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霍安澜苏聿瑾《流年负尽情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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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疆抵御外敌的第三年,苏聿瑾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准备与二公主霍安澜完婚。
途中却收到京城苏府庚帖:“二公主霍安澜与苏府二公子苏明轩郎才女貌,结为此生眷侣。”
苏明轩是苏府庶子,也是害死苏聿瑾母亲的凶手。
而霍安澜是与苏聿瑾自幼一起长大,他世上仅剩的亲人。
苏聿瑾盯着庚帖上的文字,脑中一阵轰鸣。
心中涌上一股慌乱,拿着庚帖的手不断颤抖。
……
半晌,他敛下神色,从怀里拿出珍藏三年的赐婚圣旨,死死握在手中,孤身快马加鞭赶向京城。
刚到宫门外,苏聿瑾便遇上浩浩荡荡的婚车队从宫中出发,喜庆的擂鼓声震天。
只有嫡公主才会从中宫宫门出嫁。
而皇后膝下无女,婚车里定是过继在皇后膝下的霍安澜。
而远远看去,为首骑马的正是苏明轩,一身红色锦衣,笑容满面。
苏聿瑾死死盯着苏明轩,生怕是累出的错觉,可面前再熟悉不过的脸让他没法再欺骗自己。
苏明轩越走越近,苏聿瑾下意识躲到拐角。
可喧闹的擂鼓声突然停下,苏聿瑾心中升起一丝期许,他微微侧头。
却看见原本清贵自持的霍安澜缓缓走下车架,跪在地上,亲手摘下城门口的一株萱草花:
“阿轩最爱萱草,接亲这一路上就这株开的最盛!”
身后一同接亲的簪缨世家子弟皆是打趣道:
“瞧瞧咱们二公主,妥妥一个痴情种,爱慕苏明轩,在京中轰轰烈烈追求了一年得到同意才去请旨,为得圣上赐婚娶良婿,不惜跪求三天三夜,就连失忆了都不忘宠自己夫君!”
霍安澜笑道:“阿轩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这些本公主仍觉不够。”
四周又一阵打趣喧闹,站在角落里的苏聿瑾看着霍安澜眼底溢出的爱意,眼角砸下一颗泪,心酸涩得厉害。
萱草忘忧,思母,自从苏聿瑾的母亲辞世,萱草花成了他最钟爱的花卉。
可当初霍安澜嫌恶萱草花不过野花,登不上大雅之堂。
随手将苏聿瑾起早采摘的萱草扔在地上,用鞋尖碾踩,训斥他不准再沾染这些粗鄙之物。
甚至,苏聿瑾和霍安澜在互诉爱慕后,苏聿瑾在霍安澜口中也只能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朋友。
可现在喜欢萱草的变成苏明轩,霍安澜便能亲手采摘萱草,甚至任人调笑打趣。
爱慕的人变成苏明轩后,霍安澜便能大大方方,轰轰烈烈的爱一个人。
那些对于苏聿瑾是奢望的东西,霍安澜毫无保留全都给了苏明轩。
甚至就算如此也仍嫌不够。
胸口一阵苦闷,苏聿瑾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溅在手上。
苏聿瑾看向出征前霍安澜为他求得的赐婚圣旨后,抬眼深深看向霍安澜身后的十里红妆。
霍安澜失忆是何时之事,她曾经为苏聿瑾求得的赐婚圣旨究竟又是真是假。
苏聿瑾随意擦去嘴角的鲜血,直直朝二公主府走去,翻墙进二公主府后院,恰巧霍安澜跟她的幕僚一同经过。
幕僚躬着身子,对着霍安澜奉承谄媚道:
“公主好谋略,布局失忆,如此一来,公主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不与苏将军生嫌隙,得宋军支持,离至尊之位又近一步,臣恭贺公主!只是公主您给苏将军,让他安心为您征战的假圣旨该如何是好?”
