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璃月顾清尘《心遗残月下，爱隔远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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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七年，大夫诊断我又一次怀了双胎。
侯府上下一片欢喜，可我却愁云密布。
果不其然，当晚顾清尘瞎眼的养妹闹着要上吊。
“哥哥，要不是因为我，你早都儿女成群了。”
“现在嫂嫂又怀孕了，我不能再害了她，让我去死。”
顾清尘抱住又哭又喊的养妹，一脸焦急地对我说：
“璃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瑶瑶去死。”
“孩子我们先不要了，等她情绪稳定再说。”
他轻飘飘一句不要了，直接判了我腹中孩子死刑。
我压住心中的火气，坚决地说：“顾清尘，这双胎我非要不可，你看着办吧。”
1
顾清尘一下便黑了脸。
“璃月，现在人命关天。”
“你一向识大体，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也和我闹？”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股悲凉瞬间涌上心头。
苏瑶的命是人命关天。
我孩子的命呢？难道不是命。
识大体这三个字整整禁锢了我七年。
这七年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忍让妥协，不知咽下多少心酸泪。
我以为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现在看来却是永无宁日。
苏瑶挣脱顾清尘的束缚，跌跌撞撞扑到我脚下。
“嫂嫂，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也不会让你三番四次失去孩子。”
“我这种害人精，不配活在世上。你让我去死吧，只有我死了，你和哥哥才能过上好日子。”
苏瑶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多年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抬手一巴掌扇在苏瑶脸上。
“闭嘴，这七年来你说的每一句对不起，都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再也不想听一句。”
苏瑶捂住脸，委屈地嘴唇抖个不停。
顾清尘紧张地把苏瑶护在怀中，第一次冲我发了火。
“璃月，你疯了吗？瑶瑶又没做错什么，之前的那些事都是意外。”
“她已经不想活了，你还打她干什么？”
我看着顾清尘这张盛怒的脸，突然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七年，我受够了。
苏瑶要是真的不想活，怎么会闹得全府皆知。
人人都懂的道理，只有顾清尘看不穿。
我和顾清尘被皇上赐婚那日。
他握住我的手说，“璃月，我的命是苏瑶救的，我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今后我就是她的眼睛，绝不让她受一点苦，你愿意和我一起照顾她吗？”
顾清尘十五岁那年被毒蛇咬伤。
是七岁的苏瑶帮他将毒血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后来他转危为安，苏瑶却渐渐看不见了。
我被他有情有义的样子打动，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哪曾想，这个承诺却成了束缚我的枷锁，让我每次都受尽了委屈。
大婚当日。
苏瑶为了给我们准备贺礼，独自一人溜出侯府差点被人拐走。
找到她后，她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嫂嫂，是我害你们误了吉时，连拜堂的礼都没成。”
顾清尘抢先安慰她说：“不碍事，成亲也只是个形式，你人没事就好。”
婚后第三天。
苏瑶执意要向我敬茶赔不是，结果笨手笨脚打翻茶杯。
她大惊失色地说：“对不起嫂嫂，都怪我没用，你没烫到吧，要不然我会内疚死。”
顾清尘看着我手上瞬间烫起的水泡，又柔声说道：“别担心，你嫂子躲开了，一点都没烫到。”
第二年冬天。
苏瑶不慎滑倒，牵连我一起跌入冰冷的湖中。
等我被救上来时，腹中已成型的双胎却没了生息。
苏瑶跪在我的屋门前，捶胸痛哭。
“嫂嫂对不起，都怪我害了你，你要是心里不痛快，砍我几刀也行，当是我为孩子们赎罪了。”
我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顾清尘却摇摇头说：“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嫂子不会怪你，只怪这两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
三年后，我再次怀孕。
苏瑶却突发恶疾昏迷不醒，我没日没夜地照顾她。
最终把自己累成小产。
苏瑶醒来后，抱住我哭红了眼，“对不起嫂嫂，我又拖累你了。”
“我一个废人，你救我干什么吗？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麻木地说不出一句话。
顾清尘却开导苏瑶，“不关你的事，是你嫂子身体太弱，留不住孩子。”
2
七年里，这样的事发生过无数次。
每一次，顾清尘为了守护苏瑶敏感脆弱的心，都是在我的底线上反复践踏。
我哭过，怨过，恨过，也闹过。
可顾清尘却说：“瑶瑶一介孤女，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易，再加上她眼睛看不见，更是艰辛。”
“她这么可怜的一个人，让我怎么忍心责骂她。”
“何况这些都是她无心之举，你不是说愿意和我一起照顾她吗？多担待着些吧。”
我只能独自咽下这些苦水，忍着，受着。
顾清尘自知我受了委屈。
为了补偿我，隔三差五会搜罗些稀奇玩意送我。
南洋的珍珠，北海的珊瑚，高丽的人参……应有尽有。
可他一点都不明白，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
此时，苏瑶摸索着拉住顾清尘的胳膊。
“对不起哥哥，我就是个害人精，要不是因为我，你们又怎么会吵架。”
“只要嫂嫂能消气，打我几巴掌算什么，拿刀子捅死我都行。”
最开始听到苏瑶这样说。
我是可怜她，心疼她的。
可七年相处下来，她次次这样说，却让我越来越厌恶。
顾清尘赤红着眼，一把掐住我的胳膊。
“璃月，你看你把瑶瑶逼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立刻给她道歉。”
“她心思敏感怕连累我们，你这一巴掌会要了她的命。”
