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向乐《妈妈我死后，把身体还给连体婴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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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妹妹是连体婴。
我从小生得干瘪丑陋，而妹妹欢欢却圆润可爱。
妈妈却唯独偏爱我，把糖果和玩具都给我。
只是糖果的味道怪怪的，我总会经常呕吐。
十岁那年，终于到了连体婴可以分离的时候。
我却听到妈妈在房间里痛哭出声:“不是说糖里多放维生素D会慢性中毒吗？那寄生虫怎么还没死?”
“我家欢欢被她拖累得被人嘲笑，整天以泪洗面啊!”
爸爸猛地捂住妈妈嘴。
我躺在小床上，眼泪哗啦啦流着。
然后，我把糖果一次性全包进了嘴里，硬生生吞咽进去，想毒死自己。
……
从小，我和妹妹就与常人不同。
我们是连体婴，妈妈偏爱我。
她总是把满盒的糖果塞给我吃，叮嘱我一定要乖乖吃完。
可看着妹妹嘟着小嘴的委屈模样，我忍不住想分给妹妹一粒。
那瞬间，妈妈第一次朝我发火。
她把糖果打落在地上，红着眼朝我怒吼:“那是给你吃的，你给妹妹干嘛!”
“你是不是背着我也喂妹妹吃糖了?!”
我愣住，泪水立马浸满眼眶，手足无措解释道:“没有，妈妈，我只给了这一粒。”
我只是觉得糖果好吃，想跟妹妹分享……
妈妈神色缓和下来。
她抱着我又哭又笑。
妈妈说:“这糖是妈妈特意买给你的，向欢才不配吃。”
从那天起，为了讨妈妈欢心，我总是当着她的面，把糖果满满塞进嘴里。
就在昨天，医生告诉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可以做分离手术了!
我高兴地想牵妹妹的手，却见她朝我龇牙咧嘴，恶狠狠盯着我。
她哭着说:“都是你害了我!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身体，抢走我的东西。”
妈妈也板着脸，把板凳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响。
我有些害怕，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却强硬地往我嘴里灌牛奶，逼我喝进去。
我被迫仰起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粗暴地涌进我的喉咙。
我无法呼吸，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吞咽。
终于，杯子见了底。
困意突然来袭。
那股作呕的冲动更甚。
我没忍住，哗啦一下尽数吐在地板上。
我想找妈妈，却听见妈妈跟爸爸说:“糖里面不是放了好多维生素D吗？那寄生虫怎么还没死?”
“我家欢欢被她拖累得被人嘲笑，整天以泪洗面啊!”
“医生说了只能活一个，活下去的只能是我家欢欢。”
我愣住。
脑子忽然炸开。
原来是这样。
那我呢？
我是什么？
爸爸妈妈根本不是真心爱我。
委屈和悲凉充斥脑海，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听到妈妈继续说着:“实在不行，憋死向乐算了。”
爸爸不满否决。
“欢欢怎么办?向乐死了，我们全家都得接受调查，不能冒险。”
我听不进去了。
我只知道爸爸妈妈都不想我活着。
于是，我一股脑把剩下的糖果全部包进嘴里，生生吞咽下去。
天旋地转间。
或许死亡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是自愿的。
这样，妹妹也高兴了。
可我没有死。
我只是晕倒过去。
再睁眼时，我已经在医院里。
爸爸妈妈花了好多钱，再三求医生不能让我出事。
妈妈哭着看我:“傻孩子，你要是出事了，妈妈也不活了!”
