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秦芙月裴沉钰《从此月沉不相逢》

09-25 17阅读

入宫为妃两年后,裴沉钰终于想起来向我提亲。
成箱的聘礼摆满院子,他整个人意气风发。
“芙月,我说过先迎念念进门,待她生下侯府嫡长子站稳脚跟,就迎你作平妻…”
“如今嫡子刚满月,我便马不停蹄赶来履约了。”
我蹙眉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走近两步。
“我知你怨我,可念念出身青楼,你贵为丞相千金,若你为正妻她更会低你一头,日后在府中无法立足。”
“委屈你苦苦等我两年,我特意多加了二十箱聘礼作为补偿,三日后我们便成婚,可好?”
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抬手。
“来人,把他叉出去。”
真是荒唐。
我刚诞下皇长子,陛下特允我回家小住几日,没想到竟碰上这种晦气玩意儿。
……
裴沉钰轻巧跃上墙头,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这性子啊,还是这么倔强要强。就算做了平妻,也断然不会吃亏。”
他轻笑一声,话锋一转,
“可念念不同,她性子软,心地纯善,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偷偷抹泪,默默咽下委屈。”
“再说了,正妻也好平妻也罢,不过是个名分。在我心里,你与念念一般重要,日后我必不会偏心了谁。”
许是宫中的两年光阴让我变得沉稳。
听到这般荒谬的言论,我竟异常的平静。
“裴沉钰,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会眼巴巴等着给你做平妻?”
“你就从未想过,那年宫中选秀,我或许早已入宫?”
裴沉钰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们自幼定亲,青梅竹马,全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裴家未过门的媳妇?除了嫁我还能嫁谁?”
“宫中选秀,首要的便是未有婚约。你我的亲事人尽皆知,你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去了,琴棋书画你样样不通。长得算勉强入眼,唯一可取的就是性子活泼,但也是宫中最不需要的。”
他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芙月,我虽远在边关,但京中消息并非一无所知。这两年,丞相府门前冷落,并无一家敢上门提亲。你已年满十八,若再这般蹉跎下去,难道真要留在闺中,做个老姑娘吗?”
我扯了扯唇。
在他心里我还真是一无是处。
我们青梅竹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更是对天起誓,说此生非我不娶,绝不纳二色。
可成亲前,他却背着我娶了青楼女杨念念,次日便带着她远赴边关。
我修书质问,他反倒振振有词。
“我遭人设计下药,是念念舍身救了我。她本是清倌,为我失节,我堂堂男子汉,岂能不报恩负责?”
“你至多等我两年,待念念为侯府生下嫡子,我必明媒正娶,迎你做平妻。”
我当即便回信退了婚约。
恰逢那年宫中选秀,凡适龄未婚贵女皆需参选。
入宫后,我不争不抢清静度日,反倒入了陛下的眼。
“好了,虽说这两年你从未回过我的信,但我明白,你不过是在同我赌气罢了。”
他伸手折下墙边一枝海棠,凑近鼻尖轻嗅。
“这是你及笄那年,我亲手为你种下的。”
“若你真心要与我断绝,依你的性子怕是早该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又怎会容它长得这般枝繁叶茂?”
我心下冷笑。
不过是因为当年入宫仓促,无暇顾及。
前日归家,见它花开得正盛,更觉得没有与一棵树计较的必要。
见我沉默不语,裴沉钰只当我被他说中了心事,脸上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你对我用情至深,日日盼着我來,如今总算盼到了,心里定然是欢喜的,只是嘴上不肯服软罢了。”
“放心吧,三日后我必定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我捡了一块石子便扔过去。
“裴沉钰!你给我滚!”
他接住石子,利落地跃下墙头。
爽朗的笑声隔着院墙传来,如蚊蝇般在我耳边萦绕。
“秦芙月,你果然还像从前那样对我,我就知道你心里始终有我!”
“我裴沉钰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你。你和念念,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听到这里,我后妃的架子终究端不住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来人,将院里这些聘礼悉数清点,直接抬入国库。”
“就说是裴小侯爷忠君体国,特以此厚礼捐赠军饷,以表赤诚。”
略一停顿,我又补上一句。
“若他日后胆敢前来追问,便直接问他:觊觎陛下妃嫔,按律该当何罪?”
