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京妙仪晋王《我醉欲眠卿且去》
赏花宴上,晋王对我一见钟情,穷追猛打了一年多后,特向皇上请旨求婚。
人人都赞我们是一对金玉良缘。
然而嫁进晋王府的第一晚,
崔云锡的养妹就借口孩子生病,将人请走。
第二天,她带着孩子得意扬扬出现在我面前,意有所指。
“瞧,这孩子和他舅舅多像啊。”
我才知道,晋王的这位养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因为她吃不了掌家的苦,晋王才执意求娶对外素有贤惠之名的我。
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府中人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却不知,反正我心上人已经死了,嫁给谁都无所谓。
比起虚无缥缈的宠爱,我要拿到手的是众人眼中的权势
1、
枕边人一夜未归,我独自睡得香甜。
第二日,我穿戴整齐,让人给崔云锡送了信,便先行一步去向婆母请安。
途经花园时,一个稚童捏着泥团,啪的一下砸到我的裙摆上。
寸锦寸的云绫锦上留下污渍,贴身丫鬟林秋怒视前方的孩童,“你这小孩,是故意的吗?”
那孩子抬起头,神色倨傲,“谁让你们随便进我家花园的。”
眼前面色红润的孩子,丝毫不像昨天下人禀报的那般重病,我微微一笑,抬步走近,“你家花园?”
孩童身边的乳母目露警惕,护着孩子看向我,“我家小主子可是整个王府最受宠的,不是什么闲杂人能招惹的。”
她像看不见我身上代表身份的鸾凤玉佩,一面捏起帕子给孩子擦手,一面夸赞,“小主子的劲儿真大。”
得了夸奖,那孩子眼珠一转,故伎重施想要拿泥团子丢我,下一刻却被我扼住手腕。
“你,你想干什么?”孩子狠狠瞪我,如同小兽挣扎起来,见我不放,一口狠狠咬在我的手腕上。
小孩的虎牙很尖,疼痛袭来。
乳母怕我发怒,立刻大声嚷嚷起来,“王妃大人,小主子不懂事,你可千万别计较,毕竟我们王爷最疼爱外孙,若是出了半点差错,王爷不会放过任何人……”
我轻声,“聒噪。”
下一刻林华走上前,将那婆子的手反剪拖到一边,林秋紧跟着堵上帕子。
我开口,“送去杂役房,学会了说话再将人放出来。”
那婆子声都来不及出,便被拖了下去。
孩子面露惊恐,愣愣地松开口。
我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圈红痕。
我不恼,而是捏着小孩的下巴,仔细端详。
他的声音战战兢兢,“你,你敢动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我轻轻一笑,“墨哥儿这么有力气,看来昨天大夫病治得不错,赏。”
“只是看着舌苔,像是火气有点重,来人,将我库房上好的雪莲,黄莲取出来熬给墨哥儿喝。”
我松开手。
林秋也心疼地上前,用手帕裹住我的伤口。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请安了。来几个人,把墨哥儿送回去吧。”
我不紧不慢去给崔老夫人请了安。
我手上露出红痕,老夫人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让人赏了一对玉镯子,便借口乏力休息了。
我得体退下,还没回院子处理伤口,下人便来禀道,“王妃,王爷有请。”
林秋目露担忧,我轻笑着安抚道,“年纪轻轻,少皱眉头。”
到了崔云锡的碧波园,还没进去,便听到一阵隐忍的哭声,“千错万错,都是晴儿的错,可姐姐怎么能和墨哥儿一个小孩子计较。”
回应的声音低沉无奈,“别哭坏了眼睛。”
看来这位养妹,在崔云锡心中的分量比我想象中的重。
我掐着步子迈进去,“见过王爷,还有,妹妹。”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扑在崔云锡怀中,看上去楚楚可怜。
而底下,一个负伤的婆子正跪在堂下狠狠地瞪我。
见我,崔云锡眸色变得冷峻,“京妙仪,你可知错?”
这全然没给我辩解的机会。
我心中明了,面上却是无辜,“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
苏婉晴红着眼睛看向我,“我知道,昨夜因为墨哥儿生病,请走了哥哥,嫂子你不满,可再有怨气,冲我来啊,墨哥儿还这么小,心性脆弱,你故意惩罚他的乳母,不就是针对墨哥儿吗。”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
崔云锡手轻抚苏婉晴的背脊,声音满是厌烦,“京妙仪,本王娶你,是看在你贤良淑德的名声,可如今你刚进内宅,便因妒针对一个孩子,实在有失大体,去祠堂罚跪三日反省,小惩大诫。”
我开口,“王爷,我惩治这墨子是有缘由的,并非针对墨哥儿。”
苏婉晴恨恨地看向我,“你和她无缘无故能有什么缘由?”
