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惊鸿大萧天子(伪装为玦公子)《她似惊鸿照影来》
作为大萧的天子,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
这秘密让我犹如身处无间地狱,身边全是口蜜腹剑的佞臣。
为了自保和反击,我伪装成病弱的“玦公子”,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今夜,我那好皇叔靖王设宴,名为替我冲喜,实为一场试探。
【这小子怎么还不死?】
【今晚的舞姬里安插了人,定要探出他的虚实。】
我听着这些嘈杂的算计,百无聊赖地转着玉扳指。
直到那名唤“惊鸿”的琴女出现。
一曲十面埋伏,杀伐之气破弦而出,技惊四座。
我下意识去听她的心,脑中却……
一片空白。
全世界的噪音瞬间消失,只剩下她拨弄琴弦的声音。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她。
她是二十年来,第一个我听不见心声的人。
她是谁?
……
琴声止,余音绕梁。
满堂的喝彩声与掌声雷动,将我从那片刻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而那些虚伪、算计、贪婪的心声,重新咆哮着涌入我的大脑。
【好一个惊鸿仙子,若能弄到手,定是人间绝色。】
【可惜了,靖王怕是不会让她活过今晚,眼神太利,不是个安分的。】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叫“惊鸿”的女人身上。
她抱着琴,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对周围的赞叹和不怀好意的目光恍若未闻,清冷又孤傲。
靖王抚掌大笑,示意下人赏赐。
“好!好一个十面埋伏!惊鸿姑娘,赏!”
【此女来历不明,琴声中杀气太重,留不得。】
我听着皇叔心中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一个托盘被送到惊鸿面前,上面是几锭金元宝。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屈膝行礼:
“谢王爷赏。”
没有欣喜,没有贪婪,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
这太不正常了。
我的读心术让我深知,这世上绝没有无欲无求之人。
她越是表现得天衣无缝,就越证明她所图甚大。
宴会渐入尾声,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
眼看她也要抱着琴退下,我终于坐不住了。
“慢着。”
我扶着桌案,装作虚弱的样子缓缓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惊鸿停下脚步,回过身,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我。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隔着三步的距离停下。
在这个距离,我脑中的噪音再次被削弱,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我更加确定,这个女人,有古怪。
“你,叫惊鸿?”
我故作轻佻地开口,用纨绔的语气掩饰我的试探。
“是,公子。”
“你的琴,本王很喜欢。”
我往前又踏了一步,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梅香,
“本王的府上,正好缺个弹琴解闷的人。你,跟本王走吧。”
我说的是“跟本王走”,而不是“愿不愿意”。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靖王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这病秧子居然看上她了?也好,让他带回去,省得我动手了。正好借这女人的手,再探探他的底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她之间来回移动。
我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她依然平静。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惊慌,也没有窃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半晌,她才缓缓屈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是……惊鸿的福气。”
我笑了,那笑意却冰冷刺骨。
很好。
不管你是谁,我倒要看看,你藏着什么秘密,
我转身便走,不再看她一眼,只冷冷丢下一句:
“跟上。”
她抱着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走出王府大门,坐上回府的马车,她也垂首跟了进来,安静地缩在角落。
马车停在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府邸侧门。
我先一步下车,回头看着她。
惊鸿抱着她的古琴,动作没有一丝扭捏,跟着我走了进去。
这里是我在宫外的秘密据点,府里所有下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绝对忠诚的死士。
我将她安置在离我主院最近的一处独立小筑,名为“听雪阁”。
名字风雅,实则是我打造的一座华丽囚笼。
“你就住在这里,”
我环视着屋内精致的陈设,语气随意,
“除了本王的传唤,不得随意走动。缺什么,就跟下人说。”
“是,公子。”
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种极致的冷静,让我更加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她,便开始了一场心照不宣的猫鼠游戏。
