢材有问题，因为就是他验收签字放进来的！”
我有些疑虑。怎么前世的剧本，又一字不差地在我身上重演了。
赵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入库单，上面赫然是我的“签名”。
“这是伪造的。”我争论。
“老王，你来说！”赵军转向一旁的仓库管理员老王头。
老王头颤巍巍地走上前，指着我：“就是他，就是李伟签的字，我亲眼看见的！”
“李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警察严肃地问。
我刚要开口，礼堂门口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雪站在那里，手中的饭盒摔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她是来给我送午饭的。
她的眼神从担忧，变为难以置信。
“陈雪，我可以解释……”我向前一步。
“解释什么？”她后退一步，声音颤抖，“解释你为什么拒绝升职？解释你为什么宁愿扫厕所？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我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我是在救人，救她，救我们的未来。
但我不能。谁会相信前世今生呢。
她转身跑开。
赵军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表演如此拙劣，却足以骗过所有人。
警察给我戴上手铐。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想起前世劳改农场的铁栏杆。
“李伟，你被逮捕了。”
3
审讯室里，我被按在铁椅上。
面对铜墙铁壁般的“证据”，我选择沉默。
门开了，姑父赵国栋自走进来，表情关切。
“小伟啊，何必这样？认了吧，从轻处理。”
我盯着他的脸，记忆闪回。
前世法庭上，他坐在旁听席，看着我被判十年。如今他又来“救”我了。
“姑父，您真是好心肠。”我冷笑。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还是为了那块地皮好？”
他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前世那块地，就是因为我入狱，我家那块靠近新开发区的宅基地被他们家低价收走，后来城市扩建，值了几千万。
赵国栋拍桌而起：“你不识好歹！”
审讯室门再次打开。
母亲被人搀扶着进来，脸色苍白，眼睛哭得肿胀。
“儿啊……”她声音颤抖着，“你就认了吧，啊？妈求你了！”
“妈，我没做！这是栽赃！”
母亲却跪了下来：“儿啊，认了吧！姑父说了，认罪从轻，最多坐几年牢。不认，可能是十年八年啊！”
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前世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劝我认罪。
“妈，您起来。我没做，绝不认罪。”
母亲被搀扶着离开，回头的眼神满是绝望。
审讯持续了整整三天。
我被正式批捕。
两名公安押着我，走向囚车。
赵军和赵国栋跟在后面，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微笑。
一只脚刚踏上囚车踏板，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等一下！”
所有人愣住了。马厂长从人群中冲出来，脸色铁青。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马厂长猛地转向赵国栋：“赵副厂长！你说李伟当初验收了这批有问题的钢材，对吗？”
赵国栋下意识点头：“没错，人证物证俱在！”
马厂长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狠狠拍在赵国栋胸口！赵国栋后退两步。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天前，市教育局和建设局联合下发的文件写得明明白白，因为地质勘探问题，职工小学的选址要从西山坡改到东河套！”
“西山坡用的是特种钢，而东河套地基稳固，设计图纸用的是普通螺纹钢！”
马厂长指着赵国栋的鼻子，“你告诉我，他李伟，一个拒绝了主任职位、被罚去扫厕所的人，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个市级机密的？”
“还为此不惜毁掉自己前途？”
“还是说，你赵副厂长，早就想把这批有问题的特种钢，用萝卜章的手续处理掉，结果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4
马厂长的质问让全场死寂。
我心中暗爽，前世没想到的角度，今生终于等到了。
赵国栋脸色煞白，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突然转向瑟缩在角落的老王头。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赵国栋手指着老王头。
“你骗了我！伪造李伟的签名，谎报钢材用途，想偷出去卖钱对不对？”
我愣住了。这招我前世没见过。
老王头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语无伦次：“不是的……我没有……副厂长你别这样……”
