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黛裴熠承琪儿《大漠孤烟惹归思》

纪青黛裴熠承琪儿《大漠孤烟惹归思》

纪青黛六年冷宫奴役结束,来接她的只有陪嫁丫鬟小莲。
“小姐,王爷他,他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小莲一脸心虚,快步上前将给纪青黛披上披风,“世子还小,也,也来不了……”
她拢了拢披风,眼底一片死寂。
六年前裴熠承逼她替被封为礼教圣女的寡嫂顶罪,亲手将她送进冷宫为奴。
六年间,他一眼都未曾来看过她,她又怎么会期待他来接她?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她入冷宫为奴的时候,她的儿子才刚出生,如今不知会不会认她这个娘亲……
马车驶出皇宫,渐渐驶入熟悉的街道。
纪青黛的心七上八下,心里一遍一遍演练着要跟儿子说的话。
忽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她身子朝前撞去,险些摔出马车。
“怎么回事?”小莲赶忙扶正纪青黛,不满地掀开车帘。
只见一个一群人挡在了马车面前。
“世子!”小莲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小姐,世子来接你了。”
纪青黛手指猛地蜷缩,心狠狠跳了一下,她顺着小莲指的方向看过去。
为首的是一个六岁的男孩。
他衣着华丽,五官如玉雕琢,那双黑眸像极了裴熠承,此时的正双手掐腰,恶狠狠瞪着马车的方向。
“大胆贱婢,敢坐王府的马车!尊卑何在?礼教何在?还不快滚!宣王府岂是你这等贱婢能染指的??”琪儿对着纪青黛吼道。
纪青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孩子,曾演练无数遍跟他打招呼的话哽在了喉咙。
“世子不得无礼,这是王妃,你的母亲。”小莲赶忙扶着纪青黛下马车。
纪青黛眼眶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被迫跟琪儿分开的时候,他才刚出生……
她缓缓朝前走,一步一步走近琪儿。这一幕,她曾在梦里见过无数回,她会用余生去接近儿子,照顾儿子。
“站住!”琪儿冷冷扫了纪青黛一眼,小小的脸上写满嫌恶,“她不是我娘亲,我没有她这样肮脏下贱当过奴婢的娘!别靠近本世子!”
“我要伯母当我的娘亲,她这样的人就该死在冷宫里!”
纪青黛动作猛地顿住,心脏仿佛被细绳紧紧勒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皇室有意瞒着她被罚为奴的事,就连裴熠承都对外宣称她是去别院养病了,除了当时的几个人,无人知晓才对。
她的琪儿怎么会知道?
琪儿口中的伯母是……江诗禾!
纪青黛呼吸一窒,身子微微颤抖。
此时,一声带着宠溺的呵斥从身后传来,张牙舞爪的琪儿立刻变得委屈,哭着就朝那人扑过去。
“琪儿不许胡说!”
“伯母,呜呜呜,我不要这个腌臜女人当我的娘……”
“琪儿,狗不嫌家贫,儿怎么能嫌母呢?”
纪青黛转身,对上了眉眼得意的江诗禾,如今的江诗禾有裴熠承求来的诰命和贞节牌坊,参与编撰新女戒,还时常入宫教习?公主礼仪……
是人人追捧称颂的礼教圣女。
?全然没了六年前初见之时的局促和落魄,也丝毫看不出她是个落魄世家的寡妇。
这六年,裴熠承将寡嫂养的极好,当真是做到了他对已逝表哥的承诺。
纪青黛垂眸看了看磨损的鞋尖,又看了看生满冻疮的手,心里又涩又疼,这六年,好像只有她过得最差,就连裴熠承都比六年前容光焕发。
琪儿越来越大声的哭闹将纪青黛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看着快要哭断气的儿子,眼眶渐渐湿润。
?“我不要她当我娘,我不要一个当过奴婢的娘。”
江诗禾心疼的红了眼,略带不满地看向纪青黛。
“弟妹今日回府为何不通知我与王爷?好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去接你。如今可好,惹得琪儿如此伤心。”
“江姑娘只是借住在王府,打算以何身份接本宫这个王妃?”纪青黛淡淡开口,“如今这个场面不正是江姑娘希望看到的吗?不然为何会告诉琪儿……”
江诗禾瞬间变了脸色,她脚下踉跄两步就要站不稳。
一旁的裴熠承急忙上前扶住她,冷冷瞪向纪青黛,“够了!纪青黛,为何还如此骄纵?”
