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江浔陆骁《救援队长为了百万悬赏金，选择救狗不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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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第七天，生命探测仪终于在A区废墟下有了反应。
左边石板下，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孕妇；右边窄缝里，是首富悬赏一百万寻找的柯基犬。
我的救援副队长，为了那一百万，毫不犹豫地命令全队：“先救狗！”
我红着眼拦在他面前：“一条人命！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他却一拳将我打翻在地，“这里我说了算！救了狗，我们队一年的经费都有了！”
等我从剧痛中醒来，那条柯基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副队长正向富豪发去他和狗的自拍照。
而另一边的废墟，却因余震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呻吟，也彻底消失了。
……
“队长！A区有反应了，这里还有人活着！”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小李嘶哑的喊声。
这是一所坍塌的小学，底下压着不少人。
我猛地从满是尘土的地上弹起来，抓起头盔就往A区冲。
第七天了。
黄金72小时早已过去，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宣判着废墟下生命的死刑。
我们这支民间救援队已经在这里连续奋战了168个小时，每个人都到了极限。
当我赶到时，生命探测仪正对着一堆交错叠压的预制板，屏幕上，顽强地闪烁着两个微弱的红点。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左边信号弱，但波形是人类的。”技术员老张指着屏幕，声音颤抖，“右边……信号强一点，但波形，像是某种小型犬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
我没有丝毫犹豫。
“全体都有！集中清理左侧石板！快！”
左边是人。
这就够了。
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立刻就要动手。
“等等！”
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我的副队长陆骁，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探测仪，又看了一眼我，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炙热。
“江浔，我觉得应该先救右边。”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陆骁指着右边那道狭窄的缝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首富高鸿升的狗，就在那下面。把狗活着救出来，他悬赏一百万。”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队员心上。
我们是民间救援队，没有政府拨款，所有设备、耗材、队员的补贴，全靠社会捐赠和几个创始人的积蓄。
我们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陆骁，你疯了？”我盯着他，“左边是人！”
“人？”陆骁冷笑一声，“一个快没信号的人。我们挖开石板要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右边不一样，狗的生命力强，而且缝隙小，我们半小时就能把它弄出来。一百万，江浔，一百万！够我们换一套全新的破拆设备，能让兄弟们回家给老婆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保障！”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我看到身边好几个年轻队员的眼神开始动摇。
他们太累了，也太穷了。
“我不同意！”我挡在左侧石板前，斩钉截铁。
“我们的宗旨是‘生命至上’，不是钱至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必须救人！”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陆骁的脸色沉了下来，“江浔，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自己的钱往里贴，兄弟们可都指着这点补贴养家糊口！”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今天这狗，我救定了！谁敢拦我，就是跟整个救援队的未来作对！”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后方营地联络员的声音。
“江队，A区探测到生命迹象的孕妇，她的家属刚刚联系上我们，说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和孩子……”
孕妇！
还是七个多月的！
那是一尸两命，甚至更多！
我红着眼，一把揪住陆骁的衣领。
“你听到了吗！陆骁！那下面是一个孕妇！她肚子里还有孩子！那是两条鲜活的人命！”
我的质问让陆骁的脸色白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一把甩开我的手。
“孕妇又怎么样？她的生命信号几乎没了。”
“救了这条狗，我们队一年的经费都有了！以后能救更多的孕妇！”
他这套歪理，把无耻说得冠冕堂皇。
我气血上涌，指着他的鼻子。
“陆骁！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为了大家！”他振臂一呼，“兄弟们，你们说，是救一个不一定能活的孕妇，还是拿一百万救我们整个队！”
没有人说话。
但大部分人的眼神，已经偏向了右边那道窄缝。
我知道，我拦不住了。
人心，在一百万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好，你们去救狗。”我惨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工兵铲，“她，我来救！”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就开始一个人清理左侧的石板。
石板很重，我用尽全力，也只能撬动一点点碎石。
陆骁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江浔，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滚！”我头也不回，继续挖着。
突然，后脑一痛，眼前瞬间一黑。
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手里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倒下的最后一秒，我看到陆骁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钢筋，脸上是狰狞的笑。
“不识抬举的东西。”
“这里，我说了算！”
“先救狗！”
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来时，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的。
是余震。
大地在咆哮，头顶的断壁残垣簌簌地往下掉土。
我挣扎着坐起来，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
一个年轻队员正蹲在我身边，满脸愧色。
“队长，你醒了……”
我没理他，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片废墟。
右边，那条缝隙已经被扩大，几个队员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脏兮兮的柯基犬抱出来。
它还活着，甚至还有力气叫唤两声。
陆骁第一时间冲过去，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自己和那条狗拍了张自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我看到他飞快地编辑着什么，应该是发给那个富豪报喜。
而左边……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
就在我眼前，一块巨大的水泥楼板因为余震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重重地砸了下来。
正正砸在了原本探测到孕妇生命迹象的位置。
尘土飞扬。
我仿佛听到的那丝微弱的呻吟，彻底消失了。
死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咙，我猛地站起来，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向正在炫耀战果的陆骁。
“陆骁！你杀了她！”
我一拳砸在陆骁的脸上。
他被打得一个趔趄，手机掉在地上。
那条柯基犬受了惊，从他怀里跳下来，夹着尾巴跑到一边。
“你他妈疯了！”陆骁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凶狠地瞪着我。
