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师楚楚菩儿《菩提一叶见如来》
与萧烈成婚三年,他新纳的妾室难产。
大师预言,她腹中男婴是萧家百年难得的气运之子,命格特殊。
需要手足的鲜血为引,方可顺利降生。
萧烈二话不说抱走女儿。
“只是取几滴血而已,稍后就给你送回来。”
可我只等来女儿冰冷的尸身。
看见我亲手布置的灵堂,他满脸狐疑。
“不过取了她一点血而已,太医院上下寸步不离守着她,无数奇珍供着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他不知道,那日他前脚刚走,他的心尖宠就假借产后大出血,叫走了所有太医,一株药草都没留下。
女儿心血耗尽而亡。
我挥刀断发,惟愿命中再无他。
1
手中匕首被打落,我抬头撞进萧烈不解的眼神中。
“又怎么了?”
“不过是取了菩儿一点血,你至于这么矫情吗?”
“菩儿呢,她怎么样了?”
我没有理会,径直捡起匕首,一缕一缕地割断发丝。
萧烈有些急了,声调都高了几分。
“又是断发出家的把戏?”
“师楚楚,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恶毒善妒,哪里有从前半分慈悲,别说我看了心烦,就连菩萨也不会要你了!”
“你想清楚了,你要出家我不拦着,只是我堂堂将军府,绝容不下一个姑子做主母……”
话音未落,我甩出一份和离书。
“萧烈,我们和离。”
他愣了愣,随即嗤笑出声。
“再开玩笑,就过了。”
“你先是散播菩儿性命垂危的谣言,又用和离来威胁我,不就是容不下胧月母子吗?”
“我告诉你,她刚为我将军府生下唯一的男丁,大师说了那是气运之子,命格尊贵,不用你让出主母之位,我也不会委屈她……”
“我已经递上奏疏,请求圣上封她为平妻,赐二品诰命。”
他说话时的笃定像极了当年求娶我时的模样。
彼时我是贤光大师座下唯一的弟子,早早被陛下封为圣女,一心向佛,不问世事。
偏偏命运弄人,我无意救下重伤的萧烈。
此后他日日守在山门下,只求见我一面。
他说自己身上杀孽重,一步一磕头,在佛前斋戒跪拜。
他应下师尊的三重考验,光着身子滚钉板,下油锅,踩荆棘。
连佛祖都动了恻隐之心,许我还俗,以尽尘缘。
旁人不解,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怎么会钟情于一介佛门中人。
他却抚着我新长出的发丝,满眼虔诚。
“任凭浮世三千,我只要楚楚。”
如今我长发及腰,可当年那个非我不娶的少年郎却变了模样。
我眨了眨眼,掩下眼角的水汽,直直对上他不耐的双眸。
“萧烈,我是认真的。”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2
萧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往前一步,抬手就将案几狠狠一掀。
佛案应声倒地,上面供奉的佛珠香炉摔得粉碎,连带着我为菩儿精心摆放的小小牌位,也滚落在地,磕出一道裂痕。
她年幼早夭,连正经葬礼都不能有,只能暂且将她供奉在佛前,盼着佛祖能护她魂魄安宁。
可就连这点,萧烈都要毁掉!
“你疯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双眼赤红地盯着他,喉头一阵腥甜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萧烈愣了愣,随即轻蔑道。
“师楚楚,你演得越来越像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冰冷。
“不过是取了菩儿几滴血,你又是断发又是吐血,当真以为我会为了你而委屈胧月母子?”
“我告诉你,胧月是我萧家世世代代的功臣,你若是识相,就安分守己做你的将军夫人,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婢女青禾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刚进门,便被屋内的狼藉惊得脸色煞白。
锦盒里是我为菩儿准备的寿衣,素白的绸缎上绣着细小的莲花,是她从前最爱的样式。
青禾瞥见地上碎裂的牌位,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对夫人?小姐她……小姐她都已经没了,你为了小少爷不顾小姐安危,如今还毁了夫人为她准备的东西,是要让她连走都走不安宁吗?”
