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张欣《弟弟哭一声，我被关进后备箱赎罪》

今天 1阅读

爸妈爱姐姐和弟弟，也爱我。
为了锻炼我，他们让我多做家务。
上学是，他们给我用破衣服缝的包。
可弟弟和姐姐用的分明是新书包。
我不解问他们时，爸妈说：“这是为了你好，小小年纪要学会节俭，不然以后怎么办？”
我对他们的话坚信不疑，也相信他们是为了我好。
直到这次，我跟弟弟玩捉迷藏。
不小心让他磕到了头。
妈妈着急忙慌过来，一把将嚎哭的弟弟抱起。
弟弟指着我大哭，“姐姐打我。”
我想解释，却被爸爸拽着衣领，扔进了后备箱，“都说了弟弟还小，你当姐姐的要让着他，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非要欺负弟弟，就惩罚你在这里待上一天吧。”
“想明白再出来。”
……
“不，爸爸，我没有！！”
“我没有打弟弟，是他自己——”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后备箱猛地被关上。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乖宝，不哭了，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妈妈着急着将弟弟抱上了车。
爸爸边指责我，边发动引擎，车子驰了出去。
我拍打着后备箱，想告诉他们我没有。
我没有打弟弟。
是他自己磕到的。
可无论我怎么说，都没有等来回应。
“这个欣欣，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弟弟还这么小，她都下得去手。”
“肯定是前几年跟她奶奶在乡下住染上恶习了，当初我就说不该把她接回来的，本来照顾萍萍跟安安已经够辛苦的了，家里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你非要把她接回来。”
妈妈提起我时，语气带着不耐。
哄起弟弟来，又是一副温柔的语气。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到了，快进去看看吧。”
车门打开，再次被关上。
然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我被震得头晕目眩。
汗水黏糊糊沾在皮肤上。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用力拍打着后备箱。
“爸爸、妈妈，我还在里面。”
“你们别把我忘了。”
然而，无论我喊多少遍，都没人回应。
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难道是爸爸妈妈想起我还在里面，所以回来了？！
我欣喜若狂，拍打着后备箱。
“这个张林真是的，连孩子的身份证都能忘拿。”
妈妈嘟囔着，拉开车门。
“妈——”
我艰难地开口，话还没说完，车门猛地被关上。
妈妈越走越远。
车厢内也再次恢复了寂静。
后备厢里的空气越来越薄弱。
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脑袋模模糊糊的，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妈妈总共生了三个小孩，姐姐，弟弟，和我。
我是第二个小孩。
却也是最不受宠的。
自小，便被妈妈扔到了乡下奶奶家。
从前，我总会不断告诉自己，妈妈当初抛下我是迫不得已的。
因为我太小了，他们没有精力照顾我。
不得已将我丢给了奶奶。
可直到弟弟的出生，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们不是没精力，只是不喜欢我。
我是不被爱的。
所以，就算亖了，也没关系。
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全身好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裹住。
快要呼吸不过来。
我用尽了全力，伸手敲打着后备箱。
“救……命……啊，妈妈……”
这不是童话故事，没有人会来救我。
我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
跟奶奶住在乡下的那段时光。
是最快乐的，奶奶很疼我，总会摸着我的头。
喊我乖乖。
会带我去买好吃的。
细心给我剪指甲，绑好看的头发。
后来，妈妈和爸爸回来了，他们说要接我到城里去住。
我很高兴。
因为，终于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可去了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只有三间房。
爸爸妈妈一间，姐姐一间，弟弟一间。
我被安排睡在了阳台里。
我问爸爸，为什么大家都有房间，而我却要睡在阳台里。
他说，那是因为他们爱我。
爱，这个字。
一直束缚着我。
每当我怀疑他们不爱我时。
就会想起爸爸的话。
可后来，我发现，这是他们为不爱我找的借口。
“幸好孩子没什么大碍，不然我得担心死。”
“好了好了，没事了，回家吧。”
一阵声音传来。
我被吵醒，爸爸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想叫他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敲打着后备箱，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下一刻，后备箱被打开，耀眼的阳光照进来，一时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艰难地发出声音，“妈妈，不是我，我没有打弟弟。”
