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沈砚《风起时,折骨断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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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住将军别院第三日,将军夫人突然带人闯了进来,
“姑娘这般品貌,怪不得能被将军破例收入房中。按说外室有外室的规矩,但只要你肯安分,今日我便做主,允你入府为妾。”
下人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鄙夷。
这座别院是沈砚将军的不假。
可分明昨日他带着夫人来探望我时,还特意说了我只是路遇流寇,暂借此地落脚。
他当时垂手回话的模样,她没道理没看见。
怎么一夜之间,倒把我认成要靠她恩准入府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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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没等我说出口,苏佩瑶已经转身对着仆妇们扬声,
“往后你们多照看着些,别让姑娘受了委屈,也别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话一出口,整个别院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听着院外那些细碎的议论声,我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早知道,就不跟皇兄一块出去巡游了,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自己开口澄清,
“夫人不必忧心,将军确实年少英才,但是,我同他并无关系,只是在此地借住几日,我的家人很快就会来……”
啪的一声。
我话还未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苏佩瑶不知为何,突然暴怒了起来。
“忧心?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别以为将军睡了你一晚,就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你只是一个外室而已,连个妾都算不上,我有什么可忧心的?”
“即便他哪一天真的带你入府,但只要本夫人还在一日,你也只能是妾!”
苏佩瑶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只留下我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离开后,负责洒扫的婆子白了我一眼,嘴里不停念叨着狐媚子。
送膳食的丫鬟把托盘往桌上一放,筷子碰得碗碟叮当响,
“有些人啊,不用干活就能吃上好菜,真是好福气。”
连之前帮我整理房间的小丫头,见我要找她拿剪刀,都慌慌张张地摆手,
“姑娘还是找别人吧,夫人说了,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伺候您。”
我坐在窗边翻着书,指尖划过书页上清者自清四个字。
明明是被流寇所困,暂借避身的皇室亲眷。
怎么就成了人人鄙夷的外室?
看来皇兄说的对,我果然不合适待在外面的世界。
只是不知他何时来接我。
我有些等不及了。
就留了书信给沈砚将军后,打算自己出发去找他。
可还没走出多远,沈砚就带人追了上来。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
“殿下,太子殿下那边传了信息说不日便到,劳烦您在此地多等些时日。”
我冷哼一声,侧身将脸上的巴掌印怼向他,
“可是将军夫人,显然误会了什么,你如何能保证,我再待下去,这脸上不会再多一个巴掌?”
沈砚看着我脸上的巴掌印,瞳孔一缩。
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随即伏跪在地。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他缓缓抬起头,嘴角还渗着血丝,
“殿下放心,再无下次。”
“从今日起,别院内,不会再有任何碍眼之人扰您清净。若殿下仍觉不解气,臣愿自请鞭刑,以血为鉴。”
我皱眉看着他,
“伤我的人并不是你,你无需这样。”
我说着,抬脚就要走。
沈砚猛地向前膝行一步,
“她是臣的妻,是臣管教不言,若殿下要罚,理当由臣代受。”
郎情妾意。
他们一个色厉内荏,一个卑微请罪。
上演着这般情深义重、患难与共的戏码。
我若继续追究,岂不是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真是……无趣至极。
心底最后那点涩意也散了,只剩下一丝疲惫,
“罢了。你的忠心,本宫看到了。至于你的家事……本宫只要清净,对你的家事没兴趣。”
沈砚脸上一喜,连忙起身为我开路。
就这样,我又跟着他回了别院。
这一次,别院果然清净了。
仆从们全部换上了陌生的、训练有素的面孔。
行动无声,眼神恭顺,绝不多看一眼,也绝不多说一句。
我的衣食住行被照料得无可挑剔。
沈砚亲自守在别院外院,如同一个最忠诚的护卫。
我知道,这是他的赔罪和承诺。
但这份宁静,只持续了不到三日。
苏佩瑶无法忍受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罚她,更无法忍受丈夫像条狗一样守在外面。
她不敢再明着闯入,却用了更阴损的招数。
这天清晨,我发现母后临终前送我的白玉凤尾簪不见了。
那不仅是御赐之物,更是母后对我如凤翱翔,自在无忧的祝愿。
是我身边最珍视的物件之一。
我心头一沉,立刻吩咐新来的侍女去寻。
不久,簪子在外院的石缝中被找到,但已然断裂成三截。
断口粗糙,明显是被人用力砸断的。
我握着断簪,坐在厅中,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
沈砚闻讯赶来,看到断簪的瞬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苏佩瑶来了。
她不再是上次那般气势汹汹,而是穿着一身素衣。
看也不看我,直接对着沈砚,声泪俱下,
“夫君!自你那日为了旁人罚我闭门思过,我哪敢有半分怨言?这几日日夜反省,连饭都吃不下几口,只想着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才惹你动了气。”
苏佩瑶抬手抹泪时,刻意露出腕上几道浅浅的红痕,
“今日一早听说姑娘的簪子断了,我心里头急得慌,想着先前是我失了分寸,便赶紧过来想帮着寻寻,也好赎赎前几日的错。可谁承想,竟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这簪子是我故意砸断的!”
