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姜如旧沈嘉南桂嬷嬷《那年冬雪覆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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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罪奴所的时候，继兄和我未婚夫都在门口等着我。
他们一个判我有罪，一个逼我学乖。
我躲着他们，从后门离开。
雪很大，两人在罪奴所门口冻成了冰雕。
后来，他们找到我，愤怒的质问我：
“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来投靠我们？”
投靠？
我堂堂七星堂堂主需要投靠你们两个贱人？
1
“从我们罪奴所出去的姑娘不必自轻自贱，改过自新照样能嫁个好人！”
罪奴所的桂嬷嬷送我出门的时候宽慰我。
我默不作声。
我是出去执行任务的，又不是出去寻求依靠的。
然而，罪奴所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白衣似雪，眉目如画的是我的继兄沈嘉南。
黑衣如墨，面容冷峻的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姜如旧。
漫天飞雪中，两人背脊挺直，如傲雪松竹。
桂嬷嬷刚要开口，我立刻把门关上。
“嬷嬷，我想从后门走！”
桂嬷嬷不解，眉头打成死结：
“为什么？是怕撞上门外那两位？”
是的！
别看他们现在这副情深不移的模样，可我之所以会进罪奴所，全拜他们所赐。
四年前，沈嘉南的亲妹妹沈嘉月被乞丐糟蹋。
沈嘉南找到她的时候，她衣衫不整，满身狼狈。
所有乞丐都说是我买通他们，逼他们这么做的。
沈嘉南撞开我的房门，二话不说就一脚把我踹飞。
问我为什么这么恶毒，竟然容不下他唯一的亲妹妹。
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带来的大理寺官差抓进了大牢。
公堂之上，我的未婚夫姜如旧作证，说事发当天，亲眼看在我在乌衣巷跟那些乞丐密谋。
作为大理寺卿的继兄沈嘉南根本不听我解释，直接判我入狱四年，却转头把我送去了罪奴所。
他说：“这是你欠月月的！”
刚到罪奴所的时候，里面的人全都欺负我，包括我的教习嬷嬷。
她们不仅打我，还往我仅有的棉被里倒冰水，害我冻得夜不能寐。
她们把自己的脏活累活全都强加给我，等我做完，甚至不给我留饭菜，我只能靠喝水顶饱。
她们扇我耳光，逼我喝尿，还一度打穿了我的耳膜。
见我实在被欺负得太惨，一个于心不忍的罪奴小姑娘告诉我，说是上头大人物点名让这些人教我学乖。
而这人正是我的未婚夫姜如旧。
姜如旧嫌我在和他的这段关系里从不低头。
他觉得我仗着沈国公府独生女的身份，总是高他一等。
他还觉得我不如沈嘉月温柔乖顺。
可当初明明是他在马球场上对我一见钟情。
他说：“我就喜欢你这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洒脱劲儿，好像没人能绊得住你似的！”
他还说：“嫁给我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我会站在你身后，做你一辈子的后盾！”
想到这些，我就心头一刺。
我骗桂嬷嬷，说我罪孽深重，怕被外面的那两人报复。
实际上是任务在身，不想多生是非。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同意让我从后门离开。
临走时劝我：
“你这么躲着终归不是办法，还是去他们面前跪上一夜，求他们宽恕你一下。”
2
想不到我入狱四年，外面的世界早已日新月异。
京城的街道车水马龙，旧日的商铺换了新的牌匾。
积雪铺满屋顶，寒风搜刮巷弄。
而我一时间竟然也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爹因病退居后宅。
现在的国公府掌家的是我继兄。
我的脸上刻着罪字，没有商户敢聘我。
任务在身，我身上素白的单衣撑不住冬日的严寒，四肢渐渐僵硬。
不小心撞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怀里。
那男子刚要发火，看清我的脸后却又露出猥琐的笑。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接踵而至。
男子身边的女人扯着我的头发辱骂：
“贱人，看你脸上刻着罪字，想必你本就是千人骑万人踏的婊子。”
“大冬天的穿成这样出门，又想勾引哪家郎君？”
说着，接连又是好几个耳光扇过来。
想到我这次出来的目的，于是只能咬牙忍着不还手。
反倒还装出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委屈至极的望着她。
