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崔芷妍谢忱《山河故人行》
婚礼那日,十里红妆,谢忱许我一生一世。
却在夫妻交拜的关关头,他一把扯下我的盖头,将休书狠狠拍在我脸上。
“崔芷妍,你被休了!”
满堂宾客哗然。
他转身走向我的庶妹,语气温柔似水:
“阿月,这样你可解气了?”
回头看我时目光冰冷如刀:
“若非你在国宴上抢尽风头,阿月怎会沦为笑柄?”
“若你识相,就该主动求陛下为我和阿月赐婚,我或许还能赏你一个侍妾之位。”
他心知肚明,我国宴夺魁,为的是不让边关十城割让。
长安人人笑我大婚当日成弃妇。
我却用救驾之功,向皇上换了两道圣旨。
一道,赐婚他和庶妹。
一道,我自请和亲远嫁北疆,永生不归。
1
“崔芷妍,你果然在这里!”
谢忱毫不避讳将庶妹崔挽月搂在怀中。
“你又去陛下面前摇尾乞怜了?”
“仗着那点救命之恩,一次次逼迫我娶你,你还要不要脸?”
庶妹轻轻拉扯他的衣袖,声音哽咽。
“忱哥哥,别怪姐姐,是阿月的错,是阿月不该和你两情相悦……”
周围投来很多看热闹的目光。
“崔芷妍,我告诉你,就算你求来一百道圣旨,我谢忱的心,也只属于阿月一人!”
“你这等毒妇,连给阿月提鞋都不配!”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当初榜下捉婿,我和他一见钟情。
这些年我倾尽阿娘留给我的嫁妆,助他平步青云。
可最终却换来一次又一次食言背叛。
京中人人都知我和他早已定亲,无人再来求娶。
如今我被生生拖成二十岁的老姑娘。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将赐婚圣旨递给他。
“谢忱,赐婚圣旨在此,拿好了!”
谢忱一把夺过圣旨,脸上尽是鄙夷和嘲讽。
“你以为陛下赐婚,我谢忱就会多看你一眼吗,做梦!”
崔挽月当即红了眼眶,“忱哥哥,既然圣旨已下,无法和你相守我还是去死吧……”
谢忱心疼坏了,冷笑着作势要毁了圣旨。
“我谢忱的婚事,岂容他人摆布!”
“崔芷妍,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男女。
“谢忱,圣旨是天家之物,你确定要当众损毁?”
谢忱惊出一声冷汗,不耐烦打开圣旨。
脸上的愤怒和鄙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狂喜大喊。
“赐婚,是赐婚,哈哈哈!”
他紧紧搂着庶妹,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陛下英明,陛下圣明啊!”
“阿月,你看到了吗?是陛下亲自为我们赐婚,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谢忱名正言顺的妻!”
崔挽月喜极而泣,两人紧紧相拥。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围观人群炸开了锅。
“这崔大小姐是疯了吗,亲自去给前夫和庶妹请旨?”
“窝囊,真是闻所未闻,她图什么啊?”
“还能图什么,肯定是还想着谢忱,用这法子讨好呗,贱骨头!”
听着众人的议论,我心中毫无波澜。
我讨厌死了无休无止的等待和背叛,如今所图不过是成全他的夙愿,而我安心远嫁北疆。
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谢忱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施舍。
“既然陛下金口已开,那我和阿月的婚事,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绝不能委屈了她。”
“聘礼至少要一百二十八抬,必须是真金白银,珍奇古玩!”
我心中忍不住冷笑,公主出嫁嫁妆也不过一百二十八抬,她崔挽月配吗?
谢忱凑近一步,“你去向陛下陈情,就说我谢忱愿为陛下分忧,这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的位置,我看正合适。”
武选清吏司,掌管军官的升迁、调补,实权在握是多少人眼红的肥缺。
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开口索要,好大的脸!
崔挽月也抬头,目光灼灼看向我。
“若是在大婚之时,阿月也能有个诰命夫人的封号,将来也好与其他官眷来往,不丢忱哥哥的脸面……”
“姐姐,这个要求不高吧?”
2
我不敢思议看着面前点头赞同的谢忱,只觉十分好笑。
好似皇宫是他家开的,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当朝唯一的一品诰命老太君,可是子孙满门忠烈换来的。
“怎么,你不愿意?”