“当初苏聿瑾出征之时,朝中局势紧张,本公主不好冒进,原想等他班师回朝,再补给他赐婚圣旨。但这三年京中波谲云诡,阿轩陪在本公主身旁,日久生情。何况,阿轩怯懦瘦弱,不给阿轩名分,本公主恐苏聿瑾伤他,而苏聿瑾,他爱慕本公主多年,本公主不信他会因此离开。”
苏聿瑾躲在假山后,双眼瞬间猩红,脑中的弦顷刻断裂,强撑着瘫倒在地。
不过三年,原来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三年。
那他和霍安澜曾并肩经历的那风风雨雨十二年又算什么?
苏聿瑾和霍安澜是总角之情,相识的时候,两人皆步履维艰。
霍安澜刚刚被圣上寻回,作为婢女私自诞下的公主,若不是当今圣上子嗣单薄,怕是会不明不白死在后宫。
而苏聿瑾的母亲刚刚辞世,宋父准备抬苏明轩之母为正妻。
是霍安澜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帮苏聿瑾大闹灵堂绝了宋父扶苏明轩母亲为正室的念头。
而苏聿瑾当今丞相嫡子,镇国将军唯一的外孙,认下霍安澜这个朋友,帮她平了皇宫势利眼的欺辱。
整整十二年,两人并肩而行,互生情愫,畅想将来。
跟画本子一样,一个闲散公主,一个飒爽将军共守边疆。
但三年前,突生变故,霍安澜的母妃安嫔惨死后宫,霍安澜生出争夺圣位的心思。
在苏聿瑾启程边疆御敌的前一夜,霍安澜跪在他房前,一双眼中全是倔强:
“对不起,聿瑾,我不跟你去边疆了。父皇没有皇子,我虽为公主亦有继承大统之机,我不想再当闲散公主,靠你护着。我要去争,去抢,我要把命握在自己手里。聿瑾,你出来看看我可好?”
苏聿瑾走出房门,远处天空瞬间绽放的绚烂的轩火,面前霍安澜跪地郑重起誓:
“我知晓你因生母之事,此生唯愿找一意中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霍安澜在此立誓,这一生唯有聿瑾一人,生生世世,白首不离。”
花火下,霍安澜从怀中拿出圣旨,献宝似的拿给苏聿瑾,不经意间流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苏聿瑾满心欣喜,他以为世上终于有一个亲人,有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于是,在边疆的三年,风沙雨雪,苏聿瑾从未退缩,只为了霍安澜那一句,待你班师回朝,许你盛大婚宴的空话。
甚至,为了能让霍安澜在那条路上更顺利,苏聿瑾拼了命争军功,孤身入敌营,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可谁知道,不过三年,曾经满心满眼是他的人,现如今拿他当博弈的棋子,取胜的工具。
甚至傲慢自大笃定苏聿瑾绝不会离开她。
而那句空话变成现实,只不过,盛大的婚宴,新妇不是苏聿瑾。
真是愚蠢,被霍安澜欺骗至此,真的赐婚圣旨怎可能让苏聿瑾私下接旨。
“切记,本公主假意失忆之事和圣旨之事万不可泄露,不然,欺君之罪和苏聿瑾的离心,会让本公主的路再艰险几分,届时,本公主就不得不……”
霍安澜狠厉的声音打断苏聿瑾的回忆。
随后,他见几人离开后院,忙飞鸽传书给小公主霍云舒,信上道:
“末将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败国西辽朝贺时以军功求赐婚,助公主平步青云。”
苏聿瑾不是满头情爱的愣头青,他深知自己早因霍安澜陷入夺位之争的泥泞。
霍安澜靠不住,他需早日寻到盟友,越早就越没有风险。
做完一切,苏聿瑾低头看着沾满灰尘的假圣旨,嗤笑一声,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苏聿瑾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脏了的东西,就该丢了。
假圣旨是,霍安澜亦是。
苏聿瑾转身俩开二公主府,骑马与班师回朝的队伍汇合。
既然霍安澜想演戏,他便陪霍安澜演一演。
苏聿瑾驾马飞驰进京时,万民迎将归,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
入宫拜见圣上后,苏聿瑾拿着一封旨意,径直回了将军府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而将军府外,他竟然看见了本应该在婚宴上的霍安澜。
“你可是苏聿瑾?阿轩病重晕厥,本公主命你去二公主府一趟。”
霍安澜神色匆匆,再看见苏聿瑾的一瞬,抬脚上前命令道。
苏聿瑾站定抬眼看着挡在面前的霍安澜,神色不虞,冷声道:
“二公主果真是忘事众多,连末将都认错了,有病便去找大夫。”
说罢,苏聿瑾绕开霍安澜直直往将军府走去。
身后霍安澜怔愣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下一刻快步上前,一把攥住苏聿瑾的手腕,指尖发白:“本公主知晓你是苏聿瑾,阿轩病重,急需有血缘之人的鲜血为药引。”
苏聿瑾一把甩开霍安澜的手,走上前,扯开嘴角凑到她耳边道:
“既知晓,为何还多此一举问上一问,难不成二公主是装的失忆?”
