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徐婉韩牧之《沈园再见是旧人》

09-25 14阅读

十六岁那年,韩牧之率领三十万铁骑踏平敌国皇宫。
覆灭一个王朝,只为将作为和亲公主的我接回家。
他满身是血,却依旧执拗地朝我伸出手:“婉婉,我来接你回去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你我二人,非死莫能离也。”
回宫后,昏庸的父皇忌惮他的实力,明升暗降地将他贬去戍边四年。
直到我亲自为他打开宫门,迎他登基。
他废黜六宫,封我为后,三千宠爱于一身。
却在成婚的第三年,宿在一个宫女房中。
迎着我失望的眼神,他皱眉,神色冷淡:“皇后,昨夜朕喝醉了,误把她当成了你。”
“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你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我行了个礼,不卑不亢:“请陛下废后,准我出宫。”
他拂袖而去:
“朕说过:你我二人,非死莫能离也。”
……
韩牧之没有同意我的请求。
你我二人,非死莫能离也。
这是他从敌国皇宫接我回去时,曾对我许过的承诺。
现在却成了束缚住我的枷锁。
我看着那个浑身赤裸的宫女,白皙皮肤上暧昧的红痕显得格外刺眼。
“皇后娘娘,恕奴婢身子不便,就不给您行礼了。”
见我看向她,她娇笑一声,反倒故意在我面前炫耀那些韩牧之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陛下说过会向您为我讨一个位分,那现在既然您都在这了,不如就给我一个赏赐吧。”
“对了,奴婢的名字与您的闺名还有几分相似。奴婢沈晚晚,陛下平日里最爱叫我晚、晚。”
她一字一顿,故意刺激我,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挑衅,像是笃定了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或者说,是韩牧之不会准许我拿她怎么样。
我的心如同被钝刀割肉般疼痛,刚想说什么,就无意瞥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得瞳孔一缩。
注意到我的目光,沈晚晚将手轻轻搭在腹部,笑得更为得意。
“啊,忘记和皇后娘娘说了,一个月前奴婢就怀上了龙种。”
“陛下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以后是要立为太子的。”
“皇后娘娘,你也不要怪罪陛下,你入主中宫三年无所出,早就引起了朝臣不满。陛下这也是为了皇室子嗣和江山社稷考虑,娘娘可要顾全大局啊。”
说完她低下声,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说,一个生不出太子的皇后有什么用呢?如果我是你,不如趁早退位。徐婉,陛下爱的是我,你是争不过我的。”
等到韩牧之再匆匆折返时,看到的就是我掐着沈晚晚的下巴,正要将一碗红花汤往她嘴里灌。
他一巴掌打掉了我手中的药碗,神色愠怒。
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突然笑出声:“韩牧之,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叹气:“皇后,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晚晚她到底是怀上了朕的孩子,你怎么敢伤害龙嗣?”
他一身龙袍,疏离地称呼我为皇后,却关切地问他身后的女孩:“晚晚,你没事吧?”
就仿佛当年他率领三十万铁骑踏平敌国皇宫,接回来的不是我,而是沈晚晚一样。
“我确实不懂事。”
我笑笑,指了指沈晚晚身下的血迹:“所以还请陛下废后吧。”
韩牧之这才注意到,地上早已不知空了多少药碗。
沈晚晚面色惨白,清秀的小脸因为腹痛皱成一团,死死地捂住腹部。
“徐婉!”
他红了眼,竟不顾体面,当着所有宫人的面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双手不住颤抖。
我看着他焦急喊太医的模样,捂着脸笑出声。
韩牧之此人,从小就严谨守礼。
这辈子他只失态过两次。
一次是在我被选中去敌国和亲时,他盗了祖父的虎符,调三十万铁骑杀入敌国皇宫,覆灭一个王朝,只为将作为和亲公主的我接回家。
而另一次就是现在,因为我喂了眼前的小宫女七碗红花汤。
“你怎么敢?你怎么……”
我笑得畅快:“陛下不是说我们非死莫能离么?那不如赐死我?”
“又或者,让我再一次弑君,就像三年前亲手割断我父王喉咙那般?”