“疯的是你！”我指着那片刚刚二次坍塌的废墟，声音都在抖，“为了钱！你害死了一条人命！不！是两条！”
我的吼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
闪光灯开始对着我们疯狂闪烁。
陆骁的脸色变了变。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一把推开我，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江浔！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但这是天灾！是余震！就算我们先救她，也未必来得及！你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他演得真像，好像那个为了钱延误救援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放屁！”我气得眼前发黑，“如果不是你打晕我，如果不是你们把时间都浪费在一条狗身上，她本来有救的！”
“证据呢？江浔，你有什么证据？”陆骁摊开手，一脸无辜，“大家都可以作证，我们是在探测到两个信号后，选择了更容易、更快速的救援方案。谁能想到会发生余震呢？”
他看向周围的队员。
“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刚刚还和他一起庆祝的队员，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沉默，就是默认。
“你看看，人心向背。”陆骁得意地笑了起来，“江浔，别挣扎了，你斗不过我的。”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捡起来一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高总的电话。”
他故意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陆队长是吧？狗我看到了，很好。一百万已经打到你们队公账上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高总分忧是我们的荣幸！”陆骁笑得一脸谄媚。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转账记录的页面冲着我晃了晃。
“看到了吗？一百万！我们赢了！”
他转过身，面对闻讯赶来的媒体镜头，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的英雄演讲。
“作为一名救援人员，我们时常会面临艰难的抉择……”
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那片已经彻底沉寂的废墟，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带着一套身份识别设备，走到了废墟旁。
他是灾区遇难者身份登记处的人。
他看了看我和陆骁，又看了看那片废墟，问道：“请问，这里刚刚……是不是有遇难者？”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陆骁的演讲被打断，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是是是，意外，余震造成的，你登记一下就行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准备作业。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
“我来帮你。”
无论如何，我要让她走得有尊严。
我要知道她的名字。
陆骁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继续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果断、务实、为团队未来着想的悲情英雄。
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为那位“不幸”的遇难者默哀。
周围的记者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快门声响成一片。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眼眶红红地问他：“陆队长，做出放弃一个生命的决定，您当时内心一定很挣扎吧？”
陆骁长叹一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挣扎？当然。但作为队长，我必须为整个团队负责。有时候，理智要战胜情感。”
我听着他厚颜无耻的话，一阵恶心。
我和身份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良心未泯的队员，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塌方的碎石。
我们不敢用大型工具，只能用手一点点地刨。
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地下的亡魂。
陆骁的演讲还在继续，声音洪亮，充满激情。
“……这一百万，我们不会乱花一分！我们会用它来更新设备，抚恤兄弟，将来，我们会用这笔钱，去拯救一百个，一千个像今天这样逝去的生命！她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他说得慷慨激昂，围观的人群中甚至响起了掌声。
我死死咬着牙，更卖力的挖着。
终于，我们在石板的缝隙里，看到了遇难者的衣服一角。
是一件粉色的孕妇裙。
上面沾满了泥土和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们更加小心地移开碎石，慢慢将她残破的身体移了出来。
她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即使脸上满是尘土，也掩不住清秀的轮廓。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双手还保持着护住肚子的姿势。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想的，依然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拿出湿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然后开始在她身上寻找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找到了。”
他在遇难者贴身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被防水袋包裹着的小钱包。
钱包里，有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B超单。
工作人员小心地拿出身份证，擦去上面的污渍。
就在这时，陆骁的个人手机突然响了。
他正在接受一家电视台的专访，被打断后显得有些不悦。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起来。
“喂，妈，我在忙呢，什么事？”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骁的脸色突然变了。
“什么？然然没在您那儿？她不是说回娘家住几天吗？”
“电话打不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星期了？！”
陆骁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从容和镇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她前两天还给我发微信报平安！说一切都好！”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手机聊天记录。
可他翻了半天，脸色却越来越白。
他所谓的“报平安”微信，最后一条的发送时间，是七天前。
也就是地震发生的那一天。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开始发疯似的拨打一个号码，但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
“陆副队。”
身份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拿着那张干净的身份证，走到了他面前。
“遇难者的身份确认了，您是现场最高指挥，需要您在报告上签个字。”
陆骁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她在哪……她到底去哪了……”
工作人员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同时把手里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这是遇难者的身份证，请您核对。”
陆骁下意识地接过身份证。
他低头看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所有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张小小的卡片上，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弯弯。
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
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