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婉烟霍廷风《君心苦寒，照我忘川》

10-10 4阅读

成亲当日，霍廷风的侍女被山匪劫走命悬一线。
他抄起长剑就要领兵杀去。
我手握圣旨挡在他身前。
“今日是新帝赐婚，你若走，便是抄九族的大罪，麾下三万士兵皆会落得惨死下场。”
他留了下来与我成婚。
阿芷却遭遇山匪羞辱，曝尸荒野多日。
婚后一月，他不肯踏入我房门半步。
直到我身体日渐虚弱，被他捆绑丢进了军营。
“听到了吗？阿芷在叫你。”
“她说，要你给她偿命。”
临走前，他用长剑撕破我的外衫。
“忘了告诉你，你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传出去，霍夫人与人通奸，死于花柳病，即日起不再是我霍家中人，将阿芷的名字列入族谱，上奏请封诰命夫人。”
我在军营遭遇折磨惨死，死后还要被万人唾弃。
再睁眼，我回到成亲当日。
……
霍府内一片喜庆，霍将军和夫人高坐台上，只等我跟霍廷风礼成完婚。
两人的腰还没弯下。
门外却跌跌撞撞冲进一个士兵。
“不好了将军！阿芷被贼寇抓了去，生死不明啊！”
身旁的人一僵，猛地站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我不是已经放阿芷回归故土了吗？她没离开京城？”
士兵噗通一声跪下认罪。
“阿芷姑娘不肯走，说这条命是将军救下的，生是将军的人，死也是将军的鬼。”
“今日将军大婚，她说要上街为将军采买物件，结果我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定是上次那些贼寇将人掳去，将军定要救救阿芷啊！”
霍廷风眉头一拧，提起长剑就要冲出去。
我急忙开口：
“慢着！阿芷是霍将军那位婢女吧？不过一个下人，怎么值得霍将军亲自冒险？”
“此前就听闻阿芷姑娘时常伴随将军身侧，战场上也不曾分开，难道你们二人真有私情？”
话落，在场宾客议论纷纷，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同情。
上一世，我拼命阻拦，才没让霍廷风犯下大错。
这次我不想拦他了，但我遭受的一切，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一个婢女能让久经沙场的霍将军如此惊恐，怕不是二人真关系匪浅？”
“既然已经放走了，生死有命，她也跟霍家无关，霍将军这是要去救人？那将林小姐置于何地啊？”
“今日可是新帝赐婚，他莫非想当第一个抗旨的人？我看霍家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霍廷风一声怒喝，在场众人都噤了声。
“阿芷明面上是我的婢女，私下却是我的将士，战场上几经生死，我这条命她不知救了多少次，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无关男女私情，还请林小姐说话慎重！”
说完，他利落拔剑就准备吩咐人备马。
我急声道：
“慢着！”
“若是平日，你去也就罢了，但如今新旧两朝换代，今日婚约是陛下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你若是抗旨不尊，不仅会连累霍家满门，就连你麾下的三万将士也会死于谋逆！”
“霍将军，利与弊，还望你慎重考量。”
霍廷风不以为然，冷声道：
“陛下仁慈，今日之事我自会跟陛下请罪，若放任救命恩人惨死，我就算日后活下来，也定会寝食难安。”
“林小姐只需待我回来，婚约定会完成！”
话落，我泪水喷涌而出，装的楚楚可怜。
“霍将军这是连霍家满门的生死都不顾了？”
“一个婢女竟值得你如此上心？”
“抗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左右拉不住他。
不管他如何解释，我只需将利弊说清楚，便能将自己置于弱者的位置上。
也方便我一会行事。
听我此言，老将军顿时坐不住了，怒拍桌子。
“胡闹！”
“混账，今日你别想走出霍府大门！一个贱婢死不足惜，若要我霍家上百口人命为她陪葬，我定饶不了你！”
“来人，将他绑起来，立刻完婚！”
霍廷风身子摇摇欲坠，咬牙吩咐：
“你回军营，清点一千士兵即刻出发救人！切记，一定要保阿芷安然无恙！”
谁知那士兵没走，磕头的动作更用力了。
“将军，我不是没去过，但山里已经空了，连个贼寇的影子都没见啊！”
“阿芷姑娘的衣服碎了一地，这会说不定已经...已经...”
他渐渐哽咽起来，哀嚎：
“将军，阿芷姑娘跟我们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您不能放任她不管啊！”
“她亦是陛下的子民，亦是将士们要保护的百姓啊！”
方才犹豫的霍廷风立刻冷了脸色。
转身撩起衣摆，对老将军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恕孩儿不孝，阿芷我今日一定要救！”
老夫人是过来人，瞬间红了眼，颤声道：
“廷风，你与那婢女，当真毫无私情?”