“我,我只是关心琪儿,不小心说漏嘴……对不起……”江诗禾咬唇,眼泪要落不落,我见犹怜。
“表嫂不必自责。这六年,你替她操持王府和教养儿子,再大的过错也抵消了。”裴熠承蹙眉看向纪青黛,“你没有对不起她。”
对上裴熠承愠怒的目光,纪青黛的心蓦然一疼,她扯了扯嘴角,“对不起我的是你,裴熠承。这六年,我本可以陪着儿子。”
裴熠承神色一变,似是想起来是他逼她顶罪的。
六年前,江诗禾打碎了贵妃最爱的琉璃盏,所有人都说无妨,她却死活要给贵妃赔罪,说要给贵妃为奴。
可贵妃因得罪了皇上被贬冷宫,要她跟随的时候,她又装病要死要活不肯去。
裴熠承舍不得江诗禾,便想让纪青黛认罪。
彼时正逢纪青黛早产,儿子生下便气息不稳,裴熠承便用儿子的命威胁。
纪青黛别无选择,被责罚入冷宫为奴六年。
裴熠承只有一瞬间的心虚,随即就冷言道,“都过去了,先回王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纪青黛的呼吸一紧,纵使她早已经决定放下裴熠承,看到他如此无底线地维护江诗禾,心还是会疼。
她眼眸酸胀刺痛,心底的痛楚要破壳而出。
六年前她就知道了裴熠承对江诗禾的心思。
她见过他偷偷描摹江诗禾的画像,听过他在醉梦中呢喃江诗禾的名字。
只是当时的纪青黛太爱裴熠承,又怀有身孕,才会鬼迷心窍地留在裴熠承身边。没想到落得个入宫为奴,骨肉分离的下场。
出神间,裴熠承已经带着江诗禾和琪儿走出去很远。
他们三人看上去是更像是一家人,纪青黛是多余的。
寒风凌冽,凉透了纪青黛的心。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的清醒。
在冷宫之时,纪青黛就已经计划好了出宫后的每一步,她会和离带着儿子离开。
她是漠北将军独女,从小征战沙场一身军功,她已经用军功换来了和离书,还求爹爹和皇上同意让琪儿继承漠北军。
她希望一个月后,和离书送来之时,她能带着琪儿回到漠北军中。
纪青黛艰难抬步跟上去。
六年冷宫奴役生活印在身上的伤疤此时越发刺痛,尤其是她踩过碎玻璃的脚底,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周围百姓听说她当了六年冷宫奴婢,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人群中突然传来义愤填膺的谩骂,“就是她,她当初不仅打碎了贵妃的琉璃盏,还将目睹一切的丫鬟推进湖里淹死了。”
“我还见过她在街上随意打骂男子!那人被他打得皮开肉绽!”
“我想起来了,她还在集市纵马,差点踏死孩子!”
“怪不得宣王世子不认她当娘!活该!”
“这么恶毒的女人,怎么就给放出来了?再关回去当奴婢吧!”
“要我说就活该让她一直当奴,别放出来了。”
……
在指责和谩骂声中,纪青黛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推丫鬟下水的是江诗禾,是她下水救了那丫鬟,这件事只有裴熠承知道。
她在街上打人,打的是负心汉和流氓,是裴熠承陪着她一起的。
她在街上纵马,是因为在追匪徒,为了救突然冲出来的小孩子,她飞身下马摔断了腿,裴熠承为此还心疼的落泪。
……
当年她随裴熠承入京时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
这些曾经裴熠承爱过她的证据,如今都成了他伤她的利器。
幸好,她不再爱他了。
煽动舆论的人情绪越发激动,更有甚者抄起烂菜叶和臭鸡蛋就朝着纪青黛砸过来。
小莲死死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护在怀里,心疼到哽咽,“小姐,别听他们胡说!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纪青黛也伸手护着她的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六年的折磨她早已习惯,更不会在意旁人的奚落和谩骂。
明明是寒冬腊月,纪青黛却因疼痛汗流浃背。
好不容易走到王府门前,她却被门房拦住。
“江姑娘吩咐,王妃要从侧门进去。”
“放肆!哪有王妃走侧门的道理?”小莲不满与那人理论。
“什么王妃?我们只认识江姑娘,江姑娘下令让她走侧门,我只管执行!”