话落，弟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怎么能撒谎呢，明明是你推倒的我。”
“妈妈，我没有，不信的话你可以查监控。”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解释道。
“够了！！”
妈妈怒吼一声，宝贝似的将弟弟护在怀里。
“供你吃供你喝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弟弟才多大，你一个当姐姐的非但没有保护好弟弟，反倒让弟弟受伤。”
“张欣，你是故意的吧！”
“我没有，我——”
没有理会我，妈妈抱着弟弟离开。
我求助的目光看向爸爸，他叹了口气，失望的目光看向我，“欣欣，我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过来这么久，已经懂事了，没想到……”
“不，爸爸，我……”
爸爸没再说下去，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身体被闷出了一层冷汗，我跟上去，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眼看他们走进电梯，我也要跟上去，却被阻隔在外。
“这么不懂事，罚你今天走楼梯。”
“我会在门口守着的，十分钟内，要是发现你没有走楼梯上来，你今天就别想进屋睡觉了，在外面喝西北风吧你！！”
妈妈冷声道，然后，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
我看到了弟弟得意的目光。
二十八楼，爸爸妈妈的家在二十八楼。
我不能忤逆，只能快速朝消防通道跑去。
我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的停歇，看着墙上的标牌。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快了，就快了。
只能要能爬上来，就能回家了。
终于，我爬到了二十八楼，敲响了房门。
良久，房门被打开。
是姐姐，姐姐穿着一身闪闪发亮的公主裙出现在门口。
她一脸嫌弃，捂着口鼻，“好臭啊。”
“姐姐，我……”
我双手紧揪着衣摆，浑身充斥着紧张和无措。
姐姐后退一步，“别叫我姐姐，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乡巴佬妹妹，妈妈说了，十分钟之内没有上来，不准进门。”
“你已经超时了。”
姐姐高昂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头上的发卡折射出耀眼的光。
很漂亮。
我也很想要。
我曾跟妈妈提出过，可妈妈却一脸厌恶推开我，“要要要，什么都要，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索取了，长大还得了？长大了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买车买房？”
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就可以有。
而我要，就成了索取。
“怎么会超时，没有超时啊。”
我看了眼手里的计时器，着急忙慌拿着向姐姐展示，“九分五十秒，没有超时的，姐姐你快看，我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有。”姐姐冷声道。
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猛地关上了门。
将我隔绝在外。
屋内，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我听见妈妈叫姐姐和弟弟宝贝儿。
可她却从未这样叫过我。
我拍打着房门，“姐姐，我没有超时，你快放我进去吧。”
房门再次被打开。
身上的热气褪去，正值十二月份，外面冷得不行，我直往里面冲。
倏地，姐姐摔坐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
“妹妹，我好心给你开门，你为什么要推我？”
“张欣，你够了！”
妈妈气势汹汹走来，扇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异常清脆。
脸颊燃起火辣辣的痛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我没有……”
目光触及我的眼泪，妈妈愣了一下，然而却在姐姐喊疼之后，脸上的愕然变成了嫌弃和厌恶，“又装什么可怜？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真不知道你这心机是跟谁学的。”
“既然这么容不下姐姐和弟弟，那你今晚就睡外面吧。”
话落，“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我被隔绝在外。
“不是的，妈妈，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推姐姐，也没有推弟弟……”
无论我怎么敲门，都没人来开门。
我听到了爸爸的叹气声，“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连姐姐和弟弟都要针对，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妈妈两个鼻孔出气，“我早就说过了，别把她接回来，别把她接回来，你偏偏不听，跟着老太太生活，不知道学了多少恶心人的本事呢。”
“淑芳，你……”
“怎么？我说得有错吗？你妈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争吵声响起，又平息下来。
直到喊得嗓子干哑，筋疲力尽，都没人来开门。
夜里，冷风从上方的窗口吹进。
