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傅明月蒋寒《人间不见白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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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离婚那天,我刚为她车祸瘫痪三年在床的父亲,擦完身上的大便。
她说,她爱上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让她重新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你很好,但他离开我活不下去。”
三年丧偶式育儿般地照顾她父亲,原来都抵不过别人几句恰到好处的撒娇。
六年婚姻,我的付出,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忽然就笑了。
我找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里面装着我们爱情的六个见证。
那天晚上,我烧掉了第一件纪念品。
看着它化为焦黑的灰烬,我感觉心里的某个部分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顾及旧情,我给她六次机会。
等六件燃尽,我便与这可笑的六年,一刀两断,再不回头。
……
结婚第六周年纪念日那天,她送我一条领带,然后对我说:“蒋寒,我们离婚吧。”
我刚把蜡烛点上,蛋糕还没来得及切,餐厅服务员就端着红酒走来,她低声吩咐服务员撤掉蜡烛和蛋糕。
我怔了一下:“开什么玩笑?”
她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想清楚了,我们之间早就变了。”
我没说话。
拿起手机,看着锁屏那张我们六年前在旅行途中拍的照片。
照片上,还是那个笑容温暖的她。
六周年纪念日,我们本该去领新的对戒,按惯例送彼此一个纪念品。
可这次,她送我的是离婚。
我没哭,只是回到家后,从柜子里找出我们婚后第一年的纪念物,一对印有“你是我的唯一”的情侣钥匙扣。
我们当初在丽江买的,她当街对我说:“阿寒,你是我的唯一。”
我看着它,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火。
钥匙扣被火舌吞噬时,我在心里默默数着。
我还有五件纪念物,等它们全都烧光,就是我彻底离开傅明月的那一天。
我一直都知道,她这六年越来越不爱我。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选在今天,连一丝温情都不愿施舍。
第二天早上,傅明月照旧早出晚归,我照顾岳父洗漱吃饭。
老爷子因为车祸瘫痪三年,我辞掉了自己原本在建筑设计院的工作,每天陪护起居,复健,喂药。
早些年我爸还在位的时候,傅明月不过是他公司里一个跑腿的设计助理。
是我拼命拽着我爸说:“以后傅明月一定能有出息。”
我爸信我,硬是让她顶上了离职后副总监的位置。
三年过去,公司变了天,我爸病倒,公司落入傅明月手中。
而我呢,从总裁之子,变成了一个照顾瘫痪老人的保姆。
我没怨过。
可现在呢?
她不光不要我了,还在朋友圈里官宣新恋情。
照片里是个我没见过的男人,笑得阳光开朗,穿着一件关爱轮椅老人基金会的义工马甲。
文案是:【谢谢你对我父亲的关心,我愿用余生回应。】
我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
我照顾三年的老人,她现在拿来当情绪牌去感动别人?
晚上,我依旧给岳父按摩,擦药,喂饭。
他看出我的情绪,迟疑着问:“阿寒……你今天不高兴?”
我顿了顿,轻声说:“没事,就是累。”
“你再忍忍,明月她……”他欲言又止。
我眼神一凛,笑着插话:“她对我早没感情了,爸,您别劝。”
他沉默很久,突然问:“你要真走了,还会管我吗?”
我没吭声。
他眼里忽然泛红,“阿寒,你别怪她,她不是坏人……只是太贪心了。”
我勾了勾唇角,把轮椅转向阳台。
“爸,今晚风凉,我推您出去透透气。”
当天夜里,我点燃了第二件纪念品。
结婚两周年时傅明月亲手做的木质手表盒,上面还刻着“愿你一生温柔时光里,都有我陪”。
我站在阳台,一点点看着它被火吞没。
还剩四件。
我抬头看着夜色,心如止水。
她给了我六年的陪伴。
我就再给她四次机会。
等这纪念品都烧尽的时候,我就离开,再也不回头。
傅明月的朋友圈官宣在设计圈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傅总的新男友好像是那个基金会的志愿者,挺单纯的。”
“我看见他们一起去过南湾看日出,啧啧,不像是新恋情。”
“听说蒋先生还在照顾她爸呢,啧……”
这些话从同事嘴里传出来时,我正站在电梯里,低头整理文件。
中午,我刚刚从药房回来,接到岳父病房打来的电话,是护工打的。
“蒋先生,老爷子发烧了,您能不能回来一趟?”
