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刘珺宁萧北泽《海棠花开又逢君》
“刘珺宁,这请愿回北疆驻守的奏折可是你写的?”皇帝神色和蔼地望着她,“你父母均已战死沙场,为何非要回到北疆,你皇叔对你不好吗?”
刘珺宁垂眸不语,掐进掌心的骨节早已泛起白色。
沉默一瞬后,红着的眼眶中有添了几分坚定。
“皇叔待我极好,但驻守北疆是父辈的遗愿,我长大了,也该尽一份力了。”
听到她的话,皇帝深感欣慰,再度开口:“可若是你远赴北疆,你皇叔他能同意吗?”
刘珺宁的手指僵住了。
若是从前,她绝对会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京城,更不会离开萧北泽。
可就在十天前的庆功宴上,皇叔萧北泽以为她听不懂北疆语。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用北疆语询问丞相府嫡女林若瑶:“你若愿嫁与我,本王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场懂北疆语的将领士卒都用怜惜地眼神看向她。
他们都知道她爱惨了萧北泽,爱到不惜放下女儿家的矜持。
冲破世俗的眼光也要追求他,甚至刚及笄就爬上了他的榻。
可他们不知道,幼时跟随父母戍边,她早就学会了北疆语。
他对林若瑶的那一番求娶,让她彻底决定放弃了。
回过神来,她压下胸口酸涩的情绪,跪下回话。
“陛下,臣女意已决,皇叔那边,我自会向他说清楚的。”
皇帝点了点头,命公公拟下一道圣旨。
“你既已想通,朕就不再劝了。这七日和你皇叔好好道别,这道圣旨朕会等你离开那日再公布。”
刘珺宁磕头叩谢圣恩,退着出了宫殿。
走在长长的出宫甬道上,刘珺宁的思绪恍惚回到了从前。
那年,父母在战场殒命后,是萧北泽把她从北疆带到了京城。
他说:“珺宁,你父亲是我私交甚好的兄弟,他不在了,今后本王做你的倚仗。”
外人眼中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晋王在她面前,从未冷过一次脸。
她初次来葵水时,疼痛难忍,萧北泽从宫中带来太医为她诊治,拿御赐的极品暖玉为她护了整整三天。
她想吃蜜饯果脯,他就天南地北的搜罗果子,请江南最地道的师傅到府中,只做她喜欢的吃的蜜饯。
他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她。
也是从那开始,刘珺宁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变质。
她才会在及笄那年,趁着酒意爬上了萧北泽的床榻,主动献身。
那一刻,萧北泽看向她的眼神极凉。
“刘珺宁!我是你皇叔,你这是罔顾人伦!”
“我是叫你皇叔,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
见她依然执迷不悟,萧北泽沉下脸。
“我比你大七岁!你才十五!根本分不清什么叫男女之情,也不懂什么叫喜欢!”
刘珺宁一向听他的话,但在这件事上,她分外固执。
无论他如何拒绝,她都越挫越勇。
她不再唤他皇叔,给他绣并蒂莲荷包表露少女心意,像京城无数喜欢他的女子一样追求他。
哪怕萧北泽对她疏离冷淡,不再踏足她的院落,她也从没想过放弃。
直到三个月前,萧北泽主动向丞相嫡女交换了庚帖,甚至敲打刘珺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刘珺宁心底一片凄然,却还是强忍着眼泪问他,是不是想用这招刺激她,让她死心。
萧北泽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无比。
“你想多了,我和若瑶心意互通,往后她便是晋王妃,也会是你的皇嫂。”
他眼里的那些冷漠深深刺伤了刘珺宁。
那天晚上,她抱着萧北泽送她的暖玉哭了一整夜。
正回想着,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混着她的泪珠,无声的淌下。
回到晋王府,刘珺宁避开前厅习惯性地走向自己的院落。
然而,当她刚走进院子时,却发现属于她的东西全都被丢在了角落里。
萧北泽站在屋前指挥着下人,看到她后冷声道。
“若瑶马上要嫁进来了,她住不惯其他院子,你这边阳光最好,所以我就把你的院子空出来了,待会你再重新选一个吧。”