看着顾清尘这副不到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我打出的那一巴掌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忽然觉得我这七年的忍让，没意思极了。
我漠然地看着顾清尘，平静地说：“我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嘴里说着对不起，干得却是毫不收敛的错。你想让我道歉，我办不到。”
“今日我们把话说清楚，这孩子我非要不可，你看着办吧。”
“璃月，为何你要逼我做决定？”
“就当是我逼你了，你要执意不要孩子，我们和离。”
顾清尘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璃月，这可是你逼我的，离就离。”
苏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但她很快一脸惶恐地说：“哥哥，你和嫂嫂七年感情，怎么能说离就离。”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闹得要和离。”
“哥哥，你不要再管我，今后你和嫂子，还有孩子都好好的，我死了才能安心。”
顾清尘气急败坏地说：“不关你的事，是她错在先，却要无理取闹，太过分了。”
“何况和离也不是我提出来的，明明是她不在乎我们七年的感情。”
我倦了，懒得和他再吵。
直接转身离开了苏瑶的院子。
回屋后，我差人给封城的父亲送去一封信。
让他向皇上求一道和离书，并叮嘱他尽快来接我。
这样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十天时间。
三更的时候，身后的床榻陷下去一块。
紧接着顾清尘把我搂在怀中，低声说道：“璃月，别怪我刚才说了狠话。”
“瑶瑶一听我们要和离，吓坏了，一直对我说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是我们的拖累，一听你怀孕又怕连累你小产，这才走了极端。”
“我说的话都是做做样子，只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你千万别当真。”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可我当真了。”
顾清尘愣了一下，又重新把我搂进怀里。
我推搡了几把，他搂得更紧了。
“好了，别闹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最是心软。”
“我怕瑶瑶想不开，劝了一晚上，又差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着才算放心。”
“我也舍不得孩子，但谁让我欠瑶瑶的呢。”
“这样吧，明年瑶瑶就二十岁了，我给她找个能托付终生的人。”
“只要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3
三伏天，我冷得浑身发颤。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夫君。
到头来，还是以他那瞎眼的养妹为先。
只要苏瑶有一点想不开，他都会第一时间牺牲我，牺牲孩子。
我凄惨一笑，“顾清尘，你知不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
顾清尘眼神慌乱了一下。
随即又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说什么呢，以后生生世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快困死了，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一会儿，顾清尘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而我却睁大眼睛，僵直地盯着床幔。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砸得我心疼。
顾清尘明知道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连大夫都说，要是我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很有可能再生不了。
可他却为了苏瑶，一次又一次将我破碎的心搅成残渣。
一夜过去，我的泪没干过。
第二日。
我心中烦闷，去郊外上了一炷香。
也算是顺便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第三日。
苏瑶突然不见了。
听闻这个消息，顾清尘急疯了，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七八个人全都睡死了吗？瑶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一连三天。
顾清尘把全京城都翻遍了，都没找到苏瑶。
他颓废地抱住头，脸上满是内疚和自责。
“璃月，怎么办？瑶瑶找不到了。”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她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
“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我心口一阵发紧。
安慰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知道，要是苏瑶真出了意外。
顾清尘一辈子都会走不出这个坎。
现在我说什么都不合适。
就在这时，顾清尘的贴身侍卫王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不好了，侯爷，有人说看到苏小姐被一伙山匪掳走了。”
顾清尘脸色变得和纸一样白，“怎么会这样，快去救人。”
三日后，苏瑶被救回来了。
一张脸苍白地毫无血色。
身上只裹了一件顾清尘的外袍，还隐隐渗出星星点点的血渍。
顾清尘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几度哽咽，“瑶瑶别怕，哥哥带你回家了。”
即便我不喜欢苏瑶，可看到她这副触目惊心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让我来吧。”
顾清尘闪身避开我，眼神像万年寒冰，“你别碰她。”
我伸出去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只能怔在原地，看着顾清尘一路抱着苏瑶进了她的院子。