“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烈脸色一沉,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青禾被打得踉跄着摔倒在地,锦盒脱手,素白的滑落。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
“和你家夫人一样,心思恶毒,就见不得胧月和孩子安好!到了这时候还在编排谎话,简直不知死活!”
青禾倔强地爬起身,将寿衣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
“将军,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姐她真的……”
“住口!”
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青禾愣了愣,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不解。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萧烈他枉为人父,菩儿的事,他不配知道。
萧烈扫过青禾怀中的衣料,眉心紧皱:“师楚楚,方才这个贱婢说孩子死了,那她怀里抱着的这东西,又是给谁准备的,说谎都说不明白,漏洞百出!”
“胧月刚为我生下麟儿,正是阖家欢喜的日子,你给孩子准备这种不吉利的衣服,是故意想触我萧家的霉头,诅咒我萧家唯一的男丁吗?”
“我原以为你只是善妒,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见我服软,他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知道就好。不过这次终究是委屈了菩儿,我会补偿她……”
“她上次看中的那对珠玉钗,我已经让人去取了,一会儿就给她送来。”
“对了,过几日圣旨下来,我便正式抬胧月为平妻,赐二品诰命。此事母亲亲自操办,不劳你费心,这两日你也受惊了,今日我好好陪你,哪儿也不去……”
说着他便径直往屋内的暖榻走去。
还未坐下,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烈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立刻起身,转头看向我,带着一丝歉意。
“胧月说孩子闹得厉害,乳娘都哄不住,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
我没有理会,跪在菩儿跟前,亲手为她换上寿衣,一遍又一遍忏悔。
又起身去取她最爱的那盏玉兔灯。
那是皇后娘娘亲赐的,菩儿总爱抱着它入睡。
可我翻遍了所有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
“夫人……”
青禾小心翼翼地跟进来,低声道。
“老夫人先前命人来取走了,说这灯是上好的玉石所制,最是温润安神,送去小少爷房里,能护小少爷平安长大……”
不等青禾说完,我猛地转身,朝着叶胧月的院子,飞奔而去。
3
叶胧月的院里暖意融融,老夫人抱着孙子舍不得撒手,满脸堆笑地逗弄着。
萧烈则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叶胧月靠在他肩膀上。
萧烈最先瞥见我,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
语气里透着不悦,仿佛我不该扫兴地出现。
老夫人抬眼扫过我,原本含笑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嫌恶地挥了挥手。
“你来做什么?整日拉着张脸,死气沉沉的,别吓着我的金孙!赶紧走,这儿不欢迎你。”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床边,提起灯转身就走。
“站住!”
“那是老夫人赏给孩儿的安神灯,夫人怎么伸手就夺?”
叶胧月眉尾微挑,满是挑衅的意味。
我转身看向她:“这是皇后娘娘赐给菩儿的。”
“放肆!”
老夫人拍着桌子站起身。
“这将军府里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也配用这么贵重的暖玉灯?我孙儿是萧家的气运之子,将来要光耀门楣的,给他用怎么了?”
旧日的委屈瞬间翻涌上来。
当年萧烈求娶我时,老夫人就四处散播闲话,说我是出家人,六根不净克夫克子,让她在京城贵妇间抬不起头。
成婚后更是变本加厉,日日立规矩,克扣菩儿的用度,只因我生的不是儿子。
从前萧烈还会护着我们母女,可自从叶胧月入府,他眼里再也瞧不见我们母女。
我死死护着灯。
“这是菩儿的东西,我不能连她心爱的物件都保不住。”
萧烈猛地站起身,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师楚楚,我还以为你是来给胧月赔罪的,没想到是来抢东西的!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他说着就朝我走来,伸手要夺我手中的灯。
“趁老夫人没动真怒,把灯放下,滚出去!”
我猛地后退一步。
挤压许久的委屈和不甘终于爆发,我歇斯底里喊出声。
“萧烈!你宠她护她我都认了,我甚至自愿和离,从此再不过问萧家的事!可这是菩儿的东西,是她最喜欢的玉兔灯!”
“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了护住叶胧月的儿子害死了她,现在你还要抢她最后一点念想,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萧烈看着我的眼神,满是鄙夷与不耐,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又编这种谎话博同情?”