刘珺宁摇了摇头:“不必了,反正我过几天就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甜甜的女声打断,是林若瑶。
萧北泽的神色刹那柔和了下来。
冒着大雨而来的林若瑶满脸泥点,向来素有洁癖的他却毫无芥蒂地俯身吻上了她的脸。
林若瑶红着脸推开他,娇嗔道:“行了,珺宁妹妹还在这呢。”
话落,她走过来,亲昵地握着刘珺宁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啊珺宁,我只是让你皇叔给我选个阳光好的院子,没想到他会让你搬出去,你要是不乐意,我马上让人腾出来,把院子还你。”
刘珺宁还没开口,萧北泽声音低沉道:“王府这么大,还会没地方让她住吗?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后做了王妃可如何是好。”
“听本王的,这院子本该就是你的,君月院,和你的君字正相配。”
刘珺宁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想到他曾经说这座院子取名为君月院,是因为她如月亮一般,独一无二。
原来,这个君不是她刘珺宁的珺,而是林君瑶的君。
他心中的那个月亮,从来都不是她。
转过身来,刘珺宁不再看身后亲密的两人,心灰意冷地寻了处偏房睡下。
躺到半夜,刘珺宁被一盆冷水泼在脸上,睡意全无。
她楞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几名护卫就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珺宁小姐,你放火导致王妃被烧伤,太医正在给她治疗,王爷让我们带你去认罪。”
刘珺宁愣住了,茫然地摇头:“我没....”
护卫不由分说地堵上她的嘴,一路架到了主屋。
屋内,林若瑶胳膊脖颈上缠满了布条,萧北泽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看到被护卫带进来的刘珺宁,他冷冷抬眸,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刘珺宁,就因为我将你的院子还给君瑶,你就要找事是吗?若瑶不过才进来第一天,你就放火把她烧成这样!”
刘珺宁连忙摇头:“皇叔,不是我,我没有....”
林若瑶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她哑着嗓音道:“珺宁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与你无冤无仇,若不是因为你恨我抢了你院子,你才放火,难不成是我自己放火烧伤自己只为诬陷你不成?”
刘珺宁还要解释,萧北泽望着她,声音冰冷。
“够了!证据确凿,做错事就要甘愿受罚!”
“来人!把珺宁小姐送到后山狼群里待三天。”
“我不去!”刘珺宁崩溃大叫!
父母战死沙场后,她为了活命躲在死人堆里看着那些狼群肆意啃咬满地横尸,狼群也就成了她梦魇般的存在。
来到京城后,萧北泽知道她有梦魇症,日日为她祈祷,安抚她的情绪。
这么多年,她再没有因为梦见狼群发过梦魇症。
可现在,他竟为了林君瑶,要将她丢进狼群整整三天!
萧北泽看着她发红的眼眸,眸光微颤,冷声道:“由不得你了,拖下去!”
刘珺宁被拖在地上,强力的摩擦与地面拖出几米血痕。
她使劲挣扎着,竭尽全力地嘶喊。
“萧北泽,你忘了你在我父母坟前发过的毒誓吗?”
萧北泽整个人一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
萧北泽正要抬眸去看她,塌上的林君瑶瞬间惊呼出声:“王爷,我胳膊好疼啊。”
他收起视线,心疼地对着她胳膊吹了吹,温柔地问:“还疼吗?”
林君瑶羞红着脸摇头:“不疼了。”
被拖远的刘珺宁看到这一幕,彻底心如死灰。
三日里,刘珺宁被狼群的攻击折磨到不成人形。
第一日,她被狼群追赶失足掉落谷底,全身骨头断裂,剧痛难忍。
第二日,狼群对她发起攻击,无力反抗的她腿上被撕咬下一大块肉,鲜血直流。
第三日,狼群将她拖至狼窝,伤口感染溃烂,剧烈的疼痛让她几度昏死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萧北泽突然出现在后山,见她满身伤痕,眼底竟有些许动容。
“知道错了吗?”他冷声说道。
刘珺宁抬眸望向他,声音微弱:“火不是我放的,何错之有?”