韩牧之的嘴唇都在哆嗦,却在看到我微微红肿的脸颊时哑声。
接着,他重重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对不起,是朕混账,不该对你动手的。”
“孩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你出气就好。”
“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婉婉,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软了声音来哄我,就像他往常惹我生气时那样。
高高在上的君王为爱低头,只为哄心上人一笑。
我偏过头去,却没有再给他回应。
从那天过后,沈晚晚整个人就像是在皇宫中消失了一般,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我知道,这是韩牧之在保护她。
他不想让我找到的人,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若不是意外,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沈晚晚的存在。
于是当韩牧之想要与我同床时,我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陛下既已金屋藏娇,又何必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韩牧之叹了口气,语气宠溺:“婉婉,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件事过去呢?”
“我不会再和她有什么牵扯了,你就放过她吧,好吗?”
我将拟好的和离书递到他面前:“陛下若肯和离,我自会放过她。”
韩牧之冷了神色,抬手将我辛苦写了半个时辰的和离书撕成碎片。
“朕说过:你我二人,非死莫能离也。”
帝王一怒,我本该害怕。
下一秒,从头上拔下的簪子被重重插在他的肩头。
血液涌出,顺着我的手腕流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手绢,为我擦拭手腕上的血迹。
我不耐烦地拔出发簪,眼神瞥向他的心口。
“韩牧之,你当真以为我不敢造次弑君吗?”
他因失血脸色有些苍白,却不在意地将脏了的手绢丢到地上。
“婉婉,你扎歪了,想杀朕的话要扎在这里才对。”
说完,他攥着我的手腕,引导着我往他的心口扎。
在关键时刻,我松了手。
金簪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咬牙切齿:“韩牧之!”
他轻笑:“婉婉,你还是心软了,不是吗?”
“既然舍不得杀朕,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朕。”
“朕说过的,你我二人,非死莫能离也。”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我没有叫宫人进来,亲自取了药箱为他敷药。
我那一击没怎么受力,韩牧之肩头被刺出一个小洞,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水。
我冷着脸,将药重重敷在上面,不顾他痛到皱起的眉头,一圈圈缠好绷带,用力系上一个结。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婉婉,你都好久没有为我包扎过了。”
一句话,跨越三年的时光将我带回他最爱我的那些年。
那时的他还不是皇帝,而我也不是皇后。
他是家中庶子,而我是不受宠的公主。
我们只有彼此,也只信任彼此。
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那天过后,韩牧之几次过来找我,都被我婉拒于宫门之外。
他知道,我这是在同他怄气。
若是换作以往,他必然会着急哄我。
可是这一次,他却只站在宫门外幽幽叹了口气,而后夜宿御书房沉迷处理政务。
一连几日,我俩谁都不肯先低头。
令我意外的是,沈晚晚倒是不怕死地主动找上了我。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身子似乎是养好了,今日穿得极为艳丽,一身明黄宫裙,头上金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皇后娘娘,听说您最近都不得圣宠,陛下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来你这里了。”
我淡淡抬眸:“有事?”
她笑得春光灿烂,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倒也没什么事,只是陛下近日总召我去御书房磨墨,我也是特意来向娘娘请教该如何更好地照顾好陛下的。”
我不语,看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见我这副冷淡模样,她脸上的笑容更盛,“皇后娘娘莫不是吃醋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吃醋的,陛下疼爱谁,全宫上下都看得清楚。”
“哦?”
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那你怎么还一个名分都没要到?”
沈晚晚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很快又被自信取代。她走近两步,将手覆在腹部,有意无意挺出微隆的小腹。
“皇后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吧,我又怀孕了。这次太医诊脉说胎象稳妥,是个男胎呢!”
我的手指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只道:“恭喜。”
她似乎被我的平静激怒,声音骤然拔高:“徐婉,你就装吧!你以为凭着一个空名分就能压住所有人?陛下早跟我说过,他永远不会让你怀上龙种!”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只余外面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片刻之后,我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什么意思?”
沈晚晚咧嘴一笑,靠近到只剩一步之遥,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怎么,你一个前朝公主,还没有摆清楚自己的地位吗?”
我的指节攥紧衣袖,没有吭声。
沈晚晚却越发嚣张起来,“这可怪不得陛下,毕竟你一个前朝余孽,有什么资格生下陛下的孩子?”