他嗤笑一声。
“当日太医院的人寸步不离守着菩儿,人参燕窝不要钱似的往她房里送,不过是取几滴血,怎么可能会死?”
叶胧月心虚地垂下眼,萧烈以为她是自责,语气瞬间柔和下来。
“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见不得你好,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拿来诅咒。”
“去!把小姐给我找来!”
“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不知道,那日他走后,叶胧月便谎称产后大出血,把所有太医都叫去了她的院落,连一株药草都没有给菩儿留。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中没了气息。
片刻后,去寻人的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
“将、将军……不好了!小姐她……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根本不见踪影!”
4
屋内瞬间安静。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拐杖重重一敲地面:“不可能!定是这逆女听了她娘的唆使,故意藏起来装可怜!”
萧烈脸色铁青,显然也认同老夫人的话。
他死死盯着我:“我看她就是仗着我疼她,敢跟我玩这套!传我的命令,今日日落前不现身,就永远不必回将军府!”
叶胧月靠在床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善解人意的模样,拉了拉萧烈的衣袖。
“将军,莫要动气。菩儿年纪小,许是贪玩跑到哪个角落睡着了,何必对孩子这般严厉?”
她顿了顿,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况且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将军有了男丁便苛待嫡女,反倒坏了将军的名声……”
这话恰好说到萧烈心坎里,他脸上的怒气消了几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着眼前柔情蜜意的两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我一步步走到萧烈面前。
“萧烈,从今日起,菩儿与你再无父女情分。这将军府,我与菩儿都不稀罕。”
不等他反应,我转身逃离。
菩儿离开的第三日,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每一处角落,连空气里都飘着喜庆的酒香。
这是萧烈迎娶叶胧月为平妻的日子,也是我为菩儿入殓的日子。
我一身素白孝衣,跪在灵堂前,面前的棺木里装着菩儿小小的身体。
身后的婢女第三次来催。
“夫人,吉时到了,将军让您去前厅换衣,准备接受新夫人敬茶呢!”
“滚。”
我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冰。
婢女被我吼得一哆嗦,不敢再劝,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前厅的喧闹声隐约传来。
一身大红婚服的萧烈听完婢女的回话,脸色难看到极点。
“师楚楚,你非要在今日扫我的兴?这正室之位是你自己不要,往后可别怨我!”
他转头对身后的叶胧月柔声道:“既如此,往后在府中,你不必向她行礼问安,就当将军府没这个人。”
胧月娇羞地应着,眼底藏着胜利者的得意。
宾客们也交头接耳地议论。
左右不过说我度量狭小,容不下为将军府诞下子嗣的妾室。
“吉时到,新人拜堂——”
司仪的高唱声刚响起,便被一阵刺耳的丧乐骤然打断。
萧烈的怒吼声传来:“今日本将军大婚,谁敢触霉头?”
我捧着菩儿的牌位,提着玉兔灯,一步步向将军府门外走去。
素白的孝衣在满府红绸中,显得格外刺眼。
萧烈看见我,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师楚楚!你装神弄鬼给谁看?你就这么容不下胧月?”
叶胧月立刻红了眼眶,委屈道。
“姐姐,我虽出身低微,可也为将军府诞下麟儿,更是蒙圣上恩赐二品诰命。姐姐若不满,冲我来便是,何必在大婚之日这般折辱我?”
我不理会,挺直了脊梁径直向前走。
萧烈愈发愤怒,上前就要抓我,逼我给叶胧月道歉。
“滚开!”
我厉声呵斥,声音里的绝望与恨意让他脚步一顿。
随即又气急败坏地挥了挥手:“给我把她拖下去!”
府中下人上前推搡我,我死死护着怀里的牌位,拼命挣扎。
只听轰隆一声,棺椁被掀倒在地。
一只苍白瘦小的手从露了出来!
萧烈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浑身的怒气瞬间僵住。
那掌心一点朱红痣,是菩儿出生时便带有的印记,他从前最是喜欢,总说这是菩萨赐下的福兆。
难道说……
菩儿她当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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