谢忱瞬间阴沉了脸。
“崔芷妍,你想必清楚自己如今的名声,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只要你把事情办好,让我和阿月风风光光成婚,我不介意给你一个侍妾之位。”
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刻意放柔了声音。
“我答应你,以后内宅除了阿月就是你,不会再进其他人。”
“听说明日是你母亲的周年祭,我定会准时出席。”
打一棍子给颗枣,这是他常用的伎俩。
第二日是阿娘的周年祭,我换上素白的衣裙跪在蒲团上。
阿娘走后,姨娘掌家,而我也从千娇百宠的嫡女变成弃子。
直到过了既定的时间,谢忱才姗姗来迟。
身后的庶妹穿着一身刺目的大红衣裙,脸上娇羞不已。
“讨厌,要不是你非要再来一次,我也不会迟……”
“不过是个死人的祭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我上前狠狠甩了庶妹一巴掌。
“今日我娘忌辰,你穿这一身红,是什么意思!”
崔挽月瞬间委屈巴巴红了眼眶。
“姐姐何必动怒?妹妹只是想着今日是重要日子,需得郑重些,这才挑了最新最好的衣裳穿来。”
谢忱上前一步,心疼地抚摸着庶妹的脸颊。
回头看向我时,眼神冰冷。
“不过是一件衣裳,阿月心思单纯,哪想得了那么多?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
我看着眼前曾受我娘大恩的男人,心寒彻骨。
“谢忱,当初要不是我娘极力举荐,你能有机会进兵部?”
“如今你竟然纵容她穿着红衣来灵前挑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阿娘和皇后是手帕交,病危时为了我以后有个好归宿,特意求皇后和皇上把谢忱调到兵部。
谢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被恼羞成怒取代。
“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崔夫人当初举荐,是看中我的能力,与你现在何干?”
“倒是你,心胸狭隘,难怪你父亲不喜欢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好,我这就进宫,去问问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世间可有嫡母忌辰,庶女身着大红在灵前耀武扬威的道理!”
谢忱脸色终于变了,崔挽月也慌了神。
她跺了跺脚,红着眼捂着嘴跑了出去。
谢忱狠狠瞪了我一眼。
“崔芷妍,你就会拿皇权压人,你给我等着!”
祠堂暂时恢复了寂静,看着阿娘的牌位,我终于忍不住委屈落泪。
傍晚我只是回屋用了个饭,回来时却见祠堂门虚掩着。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夹杂着男女暧昧的喘息和低语。
我心中猛地一沉,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只见烛光摇曳下,谢忱和崔挽月竟然衣衫不整地纠缠在蒲团上。
他们竟然敢在阿娘的灵前做这种苟且之事!
“砰!”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竟敢在我阿娘灵前……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谢忱脸上红白交错,但很快镇定下来。
“我和阿月两情相悦,陛下又有赐婚,提前洞房有何不可?”
“我们不过是提前来告知你阿娘,何错之有?”
“倒是你,鬼鬼祟祟偷看,不知廉耻!”
3
崔挽月故意露出身上暧昧的痕迹。
“姐姐,何必动怒,忱哥哥他只是情难自禁罢了。”
看着他们这副嘴脸,我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冲上前,扬起手,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崔挽月的脸上!
“崔芷妍!你敢打她!”
谢忱目眦欲裂,猛地推开我,将崔挽月紧紧护在怀里。
“我告诉你,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敢动阿月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瘫坐在地上,望着阿娘的牌位,无声地流泪。
阿娘,女儿无能,让您死后还受此大辱……
我以为谢忱的报复顶多又想往常一样败坏我的名声。
谁知晚上回屋路上,一个黑影窜出来,死死咬在我腿上。
我认出来了,那是“追月”,是谢忱送我的小狗。
“芷妍,你看,它像不像月下追着你的我?”
我的小腿被咬得血肉模糊,剧痛钻心。
府医赶来处理伤口,面色凝重:“大小姐,这狗……怕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才会如此发狂。”
谢忱!
是他!
为了给崔挽月讨回那一巴掌的公道,他竟然对“追月”下毒,让它来咬我。
他利用我们曾经的定情信物般的宠物,来如此狠毒地报复我!