“你还想狡辩？”赵国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信任你，让你配合工作，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害李伟！”
马厂长看着这出戏。我心里发凉，前世的剧本又变了。
警察解开我的手铐。“李伟，你暂时自由了。但案子还在调查。”
赵国栋用一个卒子，保住了他的帅。
我回到家，父母抱着我哭。母亲边哭边说：“儿啊，妈差点害了你。”
父亲狠狠抽自己耳光：“我怎么能信那个畜生的话！”
夜里，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陈雪站在门口，眼睛哭得通红。她扑到我怀里：“李伟，我错了！我误会你了！”
“我不退婚，我陪你一起查！谁敢动你，我跟谁拼命！”
我抱紧她，心中五味杂陈。前世我们没有这个机会。
但我知道，赵国栋不会罢休。老王头是唯一的突破口。
第二天晚上，我偷偷摸到保卫科。老王头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看到我，他身体抖得更厉害：“李……李主任……不对，李师傅……”
我蹲在他面前，声音很轻：
“王叔，我问你，赵国栋能牺牲你一次，就能牺牲你第二次。你孙子，也在那个要用这批钢材盖楼的小学里上学。”
老王头的眼神瞬间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发抖。
“如果那批钢材真的用到新校舍上，地震来了怎么办？你孙子还能活吗？”
老王头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王叔，我不逼你。但你想想，赵国栋为了自己，能把罪名推到你头上。为了掩盖真相，他什么做不出来？”
老王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李师傅，我……我不想死啊！”
“那就说实话。”
老王头哭了：“是赵国栋让我作伪证的！他说只要我指证你，就给我儿子安排工作！”
“钢材的事呢？”
“根本不是你签的字！是他们仿造的！那批钢材早就有问题，但赵国栋收了钢材厂的回扣，硬要收下来！”
我心中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
“王叔，你愿意重新作证吗？”
老王头赶忙点头：“愿意！我愿意！我不能让我和孙子有危险！”
5
赵国栋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他不知道，我早就在等他露出马脚。
当晚，陈雪按我的安排，“无意”间在厂门口遇到赵军的老婆。
她装作担心的样子，悄悄说道：“嫂子，你让赵军小心点。我听李伟说，公安明天要去南边那个小钢厂查账了。”
赵军老婆脸色一变：“什么账？”
“不知道，好像说是什么关键证据。”陈雪故意压低声音。
消息很快传到赵国栋耳中。
他当场脸就白了。
那家小钢厂正是他的利益输送点！所有回扣、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全部记录在那本账册里！一旦被查到，他死定了！
赵国栋急得团团转。他必须抢在公安前面，拿到并销毁账本。
半夜三点，他悄悄摇醒赵军：“儿子，有急事！”
“爸，什么事？”赵军睡眼惺忪。
“你马上开车去南方！去找老张，把那本账册拿回来烧掉！记住，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赵军瞬间清醒：“账册？什么账册？”
“别问那么多！这关系到咱们全家的命！”赵国栋抓住儿子的胳膊，“你现在就走，天亮前必须到！”
赵军匆忙穿衣下楼。
我站在窗前，看着赵军的车消失在夜色中。
鱼儿上钩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公安要去查账的事。
我早就通过老王头的“检举”，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马厂长。马厂长震惊之余，秘密联系了南方的公安同志。
一张大网已经在那家废弃的小钢厂悄然张开。
赵军连夜开车南下。这个蠢货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我跟马厂长坐在后面的车里，远远吊着他。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前世他害死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赵军到了那家废弃的小钢厂，四下张望后溜了进去。我们在外面等着，守株待兔。
十分钟后，办公室亮起微弱的手电光。
马厂长拍拍我的肩膀：“李伟，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手电光在办公室里晃动，赵军应该是在撬保险柜，我能想象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终于，保险柜咔嚓一声开了。
我们悄悄摸到门外。透过破窗户，我看见赵军激动地翻找着什么。他找到了一本厚厚的账册，紧紧抱在怀里。
就在他掏出打火机的瞬间。
“砰！”
马厂长一脚踹开大门。几支手电筒的光束瞬间将赵军牢牢锁定。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