“你们!”
纪青黛拉住小莲的衣袖,摇了摇头,“走侧门吧。”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小莲一脸委屈,扶着她走去侧门,一进门又被拦了下来。
两个婆子敷衍地行礼,“见过王妃。”
“世子从小体弱多病,见不得脏东西,江姑娘吩咐要奴婢们先带王妃去沐浴更衣。”
纪青黛看着两个生面孔隐隐蹙了蹙眉。
这六年,江诗禾更换了王府的下人,已然坐稳了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眼前这些下人都不将纪青黛放在眼里。
她本不想计较,奈何江诗禾欺人太甚,竟将她带到下人院子,逼她换上粗傻丫头的衣裳。
小莲替她争辩了几句,就挨了巴掌。
“放肆!”纪青黛忍无可忍,将小莲护在身后,“本宫的人轮不到你们教训!”
“摆什么王妃的架子?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冷宫的奴婢!”
“你!”纪青黛气得浑身发抖,抬手给了婆子一巴掌。
婆子得了江诗禾授意,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抓着她就往墙上撞。
“你个贱婢还敢打我?这府里现在是江姑娘说了算,你是个什东西?”
纪青黛瞬间头破血流,耳鸣目眩,“放开本宫……”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路过的裴熠承和江诗禾的眼里。
“大胆奴婢,连王妃都敢打!杖毙!”裴熠承最厌烦欺主的奴婢,一声暴怒。
“王爷饶命!江姑娘救救奴婢。”婆子胆颤跪地求饶,颠倒黑白,“是王妃先动手的……奴婢……”
“王爷息怒。”江诗禾赶忙跪在地上,“是诗禾御下不严,没有管理好王府后宅,让恶奴欺主。王爷要杖毙她,就连我也一起罚了吧。”
裴熠承的怒容瞬间消散,赶忙伸手拉她,“表嫂别跪,既是王府后宅之事,还是交由你处理吧。”
“多谢王爷,那就罚半年月例。王爷觉得如何?”江诗禾处罚的轻描淡写。
“你决定便可。”裴熠承点头。
纪青黛怔怔地看着他,胸口像是被砸出个血淋淋的窟窿,又冷又疼。
他不是最注重礼法吗?
只因一个江诗禾,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下犯上的死罪罚个月例就揭过去了。
裴熠承对江诗禾的偏爱可以到如此地步……
“慢着。”纪青黛从地上爬起来,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剑,横在了刁奴的脖颈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刁奴欺主殴打王妃按律当斩。”
“啊。”江诗禾惊呼一声,倒在裴熠承怀里,“弟妹,你这是要杀人嘛?你不满我掌家可以直接说,不能滥杀无辜!”
“王爷,臣妾可有记错律法?”纪青黛不理江诗禾,直直看向裴熠承。
裴熠承一愣,紧蹙眉头,“你又要闹什么?就这么见不得王府安宁?”
纪青黛握着长剑的手指一僵,满心苦涩。
她就算不是王妃也是皇上亲封的女将军,怎能让一个刁奴欺辱?
“刁奴欺主,就算闹到金銮殿上也该杀。”纪青黛没有退让。
“那是条人命啊,怎么能说杀就杀?”江诗禾急得在裴熠承怀里落泪,“还有,那个小莲也犯了错。我跟王爷来了这么久,她都不见礼,不是以下犯上吗?”
江诗禾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小莲。
“说到底弟妹还是心里有气,怪我告诉了琪儿你当奴婢的事情,你有脾气冲我来,别牵连无辜好吗?”纪青黛红了眼眶。
裴熠承面色阴沉,看纪青黛的目光越发森冷。
“既然王妃如此守法守礼,那就按照律例,小莲不敬主杖责一百。”
“王爷!小莲她已经昏厥,如何行礼?”纪青黛的心猛地一抽,手中长剑重重落地,她赶忙扑过去护住小莲。
“弟妹休要强词夺理了,是你要秉公处罚的!”江诗禾挡在她身前,“现在你又要反悔了?”
