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夕妧赵烨羽秦朗《妧妧》
平定北方战乱后,圣上大赦天下。
关在地牢十年,我终于再次重见天日。
城门外,负心之人来见我,他说这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我,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
我摇头,他可不能死,我要他仕途坎坷,尝遍世间疾苦。
还要他亲眼看我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成为人上人。
在地牢里待了十年,我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新鲜。
曾经值得我托付一生的好赵郎已经穿上了大红朝服,做到了人上人。
城门外,他站在我面前,却不敢抬眼看我。
我苦笑一声,时过境迁,我与赵烨羽终究是不一样了。
可我换下囚服,也改不了贫贱性子,他换上朝服,又怎么藏得住肮脏心思。
他低着头,平静又心虚地说着:「妧妧,你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样熬过来的,我时刻都在想你,我愿意为你去死。」
死?
明明是他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差点将我害死。
十年,我的眼泪早已流干,看着他的脸,只觉得恶心,我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念叨着:「不,赵烨羽,你千万不能死。」
坐上马车,身后是赵烨羽在哭喊,他要我留下来,要我进他的府邸,他要兑现自己娶我为妻的承诺。
我苦笑着,他还把我当作那年与他泛舟于江波之上的单纯少女吗?
十年,一切都变了。
他要接我进府,无非是为了堵住我的嘴。
我同他入府,他会将我困在府中,定是与地牢无异,甚至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去往东郊的路上,我被一队车马拦下。
有人强硬地掀开我的珠帘,用利刃抵住我的喉头。
我下意识地后退,被他逼到角落。
马车缓缓前行着,但我很清楚,这已经不是我要去的地方了。
男人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浑身上下都透着高贵慵懒气息,眉弓上的痣越发显得他冷傲无比。
我原以为这人是赵烨羽派来灭我的口,却听到他说:「周夕妧,你恨赵烨羽吗?」
他知道我的名字,也敢直呼赵烨羽的名字。
我反应过来,质问他:「你是谁?」
他眼底忽然抹上一丝笑意:「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明白,我也恨赵烨羽。」
我是恨赵烨羽,但我不傻,怎么会与陌生人共事?
我颤颤巍巍摇头,「不恨。」
他轻哼一声,本就冷傲的眼神越发凌厉,像是看穿了我全部心思,「周夕妧,十年前你与赵烨羽相识于西郊,因为他救了差点轻生的你,你便痴情于他。」
「你真傻,这世上哪有男子一心一意对一人的,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带给你的是什么?是十年的地牢生活。」
「你说你不恨,你信吗?」
我低下头,十年前的美好画面浮现在眼前。
池阳江边,动了轻生念头的浣纱女,过路的落榜穷书生。
本不该有交集的我们,却被命运捉弄,狠狠纠缠在了一起。
眼前这人轻咳两声,将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怎么?想起过去,又动心了?」
我被他嘲弄,难堪地红了脸,我怎么会对赵烨羽再动心?
只是想起那年单纯天真的我,觉得心疼罢了。
沉默过后,他开了口:「周夕妧,我需要一个同伴,你被赵烨羽欺骗入牢,数十年的怨恨,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我心跳急促,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马车平稳停下,我被利刃抵住脖颈,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三个大字让我浑身冒出冷汗。
祁王府。
我反应过来,现如今将我的命运握在手里的人,是秦朗。
我从未见过他,只听人说他杀伐果断,城府极深,暗地里却救下无数穷途末路的江湖贤士,被人道一句阎罗仙君。
阴暗面,光明面,他同时拥有。
而当今圣上,荒淫无度,后宫嫔妃无数,夜夜醉生梦死,半分明君的样子都没有,却稳坐皇位,只是因为,他重用名门世族,深得朝廷命官的心。
拥护他的人,比比皆是。
十年前,我曾亲眼见到赵烨羽佝偻着身子,跟在圣上身后指着我,嘴里说个不停。
意识到了什么,我呆愣在王府外,缓慢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祁王挑眉看我,笑着开口:「这下想清楚了?」
当我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祁王府的正殿里。
大名鼎鼎的祁王俯身为我添茶,我有些诧异,接过杯盏的手也微微颤了颤。
他坐回精心雕刻的楠木椅上,面色染上倦容,「如你所见,王府里除了我,只剩下你。」
我先前随赵烨羽拜访过尚书府,气势恢宏,飞檐翘角。
与我现身处的祁王府来比,真看不出哪个才是皇亲国戚。
人一旦有了权势和财力,就很容易变坏。
祁王颔首,向我说了自己真实的意图:「今日劫你实属下策,多有得罪。」
「赵烨羽原是我府中的一个谋士,他自诩清高,有才而无伯乐,正巧,我府里缺个谋士,便让他入了府。」
「你被关进地牢那年,我本计划谋反,却被人背叛,有趣的是,这次我揪出了那个奸人。」
我眼前晃过几点流萤,那年,赵烨羽带我去看了烟花盛典。
池阳河,我们顺着灯会一路跑向西南,烟花在夜空里绽放,四散开来,好不美丽。
可烟花结束后,我被一队人马带走,迎接我的是阴冷潮湿的牢狱。
摆在我眼前的线索太多,我慌了神,好半天都无法他们串起来。
直到祁王的一纸契书放在我眼前。