萧北泽的声音陡然提高:“刘珺宁!你真是冥顽不灵,你……”
话还没说完,姗姗来迟的林君瑶打断了他:“王爷,珺宁好歹是你侄女,人家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萧北泽冷哼一声,上前将躺在地上没法挪动的刘珺宁背起送回到房内。
趴在曾经梦寐以求的后背上,刘珺宁心里早已没了激动,只剩一片麻木。
被送回到房内,萧北泽请来太医为她诊治,看到她腿上露出白骨森森的伤口,他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一窒。
可让他最震惊的是,向来磕破一点皮就会哭着求他安慰的刘珺宁,从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句痛,就连眼泪都没流一滴。
他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护卫的脚步声。
“王爷,陛下急召。”
萧北泽蹙紧眉头纠结不已,林君瑶却端着一碗汤药从屋檐下走来:“王爷,公务繁忙你先去,珺宁侄女我会照看好的。”
说着,就上手亲自把汤药喂进刘珺宁嘴里。
萧北泽看了一眼,没再开口,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林君瑶后脚立马屏退下人,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
“后山上那么多狼都没能把你咬死,刘珺宁,你还真是命大。”
起身就将手里滚烫的汤药尽数泼过来,刘珺宁胳膊瞬间被烫起许多细密的水泡。
来不及惊呼出声,林君瑶又一把扯掉她腿上的布条,露出刚上完药的伤口。
只见她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竹筒,从里面放出一只通体黝黑的蜈蚣,闻到血腥味的蜈蚣快速爬到伤口上,肆意啃咬着。
刘珺宁疼得眼前阵阵发黑,院外却传来马蹄由远到近的动静。
林君瑶快速收起蜈蚣,又将瓷碗摔碎在地上,满脸愁容的看着全身冒冷汗的刘珺宁。
门外,十分担忧的萧北泽事情都没处理完就匆匆赶回来。
林君瑶见到来人,小跑过去趴在他怀里,假模假样的抹了两下眼泪。
“王爷,珺宁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说着胡话,她会不会在后山撞到什么脏东西了。”
“我知道城外有座寺庙,驱邪很是灵验,要不是把珺宁送去试试?”
萧北泽沉思了一瞬,点了点头。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丝毫没注意到林君瑶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刘珺宁强撑着睁开眼睛,哑声道:“我不去……”
可声音被淹没在空气中,无人在意。
等她恢复过来时,早已被人搬上了马车。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就看见坐在一侧的萧北泽正喂林君瑶吃葡萄,一颗颗葡萄去皮去籽,动作轻柔地不像话。
林君瑶娇羞地吃上几颗,汁水颜色染坏了他衣衫,他却眼里满是宠溺。
这样温柔的一面,让她心生羡慕……
到了寺庙门口,林君瑶“好心”来搀扶刘珺宁。
却被萧北泽拉了回去:“珺宁冲撞了不洁之物,你还是不要接触她比较好。”
“不碍事的王爷。”林君瑶执意要过来。
萧北泽皱眉:“你自己身上还有伤呢,让珺宁自己下来,受个伤而已,又不是瘸了……”
马车内,刘珺宁听了没有反驳,只是她腿上的伤口过于严重,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可她也知道,萧北泽不再会来搀扶她,只能匍匐着从马车里爬出来,调整好坐姿,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寺庙里。
只是她每走一步,伤口就撕裂一寸。
见到住持,林君瑶向他说明原因。
“大师,这是家中侄女,近日受了些伤后,就整夜昏迷不醒满嘴胡话,像是染了些脏东西,还请您帮忙看看。”
闻言,住持拿着铃铛围着刘珺宁走了一圈,手中铃铛不停的晃动着,走到第三圈时,住持突然睁开眼睛,怒吼一声。
“施主,这不像撞邪,更像是被人下了蛊。”
“并且还是最凶狠的子母蛊,脸色不好的这位姑娘身上是母蛊,刚才说话的那位姑娘身上是子蛊。”
闻言,萧北泽上前翻开刘珺宁的手腕,看到皮肤下几条隐隐在动的黑色虫影,顿时满脸阴鸷。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萧北泽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林君瑶突然“噗”地吐出一口血,血溅在刘珺宁脸上,她正要为自己辩解的话刚到嘴边又被吓得全都忘了。
虚弱无力的林君瑶倒在萧北泽怀里,她满心委屈地望着刘珺宁哭诉:“珺宁妹妹,我真心待你,你为何要给我下蛊,你可知女子被下蛊,会影响以后生孕,你竟如此......”
