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晓安《我曾恨我妈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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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求你放过我吧!!」
这句话从我12岁开始,就无声嘶吼了15年。
爸妈离婚,妈妈豁出一切得到了我的抚养权。
可这却不是我幸福的开始,而是我半生苦难地狱般的开始。
母亲在我初中的时候就疯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恨她。
恨了她十几年,恨她是个傻子,恨她毁了我的人生!
就在我原以为可以逃过这原生家庭的不幸时,我的傻子妈妈却突然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
疯了十几年的妈妈,突然不疯了。
化妆镜里,我穿着一席洁白的婚纱,手机屏幕上,是保姆发来的信息。
「林小姐,您放心,她已经睡下了。」
直到看见手机上的信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我就要嫁给周伟明了。
他家境优越,为人温柔,是我挣脱泥潭唯一的浮木。
看着镜中完美微笑的自己,我知道,曾经想要的美好的家庭,爱我的人,都将唾手可得。
「林晓安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周伟明先生,无论生老病死……」
看向身前的男人,我莞尔一笑「我愿意。」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洗的掉了颜色的衣服,光脚踩在那承载我幸福的红毯上。
她是我疯了15年的妈,那个本该因为药物而熟睡的人,此刻正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
全场哗然。
我浑身的血液倒流,这一刻我就像是必须在午夜12点前赶回的灰姑娘。
所有华丽的一切,都将消失殆尽。
周伟明的脸色铁青,一把将我护在身后,他手劲很大,拽的我骨头生疼。
我知道,他恨不得马上掐死这个扰他婚礼的人。
「谁!哪里来的疯婆子!!保安!抓住她!!」他的声音是毫不遮掩的暴怒与嫌弃。
霎时间,所有的宾客和保安蜂拥而上,抓着那个踩在红毯上到处跑的人。
她环视整个宴会厅,最终将视线落在站在周伟明身后的我身上。
我忍了她整整15年,我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都要捣乱?
为什么要花心思争夺我的抚养权!为什么一定要毁了我的一切她才能甘心呢?
说实话对于她和我那个赌鬼父亲争夺我的抚养权,我并不感谢她,对我来说傻子母亲和赌鬼父亲相比较。
我宁愿自己跟的,是一个脑子正常的赌鬼父亲。
周伟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拉起我的手。
「晓安,你是不是认识她?」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有什么哽住一般,却还是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不认识。」
周伟明家里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不吉利的事情。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把所有的戾气都发泄在母亲的身上。
她趴在地上,瘦弱的身体不停地爬向我的方向,喉咙里还带着呜咽。
见她往我这个方向爬,这些人不停地拽着她的腿将她拖回去狠狠地打。
我的眉头死死皱着,指甲几近扎进肉里。
「别打了!!」
带着哭腔的喊声,让所有人都停下手带着怪异的眼神看向我。
这鄙夷的眼神我太熟悉了,贯彻了我整整15年。
「晓安,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认识她?」
我知道,如果我一旦说认识,我将会永远失去周伟明。
所以,我还是强装镇定地摇摇头,随后补充道「不认识,但你看她这样,不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吗?」
周伟明担心的眼神不是假的,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有你,有这么多人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相信他们,而是因为我知道,那趴在地上正朝着我爬的人。
是我妈妈。
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旧帆布包,拉链坏了,被几根破布条缠着。
保安粗暴地拖拽着她,可她却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任由拳脚落在她的身上,也要死死护着怀里的包不撒手。
「安……安安……」
她终于挣脱开,不是冲向桌子上的食物,而是手脚并用冲到我身边,死死的拽着我的婚纱裙尾。
昂贵的婚纱裙摆上满是她抓的黑手印,周伟明厌恶至极,一脚踢在她的肩头。
「滚开!你脏不脏?什么东西!」
母亲疼的蜷缩起来,拉着我裙摆的手,却依旧不松开,她将那怀里的帆布包塞给我。
包裹沉甸甸的湿漉漉的,还带着几分酸臭味。
「嫁……妆……妈……妈妈的。」
我的眉头紧紧皱着,却还是听清了她含糊不清的话。
嫁妆??!