霍安澜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她身后苏明轩突然跑出来,双手攀上她的手臂,挑眉对着苏聿瑾道:
“兄长,这是二弟的夫人,兄长知道的,你曾经的好友二公主霍安澜。”
苏聿瑾看着苏明轩挑衅得意的神色,上前甩了他一巴掌,嗤笑一声:
“我母亲生前只留下我一人,我乃镇国公府一脉唯一的子嗣,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跟我攀亲结贵。”
霍安澜在听见母亲二字时,神色带着几分触动,苏明轩敏锐察觉她的变化,突然神色变得慌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哥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身弱,需要哥哥相助,哥哥千万不要怪罪公主。”
苏聿瑾站在上首冷冷看着,苏明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下一瞬冲着苏聿瑾磕起头:
“我虽低贱却有幸得公主赏识,自知惹得哥哥心生不满,在此磕头请罪,只求哥哥宽恕。”
霍安澜一把捞起要向苏聿瑾磕第二个头的苏明轩,脸色变得可怖:
“够了,本公主竟不知苏府嫡子,霍国大将军的气度竟容不下一个庶子。你狭隘自私也得有个度,阿轩都跪着求你了,还端着你嫡子的身份,简直不可救药。”
霍安澜拉起苏明轩的手,郑重其事的紧握他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
“阿轩,你不必自轻自贱,你是本公主的人,自当有肆意的本钱。”
苏明轩的眼中恰好出现一滴泪水,要落未落,显得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
“公主,阿轩只是想公主舒心。”
霍安澜顿时愈发心疼,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垫脚亲吻他的唇瓣。
苏聿瑾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亲密无间,心中仍然闪过一丝痛楚。
曾经的霍安澜会抱着他的腰,冲着他笑道:
“不愧是苏府嫡子,这气势,无人能敌,将来一定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明明霍安澜曾经最爱苏聿瑾的恣意飒爽,现如今却说他仗势欺人,毫无气度。
而曾经霍安澜最看不上柔弱无力的男子,说那些男子毫无阳刚之气。
可现在,霍安澜的怀里却是她曾经最瞧不上的男子。
所以,女人只有在不爱的时候才会谈标准,而爱可以抵过一切规则。
随后她抬眼阴沉看了苏聿瑾一眼,神色一变,四周出现一队人马,围着将军府:
“将军,本公主原不愿出手,但你不知好歹,以下犯上,该付出代价。”
原来在霍安澜的眼中现在的苏聿瑾不过是苏明轩的兄长,跟她毫无干系。
苏聿瑾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嗤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上便一起上吧!”