我不慌不忙开,“是因为我怀疑这名婆子是奸细。”
崔云锡一愣。
苏婉晴也没反应过来。
那婆子连忙开口,“冤枉啊!我尽心尽力伺候着小少爷,王妃明明是针对墨哥儿,我衷心护主,却被污蔑清白。”
我继续道,“王爷向皇上求旨,人人都知两家的金玉良缘,可这婆子闹出这等事,若王爷真顺了她的意罚我,传出去岂不是说王爷对皇上的赐婚不满?”
“况且,我为何要针对墨哥儿一个孩子?如今我是晋王府王妃,墨哥儿自然该与我亲厚,方才我还让人送了许多名贵药材给墨哥儿养病,可见这婆子满口谎言。”
崔云锡皱眉深思。
苏婉晴柔柔开口,“怎么会呢?”
我轻声道,“如今政局敏感,不少人等着抓王爷的把柄,这关口突然出现这么个人,臣妾难免怀疑,退一步来说,这婆子不是奸细,但她搬弄是非,离间墨哥儿与晋王府的感谢,难免日后小孩受影响”
崔云锡墨色的眸光看向我,“王妃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这人就交给王妃处置。”
我体贴开口,“未免这婆子我爱说话,看在他是墨哥儿乳母的份上,就赐哑药赶去庄子上吧。”
苏婉晴猝不及防,拽住崔云锡的衣袖,慌张摇头,“哥哥,这怎么可以?”
那婆子也连连求饶,“是我错了,不该搬弄是非,王妃饶命。”
崔云锡沉默片刻,一锤定音,“就照王妃说的办。”
苏墨的乳母被打发去庄子后,苏婉晴越发不消停。
每每崔云锡要来我院子时,她便以各种理由将人请开。
如此小半个月了,崔云锡还未与我圆房。
府中下人像看懂了某种风向,对淑云斋越发怠慢。
看着送上来的粗糙吃食,林秋摔了盒子,“这种东西,也敢送上来给王妃吃?”
话音刚落,一道娉婷身影得意扬扬地从院门走了进来。
“呀,今日嫂嫂胃口不好啊?”
她左手牵着墨哥儿,那小孩见我便瞪着一双大眼,似乎恨不得上来咬我一口。
我淡淡开口,“婉晴妹妹,可惜我这里没有好茶招待你。”
苏婉晴眉目露出不屑,“你以为你巧舌如簧,赶走了墨哥的乳母,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这种女人,表面温婉,实则蛇蝎心肠,我哥哥早就看透了。”
“别以为你能分走他的宠爱。”
苏婉晴示威,我却没有半分应付的心思,心中反而有几分同情,只是敷衍地喔了几声。
墨哥儿也在房间四处瞧着,不是“不小心”撞碎这里的瓷瓶,就是掀翻茶杯,“这种东西,也敢送到我面前。”
两人炫耀完离开后,叶华平静地上前开口,“皇后娘娘的生辰礼准备好了。”
我轻点头。
傍晚时分,嫣红的夕阳铺满天空。
崔云锡踏进了淑云斋。
他打量着周围朴素的陈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王妃近日睡得可好?”
我一面斟茶,一面轻柔回应,“臣妾睡得很好。”
崔云锡不自然地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好开口。我知晓他的来意,恰到好处抛出话题,“听说,皇后年龄的寿宴要到了。”
崔云锡点头,“到时你我一同出席宴会。”我看向林秋,她捧上了一个盒子。
我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捧绿油油的果实。
崔云锡剑眉轻蹙,“这是何物?”
我开口,“此物名为胡豆,是西域行商带来的,我听闻,此物得高阳公主改良,产量颇丰。想着高阳公主远嫁西域,皇后娘娘思女心切,特买下这类种子,作为生辰礼送给皇后,一来宽慰思女之心,二来此物在大庸境内推广种植,也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崔云锡神情一亮,看一下我的眸光多了几分欣赏,“本王竟不知,王妃如此蕙质兰心。”
我笑笑。
崔云锡环顾一圈开口,“既然成了王妃,不必再如此朴素,诸事该符合王妃的身份,这管家权,我会让婉晴交还给你。”
我躬身行礼,“谢过王爷。”
第二日,苏婉晴气冲冲地找我。
“你对哥哥说了什么?竟然要我让出管家权?”