话还没说完,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萧北泽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无可救药!刘珺宁!你到底还要怎么样才能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
刘珺宁慌忙摇头:“皇叔,真的不是我,这蛊虫不是我下的.....”
“够了!你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真话!”
萧北泽却不肯再听,抱起林君瑶就要走。
住持却拦住他的去处,从衣袍里拿出一味药材,指着刘珺宁道:“施主还请留步,这子母蛊,贫道有法子可解,只是解蛊还需有人放血,并服毒试药.....”
萧北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冷笑一声,让护卫扣住刘珺宁的胳膊。
“放她的血。”萧北泽冷漠地看着她:“敢下蛊,就该承担后果。”
来不及反抗,护卫便粗暴的抓住刘珺宁,用冰冷的匕首划破她手腕,很快便接满了一碗血。
又把断肠草熬的汤药灌进她嘴里,任那毒药将她五脏六腑被烈火烧灼。
毒药灌下那瞬间,刘珺宁仿佛看到小时候她最怕喝苦苦的药,萧北泽总是耐心的哄着她。
可现在,一切都化作乌有。
毒药很快就在她身上起了作用,刘珺宁只感觉腹痛难忍,一口接一口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呕。
可萧北泽看都没看她一眼,抱着林君瑶进到寺庙内院,亲自喂林君瑶喝下解药,将蛊虫吐出来后,他转身抱着林君瑶快步离开。
根本不在意刘珺宁还在身后,艰难挪动着步伐。
走到马车边,她正要抬腿爬上去,萧北泽冷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不知悔改,自己走回王府去。”
马车往前一用力,刘珺宁就被大力甩开,额头重重地摔倒在地,血流满面。
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狠心......
行至山下,突降暴雨,电闪雷鸣,她无处可避,无数次在泥泞地里跌倒又爬起。
从寺庙到王府的路程,她早已记不清走了多久,只知道回到晋王府时,天已完全黑透。
管家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哎哟,我的珺宁小姐,您就跟王爷服服软吧,弄成这样,王爷看见了得有多心疼啊…”
刘珺宁扯着嘴角哑然一笑,萧北泽会心疼吗?大概是不会吧……
路过君月院时,看见几个丫鬟蹲在墙角小声议论着。
“王爷对林小姐可太好了吧,寸步不离地照顾,那心疼地样子真让人羡慕。”
“那可不是,林小姐可是王爷心尖上宠着的人。”
“只是可怜珺宁小姐,喜欢谁不好,喜欢自己皇叔。”
“有什么好可怜的,喜欢皇叔本就大逆不道,她糊涂,咱家王爷可不会糊涂。”
听着丫鬟们的话,刘珺宁没有反驳,转身又寻了一处偏房休息。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但到了半夜,伤口发炎引起高热,刘珺宁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
恍惚间,她感觉到药膏冰凉的触感在身上,很是舒适。
刘珺宁强忍着不适,睁开眼,就看见萧北泽坐在榻边处理她的伤口。
“经过今日这教训,还敢有那些心思吗?”
想到这几天内身上受的伤,刘珺宁颤抖着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敢了,皇叔。”
见她这般乖巧,萧北泽眉头蹙紧了眉头,心里忽然涌上说不清的情绪。
明明这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可为何心里还是不舒服?
“你知道就好。”
刘珺宁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轻声说了句。
“皇叔,你放心,我不会留下让你为难的。”
刘珺宁说的话,萧北泽根本就没听见,他转身走向门外,叮嘱丫鬟好生伺候她后就快步离开了。
在屋内躺了一天,丫鬟扶着她来到院中赏花。
海棠花开的正艳,风一吹朵朵落下,掉在刘珺宁脚边,她正要伸手去捡起,一双粉色蜀锦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刘珺宁,其实我也很是好奇,你为何这么不知廉耻,会喜欢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叔叔?”