我扮演着一个被美色所惑的病弱公子。
白日里,我让她在书房抚琴,我则歪在软榻上看书,时不时用露骨的、欣赏的目光打量她。
晚上,我会在庭院中设下酒席,让她独坐于月下,为我一人弹奏。
我赏她最名贵的珠宝,赐她最华丽的衣衫,却从不碰她分毫。
一方面,我确实享受着她在我身边时,那份难得的宁静。
另一方面,我无时无刻不在试探她。
一日午后,我故意在书房与心腹议事时,让她在屏风后抚琴。
“……咳咳,”
我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对心腹说,“那批从关外运来的良驹,就安置在城西的皇家马场,切记,此事绝不可外泄,尤其要瞒着靖王。”
【陛下,您为何要当着这女人的面说此事?】
我的心腹在心中惊疑不定。
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目光却透过屏风的缝隙,紧盯着那个抚琴的红衣身影。
她似乎毫无所察,指下的音律没有一丝紊乱。
但我却清晰地听见了门外守卫的心声。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陛下竟如此信任她?】
【连军国大事都不避着她,看来是要飞上枝头了。】
很好,人人都以为我宠信她。
我要的,就是这种假象。
当晚,我便听到了一个洒扫丫鬟的心声。
【惊鸿姑娘今天居然问我,城西的马场……是做什么的?一个琴女,打听这个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我躺在床上,黑暗中,嘴角无声地咧开。
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而她,也在用她的方式试探我。
她表现得温顺胆小,对我言听计从。
却总会在不经意间,问出一些看似天真的问题。
“公子,您似乎很喜欢梅花?”
她会在我盯着庭中红梅出神时,状似无意地问。
而那片梅林,恰恰是我府邸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公子,您的脸色很差,是旧疾又犯了吗?”
她会在我因为处理政务而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而我的“旧疾”,是我用来迷惑朝中那些老狐狸的最好伪装。
我们在平静的表象下,互相刺探,彼此周旋。
她不知道我能听见一切,我不知道她心底的真正目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悬崖边上跳舞,危险,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盯着她看。
因为只有看着她,我才能从一个人的脸上,去猜测她的情绪。
这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人”的体验,让我有些上瘾。
她到底是谁派来的?
靖王?
还是朝中其他势力?
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情报?
还是……我的命?
我决定,再下一剂猛药,逼她出手。
三日后,是我的“生辰”。
我遣散了府中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几个心腹守在远处,然后将她叫到了府中最偏僻的水心亭。
我告诉她,我自幼体弱,不喜热闹,每年生辰,都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听听琴,喝喝酒。
一席,一炉,一壶酒。
一琴,一人,一轮月。
我故意多喝了几杯,让自己看起来有了七八分醉意,斜倚在亭中的软榻上,甚至还颇具“风雅”地解下了平日从不离身的长剑,随手放在了一旁。
完美的刺杀环境。
一个醉酒的、体弱的王孙公子,身边再无护卫,连唯一的武器都已解下。
我闭上眼,假寐着,实则将所有的感官都提到了极致,等待着她的动作。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会如何从琴中抽出软剑,或是用发簪抵住我的咽喉。
空气中,只有她清冷的琴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快要失去耐心。
【陛下……西北角梅林有异动,人数不少,身手很快。】
心腹护卫统领的声音,突然在我脑中炸响。
不是她?
我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携着浓烈的杀意,从亭外的黑暗中爆射而出!
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正在抚琴的惊鸿!
“铮——”
琴声戛然而-止,一根羽箭穿透了她面前的古琴,死死钉在亭柱上,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惊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紧接着,七八个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手持钢刀,目标明确,直扑亭中的她!
靖王的人?
我瞬间明了。
【这女人留不得,必须死。】
【公子体弱,不必理会,杀了那女人就撤!】
黑衣人们的心声证实了我的猜测。
靖王认为她知道了什么,或是单纯觉得她是个不稳定的棋子,决定灭口了。
有意思。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动了?
眼看最前面的钢刀就要劈到惊鸿的身上,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
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倒不似作伪。
电光石火间,我来不及多想。
我抓起身边那把解下的长剑,“呛”的一声,剑鞘分离!