“打。”裴熠承没有犹豫。
侍卫将纪青黛拖到一旁,狠狠打着小莲。
昏迷的小莲被活活疼醒,撕心裂肺地哭喊,“疼,好疼。”
“小莲!”纪青黛落泪,她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侍卫的钳制。
“王爷开恩,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多言,王爷饶了小莲吧。”纪青黛对着裴熠承磕头,鲜血四溅,“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看着纪青黛浑身是血,裴熠承有意一丝动容,“住……”
裴熠承的话没说完,江诗禾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裴熠承的怀里。
“快找府医!”
裴熠承将她抱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纪青黛见状,拼命挽留,“裴熠承别走。”
“快让他们停下,求你了。”
纪青黛隔着一片血红看着裴熠承越走越远,她的心越来越疼,越来越凉。
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纪青黛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房间,四周空无一人。
“小莲。”她艰难开口,喉咙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房门被推开,纪青黛笑着走进来。
“弟妹找小莲?按照王府规矩,杖毙的奴才都要被一卷草席扔去后山,你要现在去找她,说不定还能捡到骨头。”
“你说什么?!”纪青黛挣扎起起身。
江诗禾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和轻蔑,“弟妹最衷心的狗死了,不去收尸吗?”
“我可是安排了两头最饿的野狼,你稍微慢一步,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纪青黛赶忙挣扎下床,一股眩晕猛地袭来,她勉强稳住身形,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屋外电闪雷鸣,她恍然未觉,冲向了后山。
两只野狼整围着一卷新的草席啃食。
草席中的小莲还未断气,撕心裂肺地哭喊。
“救命!”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小莲苍白的面颊,她一侧的手臂被撕扯了下来。
“小莲!”纪青黛捡起一木棍冲过去,重重打在了狼背上,瞬间触怒了正在进食的野狼。
“小姐快走,别管我……”小莲声音越发虚弱,“你快走!”
“撑住,我会带你离开,带你回漠北边境!”纪青黛声音颤抖,“小莲。”
“漠北……小姐一定要回去。”小莲语气满是向往,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小莲,别睡!”
纪青黛被野狼逼得连连后退,她后背重重撞在树上,堪堪避开野狼的攻击。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她猩红的眸子,她再次扑向野狼……
半个时辰后,纪青黛浑身血污,抱着小莲残破的身体回了王府。
她一出现,惹得王府下人连连惊呼。
此时的裴熠承正在凉亭陪着江诗禾和琪儿赏雨中荷景。
裴熠承将两颗糖莲子分别喂给了江诗禾和琪儿。
他眼里溢满温柔,嘴角上扬。
这是纪青黛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也是裴熠承曾承诺她的生活。
“阿黛,待你与我回京,我们便生一孩儿,下雨时我们就坐在亭中赏雨吃糖,下雪时我们就围炉煮茶……”
如今这生活,他却亲手给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啊!鬼啊!”琪儿最先看到纪青黛,惊呼一声躲进江诗禾的怀里。
江诗禾也吓得面色苍白,全然没了先前去屋子里挑衅她的模样。
脸颊的温热唤回她的理智,她抬手拭掉泪痕,停在了凉亭外。
“江诗禾,你怕小莲来找你索命吗?”
“放肆!纪青黛你又要闹什么?你哪有半点王妃的模样?”裴熠承猛地起身挡在了江诗禾的身前。
他目露冷光,随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恍惚间,纪青黛看到了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他也是这边坚定地护在她身前。
十四岁的裴熠承将她护在身后,长枪指着漠北王子温彻,“纪青黛将是本王的王妃,尔等宵小也敢觊觎?若再敢妄想和亲之事,本王定踏破漠北!”
就是那一刻,她动了心。
他曾真切的爱过她。
他们曾一起披甲上阵,骑马射雁,观星赏月。
他还曾为她求过圣旨不必参加贵妇宴会,也曾亲手为她修建漠北猎场,甚至为她以身试毒以命换命……
但他也是真真切切的变了心。
他爱上了温婉如水恪守礼节的江诗禾。
僵持间,琪儿已经认出了她。他从江诗禾怀里跳了下来,冲向她,猛地撞向她的小腹。
“打死你个贱婢,竟敢到王府撒野!”
