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夜煞芷柔《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我是五方鬼帝之女，和夜煞在一起三百年，帮他从无名鬼差变成十大阴帅之首。
他说封帅后便娶我，可就在我兴冲冲备嫁时，却听到他与心腹谈笑。
心腹问他何时娶我，夜煞冷笑一声道：“娶她？她也配？我答应过芷柔，我的妻子只会是她。”
他的芷柔，即将重回鬼界。
而他三百年未娶妻，是对芷柔的忠贞。
心腹大惊：“那可是鬼帝之女！不好惹的！”
夜煞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鬼帝之女，她楚歌不过是痴恋我的一条哈巴狗罢了。”
“况且，这三百年来她任我采撷，还毫无怨言，再晾她千年又如何？”
听罢，我自嘲苦笑，在联姻的婚书上签字。
“爹，我愿意同十八层地狱联姻，以平息动荡。”
大婚当日，百鬼夜行，鬼帝开道，为我送嫁。
不曾想，迎面撞上鬼王的迎亲队伍。
阴风吹起我的轿帘，我与夜煞四目相对。
我平静移开视线，但他却如同疯了般追赶我的花轿。
……
“楚歌，虽是结亲，可十八层地狱可不是好去的，每下一层都要经历蚀骨之痛。”
爹爹看着我，似是要从我脸上看出动摇的神色。
“女儿既已决定，就不会后悔。”
说完，我立刻在联姻的婚书上签下姓名。
鬼界的婚书很是特殊，双方签订契约之后便会化为灰烬，意为死生相契，万年不变。
曾经我以为，能让我心甘情愿签下婚书的人，只能是夜煞。
我渡忘川采百年一开的彼岸花，下冥渊斗千年魂蛟取蛟珠，终于炼制出玄冥丹。
可以医死人、肉白骨、提升百年修为的玄冥丹，只为在成婚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可如今只成了一个笑话。
都说人心易变，鬼虽无心，但更加难测。
签完婚书，我匆匆离开五方鬼帝府。
我怕爹爹伤心难过，更怕自己后悔。
回到鬼王府，夜煞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凑到我耳边细嗅着。
“回去看你爹爹了？最近十八层地狱那边不安生，是不是要有动作了？”
他的身体很凉，丝丝寒意透过他的指尖传递过来。
我打了个冷颤。
“瞧你，发丝乱了，胭脂晕了都不曾发觉，还得是我能好好伺候你。”
夜煞说着，熟练地为我梳发上妆。
他手上动作轻柔，好像我是他掌心易碎的的珍宝。
可他的眼神就如他这个人一般，清冷、不带半分温意。
是因为我不是他的芷柔吗？
当年，芷柔还是我身边侍女，因谋害我被罚入七世轮回。
想必他心里恨透了我，这朝夕相处的三百年，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折磨吧？
他用口脂点红了我的唇，附身欲亲吻我。
我却偏开脸，“战事即将发生，你不在鬼王殿处理政事，判官司即使有空缺，我如何举荐你？”
夜煞一把抱住我：“我的楚歌可是鬼帝之女，哪需要我这般辛苦。”
我想起，芷柔被罚入轮回道那天，他还是个无名鬼差。
他在鬼帝府外跪了七天七夜，最终力竭昏迷，被我唤鬼差送入房间。
我于心不忍，特地减去芷柔的鞭刑，只是罚入轮回，也不入畜生道。
对于谋害帝君之女这个罪名来说，处罚已是很轻了。
夜煞醒来后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卧榻上的窗幔发呆。
直到照料他的医官告诉他关于芷柔的消息后，他才深深看了我一眼。
虽然我喜欢他，但救他是出于本心，也没打算要求些什么。
没想到他却红了眼眶。
他说，要为我誓死效忠。
日日相处、日日陪伴。
后来某天，他将我抵在墙上，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他说，他同样心悦我，我们抵死缠绵。
这三百年来，我越陷越深，却忘了鬼哪有心呢？
夜煞顺着我的脖子向下亲吻。
我却忽然干笑着问：“芷柔……要回来了吧？”
他的动作僵了僵，声音滞涩了几分：“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黑暗中他摸索到我的手，牵往他的胸口。
“楚歌，三百年了，你还不信我的真心吗？”
就在我快要心软时，他突然提醒我。