侍卫十余人持刃扑来,他握剑旋身,剑尖寒光频闪,转眼挑破数人喉咙,血液溅出,数人应声倒地,余者皆露怯色。
霍安澜神色愈发阴鸷,沉声道:“伤他者,赏金十两,捕他者,赏金百两。”
苏聿瑾心中一阵嘲弄,对待敌国将领的手段,现在却被用在他身上。
车轮战加上旧伤未愈,苏聿瑾险胜,他猛然收回剑柄,以剑尖抵地,强撑站直保住尊严。
霍安澜却抽出剑,直直朝着苏聿瑾肩胛骨刺去。
剑尖刺入血肉的瞬间,苏聿瑾瞳孔猛地一缩,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倒地。
苏聿瑾初上战场时经验不足,为救人不甚被飞箭射穿肩胛骨,破骨入内,直逼肺腑,险些殃及性命。
清醒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霍安澜,劫后余生有幸还能再见到她。
可现如今,霍安澜亲手刺伤他最脆弱的地方,让曾经的爱意化作最锋利的匕首。
四周的侍卫又围上来,禁锢住苏聿瑾的双手,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强迫他跪倒在地,脸被狠狠摁在地里,动弹不得。
“阿轩刚刚给他磕了一个头,让他十倍还回来。”
随即,侍卫死死钳制着苏聿瑾的脖子,将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嗑在布满碎石的地面。
而苏聿瑾死死盯着霍安澜,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死心的痛楚。
霍安澜被他额间血渍的红和苍白无色的脸刺痛,不自觉偏开头,冷声道:
“一代名将,皮糙肉厚,这点苦都受不了?看在你还要为阿轩治病的份上,带回二公主府请最好的太医来,下次若还敢以下犯上,修怪本公主不念亲缘……”
苏聿瑾睁眼便看见手腕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没有上药,没有包扎。
他强撑着起身,来到屋外看着年幼时无比熟悉的二公主府,心中只剩下痛楚。
直到他看见摆在亭中的山茶花,眼底闪过一丝慰藉。
二公主府的山茶花乃是苏聿瑾母亲留下唯一的遗物,里面留存着他母亲的骨灰。
苏聿瑾出征边疆前托付给霍安澜,叮嘱她好好照料。
就在苏聿瑾走向亭子时,苏明轩快步上前一把将那盆山茶花摔落在地。
满地的碎片和土壤刺痛了苏聿瑾的眼,让他瞬间怔愣在原地。
霍安澜站在他身旁,满眼骄纵的看着苏明轩使性子,随意踩在破败的山茶花上。
苏聿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攥住还向上前踩在山茶上的苏明轩,眼神凌厉的扫视两人,最后直直对上霍安澜:
“霍安澜,你还有没有心,这里面埋着的是我的母亲——”
随即,甩开苏明轩的手,颤抖着手捡起地上掉落出的檀木盒子。
幸好,它没有碎,母亲的骨灰还在里面。
苏明轩借着苏聿瑾的力故意跌倒在地,抬头泪眼朦胧看着霍安澜:
“安澜,原来之前散落的白灰是兄长母亲的骨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苏聿瑾瞬间扭头看向苏明轩,紧接着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看清的一瞬间,苏聿瑾脊背僵直。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像是现在的苏聿瑾,孤身一人。
“一盆低贱的花罢了,苏聿瑾你要多少,本公主给你多少……本公主失忆后,早已忘却此事,逝者已逝,骨灰不必……”
若不是苏聿瑾知晓霍安澜不过是故作失忆,现在或许还会有所期待。
但现在他早就知道霍安澜的谋算,心中只剩下悲痛。
下一刻,他猛然站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在苏明轩脸上,打断了霍安澜无情的话语。
“畜生,我要你偿命。”苏聿瑾伸手掐住苏明轩的脖颈,脸上剩下的只有狠厉。
苏明轩不住敲打苏聿瑾的手臂,满脸痛苦。
她死死盯着苏聿瑾的手,提剑指着他吼道:
“苏聿瑾,你嫉恨狭隘也要有个度,那是本公主的驸马,早已不是你苏府无依无靠的庶子了。”
苏聿瑾握着苏明轩脖颈的手不断颤抖,双眼猩红不屑道:
“若是我嫉恨狭隘,他苏明轩还能活到现在?嫉恨狭隘?公主也当真是看得起自己。”
霍安澜拿着剑的手一僵,看着苏聿瑾愈发用力的手,慌乱中径直划在苏聿瑾手臂上。
苏聿瑾避闪不及,剑尖划进他的手臂,距离手筋只剩连接的一点皮肉。
差一点名震天下的将军就要成为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疼痛和本能让苏聿瑾瞬间回神,他松手任由苏明轩跌落在地。