我一愣。
这段时间,傅明月给岳父请了新的护工,说是让我解脱,其实是让我尽快从家里搬出去。
可新的护工根本不上心,光顾着在微博上转发傅明月和新男友的爱情语录。
我急急赶到医院,老爷子正靠在床头,额头贴着冰袋,面色苍白。
见我来了,他一下就红了眼:“阿寒,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您别这么说。”
我扶住他,动作依旧温柔。
“我当你是亲人。”
我守了一夜,才把烧退下去。
第二天一早,傅明月就来了。
身后还跟着他。
男孩个子很高,一身白T恤,戴着志愿者徽章,眉眼温顺,眼尾红红的,一副可怜小狗的样子。
“傅总,我不是故意打扰的,就是担心傅伯伯身体不好……”
“没关系,有你陪着,我高兴。”
她温声说完,眼角瞥见我:“你怎么还在?”
我转头,轻描淡写地说:“你爸发烧。”
“护工不能解决?”
我笑了笑:“护工不如我熟悉。”
“明月……”
老爷子出声拦她,“小寒昨晚一直在照顾我,你妈当年也没这么细心过。”
傅明月皱眉,沉默。
身旁的男孩轻声说:“其实我也可以照顾傅伯伯的,毕竟我们基金会也培训过护理知识。”
“真的?”
傅明月看向他,笑着点头,“那以后就麻烦你多来看看我爸。”
我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神色温柔的像极了偶像剧。
没人提我是谁。
没人提这三年我是怎么撑下来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皱褶,礼貌地朝男孩一笑。
“那就拜托你了。”
那天晚上,我把第三件纪念品拿出来。
是我们第三年结婚纪念日时,她做的一本“蒋寒菜谱”,她说想吃我做的所有饭菜。
菜谱上还画着我每次炒菜时的样子。
现在,她可能正和另一个男人吃着同样的饭菜。
我打开窗户,划燃火机。
火光吞掉了菜谱的最后一页,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页。
【番茄牛腩,蒋寒最爱。】
我盯着它慢慢烧成灰,嘴角有一点点苦涩。
深夜,傅明月发来消息:
【爸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我回复:
【他很好,你的新男朋友不是照顾得很好吗?】
消息发出去,我就把她拉黑了。
纪念物,还有三件。
傅明月最近有点频繁地上热搜。
“傅氏总裁携公益男孩共赴医院”
配图,是她俩相互挽手走出医院的画面,男孩乖巧地垂着头,傅明月目光温柔。
我看着照片背景。
那是我三年来进出无数次的康复医院。
曾经,我也是她口中的最帅蒋先生。
现在,我成了话题之外的前夫。
不过她没说离婚,也没人提起我的名字。
像我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蒋先生,你好,我们是心手相依公益基金的工作人员。”
“傅明月女士已将傅老爷子的护理权转交给我们,将由志愿者纪桉先生进行日常陪护。”
我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群穿着统一T恤的年轻人。
纪桉一身白T,拎着水果站在他们中间,笑得阳光:
“蒋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像你一样照顾好傅伯伯的。”
我也笑,笑得比他更真诚:
“真的?那祝你好运。他白天要两次热敷,夜里要翻三次身,吃药要剥壳兑水,大小便有固定时间。”
纪桉脸色微变,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我转身离开,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这是我照顾岳父的第1095天。
这个家,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男主人。
如今,我也没必要再伪装自己是了。
我搬去了一家长租酒店。
安顿好后,我打开抽屉,翻出那本结婚四周年时的纪念册。
是我精心做的拼图本。
从第一次牵手,到她辞职创业,我陪着她熬夜画图,做模型,第一次中标时我们在走廊抱头痛哭的照片……
最后一页,是我抱着她刚满月的公司LOGO模型,笑得像个傻子。
那天她发烧在床,我跑遍整个城找了那个木雕店,做成了我们夫妻的合伙人留念。
我拿起那一页,眼眶突然酸涩。
原来我也曾被认真地爱过一阵。
也曾以为那就是一生。
我划燃打火机。
还剩两件。
可到了第二天,傅明月居然给我打电话。
我没接。
但她的消息接连不断:
【你住哪儿了,我爸问你。】
【别太任性。你不在,小桉已经搬过去了。】
【他在努力适应,也挺不容易的。】
【阿寒,我没想过赶你走……只是,他更合适。】
我盯着那句“他更合适”看了许久,指节泛白。
曾经,她说:“你是我唯一能安家的地方。”
现在她说:“他更合适。”
