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江云薇江司辰《爸爸失踪后，所有人都开始恨他》

09-25 12阅读

爸爸失踪后，全世界都说他是坏人。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堵在我家楼下，打着横幅没日没夜的嘶吼，逼我和妈妈说出他的下落。
他们说爸爸辜负了上级的信任，是群众里的叛徒，警队里的耻辱。
同学们欺负我，我去找老师，她却嫌恶的把我推倒在地上。
“你爸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是打死你也是活该！”
以前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两次的爸爸，如今天天都能看见。
电视上每天都有他的照片，播新闻的阿姨说他是通缉犯。
妈妈受不了，准备丢下我自己离开。
我抱着她的腿求她带我一起走，却被她一脚踹开。
“我怎么可能带你走！”
“你是通缉犯的女儿，是我人生中的污点！”
我不知道什么叫通缉犯。
但我知道，我的爸爸是好人。
他们不该这样冤枉一个好人的。
我看过爸爸失踪前发给我的视频。
他被那群坏人打的满脸是血，却仍然颤抖着唇跟我道歉。
“薇薇，对不起，爸爸不是不要你了，爸爸只是......快牺牲了。”
我后悔了，我不该删掉那条视频的。
那时的我，只是觉得爸爸的样子太可怕了。
我不想看到他流血，至少不想在屏幕看到。
我删了那条视频。
所以现在不管我怎么哭喊，都没人肯相信我。
这大概就是大人常说的，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妈妈每天都以泪洗面，她哭的好伤心，我也想安慰她一下。
但我每次靠近，都会被她尖叫着推开。
“滚，滚远点！”
“别碰我，我嫌你脏！”
哭到崩溃时，她还会对我拳打脚踢。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用想起他了！”
“你是人渣的女儿，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掐死你的！”
明明她以前最喜欢我了，总是亲我，还说她最爱我。
爸爸不在家时，她也最喜欢抱着我睡觉。
可现在，她眼里只有恨意。
她打的我全身都疼，连站都站不起来，但我不怪她。
毕竟爸爸回不来，她应该也很伤心。
新闻里说，爸爸害死了好多人。
就因为他的叛变，很多警察都遭到报复牺牲了。
那些警察的家属都很恨他，连带着也恨我和妈妈。
同学们说我是贱种，父债女偿，我也应该以死谢罪。
但凭什么！
爸爸是好人，我以后也会成为像他一样的好人！
我攥着拳头上去和他们拼命。
爸爸说过，勇敢的人才能拯救世界。
可他们人太多了，我被按在地上，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动静太大，惊动了校长。
他匆匆忙忙赶来，看到被打的人是我，只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委屈的要死，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
爸爸说，我是警察的女儿，流血流汗，就是不许流泪！
我忍着眼泪，咬了打我打的最厉害的那个男生。
明明没怎么用力，只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他却叫的比杀猪还惨。
老师赶来时，他们正揪着我头发把我头往马桶里按。
额头被打的血肉模糊，滴落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马桶。
老师却像看不见一般，只把捂着胳膊惨叫的小胖子抱进怀里。
妈妈被叫来了学校。
炽白的灯光下，她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
以前但凡有人敢欺负我，她都会立刻赶来学校，拍着桌子让对方给我道歉。
她说我不用怕任何人，她和爸爸永远都会替我撑腰。
可现在，她却弯着腰，不停给对方家长鞠躬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女儿，我会想办法赔你们医药费的！”
小胖子的妈妈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你男人是个畜牲，你女儿也是小畜生！”
“我要是你，早就抱着她跳楼了，你们就算活着也是恶心人！”
我拳头都捏紧了，脸也涨的通红。
“我爸不是畜牲，他是英雄！”
换来的，却是重重一巴掌。
我妈指着我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闭嘴！你爸这种人不配叫做英雄！”
“江云薇，你听清楚了，你爸他是个叛徒！”
“不是，我爸爸不是叛徒，他是英雄！”
我尖叫着后退，忍了这么久的泪水还是没出息的涌了出来。
妈妈抬手掐住我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出卖了自己的战友，害死了很多人，唯一活下来的人亲眼看见，他笑着上了毒贩的车！”
“所以，你爸没有被冤枉，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
我的心像被撕扯出一个大洞，连反驳都失去了力气。
只能麻木的任由妈妈按住我的头，鞠躬道歉。
我想呐喊，想嘶吼，想告诉所有人，爸爸是好人，他没有出卖别人。
但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我的话。
唯一能证明爸爸清白的视频，是被我亲手删掉的。
我才是最对不起他的人。
回家的路上，我哭的很惨。
额头上的伤口不停流血，我连路都不怎么看得清了。
妈妈却没像以前一样抱住我，她甚至连扶都懒得扶我一下。
或许她真的不爱我了。
如今的她，疏离、冷漠，连看我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温度。
进门后，她也不肯理我，自顾自回房间收拾东西。