一道雪亮的剑光自我手中乍起,如游龙出海,后发而至,精准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刀!
“铛!”
金石交击,火星四溅。
黑衣人被我一剑震得连连后退,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他……他不是个病秧子吗?!】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瞬间封喉。
鲜血喷涌。
我没有停顿,顺势将惊愕中的惊鸿一把拉到我身后,左手将她死死护住,右手长剑翻飞,与剩下的刺客战作一团。
我的确常年以病弱示人,但那是伪装。
作为在刀尖上舔血、从无数阴谋中活下来的天子,我的剑,只为杀人。
剑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不过十数个呼吸,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刺客,已尽数成了我剑下的亡魂。
浓烈的血腥味在水心亭中弥漫开来。
我持剑而立,胸口因剧烈的动作微微起伏,温热的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我转过身,看向被我护在身后的惊鸿。
她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满地的尸体,嘴唇微微颤抖。
也难怪。
一个前一刻还醉眼惺忪、病弱不堪的闲散公子,下一刻却化身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任谁也无法接受。
我的左臂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为了护住她,被刀锋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不断地往外冒。
她也看到了我的伤口,瞳孔猛地一缩。
“你……”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意外吗?”
我一步步逼近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的主子派人来杀你,而你的目标,却救了你。现在,你该怎么办?”
我听不见她的心声,但我几乎能从她剧烈颤抖的睫毛上,读出她内心的混乱。
“怎么,想不明白?”
我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语气却冰冷如霜,
“你的主子,已经把你当成了一枚弃子。”
她猛地挣扎了一下。
“我没有主子!”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
“是吗?”
我嗤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腕。
我转身,背对着她,走到亭边,用手撑着冰冷的石柱,装作因为失血而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
我将我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试探。
如果她真的是靖王的人,此刻,就是她反戈一击,向我表露忠心的最好机会。
如果她不是……那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谁的人。
身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我的指尖,一滴滴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终于,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朝我走过来了。
我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股清冽的梅香混杂着淡淡的药草味,萦绕在我鼻尖。
我感觉到一块柔软的布料,覆上了我手臂的伤口。
我猛地回头。
是她。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然后笨拙地、却又异常专注地为我包扎伤口。
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静美,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血珠。
那副模样,竟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我刚一开口,她却抬起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指了指亭外的黑暗,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明白了。
她担心还有敌人。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我站在同一阵线的、脆弱的盟友。
若非我深知她来历不明,恐怕真的会为这一刻的温情所动。
她为我打好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结,然后退后一步,轻声说:“公子,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屋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切的担忧。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我收剑入鞘,任由她搀扶着我的手臂,一步步走回主院的卧房。
这一路,我故意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表现得虚弱至极。
她咬着牙,纤细的身体几乎要支撑不住,却始终没有放手。
进了卧房,她将我扶到床边的软榻上半躺下,又转身去倒茶。
机会来了。
我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却都绷紧到了极致,准备迎接那致命的一击。
她端着茶杯走回来,在我身边蹲下,柔声说:“公子,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
我缓缓睁开眼。
她正仰着头看我,一双眸子在烛光下亮得惊人。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臂。
在这个距离,她甚至不需要武器,只要一支发簪,就能刺穿我的喉咙。
我看着她,缓缓地、慢慢地,朝她递来的茶杯伸出了手。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茶杯的那一瞬——
变故陡生!
她眼中那伪装出来的温顺和担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刻骨的仇恨!
她根本不是去端茶!
那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是她故意制造的假象!
她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支从发髻中抽出的、闪着幽蓝寒光的银簪,用尽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向我的心脏!
这才是真正的她!
图穷匕见!
我瞳孔骤缩,但一切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身体猛地后仰,同时右手一把抓住了她持簪的手腕!
银簪的尖端,离我的胸口,不过半寸。
那淬毒的寒气,几乎已经刺透了我的衣衫。
“为什么?”
我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的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看着她那双瞬间变得通红的、充满滔天恨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她凄然一笑,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里是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暴君!你杀我林家满门,血债,当以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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