“对了，判官司的差事，你多去帮我打听打听。”
是了，温存之余，总不离他的差事，却对我们的婚事绝口不提。
“那你打算何时向我爹爹提亲？如今你已封帅，身份不凡了。”
夜煞突然失了兴致，起身穿衣。
“阿楚，战事要起，本就不是好时机，何况你是五方帝君之女，身份尊贵，得等我当上判官司司主，才好去找你爹爹提亲。”
一道传音符飞来，夜煞急忙捏碎。
“下面的鬼差有急报，我得去忙了，你乖乖呆在府里，别乱跑。”
他说的真诚，可传音符上的轮回司标识，我是绝不会认错的。
与此同时，我也收到了轮回司内的消息。
芷柔回来了。
我想拉住夜煞，却只碰触到他的衣角。
外面未必要乱，可他已乱了。
第二日，十八层地狱的彩礼便送过来了。
满满当当十八箱笼，奇珍异宝无数。
面对绚烂夺目的各类宝物，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爹拿来婚书，婚期就定在七日之后。
我问：“怎么这么着急？”
我爹摇摇头道：“不知，听说是你那未来夫君的意思。”
“阿楚，你若现在后悔，无论如何爹爹都会帮你善后。”
我摇摇头，“爹，我不后悔。”
我只后悔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耽误了自己三百年。
鬼界和十八层地狱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
鬼界边缘，阴风怒号，天地仿佛被撕裂，到处鬼火森森。
这也意味着，联姻维稳一事，迫在眉睫。
自芷柔回来，我已六天没有见过夜煞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给我发个传音符，说些公务繁忙的假话。
可我在他身上留了定位符，看到他这几日去的都是些胭脂铺子，裁衣铺子。
尤其在某处屋宅里，整夜整夜地停留。
我知道，他是在他和芷柔的安乐窝里，胡天海地不知时日。
再见到夜煞的时候，已是第七日，五方帝君府，我的出阁宴上。
夜煞从宫门外缓步走近，向君位上的爹爹郑重行了一礼。
爹爹故意问他：“鬼王雅兴，也来参加今日的宴会吗？”
夜煞抬头，环视众人，看到爹爹下首的我，表情难得出现一丝尴尬无措。
他朗声道：“我是特地来请帝君做主，准了我和芷柔的亲事的！”
爹爹沉默不语，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快。
我以为，看到我在，他也许不会提起他的芷柔。
可我还是高估自己了。
夜煞激动跪地：“我还是孤魂野鬼之时，曾得芷柔一饭之恩，当时我便许诺，功成名就之时就求娶她。”
“如今芷柔已历七世轮回之苦，恳请帝君赐婚，若得帝君金口玉言，才算天赐良缘。”
爹爹扭头看我，等我发话。
我暗自苦笑。
“爹爹，他们二人相识于微末，分离三百年还能如此情比金坚，不如就成全他们吧。”
爹爹点头：“既然阿楚开口，那便准你们三个月后成亲吧。”
夜煞重重的磕了个头，大声道，“帝君，我们想明日便成亲！”
“明天是芷柔的生辰，她……很不易，求帝君成全！”
爹爹不懂其中缘由，我却清楚。
孟婆告诉我，芷柔第七世历劫之时，他已借鬼王之名打点了轮回司上下，时不时去“探望”芷柔。
算算日子，恐怕她肚子里已有了“小夜煞”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恶心。
夜煞如此大逆不道，冲撞帝君，我爹面色阴沉，众人头顶打起了阴雷。
我叹了一口气，拍拍爹爹的手背。
“爹爹，今日是女儿的宴会。”
听闻此言，爹爹平复了心绪，终归是没有发作出来。
明日便是我出嫁联姻之日，想来爹爹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多生事端。
夜煞离席后，我回房准备收拾行囊，明日便要嫁去十八层地狱了。
夜煞突然出现，见我正在收拾，一把攥住我的手。
“阿楚，你要用离开威胁我？”
我但笑不语，他还以为我那鼓鼓的行囊是为了要报复他呢。
夜煞坚定道：“当年芷柔帮过我，这份恩情我立誓要还，她现在说要我娶她，我也没办法的。”
“嗯。”
我随口敷衍，转身想走。
夜煞却紧紧把我拥入怀中，力气大到似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
“阿楚，你等我三年，我不会碰她的！等我还完她的恩，我立刻来娶你！”