她装了很多东西，却没有一件是我的。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但我能感觉到，她不要我了。
惊恐不安攥紧了我的心脏，我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她没抬头，也没看我，只沉默着收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她抬手，摘下爸爸和她的照片。
玻璃相框被砸碎，照片滑落出来，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她像疯了一样又踩又跺，嘴里还不停尖叫咒骂。
“江司辰，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要是早点死了该多好！”
“你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让我怎么活，让你女儿怎么活！”
“连菜市场的农民都知道你的事，没一个人肯卖菜给我，他们说，我们全家都该被千刀万剐！”
我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我知道，被她踩在脚下的，是爸爸唯一的照片。
自从爸爸加入缉毒队后，他就烧掉了自己所有照片。
就连这张婚纱照，都是妈妈求了他很久才留下来的。
我找不到爸爸了。
如果连照片也没了，我怕自己以后会认不出他来。
妈妈又一次抬起脚时，我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照片。
那一脚踩在了我手上。
好疼啊，妈妈太用力了，高跟鞋的鞋跟扎穿了我的手掌。
妈妈眼里的悔意稍纵即逝，快的我都没能捕捉到。
她冷冰冰看着我，语气坚定。
“让开，把照片给我！”
手上全是血，染红了爸爸的脸。
我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抬起头，同样坚定的看向妈妈。
“不行，这是爸爸最后一张照片！”
“妈妈，爸爸告诉过我，他快要牺牲了！”
“如果他不在了，那这就是唯一能成为他遗像的照片，我不能让你毁了它！”
妈妈咬着牙，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你胡说！”
“你爸他就是为了钱才会选择当叛徒的，他把我们扔在这里受罪，自己不知道在哪逍遥，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他牺牲了！”
“把照片给我，我要让他彻底消失在我们生命里！”
她猩红着眼冲进厨房，拿出一把剪刀。
我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不管不顾的跟我争抢起来。
剪刀太过锋利，等我反应过来时，食指已经被剪掉了一小截。
看着躺在地上的断指，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爸爸说过，要当警察的人身体不能有残缺。
我连哭都来不及哭，捧着断指跪在妈妈面前。
“妈妈，求求你，赶紧送我去医院吧！”
“我答应过爸爸，如果他真的回不来，那我就继承他的警号，替他抓光所有毒贩！”
“妈妈，我以后要当警察的，我的手指不能断！”
我妈还是没能走成。
因为失血过多，我在她眼前昏死过去。
医生说，我的手指接上了，但能不能恢复还不好说。
病房里来了两个警察叔叔，他们问我要不要和妈妈和解。
妈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受了刺激，我当然不会怪她。
那两个叔叔语气平静，眼底却带着毫不遮掩的鄙夷。
临走前，他们还不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为了这种人浪费我们时间，她们为什么不干脆捅死对方好了！”
“江司辰害死我们十几个兄弟，他老婆孩子凭什么还能活的好好的！”
虚掩的门缝处传来他们义愤填膺的对话，听的我心口一阵绞痛。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和妈妈过的并不怎么好。
去死很难，但活着更难。
最难的，是有尊严的活下去。
每天来给我换药的护士也很讨厌我。
打点滴时，她会故意找借口多扎我几次，还会用针头狠狠戳我。
我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没喊过一句疼。
爸爸身上有很多伤，我都看过。
他的背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刀疤，腿上也有被子弹打穿留下的印记。
我问过他疼不疼，他却笑着摇头。
“薇薇，爸爸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人，要是怕疼还怎么战胜他们！”
其实我知道，没有人会不怕疼。
那条视频里，爸爸没了一只手，左边眼睛都成了血洞。
他在笑，但我能看出来，他一定很疼，疼到肩膀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希望他能快点牺牲。
最起码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疼了。
妈妈没再问我要过爸爸的照片，或许是因为她对我多少有点愧疚。
我每晚都抱着爸爸的照片睡觉，期盼能在梦中再见一见他，哪怕是他满身鲜血的样子也行。
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睁开眼，恍惚中看见妈妈拿着爸爸的照片坐在窗边，有两滴泪顺着她脸颊滑落下来。
出院后，她带着我搬去了别的城市。
一个没人认识我们，也没人找我们麻烦的地方。
离开家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带，只拿走了爸爸的照片，还有他留给我的一枚警徽。
妈妈的眼神说不出的嫌弃，可看到我手上渗血的纱布时，她还是闭上了嘴。
我们的新家比原来的更大，也更干净明亮。