说完,她故作娇羞地摸着肚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等我的儿子出生,就是未来太子,到时候全天下女人都要仰望于我脚下。徐婉,你不过是个无子的废后罢了,还拿什么和我争?”
空气凝滞,我缓缓站起身,与她四目相对。
“沈晚晚,你真的很蠢。”
我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寒气,“只是帝王恩宠,不过转瞬即逝。单凭这一点,你还远远不够与本宫相争。”
话音刚落,我猛地伸手扣住她手腕,将她重重一推。
吵闹声惊动了门外侍女,但无人敢进来阻拦半分。
沈晚晚上气不接下气挣扎,大喊:“徐婉!你疯了吗?!我要叫人!”
“不用叫。”我冷冷地打断,抬脚踩在她的肚子上,任由她蜷缩着身体拼命哀号,“既然这么喜欢炫耀肚里的东西,那就别怪本宫心狠!”
直到地上又流出血迹,我这才将目光移向满脸泪痕、狼狈至极的沈晚晚:“记好了,仅凭男人的一时欢愉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就妄想踩在本宫头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完我派人召来太医,淡淡吩咐了句“别让她死在宫里”,便让人将她抬了出去。
当晚韩牧之便怒气冲冲来到了我的寝宫。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甚至带了侍卫。
原本想要阻拦的宫女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他站在我面前面若寒霜。
开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徐婉,你这次太过分了。”
他站在我面前,身后的侍卫虎视眈眈,仿佛随时要将我按倒在地。
“沈晚晚不过是想为上次的事同你道歉,你竟然下此毒手?”
我嗤笑一声,懒得掩饰自己的讽刺:“陛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蠢了?她来找我,是为了道歉?”
韩牧之的话一滞,皱眉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做得是有些冲动,可你身为皇后,一国之母,教她规矩便是了,为何如此恶毒,对一个无辜孩子痛下杀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打断:“那陛下呢?不打算解释解释我多年无子的事吗?”
说完我抬手将一块玉佩丢到地上,任由它摔得四分五裂。
那是大婚当日,他亲手为我系在腰间的。
碧玉系卿身,红线挽卿心。
我怎么也没怀疑过,当初对我那般深情的韩牧之,竟会如此算计我。
韩牧之瞳孔骤缩,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情绪。
“只要你肯向晚晚道歉,再也不伤害她,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大周皇后。”
他的语气软下来,好像这样就能让我心软。
我却笑出了声,把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摊开递到他眼前:
“韩牧之,如今这江山是谁陪你一起巩固的?若没有本宫,那些老臣会甘心听命于你吗?”
“想要我低头给一个宫女道歉,那是做梦。”
“你把我从和亲中救出来,我把你扶持上皇位,你我两不相欠了。”
我的指尖微颤,却依旧淡定自若,“放我离开吧。我累了,我们之间该结束了。”
韩牧之摇头,他的眼神里有种近乎疯狂的不舍,刚想再说些什么。
突然,大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下一刻,沈晚晚披头散发闯进寝殿,她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匕首,直奔我而来!
侍卫们惊呼,但谁都没料到她敢当众行凶。
刀锋划破空气,她红着眼睛嘶吼:“徐婉!我要你偿命!”
电光火石间,我反手夺过匕首,直直往她的咽喉扎去,只差半寸便能割破她喉咙。
就在这一瞬间,韩牧之扑上来挡在我们之间,他用身体护住沈晚晚,被刀锋划破的小臂血流如注!
他的声音沙哑又愤怒:“够了!徐婉,你到底想做什么?!连朕都要杀吗!”
鲜血顺着他的袖口滴落地砖,他抱紧瑟缩成团的沈晚晚,看向我的目光满是陌生与警惕。
而我只是冷静地擦掉沾染上的血迹,将和离书再次举起:“既然如此,就请陛下成全吧。”
韩牧之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来:
“好,你好样的。”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皇后之位,那朕便依了你的意思。”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只剩风吹烛影摇曳不停。
韩牧之抱起浑身是血、泣不成声的沈晚晚,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大步离开寝殿,没有回头看我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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