刘珺宁身体一抖,猛地抬头看向林君瑶。
林君瑶对于她的震惊丝毫不意外,冷笑一声:“觉得很意外是吗?都不用出去打听,全京城人都知道你荒唐,竟然爱上养大你的男人。”
“他本该备受器重,成为陛下眼前的红人,因为你的喜欢害得他只能当一个处理闲杂事物的晋王!”
刘珺宁脸色苍白,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北泽不受器重,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喜欢给他造成的困扰吗?
“我……”
刚张嘴,林君瑶猛地用力朝刘珺宁撞过来,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刘珺宁,我心仪北泽很多年了,如今他松口愿意娶我,我绝不可能还让你留在他身边,只要自愿搬出晋王府,我就饶你一命!”
林君瑶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筒。
刘珺宁立马想到那里面装的蜈蚣,瞬间后背一片发凉,她闭上眼,声音微颤:“放心,不用你赶,我自会离去。”
林君瑶却是满脸不信,她步步逼近,扔出一大堆绣着并蒂莲的荷包,眼神冰冷而锐利。
“来人,把她给我拖去祠堂,她不是爱绣荷包吗?那就让她进去绣个够!”
到了祠堂,刘珺宁这才发现,地上铺满了大头绣花针,根根长如银针。
她浑身发冷,转身就往祠堂外跑,却被祠堂内的几位嬷嬷抓了回去。
“不是喜欢绣并蒂莲吗?”林君瑶面露狠意,“那就拿针线把她手给我串起来,我看她还敢不敢绣了。”
被抓住的刘珺宁嘴里被塞上了布团,双脚又被捆成了死结。
下一秒,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嬷嬷压在她身上,无法动弹。
还没反应过来,大头绣花针带着沾过药水的线,已经刺破了指头。
刘珺宁拼命挣扎,想叫出声来呼救,可嘴巴被塞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大头针一下又一下的穿过手指,十指连心的痛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珺宁只感觉双手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疼,那肿胀到无法抬起的双手流了一地的鲜血。
林君瑶满意地看着她,蹲下低声威胁:“刘珺宁,你要是再不识趣自行离开,我有的是手段逼你离开,滚回你房间去吧。”
刘珺宁踉跄着站起身,刚走出祠堂,就撞上匆匆赶回的萧北泽。
萧北泽见她双手满是血迹斑斑,脸色一冷:“怎么回事?”
不等她开口,林君瑶已经哭着走了过来:“北泽,珺宁妹妹说她讨厌猫,竟直接将你送我的波斯猫硬生生打死了....”
萧北泽没说话,直接伸手抓起猫的尸体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君瑶,波斯猫的死因还不能确定,等本王查清楚了,必定会给你个交代。”
“无论那个人是谁,本王都会严惩不贷。”
话落,目光落在刘珺宁身上,明明是六月天,却冷得她浑身直哆嗦。
看着她的动作,萧北泽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刘珺宁又把那句刚涌到嘴边的“不是我”咽了下去。
她知道,不管她现在怎么解释,他应该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放弃了解释,乖乖闭上嘴,步履艰难地回到自己房内。
又躺了两天,她手指还没恢复完全,陛下却派人来通知她明日就该启程去北疆了。
在晋王府住了十年,她的东西不少,可真的要走了,能带走的东西却不多。
带不走的那些衣衫罗裙和首饰,刘珺宁全都拿出府换成了银子。
唯一的木箱里,装满了萧北泽这些年送给她的小玩意。
他南下出差带回来的陶瓷口哨。
陛下赏赐的东海夜明珠,还有曾经她央求他雕刻到一半的木雕,望着这些东西,刘珺宁苦涩一笑,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萧北泽走进来,见她正在收拾东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珺宁平静道:“把东西收拾好,放在外头总落灰。”
萧北泽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木箱子里的物件上,最终没再多问,将手里的萝裙放在榻上。
“这是你皇嫂给你准备的衣衫,明日记得换好衣服去参加林国公的寿宴。”
刘珺宁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你了,你们去就可以了。”
萧北泽的笑容微微凝固,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君瑶以后会是你皇嫂,她娘家人以后也会是你亲人。”
“从今以后,你必须和她好好相处。”
刘珺宁没再拒绝,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点头回应。
“知道了,皇叔,我会去的。”
次日清晨,刘珺宁就被丫鬟拉起来换衣服装扮。
为了避嫌,萧北泽单独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车内还贴心的布置了软包茶点,和以前她坐的那辆并无差别。
她却没了任何心情,只麻木地跟在林君瑶身后。
刘珺宁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晋王养的那个小姑娘吗?看起来乖巧,谁知竟不要脸喜欢自家皇叔。”
“是啊,就是她,我听说才刚及笄就去爬晋王的榻,还好晋王只把她当侄女一样养着。”
刘珺宁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在心里默默算着离开的时辰。
陛下给她定下最后离开的时辰是下午酉时,她还有时间来得及赶去城门。
不曾想,刘珺宁刚一转身,站在她身侧的林君瑶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入身后的鱼池里。
不会水的林君瑶立马大叫:“北泽,救我.....”