但我却不怎么喜欢。
我每天都拉着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自己的家。
我怕爸爸回来了会找不到我们。
她总是沉默着甩开我的手，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厌恶。
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揪着我的头发狠狠给了我两巴掌。
“够了，我忍着恶心把你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提醒我自己还有个人渣丈夫！”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折磨我！”
“当初我就不该只剪掉你的手指，我应该连你喉咙也一起剪破！”
我仓惶着后退，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妈妈恨爸爸，她也恨我。
再抬头，我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起来。
“我说过了，爸爸不是人渣，他是被冤枉的！”
“你们都不相信，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找他，我要让他亲口告诉你们，他不是坏人！”
从那天开始，妈妈不再和我说话。
她做的饭只够她一个人吃，偶尔有没吃完的，她也会立刻倒进垃圾桶里。
每天她都只在桌子上放五块钱，刚好够我买两个包子。
我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逼我妥协。
她想让我忘记爸爸，忘记那个给我们带来耻辱的人。
但我偏不。
哪怕饿得两眼发黑，我也不肯服软。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开始频繁的离家出走。
新闻上说过，爸爸是跟着那群坏人去了缅北。
我问过豆包，它说我应该先坐火车去云市，再穿过边境，就能到缅北了。
火车票很贵，我买不起，只能靠捡垃圾攒钱。
有时候会翻出来别人吃剩的汉堡或者鸡腿。
我咽着口水，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去吃它们。
爸爸说过，再苦再穷也得有骨气，不能给他丢人。
刚开始离家出走时，妈妈还会着急。
她报了警，和接警的叔叔一起找了我好几天。
看到我在垃圾堆里四处翻捡时，她窘迫的脸都红透了。
她像疯了一般捶打我，怒吼声极其刺耳。
“江云薇，你是不是犯贱啊！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还要来捡垃圾恶心我！”
“你就这么缺钱吗？你和你那个畜牲爸爸一样，都是为了钱可以不要尊严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我真的很缺钱。
每天只有五块钱，我没办法吃饱饭，而且我还得存钱去找爸爸。
可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她也变得麻木起来。
不管我离开家多久，她都不会找我。
派出所的叔叔却不肯放弃我，他总是拖着我的手把我送回家，然后在妈妈房间里和她彻夜长谈。
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们在客厅里拥抱接吻。
我觉得格外愤怒。
爸爸还没找到，妈妈就已经背叛了他，这不公平！
后来，妈妈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她不再打我，只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薇薇，这里有个小宝宝，以后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了！”
她的语气很温柔，看我的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漠然。
我推开她，满眼戒备。
“这不是我的弟弟妹妹，只有爸爸的孩子才是我弟弟妹妹！”
妈妈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哭出声来。
叔叔从房间里冲出来，没问为什么，只一拳砸在我脸上。
“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妈妈才开心？”
“她这么努力想逃出深渊，你却拽着她想把她拖回泥泞里，有你这样的女儿算她倒霉！”
“既然你放不下那个畜牲，那你就去找他好了！滚，滚出去！”
我没哭，只平静的点头。
“我会找到爸爸的，就算他真的牺牲了，我也会代替他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叛徒！”
我的平静让妈妈彻底崩溃了。
她抄起扫把，狠狠抽打在我头上。
“我求你了，你赶紧去死吧！”
“每一次我快走出来时，你都会站出来提醒我，曾经那段婚姻有多不堪！”
“我快受不了了，只要你消失，一切就会好起来，我有了新的宝宝，你留下也只会破坏我的家庭！”
我听懂了，这是她的家，却没有我的位置。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头皮像是被撕裂一般，疼得钻心。
却远不及我心里的痛楚。
口袋里，爸爸留给我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一段视频。
我又看到爸爸了，他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可怕。
但这次，我不怕了。
我颤抖着举起手机，满是鲜血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
“妈妈，我找到爸爸了！”
“你看，他就在我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