眼眶中的泪水比大脑的反应先一步落下。
她望向我的眼神,让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是我12岁之前的母亲,是那个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对我笑意盈盈,爱我的妈妈。
不过是那短短一瞬,妈妈就恢复了往日的傻子模样。
我跌坐在地上,周伟明抢过我怀里还散发着酸臭味的包,像垃圾一样狠狠摔在地上。
包裹散开,发霉的零钱,早已变色的硬币到处滚落,而这些垃圾中一枚小小的金戒指滚到我脚边。
在看清那枚戒指时,我彻底失控,只觉得天旋地转。
往事种种,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涌上心头。
这是外婆留给妈妈的唯一嫁妆,是当年那个赌鬼父亲把家里搜刮一空时,妈妈拼了命挨了顿毒打才藏下来的最后一点念想。
就算是我也从未找到。
我怔怔地弯腰捡起这枚金戒指,冰凉的触感让我如坠冰窟。
过去十五年里,我对她所有的厌烦,嫌弃,怒吼,甚至那次因为她弄脏我毕业证书而扇在她脸上的巴掌,无数画面在我脑中疯狂闪现。
「林晓安!你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我打死她你信不信!!」
我看着地上还在因疼痛而颤抖的母亲,又看向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我笑了。
在他再次抬脚要踹向母亲时,我猛地抄起旁边香槟塔上的空酒瓶,在桌沿敲碎,用最锋利的那一端对准了他。
「周伟明。」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却在剧烈颤抖「你再动一下我妈试试。」
当着他的面,我扯下头上的白纱,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瑟瑟发抖的母亲扶起来,背在背上。
那轻飘飘的重量,几乎压垮了我的脊梁。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将她背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是周伟明气急败坏的吼声「林晓安!你他妈今天要是敢离开这个门!我们就完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哽着声音安慰着背上吓得瑟瑟发抖的母亲。
「妈妈不怕」我哽着声音,眼泪大颗砸落「安安带你回家」
「安……安安?」她像个小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最……最喜欢安安了。」
「妈妈」我哽咽着,每一步却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你疼不疼?」
「……不疼。」
她在撒谎,就像过去十几年里,我无数次对她撒谎一样。
可是妈妈,我的心……好疼啊。
护士刚把沾满碘伏的棉签按上去,母亲就疼得一个哆嗦,反复推开那只手。
「别动!不想好了是不是?」小护士语气不耐烦,手下又重了几分。
母亲却拼命往后缩。
而我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积压的焦虑,愧疚和对周遭目光的敏感,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你能不能听话!让你上药就好好上啊!你躲什么??非要弄得人尽皆知,让人都看我们笑话吗?!」
声音尖锐得刺耳。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看到母亲猛地僵住,看向我的眼神里,那刚刚因为回家而建立起的一点微弱光亮,迅速熄灭,只剩下全然的恐惧和茫然。
她不敢再躲,任由棉签碾过伤口,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周围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我知道,自己成了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像我爸一样,把最恶毒的话甩给最亲的人。
我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边,蹲下身,紧紧握住她枯瘦的手,声音堵在喉咙里。
「妈……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着急……」
我语无伦次,眼泪砸在妈妈的手上。
预想中的哭闹没有来。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轻轻落在了我的头顶。
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一下,一下,生疏又笨拙地拍着。
仿佛在说「安安不哭,妈妈不疼」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她瘦得硌人的腰,像要把十五年错失的依偎都补回来,嚎啕大哭。
什么体面,什么坚强,在母亲这无声的温柔面前,碎得一干二净。
而我的脑海里满是刚才医生跟我说过的话。
「林小姐,正常情况下疯了的人是不会突然清醒的。」
我眉头紧蹙,看向医生「所以,您的意思是她装疯?」
医生摇了摇头「可能是大脑出现了别的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您母亲留院观察。」
「您觉得会是什么问题。」
「疑似脑癌晚期,这为数不多的清醒,对于您母亲来说,最为致命。」
医生看出了我的紧张,随后安慰道「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具体还要看检查结果。」
后来医生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以为是妈妈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可不曾想,这是拿命换的。
病房里,妈妈躺在病床上,台灯上微弱的灯光映在母亲的脸上。
就好像那年,我躺在病床上,母亲守着我时的模样。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我们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坐在床边的,是妈妈苍白的脸。
「安安不怕,我们一定要治病的,就算妈妈卖血,也会让那个活蹦乱跳的安安回来。」
「那……爸爸呢……」
妈妈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甚至以为她睡着了,这才抬手掖了掖我的被「睡吧……」
那时我不懂她沉默里的绝望。现在我才明白,那个名为丈夫的男人,早已将我们母女,连同这个家,一起输给了魔鬼。
「臭娘们!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们林家给你娶回来!你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
「一个两个的都是赔钱货!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父亲赌博酗酒,甚至还会把小三领回家里来让妈妈伺候。
那时,我时常觉得,妈妈这一生,生来就是受苦的。
所以,我也一心只希望以后能让妈妈生活的好一些,再好一些,看着妈妈的脸,我知道自己还来得及。
来得及挽救这一切。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
那个我曾以为会给我带来幸福的人,打破了我现在唯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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