下一刻,霍安澜牵着苏明轩的手,屈尊走到苏聿瑾身前,一把掐住他的下颚抬起。
接着霍安澜握着苏明轩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苏聿瑾脸上:
“苏聿瑾,本公主说过,在欺辱阿轩,本公主不会再念及亲缘。”
苏明轩故作慌张,满眼无措,看向苏聿瑾时是满眼的得意。
可苏聿瑾没有理会两人的神情,只是自顾自捡起地上的掉落的山茶花。
山茶花掉落时连同花萼整朵落下,就像是苏聿瑾的爱意,无有残枝放不下。
顷刻,霍安澜看着苏聿瑾拖着滴血的手拿着破败山茶花的背影,心中好似划过什么再也捉摸不住。
苏明轩敏锐感知到霍安澜的变化,心下闪过一抹嫉恨,手在袖中拿出一个粉盒,小心翼翼洒出。
突然一阵火光冒出,苏聿瑾和苏明轩的身上不知为何燃起火光。
霍安澜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提起一旁的水,全数洒在苏明轩身上,没有分给苏聿瑾半个眼神。
直到苏明轩身上连半点火星都看不见后,才转头看向苏聿瑾:
“多行不义必自毙,苏聿瑾,你善妒凶悍,没有半点仁慈,怪不得本公主记不得你……你身上的火,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霍安澜抱起苏明轩,满脸忧心的带着他喊太医。
苏聿瑾被火焰灼烧的瞬间,记忆回到当年,宋母点燃房屋,死在那场大火里。
自此,苏聿瑾连轩火都害怕。
曾经霍安澜紧握着苏聿瑾的手站在漫天轩火下诉说爱意,可现在的霍安澜却看着他被火灼烧也无动于衷。
霍安澜的心早就偏向了苏明轩,或者说,霍安澜的心里只剩下苏明轩了。
苏聿瑾的心再也没有任何期待,留下的只剩下蚀骨的痛,然后逐渐麻木。
但他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了,征战三年上千次遇到火攻,被烈火灼烧百次的经历早已让他能熟练应对。
苏聿瑾躺在地上不断来回滚动,直到火熄灭,瘫坐在地看着散落的白色粉末和残缺的山茶花,讥讽一笑。
明明证据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可霍安澜甚至不愿听他说一句。
霍安澜的双眼早就被屏蔽,十二年风雨终究也比不过短短三年柔情。
正这般想着苏聿瑾突然嗅到一股莫名的气味,脑袋瞬间昏昏沉沉,清醒前拼尽全力吃下万毒解。
下一刻苏聿瑾故意泄力,瘫倒在地上。
苏聿瑾将身子放松,趁着被搬动放置的混乱,悄悄将眼睁开一条缝,透过马车缝隙看见挂在黑衣人腰间令牌上时瑞二字时,心中猛然一惊。
时瑞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霍安澜精挑细选的死士,可以说时瑞军是霍安澜的心血,也是霍安澜靠近那个位置的本钱。
当初,创建时瑞军时,正是两人心意相通之时。
“聿瑾,我创建此军,为的是将来有力能护住你,取名时瑞,愿你恰逢吉时,常伴祥瑞。”
“聿瑾,时瑞会是我爱你的痕迹,千千万万载亦不会变。”
曾经霍安澜的诺言仿佛还在耳边,窗外死士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聿瑾猛然闭上眼。
“头儿,要是公主得知我们绑了将军,会不会……”
“公主将死士的调度权给了驸马,驸马想来正得宠,若我们不按驸马之命行事,或许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苏聿瑾的心脏莫名紧了紧,曾经霍安澜爱他的证据,现在成为害他的工具。
苏聿瑾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早就看清了霍安澜的本性,却还是会抑制不住的苦涩心疼。
马车停住,苏明轩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他丢到那个破屋子,我倒要看看,一个残废,还有没有脸面自称镇国公的血脉,苏府的嫡子。”
苏聿瑾被捆住双手扔在床上。
一盆冷水浇在他的脸上,他猛然睁眼,故作防备姿态,装作刚刚清醒。
苏明轩凑到苏聿瑾面前,掐着他的下颚,满眼阴鸷,凶狠道:
“苏聿瑾,你自幼狠毒,害我生母做不得正头娘子,我只能为庶子,任人欺辱,我要让你看看,自己是怎样从人人敬仰的将军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苏聿瑾转眼看向苏明轩身后带着狗皮帽子,满眼狠厉的刀疤脸。
瞬间反应过来,他眉拧成疙瘩,眼底冒火,忿恨道:
“苏明轩,你竟然敢勾结山匪,你到底许给他们什么好处?”