“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
可我别过脸，不肯看她。
不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我感受到妈妈在探我的鼻息，我以为妈妈要救我。
可她顿住，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用手死死捂住我。
再学着电视里的情节，用纸包沾水，糊在我脸上。
我的呼吸开始困难，小脸青紫。
直到爸爸走进来。
我听到爸爸开口的声音了，我以为爸爸还是爱我的。
然后，他把糊在我脸上的纸又加固了几层!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挣扎。
心脏起伏剧烈。
妹妹难受的直哭，她开始干呕，窒息，头晕。
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糊在我脸上的纸揉成团，扔进了厕所。
她猛地开口。
“我忘了，有一套完整器官体系的是向乐，我们家可爱的欢欢却可怜到没有自己的独立器官。”
“只能靠着向乐存活……”
妈妈哭得哽咽。
仿佛在质问老天不公。
我突然知道了，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让我和妹妹做手术。
我好想哭。
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妈妈给我讲故事。
我想要爸爸背着我，告诉所有人。
我也是他们疼爱的孩子啊。
明明小的时候，我摔倒在地，妈妈都心疼得不得了。
磨破了皮都要给我贴上漂亮创可贴安慰我，抱着我的。
我眼泪落了下来。
突然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妈妈把大老远买来的饭菜捧到我跟前，笑盈盈开口:“乐乐，喜不喜欢?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腊肉呀。”
我摇头。
不肯吃，差点把饭菜甩到地上。
大声道:“你去给向欢吃啊!我不吃这些。”
妈妈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眼眶瞬间红了。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对妈妈大声说话。
隔壁床的阿姨看不下去，质问我:“你妈妈大早上给你来回两小时买热乎饭菜吃，就为了让你开心!”
“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看看你妹妹，长得漂亮，人也乖巧懂事，怎么不看她对你妈妈甩脸子?!”
她气得哆嗦。
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现在的小孩不知足，跟大老爷一样动不动寻死觅活，太不要脸了!”
妈妈求她别说了。
眼睛红红的，卑微看我。
我想起那句。
世上只有妈妈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
妹妹安慰妈妈，把盒饭打开，笑眯眯吃下那些菜。
然后用油乎乎的嘴亲了妈妈一口。
甜滋滋说:“妈妈买的菜真好吃!”
妈妈也笑了。
眼底发着柔光。
我沉默不语。
微微张嘴，风一进去，整个牙齿都疼得厉害。
我的牙齿早就因为常年吃各种各样的糖，生了好多好多蛀牙，黑黢黢的。
还有洞，大大小小崎岖不平。
压根啃不了排骨，更别说有嚼劲的腊肉了。
那些东西，都是妹妹爱吃的。
我以前也会为了让妈妈开心，硬生生把排骨吞进去。
学着妹妹的模样，想亲亲妈妈。
可妈妈下意识躲开了。
她脸上的笑也没了，眼底藏着些对我的厌恶。
我透过镜子，再一次看到了我那长相丑陋的脸。
颧骨突出，眼睛凹陷得厉害，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妹妹晚上喜欢开灯睡觉，屋子里常年都是灯光通明的。
妈妈给妹妹打来温水，细细擦拭她的脸蛋，脖子，身体。
唯独避开了我。
她抱着妹妹念了好久的童话故事。
告诉妹妹。
很快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学校了，也不会被小朋友们嘲笑。
更不会因为有我这个长相丑陋的姐姐而感到害怕。
可妹妹又问妈妈:“医生说了，我和姐姐只能活一个，姐姐不愿意让身体给我怎么办?”
室内一片寂静。
我心也跟着一跳。
我想在盼着妈妈的回答，心里甚至怀着那盯点期盼。
只要妈妈说一句，想要我和妹妹都能活下去。
我就会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身体给妹妹。
可妈妈只低声道。
“没有这种可能，欢欢一定能活的。”
我拼尽全力克制住心底的伤痛。
眼眶早已红透。
可妈妈又凑近我。
她红了眼，第一次。
轻轻摸了我的脸。
那一刻，我决定了，我要死。
我变乖了。
我开始好好吃饭，妈妈每天变着法做腊肉和排骨，我咬不烂。
就用手撕碎往喉咙里吞。
妈妈愣住，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我以为妈妈是嫌我吃得太多，刚想把碗里的夹给妹妹。
妈妈却把那块肉扔进了垃圾桶。
“太邋遢了。”
我有些难受，我以为我好好吃饭会得到妈妈夸奖的，我想开口解释。
却被猝不及防的骨头呛住。
喉腔被刮破，眼泪大颗地滚落，混合着嘴角失控流出的唾液。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呕……咳!”