“夫君,你最是了解我的!我就算再糊涂,也断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啊!再说,姑娘的簪子放在她自己房里,我这几日连别院的门都没踏出过,怎么会碰得到?”
她眼神扫过我手中的断簪,语气里多了几分尖锐,
“难不成……是姑娘自己不小心摔断了簪子,怕你怪罪,才故意说是我做的?”
听着苏佩瑶这一番哭诉。
沈砚脸上的冷意再也维持不住,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苏佩瑶顺势扑进他怀里,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她算准了沈砚会护着她,才敢这样颠倒黑白,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我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缓缓将一块绣着苏字的帕子举到她眼前,
“自己摔断?”
我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院外跪着的丫鬟,
“夫人的意思是,是我指使你的贴身丫鬟,让她用你的帕子包着簪子,然后将它带到外院砸碎的吗?”
话落,那丫鬟在外面梗着脖子喊道,
“将军明鉴,是奴婢做的!跟夫人无关,全是奴婢见这小妖精成天占着将军的地方,穿金戴银的碍眼,这才偷了她的破簪子砸碎!”
孰是孰非,到这种地步了,明眼人应该都能看明白。
可沈砚捏着那方青帕,看向苏佩瑶的眼神又软了下来。
他转头对我躬身,
“殿下,既已抓到元凶,便杖责丫鬟逐出府。内子许是被人蒙骗,还望殿下容她给您赔个不是,此事便了了。”
苏佩瑶闻言,这才走到我面前站定,不情不愿地开口,
“是我没管教好底下人,平白给姑娘添了堵,今日便替那丫鬟给姑娘赔个不是。”
话音刚落,她脚下忽然一软,朝着我这边踉跄扑来。
我下意识抬了下手想扶,
却见她猛地转身,后背撞上茶桌,一下子打翻了桌上的瓷盘。
盘中三截断簪砸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我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愣愣看着地上散落的玉屑。?
“哎呀!”
苏佩瑶捂嘴惊呼,还故意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断簪,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竟忘了姑娘还把这簪子放在桌上。不过话说回来,这断了的玉簪留着也晦气,摔碎了倒干净,省得日后再因为它惹出什么是非来,你说是不是,姑娘?”
寒意顺着脚底瞬间裹住全身,我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放肆!”
“殿下息怒!”
沈砚立刻挡在苏佩瑶身前,
“内子一时失手,臣愿代她受罚!”
又是这句。
听着沈砚轻描淡写的开脱,看着苏佩瑶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再看向母后留给我的玉簪残骸,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上前一步,抬手就朝着沈砚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沈砚被扇得偏过头,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掌印。
他愣住了,苏佩瑶也愣住了,连旁边的护卫和婆子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收回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声音却冷得像冰,
“代她受罚?沈砚,你沈家当真担得起这个责吗?”
沈砚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开口,却被我眼神逼退。
“你敢打他?!”
苏佩瑶猛地从沈砚身后冲出来,方才的柔弱全没了踪影,
“不过是个侥幸爬了床的娼妓,将军给你几分脸面,你竟然敢对他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我彻底失了耐心,声音骤冷,
“放肆!本宫乃大启公主,李宸曦。”
苏佩瑶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公主?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公主何等尊贵,怎会屈尊住在这别院?怕是什么江湖骗子,拿假身份唬人!”