楼道里凉飕飕的。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缩在角落里。
妈妈，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妈妈一脚踹向了我，“要死死别的地方去，别睡这里，晦气。”
“妈妈，你相信我，我没有推姐姐和弟弟。”
我顾不得冻僵了一整夜的身体，冲上去抱住妈妈。
下一秒，却被她甩开了。
“我没有你这么心机深沉的女儿，给我滚！”
“萍萍安安，我们走。”
妈妈拉起姐姐和弟弟的手，径直离开。
爸爸随后走出，复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淑芳，外面天太冷了，让孩子进屋吧。”
妈妈回头瞥了我一眼，“就这么原谅她了，以她那种顽劣的性格，要是下次再对萍萍安安做出点什么来，谁负责？”
“再说了，谁知道她手脚干不干净，屋里放着那么多贵重物品，万一被她拿走了我找谁哭去？”
“淑芳，欣欣也是你的孩子。”
“我可不承认，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没这样品行卑劣的女儿。”
“你——”
“反正我不管，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能让她进屋，再说了，她昨晚待一晚上不也好好的，没啥事吗，这说明天气还不够冷，冻不死人。”
说着，妈妈拉着姐姐和弟弟走了。
爸爸叹了一口气，给我丢下了一张百元大钞，也走了。
我知道，他们要去度假山村玩。
我昨天晚上听到的。
我拉住爸爸的手，语气带着祈求，“爸爸，能带着我一起去吗？”
“我保证，我绝对会好好听话，不会乱来的。”
“乖，我跟妈妈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爸爸走了，驱车载着妈妈和姐姐弟弟离开了，我追了下去，看着他们上车，我疯狂向前跑，想最后再问他们一遍，能不能带上我。
可是，车子跑得太快了。
我追不上，踩到滑溜溜的路面上，摔了个狗吃屎。
望着车子慢慢开远。
眼泪，毫无征兆流了下来。
我很差劲吗？
妈妈，难道我不是留着你血脉的孩子吗？
为什么不愿意带上我。
很快，到了夜里，风凉飕飕的。
我不敢再待在外面，回了楼道。
爸爸骗人，他说过一天就回来，可我挨到了第二天，也不见他们回来，物业很快发现我这个‘野生的小孩’。
他把我赶了下去。
我跟他解释，“我爸爸妈妈住这里，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了，很快就会回来的，能不能别赶我走。”
外面实在太冷了，如果被赶出去，我会被冻死的。
“还撒谎呢，当我不知道？这户人家就两个孩子，前两天还出门旅游了，小乞丐就小乞丐，还说那么多，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
我被撵了出去。
甩出了小区大门。
我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抹出了血。
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我捏着仅剩的二十块，走进了便利店。
里面的东西好贵啊。
一个面包，就要二十五块。
我只能趁着夜里他们快下班时，去跟店员要了打折的面包。
就这样，我花了仅剩的二十块，买了一个面包。
缩在墙角里啃完了。
第五天，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我身上没有了一丁点钱，我去饭店里借了老板的手机给妈妈打去电话，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好两天的吗。
我真的快要饿死了，妈妈。
听到我的声音后，妈妈一阵气恼，“死丫头，又想靠这种装可怜的方法博同情是吧，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说完，电话挂断。
老板可怜我，给我披了一件破旧的大衣。
我漫无目的回到小区附近的广场，平日里，这个广场很多人，可此时，下着鹅毛大雪，行人寥寥，放眼望去，一片白雪茫茫。
我走了过去，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给他们堆个雪人，他们回来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干就干，我开始在厚厚的积雪上挖了起来。
直到衣服全被雪水打湿，直到身体快要被埋没，我拿着枯树枝，一笔一画雕刻着。
终于……
眼前的杰作好了，还差一个我。
可是，怎么脑袋越来越沉。
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的灵魂飘到了上空，身体被定格在了雪地里。
原来，人死后是有灵魂的。
“看，那怎么有个人？”
一道小孩的惊呼声响起。
紧接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这好像是张家那小孩，怎么会在这？赶快给她父母打电话……”
我看到之前经常过来我家的阿姨凑了上来。
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妈妈气恼，“这肯定又是那个臭丫头的苦肉计，她惯会骗人了，你千万别相信她——”
“淑芳，你还是快回来看看吧。”
电话那头，妈妈的话音戛然而止。
不到一个小时，爸爸开车载着一大家子回来了。
妈妈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死丫头，这次不装可怜来骗我们了，改成装死了，还连同隔壁阿姨一起骗了……”
妈妈边说边冲过来拽住我的手要走。
没有感觉到任何人体的温度，只有一片凉意。
妈妈愣住了，猛地回头看向我，瞳孔放大，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