我站在花丛中,不紧不慢地修剪着蔷薇。
枯败的花朵从剪刀上滚落,我抬眸,“王府有了女主人,自然不再需要婉晴妹妹来分忧了。”
苏婉晴笑得咬牙切齿,“你也是不装了,什么贤良淑德,我早晚让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她愤然转身。
我淡道,“找个人,盯着她。”
三日后,皇后的寿宴,崔云锡将胡豆送上去后,皇后娘娘果然十分触动,当即向皇上举荐崔云锡,足以胜任新空缺的刑部尚书的位置。
谁不知大体朝中,皇上性格多疑敏感,对自己的兄弟,连同子嗣都不敢相信,却十分信任皇后的决定,当即同意了她的建议。崔云锡摆脱了闲散职位,拿到实权,第二日,便邀我一逛街。
我们街上同游,他大手一挥,包下了京钗局的所有首饰送我。
微风轻抚,他站在店里,拿起一只精致的步摇,温柔地插在我的鬓间,“妙仪,你真是我的小福星。看来这段金玉良缘,是上天安排。”
我扯起唇角弧度,“是王爷有过人之才,必然不会被埋没。如今皇上正信任王爷,借着这个时机,做出政绩,将实权牢牢攥在手心才是明路。”
崔云锡嘴角微扬,“妙仪,你不光是本王的王妃,还是本王的谋士,今晚,本王就宿在你这儿。”
我和崔云锡刚到府,下人便急匆匆来道,“墨少爷久烧不退,苏小姐哭晕过去了。”
崔云锡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我。
我笑意温柔,“孩子的身体要紧,王爷去看看吧。”
崔云锡眸中带着愧疚,“本王明日一定陪你。”
我点头,“好。”
夜里,明月高悬。
我站在案前,手中的笔落下最后一点。
看着眼前笔墨未干的少年画卷,我抬起来,用烛火点燃。火光吞噬画卷,黑色灰烬如同蝴蝶一样翩然飞入黑夜。
我心中默默道,明隐,很快就会翻案了,你在九泉之下,终于能瞑目了。
第二日,林华在饮食中检测出了麝香的成分,她和林秋对视一眼,看向我。
是谁做得不言而喻。
如今我在王府的地位越发稳固,苏婉晴更像在害怕什么?
我笑了笑,“拿去倒了,别让人发现。”
下午,苏婉晴陪着墨哥儿站在池塘边喂锦鲤。
看见我后,她故意放大声音,“有的人,自以为在王府中站住了脚跟,其实什么也不是。”
墨哥小脸怏怏的,却还是听她的话,怨恨地看向我。
“都是因为她,舅舅没空陪我玩儿。”
苏婉晴意有所指,“傻孩子,不管旁人用再多手段,你和你舅舅的羁绊,是斩不断的。”
说完,她得意地望着我。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外界有不少传言。
苏婉晴是一介孤女,被崔老夫人好心收养,这才成了崔云锡的养妹,之前她有过一段姻缘,不知为何和离了,又回到崔府,带回来一个和崔云锡眉眼相似的孩子,任谁都忍不住猜测,这孩子,可能是崔云锡的,被苏婉晴之前的夫家发现了,才和离了。
否则为何,崔云锡对这个养妹这般纵容,对这个侄子万分疼爱,就连崔老夫也不例外,很是喜欢墨哥儿。
苏婉晴得意的,恐怕就是因为墨哥儿的身世。所有人也都这样以为。可我派去调查的人早就查清楚了,墨哥儿和崔云锡还真没血缘关系,至于长相,只是巧合。
崔云锡到了刑部,越发忙碌,自然也就忽略了苏婉晴。
而我,基于他的信任,倒能时常进入书房,听他和他的幕僚商讨。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崔云锡会抬起头来,问我一些朝堂之事。
通常,我都只静静地说,“王爷决定就好。”反而就是我的不过多干涉,让崔云锡对我愈发信任。
这些时日,皇上因重病沉迷炼丹,寻求长生不老之法。皇子私下暗流涌动,而受重用的崔云锡自然也被架到了火上,被多方针对,此时他急需一桩政绩,压住朝臣的嘴。
我恰到好处开口,“之前,我倒听人提过一桩冤案,只是此案特殊,牵扯复杂,前人不想多生是非,但若王爷能重翻此案,不仅能让朝臣无话可说,更能赢得天下学子的支持。”
说到天下时,我语气微顿。
崔云锡自然明白,“你说的,是前阁老林云私通外敌一案?”
刹那间,我的心被抓了一下,面上一派平静地点头。
崔云锡语气坚定,“好,既然是桩冤案,那本王必翻之。”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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