“你可知你这一去，私用士兵，是谋逆之罪啊！”
沉默许久，霍廷风重重点头。
“儿子的确心悦阿芷，但她不曾答应过，亦不愿入我霍府大门。”
“我怕婚后林婉烟为难于她，这才想放人离开，她今日劫难，亦有我的责任，儿子不能坐视不理！”
话落，他转头直直看我。
“林小姐，今日若能救回阿芷，我定不会再让她离开，霍府不缺口粮，只求林小姐莫要为难她，一个妾室，不会对你有威胁。”
我忍不住发笑：
“我这正室还没进门，倒要先喝你妾室的敬茶了。”
“霍将军真以为手握军功，就能踩在我林家头上不成？”
霍廷风被我说中，顿时恼怒站起身。
“你此话何意？阿芷不过一个孤儿，你竟如此容不下她？”
“此等心胸，怎配当我霍府主母？”
我勾唇笑了，将盖头丢到一边。
“霍将军别急啊，我从未说过不许阿芷姑娘入门。”
“只是你与她私情甚笃，只给妾室名分，未免太委屈她了。”
“你的意思是？自愿与阿芷当平妻？”
我上前，向老将军和老夫人颔首。
“陛下赐婚，只说让林家与霍府交好，但霍家，却不止你一人。”
“而我林婉烟，丞相之女，也定不会居一个婢女之下。”
在场所有人都疑惑了。
霍廷风冷冷看着我。
“你究竟想说什么？霍府只有我一个儿子，你难不成想给我做姨娘？丞相之女的心胸当真宽广，我还真比不上。”
我指尖一点，落在远处一个侍卫身上。
“那人我看不错，相貌也跟霍将军有八分相似，想来定是有缘。”
“他既与霍府签了卖身契，亦是霍家之人，只需老将军点头，将他收为义子，婚约可成，陛下那也好交差。”
四周传来阵阵吸气声。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
唯独老将军低头沉默，不发一言。
霍廷风闻言大笑，满眼讥讽。
“前面言之凿凿，将自己说的那般尊贵，到头来丞相之女竟要嫁给我府中的侍卫？传出去丞相的脸怕是都被你丢尽了！”
我认可地点点头。
“的确，但他若是老将军义子，就算不得高攀我。”
“老将军，您看如何？”
霍廷风气得双眸通红，还想再争辩什么。
上空却忽然飞进一只信鸽。
士兵急道：
“有人发现贼寇所在了，将军，不能再等了！”
转头对上我淡然的目光，我向他颔首微笑。
“我若是嫁给霍将军，定是不能容忍妾室的，将军可再思虑一二。”
“不识好歹，那便如你所愿！”
“日后有人笑丞相之女被下人磋磨，林小姐可莫要找我霍廷风麻烦！”
话落，他拔出长剑转身离去。
宾客们看我的眼神从同情到嘲讽。
甚至当着我的面开始议论嗤笑。
身后的婢女急了，冲上来顾不上礼数就拉我。
“小姐，您疯了不成？那侍卫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霍府的下人，老将军怎么可能认他做义子？若明日消息传到老爷夫人耳朵里，定不会饶了你啊！”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那侍卫的确是霍府的下人。
却不止是下人那么简单。
上一世，我被送去军营遭受折磨，也是他出面救了我。
只是去晚了一步，只能来得及替我收尸。
死后，我灵魂还未消散。
这才听到他在我耳边呢喃：
“我以为我这外室生的儿子才会如此苦命，没成想丞相府的小姐亦是如此。”
“兄长犯下大错，我一介侍卫无力挽回，只能代他跟林小姐道歉，愿你来生平安顺遂，找个好夫君....”
