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满满《迟来的许多年》
我是妈妈最讨厌的孩子
就算没做什么,妈妈也会找到理由对我动手
冷风灌入的走道里,妈妈手中的竹鞭越靠越近,
【一想到你掉落在浴缸里的头发会粘到我身上,我就恶心的不得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死!】
绝望之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头白发凛冽如雪。
妈妈语气不善,【从哪冒出来的老头,劝你少管闲事。】
【刚从监狱放出来的。】
几个字冷冰冰的在走道里响起,妈妈脸色一变,灯下又传来一句。
【杀人犯】
1
走道里的灯老旧而昏黄,因年久失修,忽明忽暗,闪烁的令人心慌
那头白发如同一堵墙挡在我的面前,带来一份无声的保护。
无形之中也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妈妈不由自护的后退几步,几秒的沉默后,转身关上了那道老旧的铁门。
这是我第一次清清楚楚看清男人的脸。
他是我对门的邻居,几乎前后脚搬过来,却从未有过交集,只是偶尔会在楼上看到,他推着一位轮椅上的老太太在楼下散步
男人蹲下身,向我伸出手,
【你没事吧?】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白发下的那张脸立体深邃,眉目坚毅,虽然有些沧桑,但绝没有老气沉沉的感觉,反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魅力
我愣了许久,才搭上那只修长的手。
【没事,已经习惯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殴打,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也早已麻木。
而今天仅仅是因为一根头发。
晚归的妈妈进浴室时,发现浴缸里有掉落的长发,一怒之下殴打我。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之后我一直很小心的绝对不抢在妈妈之前使用浴室,因此妈妈看到的长发并不是我的,而是满满的。
我的双胞胎妹妹,妈妈最爱的孩子。
我知道跟她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要是不好的事情,她都会认定是我做的。
我选择了沉默。
男人的眉心似乎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看着我手臂蜿蜒流下的血液,低声道,
【去我家,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转身进了屋,再也没看我一眼。
直到那扇老旧的铁门快要拉上时,我才堪堪回过神来。
耳边依稀响起他刚刚冷冷抛下的那两句话,
【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杀人犯。】
可脚步却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屋子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脊背挺的笔直,努力平复着自己略显慌乱的呼吸。
给我上药的男人,看出我的紧张,主动开口,
【别害怕。】
【你可以叫我季然哥哥,我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什么坏人?
那刚才还说自己是杀人犯?
我偷眼打量他,尽管他一头白发,可年纪并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多岁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一身正气,是的,就是一身浩然正气,不怒自威,宵小之徒看到都害怕会绕道走的那种。
我想,或许只是这位邻居好心,随便说了几句话,来唬一唬我的妈妈。
他手上的动作既温柔又耐心,妈妈也有这样的温柔。
只是,她给的从不是我。
鼻头忽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滴在受伤的伤口上。
裸露在外的血肉,在盐份的刺激下,好疼。
【是不是我力道大,弄疼你了?】男人皱眉,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明暗闪烁的灯光下,我忽然就结巴了,
【不,不是的季然哥哥,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还会有人对我这么好。】
季然顿了一下,瞥了眼我校服胸口的名字---【第三中学】
【上几年级?】
【初三】
听到初三这个词,他垂下眼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很快,他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你要是今晚没地方去,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说完,【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根本回不去,妈妈是不会给我开门的,她更希望我冻死在外面。
屋外风雨交加,冷风拍打着窗户。
我茫然的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大半夜,窗户上一片雾气,好像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可却歪歪扭扭的,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我还能顺利的熬过这个冬天吗?
第二天天微亮时,我被妈妈和钱满满的声音吵醒。
【满满,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啊?妈妈给你做。】
【昨天妈妈买了牛奶,还有你爱吃的芒果。】
.........