苏明轩看着被绳链紧紧捆绑的苏聿瑾,不屑轻笑:
“苏聿瑾,你省省心吧,别管我了,好好看看你的下场,畜生。”
下一刻,苏明轩双目圆睁,直直倒在地上。
他身后的山匪举着木棒,眼神发直,恶狠狠地凑过来。
话落,刀疤脸弯腰捡起苏明轩掉落的匕首,将它贴在鼻尖,蹭着吸气。
苏聿瑾浑身起鸡皮疙瘩,下一刻当机立断,从袖口抽出匕首割断捆在手腕的绳子,一掌劈在刀疤男脖颈,捞起苏明轩快步向外。
可刚跑出不到十余米,苏明轩一刀直直插入苏聿瑾腰间,不断左右碾转,语调阴狠:
“我的好兄长果真没有中迷药呢!”
苏聿瑾被腰间瞬间传来的疼痛刺激,手不自觉收缩,捂住不断渗血的血窟窿。
一瞬间,苏明轩摔倒在地,头撞在石头上,血液溅出,蜷缩在地。
而两人面前是刚刚骑马匆匆赶到的霍安澜,她亲眼目睹苏聿瑾扔下苏明轩害他受伤。
“不,不要——”
霍安澜脸色骤白,脚步踉跄朝着苏明轩跑来,小心翼翼扶起他,抱他上马。
而她们身后的山匪察觉异常,快步朝着她们跑来。
霍安澜翻身上马,看着捂着腰部脸色发白的苏聿瑾,冷声道:
“苏聿瑾,你武功高强,定是能自救的。”
苏聿瑾看着霍安澜马上还剩余的空位,自嘲一笑,撕下衣物捆住伤口,朝着山林狂奔,试图借着树木隐藏身形。
可是运气没有站在苏聿瑾这边,他被逼到悬崖边。
苏聿瑾转身打量身后对着他眼露淫光的山匪,判断打斗成功的机会。
“小倌走了,将军也不错,爷喜欢的就是你这样野的,把爷伺候舒服,爷饶你不死!”
为首一个山匪眯眼搓指对着他侮辱,而她身后的喽啰个个讥笑嘲讽。
就在苏聿瑾抬头打量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时,黯淡的神色突然亮了:
“时一,你带了多少人马?”