祭祀分为三天进行,这或许是我最后在阿娘前尽的孝道。
以后山高水长,或许再见就是黄泉。
阿娘周年祭的最后一日,我强撑着伤势未愈的腿,一步步朝祠堂挪去。
祠堂中站满了人,谢忱站在中间。
庶妹崔挽月,穿着正红色的衣裙,依偎在他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而庶妹的姨娘,此刻正穿着不合规制的华服,坐在主位,脚下踩着我阿娘的牌位。
愤怒到极点,“你们在做什么?”
谢忱看到我,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冷笑连连。
“崔芷妍,你来得正好。今日当着崔家列祖列宗的面,我要拨乱反正!”
“阿月如今是陛下赐婚于我谢忱的正妻,而你将来不过是我府中一妾室。”
“既如此,崔家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姨娘抚育子女有功,理当扶为正室。”
我气得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谢忱!你混蛋!”
“我娘是明媒正娶的崔家主母,你凭什么擅做决定!”
崔挽月阴阳怪气。
“姐姐,别生气,名分都是虚的,以后你我一同进了崔家门,该一起服侍忱哥哥才是!”
她边说边上前一脚跺碎我娘的牌位。
我猛地拔出袖中的短剑,想也不想冲上前。
只是我还没碰到崔挽月,心口一痛。
转身看到谢忱手中的剑深深刺入我胸口。
谢忱显然也没料到,脸上写满了惊慌和错愕。
“我不知道你会停下,我只是想吓唬你……”
4
再次醒来,谢忱不知在我床前守了多久,满眼红血丝。
“你醒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伤你。”
我闭上眼,不想看他虚伪的嘴脸。
他却自顾自说着。
“你娘的坟……我已经命人从崔家祖坟迁出来了。毕竟,她如今已不是正妻,按规矩不能占着主位。”
我猛地坐起身,挣扎下地。
他死死按着我。
“你别着急,我给她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算对得起她了。”
我的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
他语气带着一丝施舍。
“我知道这次是我失手伤了你,为了补偿,我决定让你做平妻。”
“大婚那日,你和阿月一同进门,这总行了吧?”
他避开我的眼神,“不过新婚夜,我得陪阿月!”
“她是正妻需要体面,你懂事些,不要闹脾气。”
临走前,他停住脚步。
“对了,我的官位你抓紧和皇上说一声,最好能双喜临门。”
我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安排,只觉得无比荒谬。
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擅自将我娘贬为妾室,扰她死后平静,如今施舍一个平妻之位,就想我感恩戴德为他求官?
“玉佩,我的定亲玉佩还我!”
谢忱脸色一沉,“崔芷妍,我都许你平妻之位,你还闹什么?”
“你别给脸不要脸,最好认清现实乖乖听话,否则……”
我重复道,眼神冰冷。
“还给我。”
谢忱冷哼一声,心想大不了婚后好好教育一番。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到我床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后差人送来伤药,嘱咐我安心养伤。
新婚前夜,庶妹穿着华丽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
她趾高气扬将一套粗糙艳俗的粉色衣裙扔到我面前。
“虽说忱哥哥许了你平妻之位,但尊卑有别,正红只有我能穿。”
“这是忱哥哥特意为你找来的妾室衣裙,明日等我的花轿出门,你再一顶小轿从后门进。”
她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
“崔芷妍,明日过后,我便是名正言顺的谢夫人,而你只是个平妻,说难听点也还是个妾!”
“以后见着我,要跪下磕头请安,晨昏定省,一样都不能少!”
“我会好好给你立规矩,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别!”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换上庄重的宫装,悄悄出了崔府。
我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行了大礼。
“臣女崔芷妍,叩谢陛下、娘娘圣恩。愿往北疆和亲,自此远离故土,永固边疆。”
皇后娘娘眼眶微红,亲自将我扶起。
“芷妍,苦了你了。北疆路远,一切保重。”
我接过金册宝印,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走向那辆装饰着北疆王室徽记的马车。
车队缓缓启动,驶向城门。
却迎面撞上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
为首高头大马上的,正是身穿大红喜袍,春风得意的谢忱。
谢忱看着我皇家仪仗的车队,愣了一下退到了路旁。
微风吹起车帘,谢忱似有所觉,猛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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