周围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女子还想动手，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擒住了手腕。
“当街打人视为行凶，巡逻的官差看见了可以直接把你抓走！”
那女子丝毫不惧：“你知道我旁边这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可她没说出来，因为她旁边的男人将她捂了嘴，并一脸警惕的劝道：
“这位是户部主事姜大人，见好就收吧！”
女人赶紧道了歉，与男子推推搡搡的快步离去。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了！
围观的人散了，我也准备离开。
姜如旧却跟在我身后。
黑衣沉沉，快要与这暮色融为一体。
“阿星，你从罪奴所出来那天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脚步顿住，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不躲着你，难道继续让你作伪证把我送进去？”
“我虽然作了伪证，但你伤害沈嘉月是事实，我不过是想趁机磨一磨你的性子，现在你已经学乖了，我还是愿意接纳你的！”
我咬牙道：
“你愿意，我不愿意，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否则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杀了你！”
姜如旧一脸笃定：“你不会！”
“你现在的棱角已经被我磨平了，刚才那个女人那么对你，你都没有还回去，你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目中无人了对不对？”
四年光阴让姜如旧平步青云，也让他多了一分自信与从容。
他不再是曾在我面前急于证明真心的少年。
也不再是那个因为我一颦一笑而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傻瓜蛋。
他想告诉我，我们之间，现在是他占据主导。
我心中冷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甩手继续往前走。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很有耐心地等我回头。
就像年少时，马球场上，他跟在我身后问我是哪家姑娘。
就像定亲后，他跟在我身后，把我多看一眼的东西全部买下来，等我回头选一选。
姜如旧陪着我一直走啊走，从夜幕走到清晨。
他以为我无处可去，也知道我总会有走累的时候。
他的臂弯里一直搭着一件白色狐裘，却始终没有给我披上。
走到小巷尽头，穷途末路时。
姜如旧开口：
“阿星，跟我回去吧，在走下去，你会冻死的！”
“你现在的身份，除了我，还有谁肯收留你呢？”
他打碎我一身傲骨，又来我面前充当救世主。
让我只能依附他，臣服他。
我笑了，歪着头问：
“你要我跟你回去干嘛呢？你娘不可能让一个罪奴给你当正妻，难不成你想让我给你当通房？”
3
姜如旧信誓旦旦：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你！”
“起码许你一个妾室！”
好慷慨啊！
慷慨得我想揍死他！
我想，以我四年训练的经验，我知道怎么揍他既不让他留伤，又能让他三天三夜爬不起来。
但看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我忽然改变了主意，歪头一笑：
“好啊！”
“还得感谢你给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跟你回去就是！”
姜如旧黑眸一亮，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然后这才抖开臂弯那件狐裘，替我披上，转身，去雇马车。
而我却在他转身之后，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因为，有些往事，我到现在都刻骨铭心！
记忆里。
沈嘉月被接回国公府的第一天就凑到我耳边挑衅：
“以后这里会是我的家，而你迟早会被我赶出去！”
我撒泼耍赖，跟我爹说我不喜欢沈嘉月，还说她根本就不姓沈。
结果我爹一耳光扇在我的脸上，愤怒而又失望的训斥我：
“你怎么这么自私？你继母是个苦命的女子，她的孩子我自然也要一视同仁！”
原来，继母是我爹的白月光。
但因为出生低微，入不得国公府，这才另嫁他人，生下一儿一女。
直到我母亲病逝，我爹终于找到机会，与她再续前缘。
我不知道继母跟我爹说了什么，但自从继母进门之后，我爹每次提到我娘，就气得咬牙切齿。
还说要不是我娘从中作梗，继母肯定会为他守身如玉。
随着沈嘉月的到来，几乎抢走了我爹对我的全部宠爱。
她哭着对我爹说：“那个人从小打我，我从来没享受过片刻父爱，看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您亲切。”