根本无法控制。
刚刚努力咽下去的糊状饭粒，混合着胃里的酸水，在我猛烈的呛咳下，直接从口鼻中喷溅出来。
狼狈地洒在面前的桌子上，我的衣服上。
甚至可能溅到了对面妈妈的碗边。
那骨头依然深深地卡在喉咙里，每一次吞咽和呼吸都带来一阵灼热的锐痛。
妈妈和妹妹失声尖叫起来。
妈妈怒斥我:“向乐!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报复我，非要这么恶心我吗？”
“对不起妈妈。”
我又搞砸了。
我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不仅没有得到夸奖，还弄得一团糟，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吐出了恶心的东西。
去学校的路上，我沉默不语。
我讨好看向妹妹，她只偏头不肯看我。
抿唇把自己的脸牢牢遮住。
因为我们俩总是学校的焦点。
两个头一个身子。
别人都笑话我和妹妹是残疾大头娃娃。
我以前只觉得，我和妹妹好好上学，那些人就欺负不到我们。
可走进教室，我们的课桌里又被放了好多鼻涕虫。
滑腻的触感让我直恶心。
同桌厌恶地朝我吐口水道：
“怪胎，离我远点！”
班上其他的小朋友，也争先恐后地拉远了跟我的距离。
他们把浇水涂在我板凳上。
看我和妹妹滑稽出丑的模样。
老师进来阻拦。
我的同桌却说：“老师，我妈妈说了，这种怪胎身上有传染病!你让我跟她们坐我会得病的!”
“让她们走!”
“不能带我们班上来。”
“太可怕了，一个头两个身子的大怪物!”
妹妹再也忍不住，呜咽哭泣。
她无助摆手:“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怪胎，我很快就会做手术好的。”
同桌抓起了课本，径直朝我扔过来道：
“别看我！我会被你污染的!”
我前后桌的同学也啧啧有声。
他们开始讨论我的头发。
说我的头发黄黄的，说我的脸像八十岁老媪，又说我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酸臭味。
熏死人了。
可我和妹妹明明每天都有洗澡。
我们有用沐浴露，甚至我和妹妹还总是给同桌带早餐吃。
她吃完以后。
却跟其他同学一起，欺负我和妹妹。
我气得直抽抽。
我听到门口，班主任小声跟妈妈打电话道:“要我说咱孩子还是做完手术以后再来吧，这样确实会吓到其他小朋友。”
我抿唇。
板着小脸安慰妹妹。
想跟同桌对峙。
可妹妹却扭头看向我。
“都是你这个丑八怪的错，你为什么还没有死?”
“到底还要我等多久啊!”
我愣住，瞪大眼睛。
妹妹止住了嘴。
眼神忧郁。
下课铃一响，老师出了教室。
这节课是体育课。
所有小朋友都要换衣服。
我和妹妹的体育服是单独定做的。
换好了衣服，身后一帮小朋友围着我们喊:“大头娃娃换衣服喽!”
“我爸爸也说她们身上有病毒，大家上体育课一定不要被病毒碰到了!”
“不然也会长出两个头的。”
妹妹眼睛红透了。
她看向我:“你看，因为你让我被欺负，被嘲笑。妈妈说了让你保护好我的，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告诉妈妈!”
“你根本不配做我姐姐，你是寄生虫。”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也好难受。
呼吸加快。
心脏怦怦直跳。
一阵头晕目眩。
那些小朋友故意把篮球砸向我的瞬间，我突然不想躲了。
我甚至希望篮球可以直接砸死我。
剧痛袭来。
我的脑袋上，鼻子上哗啦啦流着血。
周遭都是黑暗。
我没有力气睁眼了。
我听到妈妈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哭泣。
她紧紧抱着我，好像很难过。
我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把身体给妹妹。
把我的心脏、我所有还能用的部分，全都给她。
这样，妈妈就会笑了吧？
所有人都会高兴。
昏迷中，我已经躺在医院手术台上。
我好像又听见医生说:“明明这个姐姐才是绝对主体，人还能救呢，怎么当父母的还是想把健全的器官全部移植给发育不好的妹妹。”
“如果不是寄生体一直在吸取姐姐的养分，姐妹俩也不至于差距那么大。”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心如死灰。
静静等待着死亡。
突然，我听见医生助手开口:“等等，家属突然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