纪青黛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怔愣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琪儿。
“贱人!谁让你吓我伯母的?滚出王府!”琪儿猛地踹着纪青黛小腿处的伤口。
“贱婢!”
“你不配当我娘,我会让伯母当我的娘亲!”
纪青黛周身力气瞬间消散,琪儿的每句话都像利刃般刺穿她的心。
她想过琪儿很难接受她,却没想过他竟如此恨她。
纪青黛没有躲避,任由琪儿对她拳脚相加。
她抬眸死死盯着裴熠承,“裴熠承,你不是说过会给他讲我们的故事,让他记住我这个娘吗?”
裴熠承蹙眉,眼里闪过心虚。
六年来,他所有心思都在江诗禾身上,琪儿也一直都是江诗禾在教养。
“阿黛,他还小,你跟他计较什么?”裴熠承烦躁,他没想到纪青黛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才两天功夫,就将王府搅得鸡犬不宁。
“我该跟谁计较?江诗禾?还是你?”纪青黛一身狼狈,眼底溢满悲痛。
裴熠承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发阴沉,“别想找借口针对表嫂,一切都过去了,你安安分分当你的宣王妃。”
“不管什么原因,你入冷宫为奴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现在跟表嫂道歉,回去换身衣服,本王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
纪青黛笑了笑,仰头跟他对视,“我若不呢?”
“纪青黛!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裴熠承恼怒,攥紧了手里软剑,眼底逬现杀意。
他无法接受纪青黛一再的挑衅和不乖,好不容易将她从沙漠的鹰驯化成温顺的菟丝花,他不想再看到她改变。
“王爷别跟弟妹吵架了,弟妹的样子太可怕了,我怕她一不高兴杀了我。”江诗禾突然抓住裴熠承的胳膊开始啜泣。
“她都能从野狼口中把小莲的尸体抢回来,想杀我易如反掌,怎么办……我好怕……”
江诗禾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哭着就要晕过去。
裴熠承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琪儿也赶忙围了过去。
“保姆别怕,琪儿保护你。”
“琪儿你还小,根本不知道她的可怕,你跟她有血缘关系,她肯定不会伤害你的。但是我,我……”
“伯母别怕,贱婢死了就不会害你了。”
琪儿抢过裴熠承手里的软剑,猛地刺向纪青黛的胸口。
纪青黛抬手握住剑刃,不可置信地看着琪儿。
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真的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人。
“贱婢,放手!”琪儿恼怒,用力抽回长剑。
他再次刺向纪青黛的时候,被裴熠承阻止。
“琪儿住手!”
琪儿眼眸更冷,不甘心地扔掉长剑。
突然,琪儿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琪儿!府医,快喊府医!”江诗禾猛地大喊,扑到了琪儿面前。
纪青黛也第一时间回神,想过去检查琪儿的情况,却被江诗禾下令拦住。
“王妃身上都是脏东西,别让她靠近琪儿!”
裴熠承冷冷看向纪青黛,说出的话像淬了毒,“把儿子逼成这样,你高兴了?”
纪青黛一愣,胸口瞬间涌上悲痛,她后悔了,她当初就算死也应该跟琪儿死在一起……
琪儿被抱回房间,纪青黛带着小莲的尸体被关进了柴房。
“放我出去,让我去看看琪儿。”
“裴熠承,放我出去!”
“来人!”
纪青黛用力拍打着柴房的门,她要去看琪儿。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无人理会。她试过硬闯,可她伤上加伤,根本冲不出去。
到最后,她彻底昏死在了柴房。
待她再次醒来,她已经被送回到了自己房间。
裴熠承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额头。
“你终于醒了。”他语气温柔,长长舒了一口气,“小莲已经下葬,你不必忧心。”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在病榻前守了她三天三夜的男子。
他曾哭着跟她说,“阿黛,我不要你生病,我愿为你承受所有的病痛。”
可浑身的剧痛却提醒着她,那个爱她的男子已经变了心。
她别开头,不想看他。
他却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醒了就喝药吧。”
裴熠承端起一旁的药碗送到纪青黛嘴边,特殊的草药味入鼻,纪青黛的心猛地一沉。
冷宫的太妃精通医术药理,六年来,她早已精通医术。
一闻便知裴熠承给她喝的是毒药。
一种让人浑身无力的烈性毒药。
“裴熠承,我不喝,这是毒药。”纪青黛挣扎,却被他死死扣在怀里。
“你太凶,怕你伤到表嫂。这药只会让你浑身无力,不会要你的命。”裴熠承先是一愣,随后满目冰冷的看着她。
纪青黛拒绝,“我可以离开王府,可以跟你和离!我只想带走儿子!”