他要我做祁王妃,要我与他联手将赵烨羽拉下三品,还要将整个朝堂的氏族气焰狠狠打击一番。
必要时候,他会夺皇位。
我心里一惊。
名门士族是整个朝堂的根基,细数朝廷官员,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出身名门。
打击他们的气焰,我怕了。
怕失败,更怕死。
祁王是何等金贵的人,一抬手,什么都能得到。
可我不是,我是圣上动一动嘴,就会被砍头的蝼蚁。
祁王却像是看出我的担忧,指尖轻轻点在契书上。
「往后你是王妃,没人伤得了你。」
我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像是渴了很久,又突然被丢在水池里的鱼。
迫切又猛烈地想要活下去。
我很清楚,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以祁王妃身份入府这天,遇上了前来贺礼的赵烨羽。
穷苦寒门,趋炎附势,利用当年“祸国妖女”一事,升至现如今的三品,成了刑部尚书的属官,身边还有位温婉依人的美娇娘。
好像,他这一生也足够圆满了。
前来贺礼的人很多,王爷忙着迎客,我坐在偏殿,并未穿喜服,但手里紧紧握着王爷送给我的金钗。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唯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我为他挡下圣上的赐婚,他助我报十年之仇。
殿外传来一道声音:「祁王向来不近女色,妧妧,你是用了什么手段?」
我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最讨厌,最痛恨,最恶心的人,还是来了。
转头看去,曾经与我私定终身的人,模样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身上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圆滑世故。
整整十年,他一次都没来过地牢见我。
我合上眼,轻声送客,「赵大人孤身一人来见我,怕是不合礼数吧。」
赵烨羽并未动气,反倒是觉得我是故意跟他斗气,「妧妧,跟我回府吧。」
我皱了眉,殿外窸窸窣窣有脚步声。
我自觉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是赵烨羽带来的那位美娇娘,轻薄的纱衣勾勒出婀娜的身姿。
未施粉黛的脸蛋,惹人心生怜爱。
我笑着开口:「那二位先歇着,我去看看王爷。」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偏殿。
正殿里,好些来贺礼的官员都已经离开,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与祁王交好的小官还坐着。
我心想几人怕是在商讨政事,便只待在外面等着。
却没想到祁王直接走了出来,「怎么不进去?」
我局促地站在他身边,小声嘀咕:「没有夫妻之实啊。」
祁王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话,发出两声低笑,伸手揪住我的衣袖,将我拉进了正殿。
他向旁人说着:「往后,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怔,随即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心跳声。
慌乱,紧张,还有些庆幸。
我与余下的这几人一一寒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贵客,我总算是能歇下了。
祁王安排我住在后楼,还专程从别苑调来了几位丫鬟照顾我的起居,还找了两位嬷嬷教我规矩。
我乐意学,整日在后楼走动。
偶尔想图个清静,住在后楼反倒是更方便些了。
丫鬟们也都是信得过的,与我最投缘的便是青儿。
她长相讨巧,性子也好,后楼旁那些杏树便是我们一同种下。
我们还约定,来年一起看一场杏花雨。
七月底,祁王随军去了南岭,沟壑纵横,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独自在王府,日子过得极快,一眨眼,便入冬了。
我管理府内大大小小的事也已经近半年,似乎没有那一纸契书,我已然是王府的女主人。
而我与王爷之间,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但我很清楚,只是我对他,并非他对我,他是我的恩人,救我于水火,还助我报仇。
我无法要求他再为我做些什么。
所以这次赵烨羽找上门,我选择了独自面对。
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动不了我。
赵烨羽一改上次的不合礼数,见到我后,反倒是先低下头,道了声王妃。
我微微颔首,将理不顺心的气咽了下去,「赵大人今日来府里,是有何事?」
后楼外,杏树成林,赵烨羽却以为我是为他而种,「妧妧,你对我依旧有情,你知道的,我最爱的便是杏花。」
我苦笑着,曾经的海誓山盟倒映在眼前。
赵烨羽并未停下他的虚无猜想,「妧妧,你会跟我回去的,对吗?」
我听得有些困乏,抬了抬手,「青儿,送送赵大人吧。」
可我的身后却空无一人。
偌大的王府里,只剩下我与赵烨羽。
我没想到他竟会这般无礼,竟抬手拉住我的手,意欲将我拽进屋内。
我倍感厌恶,皱起眉头,另一只手狠狠打在他的肩上。
赵烨羽松开我,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回到后楼,我趴在窗边,看着还未冒出新芽的杏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赵烨羽以为我还爱着他,实则不然。
我将杏树种在府中,只是为了每时每刻提醒自己:
来年杏花雨,是赵烨羽落败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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