“还有我们的孩子.....”
刘珺宁站在原地,手脚冰冷,脑子像是停止了思考。
林君瑶有了皇叔的孩子,他们....
听闻呼声的萧北泽飞奔而来,好不容易将林君瑶救了上来,拍了拍脸将她唤醒过来。
林君瑶咳嗽好几声,虚弱的睁开眼,当下就捂着肚子问:“北泽,我本以为这两天珺宁应该是接纳我了,没想到她居然趁我不注意,将我推进池塘里,要是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
话音刚落,她身下就晕开一片血红的痕迹.......
察觉到异样的林君瑶撕心裂肺的哭了。
萧北泽眼眸森然,眉头紧锁,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屡教不改,刘珺宁,我真是后悔当初收养你!”
“跪在这里为你皇嫂祈祷,如果她和肚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差错,你给我等着!”
说完,抱起林君瑶送进了房内,请来了太医。
刘珺宁跪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像被生生挖空似的疼。
直跪倒晌午,烈日暴晒,汗珠打湿她双眼,萧北泽这才再次出现。
他刚靠近,林家下人就递上皮鞭,语气凝重。
“晋王爷,咱们林小姐好歹也是国公府独女,现在因为您过渡宠溺刘小姐,害得我们家小姐如今还昏迷不醒,这次您必须给林家一个说法了。”
萧北泽接过皮鞭,一步步朝刘珺宁走来:“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伤害你皇嫂!”
啪的一声,粗粝的鞭子狠狠抽在背上。
第一鞭落下,刘珺宁咬紧嘴唇,后背火辣辣的疼,但她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第二鞭落在她腿上,她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子上,一片鲜血。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刘珺宁身上,萧北泽带着怒意的嗓音问道:“知道错了吗?”
“知错了。”
“知错了,为什么还要做出伤害你皇嫂的那些事?”萧北泽冷夏一声,手中的鞭子再次落下。
“为什么还要喜欢我,你知不知道全京城的人怎么议论你吗?”
“为什么要这么不知羞耻,为什么要这么荒唐!”
萧北泽被怒火侵袭,抽了不知道多少鞭,直抽到他全身乏力,林家下人才满意离去。
而刘珺宁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脊背流下,触目惊心。
萧北泽这才意识到不对,望着眼前这一幕,他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正要上前一步去搀扶刘珺宁,身后响起丫鬟的呼喊声:“晋王爷,我们家小姐醒了,吵着要见你....”
刘珺宁张了张嘴,可后背的剧痛让她发不出声音,只能躺在地上看着萧北泽转身离开。
快走到林君瑶房门前时,萧北泽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叮嘱林家下人。
“去把珺宁小姐送回王府,告诉她,我晚点会回去看她的。”
下人不敢多言,只点头答应,转头却把受了伤的刘珺宁赶出林府。
“就你这下贱胚子,滚出去自生自灭吧。”
被推到在地的刘珺宁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租了辆马车赶到城门外。
陛下派去的使者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刘珺宁满身是伤,眼都没眨一下,给她灌下一颗药丸止疼。
刘珺宁脱下衣衫罗裙,换上沉重的头盔铠甲,跨步上马。
接过父亲当初用过的北疆令牌,头也不回的离开。
盛夏时节的海棠花落下,满地遗憾。
身后,公公站在城门上高声嘶吼。
“恭送刘氏之女珺宁女将,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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