时一是苏聿瑾和霍安澜一同从凶年之地救出的孤儿,也是时瑞军第一个死士。
苏聿瑾此时还天真的以为时一是霍安澜派来救他的。
可未曾想,时一径直走到山匪身侧取走她身上苏明轩的手帕珍重放在怀中。
随即,侧头斜睨苏聿瑾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冷声道:
“注意分寸,别弄死了,他后面还有用。”
苏聿瑾瞬间感觉浑身的劲都散了,半点盼头都没有了。
山匪看着孤立无援的苏聿瑾,嘲讽地笑着。
下一刻,他看着面前带着长刀的五十余人,心如死灰,扭头看向深不可测的悬崖,一闭眼,直直向后倒去。
再次睁眼,苏聿瑾听见苏明轩阴冷的声音:
“去给他喂些哑药,换副面孔,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沉沦痛苦。”
苏聿瑾猛然发觉自己被吊挂在房梁之上,动弹不得。
苏明轩上前俯身在他耳边,狠辣道:
“苏聿瑾,山匪是假的,但你的下场是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苏聿瑾死死盯着苏明轩,但身上的捆绑的绳索让他难以挣脱,眼睁睁看着自己带上人皮面具,被换了面孔。
不过半刻,霍安澜浑身寒气走进来,盯着苏聿瑾仿若死人一般。
苏明轩瞬间变得柔弱不能自理,跌跌撞撞朝身后霍安澜身上扑:
“安澜,阿轩不过是想让他早些认罪,也好少些惩戒,可他居然不识好歹,还想欺辱我。”
霍安澜满眼心疼的看着面色苍白,额间绑着纱布的苏明轩:
“我的阿轩还是太善良,对待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就得让他吃点苦受点罪,不然我们阿轩就白被欺负了。”
随即,面前霍安澜的脸可怖阴森,手拿刑具,如同地狱恶魔。
脚步砸在地上,步步催命,她站在苏聿瑾面前举起他那双布满薄茧的手,勾唇挑眉:
“阿轩说,你就是用这只手碰的他,既然如此,上拶刑。”
苏聿瑾不断摇头呜咽,手不停摆动,露出掌间的小痣,试图让霍安澜认出自己。
霍安澜在看见时,神色一愣,苏明轩恰好攀上她的小臂,前后摇晃,嘟囔道:
“安澜,阿轩害怕,再说了,他是唯一知道兄长下落的人,兄长被他逼下山崖,恐怕凶多吉少。”
一瞬间,霍安澜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苏明轩身上,柔声安慰,手捂住苏明轩的耳朵,眼神示意死士施刑:
“苏聿瑾那样粗鄙不堪,皮糙肉厚之人,定是命大,有何好担心。阿轩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养好伤,然后好好出一口恶气。”
苏聿瑾听着霍安澜没有半点担忧的话,满腔期许落空,不由嗤笑一声。
粗鄙不堪,皮糙肉厚,霍安澜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而霍安澜定然也不会想到她口中命大之人犹如丧家犬被吊挂在她面前处以极刑。
下一刻,指尖传来的疼痛让苏聿瑾几乎要晕厥,额间布满汗水。
霍安澜看着他隐忍的脸,神色变得玩味:“倒是能忍。”
话落,霍安澜用匕首极快挑断了苏聿瑾的手筋,一条极长的血痕到达掌间小痣,触目惊心。
曾经霍安澜最喜摩挲的小痣,被霍安澜亲自毁了。
而苏聿瑾被疼痛刺激,不受控惊呼,可哑药让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霍安澜依旧不曾认出他。
但疼痛也让苏聿瑾愈发清醒,使他死死盯着霍安澜把玩匕首的手,听她道:
“阿轩说你威胁他,若是他不听话,就挑了他的脚筋,让他终生难以行走。”
下一刻,霍安澜猛然低头看着他的腿部,变了脸色,阴鸷道:
“既然如此,你的腿,也别想要了!”
此时,死士上前汇报:“主子,您为驸马准备的赏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霍安澜斜眼扫过如同死鱼般的苏聿瑾,将匕首丢在地上,用手帕细细擦去手中血迹,换上一副温润模样,上前牵着苏明轩,径直离去。
汇报的死士被留在远处,等到霍安澜离开后,慌忙将苏聿瑾解绑放下:
“苏将军,小公主派小的来救您。”
苏聿瑾在看见她身上小公主霍云舒的信物后,悬着的心落地,眼前一沉,昏睡一日才醒。
睁眼的瞬间,苏聿瑾强撑着穿上官服,手拿兵符,径直坐上上朝的马车。
一路上百姓议论声清楚传到苏聿瑾耳中:
“二公主和驸马实乃绝配,昨夜燃了一夜的烟火,可是二公主用身上的军功求圣上赏赐的。而驸马为了二公主一步一叩,跪在佛前三天三夜换来保命符,才让二公主安然无恙。”
“是啊,二公主和驸马真是天作之合啊!”