她还说：“爹，您以后就是我亲爹，我一定好好孝顺您！”
我爹生病，继母不让我靠近，沈嘉月却可以在我爹身边照顾。
甚至在郎中束手无策之时，她自学医书，为我爹尝粪问疾。
我爹醒后，心疼的拍着她的肩感激涕零：
“其实你比阿星更像我的亲女儿！”
从此，我爹再没正眼看过我，而我与沈嘉月也势同水火。
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继兄沈嘉南劝我：
“你能不能让着阿月点儿？”
“她从小在我那畜生爹身边，受了很多苦，我跟我娘都欠她的！”
我皱眉反问：“你们欠她，为什么要我让着她？”
沈嘉南就骂我，说我这种性格迟早要吃亏的。
次年，马球会上，刚上任的七品侍读姜如旧对我一见钟情，派人上门提亲。
我爹也想早点把我嫁出去，于是答应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谁知沈嘉月是姜如旧的故交，并从小喜欢姜如旧。
觉得是我故意抢了她爱的人，大冬天的想把我推进池塘里淹死。
但我身手灵敏的躲开了，掉进池塘的人是她。
沈嘉南赶来，她跟自己的兄长告状，说我容不下她，想让她死！
再后来沈嘉月就被乞丐糟蹋了，所有人都说是我想彻底毁了她。
我被全京城的人骂成毒妇。
我从监狱逃出来，求我爹救我。
我爹却说：“我没你这心肠歹毒，残害手足的女儿！”
甚至，为了让沈嘉月消气，我爹拿着碗口粗的棍棒，亲手打断了我的脊梁。
再让府里的下人拖死狗一样把我重新拖回了监狱。
4
审判前，未婚夫姜如旧来监狱看我。
我说我没有伤害沈嘉月。
姜如旧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冷的说：
“你求我，我就相信你！”
我震惊的望着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俯下身，把我的表情尽收眼底：“阿星，求我，只要你开口，我就相信你！”
我说：“我求你，我求求你……”
他说：“你的眼神一点都没有求人的样子！”
第二天他便在公堂之上做了伪证。
我被带走的时候，沈嘉月附在我耳边说：
“你爹是我的，兄长的宠爱是我的，国公府大小姐的位置也是我的，就连姜如旧都只能属于我！”
往事如刀一般刻在我的心上，让我一刻也不敢忘。
这次任务，我本来另有打算，不过眼下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只好不客气了！
姜府。
姜如旧的房间里燃着温暖的炭火。
大概是觉得我身上太脏了，姜如旧让人屋里准备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浴桶。
机会来了！
洗漱之后。
婢女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的是崭新的衣物。
每一样都用我最爱的茉莉熏香熏过，摸起来既柔软又舒适。
穿在我身上，却略显宽大。
姜如旧皱眉，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尺寸，还按之前准备的，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能不瘦么？
饿着肚子干活儿，还得时刻警惕霸凌，要不是陛下来罪奴所选死士，我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头。
姜如旧心疼的把我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起，跟着我，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话音落，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姜如旧，你竟然跟一个罪奴抱在一起？”
是沈嘉月的声音。
她跟沈嘉南一块儿出现在了姜如旧的门口。
下一秒，沈嘉月旋风一样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的头发被她扯住，清脆的巴掌猛的落在我脸上。
“沈繁星，你还要不要脸？姜如旧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她以为我不敢还手。
但她错了。
我想要的已经知道了，现在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于是，我直接反手一耳光扇了回去，并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处。
把她踹得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你的未婚夫又如何？是他非要带我回来的，有本事你打他啊，打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