我将手机扔进垃圾桶。
下午,我回到公司取我最后的办公物品。
当我走进办公区时,一场直播正在公屏上自动播放。
标题:【为继父撑起半边天的男孩,捐款筹百万为父看病!】
屏幕上,是纪桉在哭。
“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诚意。”
“希望大家能帮帮我爸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对我好的人……”
“他跟我没有血缘,却给了我完整的家。”
屏幕下一条条刷着“好样的”、“看哭了”,捐款链接不断弹出。
我走过去,看着那张图。
照片上,他身后,是我照顾了三年的老人。
照片配文:【感谢纪桉先生为傅老爷子奔波数月,重塑父子情深。】
我鼻尖发酸。
我照顾三年的老人,最后被他立成了牌坊。
晚上,我坐在长租酒店的阳台上,拆开第五件纪念品。
是我亲手缝的毛线围巾。
我们五周年那年,她在雪天为我挡风,那条红围巾,我裹了她三圈。
我把它剪成几段,点燃。
还剩一件。
我抬头望着这座城市的夜空,漆黑又寒冷。
很快,我就能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刚到和傅氏助理约好的咖啡店,就在电视上看到她在再次占领头条。
“傅氏建筑事务所扩张成功,拟收购北岸项目地块,预计估值破八亿。”
照片里,她站在签约台前,英姿飒爽,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套裙把她凸显的更加能干。
她身边是纪桉,乖巧站在她身后。
我看得很认真。
甚至能看出,纪桉手指紧紧攥着合同的边角,生怕镜头捕捉不到他们的共进退。
我笑了一声,不在抬头去关注。
他们用着我父亲当年打下的江山,却把我从牌桌上踢了出去,还能演得一副深情款款,并肩奋斗的样子。
“蒋先生,请签字。”
我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
我手里那15的股份影响了内部决策效率,她希望我主动退出,改用分红制。
我勾着嘴角,看了一眼对面负责沟通的经理。
“你确定是傅明月让你送来这份东西的?”
他笑得有些敷衍:“傅总只是觉得您最近身体不好,不适合继续管理公司的事情。”
“如果您不签,董事会很快会通过强制回收方案,到时候就不这么体面了。”
“蒋先生,您明白我意思吧?”
我盯着那份文件,然后轻轻一笑:
“我懂了。”
我拿起笔,唰唰签下了名字。
他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会签得这么干脆。
他把文件收回去时,我突然开口:
“对了,这份合同不是傅明月的主意吧,应该是纪桉的。”
“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怔住:“蒋先生,可您刚刚……签了?”
我笑了:“假的。你们以为我真什么都不懂?”
我从包里拿出录音笔:“你刚才说的,都在里面,呵”
他脸色一变,慌忙夺门而出。
晚上。
我回到酒店,拿出我们六周年时做的最后一件纪念品。
是一张刻着我生日的金属纪念卡。
那年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以后每一年都送你这种牌子,等你满六十岁,我就把它们串成项链送给你。”
“让你一低头,就能看到我一生为你留下的痕迹。”
我看着那行被岁月磨平的字,一言不发。
第六件,全部烧完了。
从今天起,我彻底自由了。
而在傅明月那边。
纪桉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热搜一边闹:
“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第三者?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是你早就决定离婚了!”
傅明月揉了揉眉心。
“别理那些人,风头过了就好了。”
“那……蒋寒真的不会回来了吧?”
她眉心跳了一下,但随即说道:
“他太要强了,哪怕心碎也不会求我回头。”
纪桉心安了很多,继续在她身旁撒娇: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领证呀?”
傅明月轻笑着揉揉他的脸:“再等一等,公司刚完成转让,现在还不适合大张旗鼓。”
纪桉低头没再吭声。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
而我,在烧掉最后一件纪念物之后,坐在床头,拨出电话。
“许律师,我同意收购。我要全资接回父亲的旧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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