苏聿瑾的心早就碎了,血也流尽了。
一句句议论声砸进苏聿瑾心中,再也惊不起半点波澜。
太极殿外,霍安澜看见苏聿瑾的瞬间,低声威胁:
“阿轩孱弱,从不与人争辩,除了你,谁还会看不惯阿轩?再说本公主亲眼所见你害死阿轩。那山匪一事,不过你自导自演,本公主念及旧情,暂且不提,下朝后跪着给阿轩道歉,本公主还可以饶了你一命,否则,休怪本公主……”
霍安澜的话语尖锐,没有任何信任,直直刺进苏聿瑾的心口。
若是曾经,苏聿瑾或许会难受,可现在只剩下麻木。
他目不斜视,置若罔闻,现在才发觉霍安澜是真的愚蠢。
他苏聿瑾本就能靠自己的军功荣华富贵一生,为什么要亲自把命运交到霍安澜手中任她拿捏,成为一个面首?
他抬眸,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直直打断霍安澜的话,沉声到:
“若是公主有证据,大可去上书圣上治罪于我。”
霍安澜看着苏聿瑾憔悴脸上的倔强和手臂上的纱布,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这是本公主府中最好的伤药,每日坚持涂抹,想必定会好全。”
她说完,见我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将药膏塞在我手里。
霍安澜难得柔和了语气道:“你可是还气我上次没救你?轩儿有旧伤在身,我自然不能离身,可我不是派了……”
苏聿瑾看着那通体雪白的瓷瓶,的确是御赐之物,稀有珍贵。
可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霍安澜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下一刻,苏明轩跌撞着跑来,唇瓣发白,从霍安澜身后一把环住她,呜咽道:
“安澜,兄长上次害我还不够,竟然还敢害公主!”
随即,在看见苏聿瑾的一瞬,立马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苏聿瑾,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长,你害我,我可以忍,但你怎么能害公主?”
苏聿瑾死死盯着苏明轩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真是笑话,害公主,苏明轩你空口白牙,可有证据?”
苏明轩却从盒中拿出一个被银针扎满的小人,上面写着霍安澜的生辰八字:
“苏聿瑾,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我的小厮亲眼见到它从你的衣袍中掉出的。”
霍安澜刚刚还柔和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鸷,她一把将手中的瓷片扔在地上,没有任何审讯,直接给苏聿瑾定罪:
“好大的胆子,苏聿瑾,你行巫蛊邪术,谋害皇室,罪大恶极,念及戎马军功加之本公主暂且无恙,赏一百二十大板,小惩大诫。”
随即,两名带配剑的侍卫上前擒住苏聿瑾,逼迫他跪下。
苏聿瑾抿紧唇部,拼命挣扎,但身体损失严重,直至泄力也没挣脱开。
他猛然抬头,死死瞪着好整以暇的两人:
“二公主,您若对末将处于私刑,一寒天下良将之心,二损霍国皇室威仪,二公主,这些你担当的起吗?”
霍安澜避开苏聿瑾的视线,正准备直接下令行刑,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圣上驾到——”
苏聿瑾摆正跪姿,对上圣上身旁小公主霍云舒的视线,微微颔首。
此时,霍安澜挪至苏聿瑾身侧,低声威胁:
“苏聿瑾,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向来心眼小,这次你害了我,若还敢用军功明轩驸马之位,就别怪本公主跟你恩断义绝!”
圣上听见声响,朝着苏聿瑾的方向看来,沉声道:
“宋爱卿,何事启奏?”
苏聿瑾面无表情地低头行礼,磕头恳求:“启禀圣上,末将心仪小公主已久,愿以军功换一旨婚约。”
话落,霍安澜冷冽的眸子射向他,咬牙切齿道:“苏聿瑾!”
下一秒,她和小公主霍云舒一同出列跪下,大声喊道:
“父皇,恕儿臣不愿!”
“儿臣亦心仪苏将军,望父皇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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