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皎皎《娘亲拿我身体给假千金招魂,却招出厉鬼了》
兄长找到我时,我正在同野狗抢食。
被咬掉了一根手指,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好皮,护着那仅剩的一个馒头。
他温柔地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擦得干净:
“跟哥哥回家,以后哥哥护着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说好。
八年来我陪他从位极人臣,到流放岭南。
他豪掷千金,给我养病,细心护我周全。
哪怕流放在外,也从未教我受过委屈。
所有人都说,他将我宠上了天。
直到回京的前一晚,我撞见娘亲将一道黄符塞给他:
“那个灾星本就该死在外面的,要不是她能让我的皎皎回来,我怎么可能同意你接她回家?”
“你把这个给她带上,再等七日,皎皎的魂魄就能进入她的身体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我的体内,还住着一只杀生无数的厉鬼。
……
兄长将黄符递给我时,手有点抖,也很凉。
包裹着我的手指,将那只黄符攥在手心,绵软柔顺的布料,却剌得我掌心生疼。
“小妹,明日我们便要回京。”
“路途跋涉,我托人给你请了只平安符。”
兄长的眼神仍旧关切,却看得我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进后背。
我恍然又想起今日在书房外听到的话。
“八年了,她的身子也养好了,该让皎皎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仰头盯着兄长的眼睛问:
“哥哥,我真的会平安吗?”
兄长帮我梳发的手愣了下,眸光轻颤,笑着:
“那是自然,我的妹妹会一辈子平安顺遂。”
骗人。
我明明都听到了的。
这是要让我魂飞魄散,将身体腾出来给皎皎当容器的符。
皎皎是我流落在外后,家中收养的养女。
只是自小身子骨儿不好,没到六岁,就早夭了。
八岁那年,兄长终于找到我。
我正在同野狗抢一个馒头,被咬掉了半根手指头。
狼狈地蜷缩着身体抱着那唯一的、沾满灰的馒头瑟瑟发抖。
光风霁月的少年,蹲在我面前。
耐心地帮我一根根擦干净手指,整理脏得打成一撮一撮的头发。
最后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眶泛红地问我:
“跟哥哥回家,以后哥哥护着你好不好?”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在看着我,将我当做皎皎了。
吃的穿的用的,凡是他有的,都极尽所能给我最好。
漂亮的裙子是素净的,可我明明最爱大红大紫艳丽的色彩。
日日都要亲自为我熬药,可明明我身上除了那一截断指,再没有旁的病。
甚至流放南蛮三年的每个夜晚,他也总要守在我身边安抚:
“南蛮鼠虫多,我们皎皎最怕鼠虫了,兄长会守着我们皎皎。”
可明明,我叫瑶瑶。
思绪回笼,兄长已经帮我梳好了头发,我盯着眼前那碗黑漆漆的,冒着热气的汤药。
恶心的味道让干呕反胃再次涌上喉咙。
我下意识偏头躲开,趴在凳子上吐了出来,喉咙里都是苦的。
再次抬头,兄长却已经用勺子盛着汤药送到唇边:
“乖乖听话,把药喝了,身子才能好。”
我试图挣扎:“哥,我已经好了,我不想喝……”
“听话,皎皎。”
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见一抹关于我的痕迹。
但是没有。
兄长只是将手中的药碗往前递了递。
我最后还是喝了。
兄长捏了颗蜜饯给我,小心翼翼地擦掉我眼角的泪:
“好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目送着兄长离去的背影,那颗摇摇欲坠挣扎徘徊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停。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床前收拾了行囊,扒着窗户往外看,确定四周没人才翻身而出。
恶心,腥苦的味道还在喉咙里蔓延,我却已经顾不上了。
南蛮荒僻,我甚至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跑!
我不要把身体拱手让人。
夜路很黑,冷风呼啸,如穿透胸腔的利剑。
我一路边走边吐,似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终于,我看见了后门,四周没有下人。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颤抖着手要拉开门闩。
一股巨大的打击感突然狠狠砸在后脑勺。
“呵,你个贱蹄子,我就知道你都听见了!”
“还想跑?做梦!”