想起芷柔那微凸的小腹，衣袖下我捏紧了拳。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鬼王。
既舍不了白月光，又放不下我这颗朱砂痣，真是既要又要。
“阿楚，明天你让我好好地成婚报恩，好不好？”
四目相对，我看到夜煞眼中的哀求之意。
芷柔回来前，他从没这么看过我。
这才是他找我的目的吧。
不过，明天也是我的大喜之日，根本没时间关注旁人。
“好。”
得了我的允诺，夜煞才松了紧绷的嘴角，轻吻了我的额头。
“对了，你收拾这些东西打算去哪？”
“不去哪，吓吓你罢了。”
听到我这么说，夜煞松了口气。
他笃定地说：“我就知道，你惯会用这些小把戏拿捏我。”
晚间时候，我到阎罗主殿拿东西。
没想到一道身影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我一时不慎，撞倒了燃着龙涎香的青铜香炉。
香灰和未燃尽的炭火洒落一地，我失了平衡，手撑在滚烫的炭火上。
滋啦一声，皮焦肉绽。
我手上本就有为夜煞炼玄冥丹而落下的伤，如今更是加重了旧伤。
“殿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抬起头，芷柔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立刻滚出几颗泪珠，从如玉般的脸颊上滑落。
没想过已过七世，她还是没变。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总像被欺负的小兔子那般扮可怜。
芷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我面前不住地发抖。
踏入大殿的夜煞正好将这一幕映入眼帘。
“你在做什么？”
夜煞急忙过来把刚站起来的我推倒在地，连忙扶起了芷柔。
而我刚刚被严重烫伤的溃烂伤口又狠狠的在地上摩擦，痛的面容扭曲。
夜煞似是怒极，“楚歌，你还是不肯放过芷柔吗？她已为你去轮回七世历经折磨了！”
“芷柔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饶你！”
不等我辩解，他抱起芷柔，转身就走。
我却清楚看见，芷柔从夜煞的颈窝处探出头，朝着我挑衅似的扬起嘴角。
……
因是两手受伤，纵使白日有侍女服侍，夜晚梦里却也疼痛难耐。
辗转反侧之际，夜煞回来了。
他小心地托起我的双手，心疼道，“怎么伤成这样？”
指尖冰凉的寒意让我的疼痛得到一丝缓解，迷迷糊糊即将睡去之时，却听到一丝叹息。
“阿楚，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
心疼么？若是真的心疼，又怎么会让我手上的伤口两次烫伤？
夜煞又道：“不过终究还是你做错了事，明日我大婚，你来赴宴，给芷柔道个歉吧。”
我猛然间坐起，怒目相对，正欲开口，一道传音符飘来。
原来是芷柔腹痛，正在找他。
“夜煞，白日被楚歌推倒，我现在肚子好痛，你快回来看看我！”
夜煞脸色大变，立刻甩开了我的手，脚步匆匆离去。
次日，我睁着红肿的双眼被人梳妆打扮。
一定是因为手上的伤太痛了，才会在梦里哭一整夜。
第二日大婚之日，吉时已到，百鬼夜行，
帝君亲自为我开道。
我坐在繁复精致的花轿上，身体随着轿子摇摇晃晃。
却不曾想，与夜煞迎亲的队伍迎面相遇。
夜煞身着红衣，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比往日的清冷又多了几分风流。
他看到爹爹，立刻翻身下马，引着接亲队伍从侧边让开。
夜煞小心的迎上来，挤出笑容问：“帝君，如此大的阵仗，是谁与我同日大婚？”
爹爹撇了他一眼，调转马头直接离开了。
夜煞不敢多言，低头敛眉退到一旁。
只是在花轿继续前行之时，一阵怪风恰好掀起我的帘子，我和夜煞对视了一眼……
一瞬间，他便慌了神。
揪起一旁的鬼差吼道，“你说谁？帝君今天送嫁的是谁！”
“不、不就是楚歌小殿下吗？鬼王你难道不知，帝君的掌珠和十八层地狱联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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