她上前一步,指着沈砚脸上的巴掌印,
“即便真的是公主又如何?公主就能随便打人吗?我夫君是朝廷命官,你凭什么动手?”
她说着,竟猛地朝着我扑过来,想伸手抓我的衣袖,
“我今日非要讨个说法,让你知道就算是公主,也不能仗势欺人!”
沈砚吓得魂都飞了。
一边告罪,一边将人死死按倒在地,
“殿下,内子无知,冲撞了殿下,臣这就带她走,再也不让她来扰您!”
我没理会跪地的沈砚,只是冷眼看着苏佩瑶,
“仗势欺人?你夫君护着你毁我之物、辱我之人时,怎么不说仗势欺人?”
苏佩瑶仍在沈砚的阻拦中挣扎叫嚷。
沈砚慌忙告罪,欲将她拖走。
我攥紧了手,指尖冰凉。
在这别院的短短十天,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有理说不出。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卿,你就是这么护着孤的皇妹的?”
是皇兄。
我眼中一喜,连忙跑到他跟前。
那股强撑着的冷硬瞬间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委屈,
“皇兄,你这么这么晚才来?”
李宸煜叹了口气,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拂过我微乱的鬓角,
“是孤不好,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太……太子殿下!”
一旁的沈砚反应了过来,猛地松开苏佩瑶。
几乎是五体投地般伏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臣沈砚,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苏佩瑶,此刻瞬间褪尽了血色。
我伸手抓住李宸煜的袖袍,
“皇兄,母后留给我的凤尾簪……碎了。”
话落,李宸煜周身的气息骤降。
他伸手将一份奏报,砸到了沈砚脑袋上,
“沈卿,孤因着你们沈家的事,在云州奔波五日,才压下大理寺缉拿令!”
“你们沈家就是这么报答孤的?”
他话语轻柔,却字字千斤。
压得沈砚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殿下……息怒。”
沈砚以头抢地,声音发颤,
“臣死罪!臣管教无方,致使内子冲撞公主,损毁御赐之物,臣……万死难辞其咎!”
“万死?”
李宸煜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死,倒是最容易的。沈将军国之栋梁,孤怎会因内宅琐事,便要你性命?”
他话锋一转,视线落在地上那摊玉屑上,
“只是,惊扰凤驾,损毁先皇后遗物,此乃大不敬之罪。沈夫人,你可知罪?”
苏佩瑶早已吓破了胆,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臣妇……臣妇不知是公主殿下……臣妇该死!臣妇瞎了眼!求殿下饶命!求公主殿下饶命!”
“不知?”
李宸煜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
“孤方才在门外听得一二,夫人气势凌人,口口声声外室娼妓,甚至指责公主仗势欺人。这般伶牙俐齿,颠倒黑白,可不像是不知的样子。”
他不再看苏佩瑶,对沈砚道,
“沈卿,你的家事,孤本不愿插手。但事涉皇妹,损及天家颜面与母后遗泽,便不能再算是你的家事了。”
沈砚伏在地上,声音绝望,
“臣明白……全凭殿下处置!”
李宸煜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氏,心术不正,屡次冲撞公主,毁损御物,口出狂言,即日起,禁足将军府后院,不得出门半步。每日辰时,由府中管家监督,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苏佩瑶闻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沈卿你,”
李宸煜目光扫过沈砚,
“治家不严,纵妻行凶,护卫公主不力,罚俸三年,官降一级,仍留原职戴罪立功。另,自去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处理完这一切。
李宸煜才重新看向我,眼神柔和了些许,伸出手,
“曦儿,你看,宫外的日子哪有你想的热闹?”
“不过是些糟心事缠人。往后啊,可不能再缠着皇兄,说要出宫寻新鲜了。”?
我看着皇兄干净修长的手。
又看了看地上那摊再也无法复原的玉屑,心中刺痛。
母后的簪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我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低声道,
“知道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好了,孤把自己那支凤尾簪赔给你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可……皇兄手里那支,不是母后留给未来太子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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