再次睁开眼是在马车上。
怀中是烧得暖洋洋的手炉,兄长正坐在我身侧。
四目相对,他眼神闪躲了下。
他将一只狐裘搭在我的肩上,将那只我逃跑时被踩得灰扑扑的黄符重新塞进我手里。
“受了伤,就别乱跑了。”
“娘只是太想你姐姐了,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招皎皎的魂魄回来。”
“你放心,皎皎只是和你同用一具身体。别多想,哥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在同我解释。
我抿着唇,垂眸盯着掌心那张黄符。
忽然觉得可笑。
引魂入体,必然会削弱我的灵魂。
可我体内已经住着个厉鬼了。
一体双魂到最后,赢家只会在宋皎和厉鬼之间诞生。
而我,注定魂飞魄散。
这也算没事吗?
眼泪忍不住滚落,我深吸一口气,赌气地别开头看向窗外。
后脑勺应该是被砸破了,只是眨眨眼,就疼得要命。
又加上一路颠簸,中途休息的时候,才勉强能靠着树干打个盹。
半睡半醒间,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贱人!”
“你姐姐已经死了,你怎么还不肯放过她?连她仅留的这点念想,也要毁掉?”
娘亲手里捧着一条,烧了一半的月白色广袖流仙裙。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能清楚地感到,她恨我。
可是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你这个灾星,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娘亲哭着,扬起手一巴掌还要落下。
却被兄长抓住。
他回头瞧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愣了一瞬。
我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地摇头:
“哥,我没有烧姐姐的裙子……”
“还说没有?”娘亲瞬间拔高了声音,控诉我,“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恨皎皎?”
“你替皎皎享了八年的福!现在只是让你和她共用身体,你都不愿意,还要烧了她仅存的遗物……你这个灾星,怎么这么恶毒啊!”
“我没有,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
“够了!”兄长突然出声,打断我和娘亲的对峙。
他对我说:
“跟娘道个歉。”
攥着兄长衣袖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我仰头看着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兄长张了张唇还要说话,我突然冲过去,抢走娘亲手里的裙子,扔进火群里。
火焰猛地窜起。
娘亲反应过来后惊呼一声,哭着扑向火堆:
“皎皎!我的皎皎……”
却还是为时已晚。
裙子被火焰吞噬,只剩下灰,我盯着娘亲冷笑一声:
“你满意了吧,这才是我做的……”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而这一次,动手的是兄长。
我清楚地瞧见,他眼中浮现些许懊恼。
但没等他开口,我便转身就走。
距离上京还有些路程,夜间我们在驿站稍作停歇。
昏昏沉沉间,一只浸着凉意的手落在脸颊上,我几乎是一瞬间弹坐起身。
兄长拿着药膏,坐在床边。
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他屈指扣了些药膏涂在我被打得红肿的脸上。
“皎皎,娘今日是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哥,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兄长呼吸一滞,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瞬。
薄唇张了张,好半天,只吐出来个:“妹妹……”
“瑶瑶,哥,我叫宋瑶。”我仰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
八年前他将我从恶犬口中救下,蹲在我面前告诉我:
“瑶瑶,日后你不是没有名字了,你叫瑶瑶,是哥哥的妹妹,宋瑶。”
可是现在,忘了这个名字的,从头到尾将我当作宋皎容器的,也是他。
……
我们很快便到了上京。
许是真相已经败露,再无隐藏的意义。
回京的第二天,他们就将那个道士请了进来。
我的门口被贴了许多的黄纸符。
令人烦闷的诵经声从黄昏念到第二日清晨,整个宅子都飘荡着呛人的烟味。
我每天都很累。
稍微一闭上眼睛,便好像有只厉鬼爬在我的胸口跳舞。
要将我从这个身体中赶出去。
终于,我逮到机会。
趁着门口的守卫离开的瞬间,我慌不择路往后院跑。
刚绕过假山,便听见兄长声音:
“娘,你确定这个法子不会伤到瑶瑶?”
“就因为那个道士说瑶瑶是灾星,她一出生就被你和爹扔出宋家,我们已经亏欠她太多……”
“啪!”
兄长话还没说完,娘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我看你是脑子烧糊涂了,那就一个灾星,皎皎才是你妹妹!”
“自从你把她接回来后,先是宋家没落,你被流放,后是你爹去世,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她带来的?”
“她是我生的,这具身体要给谁用,本就该由我做决断!”
“现在不过是让她和皎皎共用一个身体,矫情什么?”