裴沉钰这段插曲很快被我抛在脑后,只当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晚间,我去庆宝楼吃点心。
刚迈进大堂,就听楼上传来一声轻笑。
裴沉钰懒散靠在栏杆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怎么跟来了?”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纵容。
“你也不必时时跟着我,我裴沉钰说话算话,既答应三日后娶你,便绝不会食言。”
我厌烦地转开脸,径直朝包厢走去。
他却飞身拦在我面前,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芙月,别耍性子了。”
“你爹早已告老还乡,这庆宝楼的包厢动辄百两银子,怕是抵得上秦府一月的开销。”
“你为我这般挥霍,徒惹父母忧心,实在不值。”
我爹为人确实清廉节俭,但这些年皇上赏赐丰厚,家中并不窘迫。
更何况此次出宫,陛下还特意从私库拨了万两银票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闲得慌?”
他被我一激,语气有些不耐。
“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怎么见到我了,反倒变得这般扭捏作态?”
“去我订的包厢吧。念念正好也在,你们提前见见,往后总归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话音未落,杨念念摆着腰肢走过来,柔柔弱弱靠在裴沉钰肩头。
“夫君,这位便是秦家妹妹么?”
她打量我一番,眼中略过一丝忌恨。
“妹妹果然好模样,难怪夫君多年来始终念念不忘。”
“不过姐姐得提醒你,单凭姿色终究难以长久。妹妹这性子,往后还需多磨一磨才是。”
我眯眼审视她。
“妹妹?”
“妹妹害羞了?”她勾唇浅笑,“三日后便要过门了,早晚都是要姐妹相称的。”
我淡声吩咐丫鬟。
“瑞荷,掌嘴。”
这世上除了皇后,还没人敢叫我一声妹妹。
“你敢!”裴沉钰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掌嘴?你以为自己是宫里的娘娘?侯府夫人也是你能随意动的?”
我冷冷迎上他的目光:“我为何不敢?”
裴沉钰一愣,神色复杂。
“秦芙月,你小时候就爱胡闹闯祸,哪怕拿弹弓打了太子…我都能替你担着。”
“可如今我们都已成人,我不能再一味纵容你。”
“今日你敢动念念,明日就敢招惹那些有诰命的夫人,若真惹出祸事,那是要掉脑袋的!”
摆平个屁!
选秀那日,陛下一眼便认出了我。
他当年不过是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才替我瞒了下来。
裴沉钰一个空有爵位的侯府世子,又能替我担待什么?
想到这里,我顿时没好气了。
“裴沉钰,我再说一次!今日我是专程来庆宝楼吃点心的,两年没吃就惦记这一口,并不是来找你的!”
“还有,婚嫁之事请你切莫再提,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裴沉钰面色一沉。
“芙月,别说气话,我听多了也会当真的。”
裴沉钰定定地注视着我,似在分辨我话中真假。
杨念念见状,立刻端起一副正室夫人的姿态前来打圆场。
“都怪我不好,平白惹了妹妹生气。方才匆忙,连见面礼都忘了给。”
她笑着从发间取下一支镶玉金钗递给我。
“这是夫君刚为我买的,我总觉得这又是金又是玉的,透着几分俗气,但瞧着与妹妹倒是相衬,便赠予你吧。”
“妹妹可千万别过意不去,我屋里的珠钗首饰,便是十个箱子也装不下。待你过门后,姐姐再挑些更好的给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未伸手。
裴沉钰在一旁连忙催促,一副施恩的口吻。
“还不快收下?如今你府上虽不宽裕,但总需些首饰装点门面。你头上这支木钗,看着实在寒酸了些。”
我心底冷笑。
这木钗是陛下亲手所刻。
若他仔细看,还能瞧见钗尾处陛下的小名。
这是一个君王所能给予的最用心的宠爱,在他口中却成了寒酸。
“真是晦气。”
这点心,不吃也罢。
我懒得再与他们纠缠,转身便走。
“秦芙月!”
裴沉钰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一把扯下我发间的木钗,将那支俗气的金钗硬生生插进我发间。
“这是念念的心意,我要你必须收下!”
我怒火中烧,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还我!”
那位惯是会拈酸吃醋的,若是被他发现这钗不见了,不知要怎么折腾我。
裴沉钰捂着脸怔了片刻,回过神后连声冷笑。
下一秒,他将木钗一折两段,随手抛出了窗外。
我脑中瞬间闪过那人震怒的模样,下意识便要冲出去捡。
手腕却被被裴沉钰猛地攥住,他眼眸漆黑,一字一顿道:
“这素淡的款式不是你秦芙月喜欢的,你这么宝贝…别告诉我是哪个情郎送的?”
杨念念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夫君,秦妹妹想必不是那般不知检点的人,兴许只是她刻着玩的吧。”
她声音极大,惹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哟,听着像是那公子未过门的小妾,与外头男子有私情,被当场拿住了?”