新帝虽下旨赐婚，却并不在意我嫁给霍府哪个人。
他要的只是自己的势力跟前朝老臣交好，稳固朝堂。
而这个外室之子，便是我最好的人选。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老将军脸色愈发铁青。
老夫人生怕他答应，动摇了自己儿子的位置。
时不时在他耳边吹着风。
但我知道，老将军不会答应。
他要等的，是我给他的台阶。
“老将军，您看如何？”
“霍将军已然离府，不可挽回，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哪怕霍府曾有勤王之功，也怕是抵不住这漫天脏水。”
我走到临屿身前，越看越是满意。
忍不住点点头。
“我看这侍卫长相不错，比起霍将军也是不差分毫，细看眉眼跟老将军也有些相似，定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听说他几次在战场上救下老将军，一个义子之名，老将军该不会吝啬吧？”
老将军一咬牙，就要点头答应。
老夫人瞬间急了，站起身。
“不可！”
“一个下人，怎能入我霍府大门？”
“他吃着我霍家的饭，享受了霍家的好处，救老爷的命是他该做的，如何能算救命恩人？”
“林小姐，你莫不是记恨我儿子弃你而去，故意想看我霍府笑话不成！”
“一个杂种被老爷认了义子，我儿子日后如何见人！这霍家的功勋，又如何分配？”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霍家的名声。
我笑着点头。
“老夫人言之有理，只是您担心您儿子日后的仕途，但您儿子走的时候，好像并未将您的命放在心上啊？”
“一个婢女都能让他抛下霍府满门离去，若是进了门当了主母，日后霍家还有您的容身之处吗？”
她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继续道：
“众人皆知，霍府能得陛下嘉奖，是因为霍廷风勤王有功，救了陛下。”
“但我若说，救陛下之人不是霍廷风，而是这侍卫...”
老夫人怒拍桌子，摔碎了茶盏。
“你胡说什么？救陛下之人是我儿子！怎会有错？”
我不怒反笑。
“临屿，老夫人不信我的话，不如你亲自跟她说说。”
临屿跪在老夫人面前，身板笔直。
“夫人，当初的确是我救了陛下，将军怕有危险不肯出手，但又怕自己赌错了人，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事后，将军说我只是侍卫，不能风头太盛，就自认下了救驾之功。”
“我知自己身份卑贱，从未想过跟将军争抢什么...”
话落，在场众人都震惊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手按在他肩膀上。
“如此，老夫人还觉得他不配入霍府大门吗？”
“若是不按我说的做，我保证明日一早，霍府就会被上奏私用兵权，毕竟在场宾客众多，也都听到了。”
“陛下一生气，这谋逆还是玩物丧志，可就不好说了..”
老将军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又装作沉痛的样子。
“好，就按林小姐说的做。”
“来人，即刻给二少爷奉茶，今日起，临屿便是我霍府义子，入我霍家族谱。”
临屿宠辱不惊地点头应下，将茶给老将军敬上。
“日后霍府就靠你了，切莫让为父失望啊...”
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是！父亲...”
父亲二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想来认祖归宗也是他此生夙愿。
行礼结束，他有些不安地望着我：
“林小姐今日帮我，我定不忘此大恩。”
“但我毕竟身份卑贱，拜堂一事...”
话没说完，我凑上去，指尖按在他唇角。
“在我看来，你比霍廷风还好上许多。”
“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众宾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已然上前一步挽上了他的手。
“只是婚后你可别跟你兄长学，我林婉烟，从不与人共侍一夫。”
“是，我此生只娶林小姐一人，鞠躬尽瘁死而后——”
“行了，快拜堂吧，吉时要过了。”
婚事结束，我偷偷溜出了洞房。
找到书房里的老将军。
“老将军，今日一事我并未说明其中利弊。”
“但我想您久经沙场，应该明白。”
老将军手中的茶盏一抖，险些洒出去。
我上前接过，替他完好地摆放在桌上。
“若是霍廷风私通前朝余孽的消息被传出去，这霍府的后路如何...”
“今日他能为一个婢女滥用兵权，日后阿芷进了府，怕是更不好管教了...”
老将军的脸色被烛光映的惨白。
“那林小姐的意思是？”
“上奏陛下，将兵权交给您的义子。”
“如此一来，霍廷风即便行事不顾礼数，也不至于犯下什么大错。”
老将军下意识否认：
“不可，临屿只是义子，如何能服众？”
“他是不是义子，外人不知，您还不明白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让霍府活下去。”
霍廷风带了三千士兵离开军营，一走就是两日。
京城里流言蜚语漫天飞。
第三日，他终于救回了阿芷。
带着遍体鳞伤的姑娘回府时，却被下人拦在了门外。
他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滚开！两日未见认不得你主子了？狗东西还敢拦我，来人，给我拖出去轮棍打死！再叫个太医过来！”
声音落下许久，周围下人却始终没动。
霍廷风气急，想拔剑砍人，却因怀里重伤的阿芷动弹不得。
慌乱间，他看见我的身影从大堂里出来。
“林婉烟！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救人！”
“对了，我母亲呢？让她在书房等我，我要商议迎娶阿芷之事，待她病愈后就大婚！”
见我没动，他加重语气：
“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过来！”
“放心，阿芷只会是平妻，你还是霍府的当家主母，大不了我日后多去你房中，总不会让外人笑你！”
话音刚落，霍临屿揽着我的肩膀给我捏了捏。
我冷笑一声
“谁是你夫人，霍府少将军可是一直在府内，来人，乱攀关系的流民，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