脑中“嗡”一声炸开,想要将那点为数不多的温情和自我欺瞒,都燃烧殆尽。
喉咙像堵了一团蘸水的棉絮,不上不下。
原来,她当初是故意扔掉我的。
我这次还是没能离开宋家宅子。
长达八年的招魂符水,早就让我的身体日薄西山。
手还没碰到后院的门,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似乎是在祠堂。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盆冷水兜头泼在我脸上。
将我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
兄长眼眶通红,几近厌恶地瞧着我:
“先前你如何作闹,我都当你年纪小,不懂事。”
“但皎皎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砸了她的牌位,挖了她的坟,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摇头:
“不是我……”
但下一刻,娘亲就狠狠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拽到一座被挖开的陵墓前。
牌位上刻着“宋皎”二字。
里头的棺材早已被人砸碎,宋皎的尸体只剩下白骨,可怜兮兮地堆散在棺材四周。
明明我从没见过宋皎,但我一眼便能认得出来,这不是宋皎的白骨。
娘亲居高临下望着我,唇角挂着丝冷漠的笑。
我急忙看向兄长:
“哥,不是我……”
“宋瑶,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既然不肯认错,便在这里跪着。”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除了那雷打不动的汤药,兄长再不准下人来给我送饭送水。
冰天雪地的深冬,我的手脚都被冻得没了知觉。
夜里下了雪,扑簌簌落了一地白茫茫的,将我整个人都压成了雪人。
我却感到身体内有了些许暖意。
仿佛有一团火,从丹田燃烧直五脏六腑。
掌心似乎出了汗。
我清楚,这叫失温。
幼时在民间流浪时,捡我回家,帮我镇压体内厉鬼的老道士,就是这样死的。
明明外头很冷,他却仍然觉得热。
死之前,把身上所有保暖的衣物,全脱了。
我也忍不住抬手,想解开身上的斗篷,散散热,一只织金鹤纹的靴面却落入眼中。
兄长冷面如玉,一手为我撑着伞。
他叹了口气,在我身前蹲下,压着我要解开斗篷的手:
“天冷,别闹……”
“可是哥,我热。”
兄长愣了一瞬,随即脸色大变。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丢了伞,将我整个人拦腰抱起,急匆匆地往家走。
“瑶瑶,醒醒,醒醒,别睡,别睡好不好?再坚持一会儿……”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我脸上。
他似乎哭了。
像无助的孩童,他抱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他是真的在担心我。
可转念一想,他也许只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受损,便没法给宋皎做容器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兄长就坐在床边,像是一晚上没睡,眼底布满红血丝。
见我醒来,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端着一碗黑漆漆的,冒着热气的药,垂眸抿了一口:
“乖,喝点药,身子才能好。”
“哥哥已经尝过了,不烫。”
我紧抿着唇。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那扇开着的房门。
门外站着娘亲,和一个道士,还有几个举着黄幡的道童。
黄色的圆形纸符被吹了漫天,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诵经声一遍又一遍,如同要将我的脑壳砸破,一股脑地全部灌进去。
兄长将药送到我嘴边
我忽然抬眸和他对视:
“哥,皎皎今日便要借我的尸来还魂了,是吗?”
兄长眉头微皱。
“瑶瑶,别说那么难听。只是一体双魂,你和皎皎,都是我妹妹,你不会有事的……”
“哥,若我说,皎皎进入我的身体,会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存呢?”
兄长瞳孔滞缩。
我忍着眼泪望着他,那点不该存在的期待隐隐冒出些芽头。
但下一刻,又被兄长的一句话,全数掐灭:
“瑶瑶,你过分了。”
“因为嫉妒皎皎,你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眼泪无声地落下。
不等兄长再劝,我直接夺走他手里的药汤,仰头一饮而尽。
比以往每次汤药更要腥重的味道在口腔炸开。
药入喉的瞬间,娘亲就领着道士冲进来,一把将兄长推出门外。
如榔头敲击脑壳的诵经声又开始响了。
黄色的招魂幡在眼前挥动。
我感觉灵魂都要被撕裂,好疼。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我瞧见兄长回头,眼中浮现些许担忧。
他对我说:
“瑶瑶,很快就好了。”
“等你醒了,兄长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可他不知道的事,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诵经声不知道响了多久,炉中的焰火被冷风吹得跃动。
招魂幡终于垂落。
床上的女子在这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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