我们租住的小区是个很老旧的小区,隔音很差,说话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我们家没有爸爸,从我懂事以来就是我、妈妈、满满三个人一起过日子。
她为了养活两个孩子,每天打两份工,每日这样的辛勤奔波,所赚的也不过是勉强糊口。
我很心疼,从不会开口和她说我也爱吃芒果。
可是,我却总能无意中撞见她偷偷把好吃的藏起来,拿给满满。
窸窸蟀蟀的一番动静后,钱满满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还有一个肉包子。
我算好时间,跟在满满后面,只有跟着她我才能填饱肚子。
【姐姐,我吃不完了,你拿去吃吧。】
透油的大包子,咬一口,油香四溢。
就连手指上的油脂我都没有放过。
妈妈做饭时总是故意不准备我那份,因此我无时无刻不处于饥饿状态。
满满既漂亮又活泼,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在学校里,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都很喜欢她。
而且满满经常会把吃剩的饭菜留给我,所以我也很喜欢她。
下课时,满满到我的教室来,说忘了带数学课本,要我借给她。
【拜托拉,我用完立马就还给你。】
我下午也有数学课,我和她约好上课前记得还给我,便把课本借给了她。
但是到了午休时间,我去满满班上找她,她却不在教室里,我拿不回课本,下午的数学课就这么开始了。
数学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我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我曾经看到过他在走廊笑着夸奖满满。
【为什么不带课本?】
刚上课,老师就把我叫起来问话。
【我....我借给妹妹了...】
【讲的什么话!你竟然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真是不敢相信!你和一班同学的钱满满真的是双胞胎吗?你呀,学习不好,人品也不行。】
老师此话一出,从教室的各个角落里纷纷传出了窃笑声。
我脸颊发烫,只想从教室逃走。
放学后,我刚走出教室,满满叫住了我。
【姐姐,这么晚才还你课本真是抱歉,我要跟朋友去肯德基,你也一起来吧,我买汉堡给你吃。】
满满和她的两个朋友加上我一共四个人到了肯德基。
她们和我几乎没什么话,却都很开心的和满满聊着天。
【喂,你身上真的没有钱吗?为什么满满有零用钱,你却没有?】
在柜台前,满满的一个朋友这么问我。
满满抢先替我回答,
【这是我妈妈一直以来的教育方针,她说姐姐一拿到钱就马上花光了。】
我们找了位置坐下来,果汁,薯条,汉堡都只有三人份的。
她们开始吃东西,我则在旁边看着。
我很想问,我的那份呢?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时,满满的一个朋友将吃剩的汉堡推到我面前。
【钱多余,你真的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啊?】
满满很快乐的回答了朋友的疑问,
【是真的,姐姐总是吃我剩下的剩下的东西,】说完,满满看着我,【你每次都会吃我剩的东西对吧?】
我忽然感觉严重的踹不过气,其实满满的举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只是把她平常在家里对待我的方式展现在外人面前罢了。
我试着这么说服自己,可是呼吸困难的窘况仍然没有丝毫缓解。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手里还有一只大汉堡。
【吃吧。】
雪白的,有点蓬松的头发,在暖光黄色的灯光下微动。
声音里带着能融化坚冰的温度。
有种心情叫做,原本不觉得委屈,可是见到那个人之后,却委屈的无以复加。
我像头猪似的大口大口的吃光了汉堡。
季然盯着我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望了多久,才终于绷不住齐齐笑了。
我从这一天开始,身边多了一位沉默的【保护神】。
我对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白天在肯德基上班,晚上在家接单画画。
现在又多了一项任务,辅导我的功课。
【不要妄自菲薄自己,每个人的学习节奏不一样,我相信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最佳方式。】
【你可以考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只要你想并为之努力。】
【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不要被一盆盆凉水浇灭。】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对我说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有梦想。
原来被人相信是这种感觉。
寒冷的雨夜里,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似乎悄无声息的发芽了。
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
妈妈的谩骂,殴打,同学的欺凌,老师的鄙夷......,我都觉得没有那么苦了,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足以照亮我黑暗的生活。
幸福施施然到来,可意外却也同时不期而至。
生活有了奔头,我一下干劲十足,成绩也突飞猛进,第一次考到95分。
我满心欢喜,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想第一时间告诉季然。
平时空荡荡的走道,周围挤满了人。
我莫名有些心慌。
【这就是杀人犯他妈,听说他儿子上学的时候就把别人强奸致死,抓起来做了好多年的牢,刚放出来的。】
【真不要脸,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我们小区可不能住着杀人犯,赶紧搬走!】
【嘘,别说了你们,小心那个强奸犯听见。】
...........
季阿姨红着眼眶,手足无措的坐在轮椅上着急的嚷嚷,
【不是的,不是的,我儿子没有,他是冤枉的,冤枉的......】
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了愤怒从胸腔窜到喉咙眼。
我攥紧拳头,一个个扫过她们丑恶的嘴脸,挡在季阿姨面前,用尽全力撞开她们。
【滚啊!滚!都滚!一群杂种!畜生!小瘪三!】
【你们会烂嘴烂屁眼!你们连狗都不如!】
我没骂过人,根本不知道怎么骂,脑海中能搜罗来的词汇都是我照搬同学骂我的话。
混乱中,我的头发被人扯下一缕,脸也被抓的火辣辣。
阿姨为了护我,外套被人扯坏了,胳膊也被掐了好几回。
我心里憋着的气更旺了。
抖音[黑岩故事会]小程序,搜索口令[迟来的许多年]即可阅读全文~
文章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除非注明,否则均为网站名称原创文章,转载或复制请以超链接形式并注明出处。https://xiyoulite.com/post/1049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