“我方才瞧见那公子好言劝了半晌,连正头夫人都陪着笑脸给她台阶下,她却还端着架子。”
“若是在我府上,这般不识抬举的女子,早就拖出去发卖了!”
杨念念故作焦急之态,连连催促。
“秦妹妹,你倒是快说句话呀!”
“这还没过门就与外男牵扯不清,名声已然尽毁。即便裴郎再疼惜你,裴家也是断然不敢要你了!”
裴沉钰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他目光死死锁住我,似乎在等待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我却忽然笑了,坦然道:
“是我夫君刻了送我的。”
“夫君?”
裴沉钰甩开我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给你刻过这种东西?”
“秦芙月,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这时,瑞荷捧着断成两截的木钗回来,急得快哭了。
“娘娘…”
我一个眼过去,瑞荷立即改口。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那位、那位会不会处死奴婢?”
此番出宫虽得陛下默许,却终究不合礼制。
若是在外暴露身份,难免被礼部那些老古板揪住不放,在朝堂上徒惹风波。
我瞥了一眼裴沉钰。
“怕什么,天塌下来,自有裴小侯爷担着。”
裴沉钰一把夺过木钗,这次他终于注意到了上面的刻字。
“雀奴?”
他猛地抬头瞪向我,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屈辱,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竟是个奴才?”
皇上这小名,知晓的人屈指可数,裴沉钰自然无从得知。
“是你府上的侍卫?还是哪个低贱的仆役?又或是…勾栏里的小倌?”
他倾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冰。
“你不说也无妨,最迟明日,我必能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裴小侯爷真是胆大包天。这话,你不如当着他的面去说。”
他眼底戾气翻涌,“别以为我不敢!侯府要处置一个奴才,易如反掌!”
我微微挑眉:“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又强压着怒意。
“你、你有没有失身于他?”
我点了点头:“当然。”
连孩子都生了,能不失身吗?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眶通红,指着我颤声道:
“你无耻!”
“我不过让你等我两年,区区两年你就守不住了?”
杨念念急忙接话。
“夫君,秦妹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不要怪她了。”
“这种事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分明是她自甘下贱,不知廉耻!”
裴沉钰吼完,强自稳了稳心神。
“稍后我会派人送避子汤过去…你往后若再与那男人有半分牵扯,我连你一并处置!”
他自嘲一笑,颓丧地走向门口。
“秦芙月,你就是仗着我爱你,知道我舍不得动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践踏我的真心。”
“我裴沉钰风光二十载,京城谁不赞一声如玉公子?如今却硬生生栽在你秦芙月手里。”
“罢了,当年我悔婚另娶,始终觉得亏欠于你…就当是扯平了。”
他仰头逼回眼底湿意,嗓音沙哑得厉害。
“三日后成婚,便只备一顶青布小轿,你从侯府侧门进府去吧。”
我差点气笑了。
他这意思,是要将我这位“平妻”直接贬为妾室?
杨念念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回身给我一个得意的笑。
“秦妹妹,你这回可是将侯爷的心伤透了,往后怕是再也得不到他半分宠爱了。”
我嗤地一声。
“谁稀罕?”
话音刚落,裴沉钰吩咐小二的声音传来。
“给秦姑娘包一份点心带走。她爱吃芙蓉糕和玉带糕,记得,糖少放些。”
说完,人影消失在了门外。
杨念念身形一晃,慌忙追了出去。
刚回府,裴沉钰派来的仆妇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避子汤到了。
那仆妇没见着我,对着瑞荷趾高气扬。
“小侯爷说了,既然是妾,那彩礼便要退还一半…”
话未说完,便被护卫教训了一顿,扔出了大门。
仆妇连滚带爬地回去,跪在裴沉钰面前哭天抢地,直说我这般不识礼数、心狠手辣的妾室,万万要不得。
裴沉钰气得来回踱步,半晌,才憋出一句。
“且容她再放肆两日!待她过了门,我自有手段,好好教她什么是规矩!”
只可惜,他这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第二日,宫里的旨意便到了,陛下催着我即刻回宫。
迎亲那日,裴沉钰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和喧天的锣鼓仪仗浩浩荡荡来到了秦府门前。
这排场,竟比迎娶正室夫人还要隆重几分。
他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面容憔悴,像是几日没睡好。
可见到我爹开门,却立刻扬起笑容,朗声道:
“岳丈大人,小婿特来迎亲,吉时已到,快请芙月出来吧。”
我爹刚从乡下祭祖归来,尚不知他这番动静所为何来,只面色冷淡地回了一句。
“她回宫了。”
裴沉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回…回什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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