随后王虎拉着大夫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大夫，你快一点，救人要紧。”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瓷器砸落的声音，乒乓作响。
同时，顾清尘的怒吼声响彻整个侯府。
“你啰啰嗦嗦干什么？还不赶紧医治我妹妹，要是治不好她，我剁了你的双手。”
大夫求饶，“侯爷息怒，小姐的皮外伤我已经缝合了，可我不善妇科，要不还是找个女医来治吧。”
“你老糊涂了吗？我好不容易封锁消息，你想人尽皆知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治好我妹妹。”
王虎跑出院子，焦急地对我说：“夫人，你快进去劝劝侯爷吧。”
“他和疯了一样，把刀架在大夫的脖子上，还让大夫怎么救苏小姐。”
我想起顾清尘那个冰冷的眼神，心中犹豫不决。
可王虎不断催促我，无奈之下我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一进屋，看到大夫吓得直哆嗦。
“侯爷，你把刀收收，我治还不行吗？”
“你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动手了。”
顾清尘见到我，突然把刀指向我。
“璃月，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笑话的吗？”
“要不是你闹着要和我和离，瑶瑶会跑出去吗？”
“现在她成了这副样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4
一时之间，我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心中像坠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着难受。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这事怪到我头上。
苏瑶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低声抽泣着：“哥哥，你别怪嫂嫂。”
“我本来就是个瞎子，这些年要不是你们护着我，早死了。”
“倒是我，灾星一样，害了嫂子一次又一次。”
“或许这是我的报应，脏就脏了吧，只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清尘用力憋住泪水，心疼地看着苏瑶。
“别这样，瑶瑶，以后哥哥一定会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你放心，害你的那些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清尘说到做到。
没过两天，把逃走的山匪头子刘彪抓了回来。
顾清尘把刘彪带到苏瑶面前，拼命发泄着自己的仇恨。
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得刘彪鬼哭狼嚎。
刘彪疼得满地打滚，“侯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也是受人指使。”
“要不然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掳走你妹妹。”
顾清尘猛然停手，俯身撕住刘彪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说，我全告诉你，求你饶我一命。”
“有人指使我守在侯府附近掳走你妹妹，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毁了她的清白。”
顾清尘瞳孔骤缩，“是什么人指使你？”
刘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我，眼神躲躲闪闪。
“侯爷，我不敢说。那个人就在这里。”
我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刘彪眼神看向我的时候，已经意有所指。
顾清尘凌厉地看向刘彪，指着我说：“难道你想说指使你的人是我夫人？”
刘彪突然跪在我面前。
“夫人，我抗不住了，你也看到了，我要再不说出实情，侯爷要把我打死了。”
“你给我的一万两，我全还给你，我不能为了这笔银子把我的命搭上。”
我吓得后退几步。
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也没有料到，刘彪会栽赃给我。
我一时慌得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而这个表现，在顾清尘看起来，就是事情败露后的惊慌失措。
顾清尘青筋暴涨，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璃月，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瑶瑶都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
我摆着手急忙解释，“我和你成亲七年，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刘彪，我从来没见过。”
顾清尘面露犹豫之色，手上的劲也稍微松了一点。
可刘彪接下来的话，又让顾清尘的手掐得更紧。
“夫人，你自己做的恶，怎么能不承认呢。”
“你说侯爷瞎眼的养妹是个扫把星，只要你一怀孕，就会害得你小产。”
“你还说，这次侯爷为了她竟让你堕胎，你必须要给她个教训。”
“最好是毁了她的清白，让她疯了才好，这样侯爷才能把她永远关起来。”
顾清尘猩红着双眼，“璃月，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一直以为你温婉贤淑，谁知道你却是个蛇蝎毒妇。”
我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只感到顾清尘的手越掐越紧。
王虎在一旁焦急地喊道：“侯爷，你快放手。”
“不能只听刘彪的一面之词，我相信夫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听了这话。
顾清尘终于松手。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苏瑶泪流满面地说：“哥哥，我也不信嫂嫂会害我，肯定是这个刘彪栽赃陷害。”
刘彪一听这话，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支手镯。
“这是夫人给我的手镯，侯爷，你看看，是不是她的东西？”
顾清尘抢过刘彪手中的手镯，只看了一眼，就砸在我脸上。
“璃月，这只掐丝珐琅手镯是我送你的礼物，上面还刻有你的名字，你还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