不知哪个字触怒了裴熠承,他当即大怒,捏住纪青黛的下巴,粗暴地将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纪青黛,我不许你伤害阿禾,你也休想离开我!”
纪青黛挣扎着,汤药呛得她猛烈咳嗽,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裴熠承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愤然甩袖离去。
他的冷漠和决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纪青黛的心,疼得她几乎窒息。
毒药生效,她的体内像是有无数根细针随着血液流动,刺进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无尽的痛楚席卷而来,她咬破嘴唇,疼得昏死过去,又被生生疼醒。
反复折磨之下,她像一滩软泥一般动弹不得。
江诗禾适时出现,瞧着她狼狈的模样掩嘴轻笑,“纪青黛,你可是第一女将军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啧啧,连条死狗都不如。”江诗禾一脸嫌弃,“拿根针来,我试试王爷的药好不好用。”
江诗禾捏着长针,狠狠刺入纪青黛的指缝中。
纪青黛痛到无力挣扎,就连呼喊的力气都没,她只能死死瞪着江诗禾。
她眼角余光撇到了门口的一抹玄色,她眼里闪过一丝光。
感受到她的异样,江诗禾猛地回头,看到了裴熠承,吓得丢了手里的针。
“王爷,我,我听说针灸可以帮弟妹减轻疼痛,所以我……”江诗禾语无伦次的解释。
“嗯。”裴熠承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悸动,她的样子真迷人,“无需跟本王解释,在王府,你想做什么都行。”
“啊?”江诗禾愣了一瞬,随即红了脸,“多谢王爷的信任。”
纪青黛忽然笑了,裴熠承竟对江诗禾迷恋到眼盲心瞎的地步。
幸好,她从没对他有过期待,不会再次尝到失望的痛苦。
当夜,纪青黛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给自己吃了解毒丸。
纪青黛放心不下琪儿,半夜的时候用迷香迷晕了守卫。
琪儿住在王府的西苑,距离主院有一段距离,她中间休息了三次,才走到西苑。
琪儿一直病着,昏睡了好几日。
“琪儿,娘的儿……”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琪儿的脸颊,滚烫的触感让她一惊。
琪儿发烧了!
纪青黛赶忙解开他衣襟帮他散热,他胸口处一颗红痣映入眼帘。
纪青黛的手一僵,立刻脱掉他的上衣仔细检查着。
她的双手颤抖,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琪儿不是她的儿子!
六年前早产,她跟儿子相处时间不长,却记得清清楚楚。
儿子胸口没有痣,而是在左腰处有一颗红痣。
纪青黛呆呆盯着面前的琪儿,既庆幸又痛苦,琪儿不是她儿子,那她儿子呢?
裴熠承知道真相吗?
纪青黛终是不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她给他吃了药,等他退烧,她才离开。
路过竹林,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循声望去,看到了抱在一起的裴熠承和江诗禾。
“王爷,我是真心爱慕你的。碍于礼法我不能把身子,但我有我的法子让你快活。”江诗禾声音软糯动听,她身子如蛇一般贴着裴熠承向下滑,跪在了他的身前。
“表嫂,不要……”裴熠承浑身紧绷,从喉咙中溢出几个字。
“又不是第一次,王爷别拒绝我了。”
“王爷,别怕,我们之间还是清白的。”江诗禾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怎么会越来越大……”
树林间顿时响起裴熠承压抑粗重的呼吸声。
铺天盖地的恶心袭来,纪青黛捂住嘴,连连后退。
她没想到恪守礼仪妇道的江诗禾能会有如此反差的一面。
裴熠承得到却又似没有得到,难怪,难怪裴熠承对她越来越迷恋。
纪青黛捂着嘴干呕,只想快点逃离令她作呕的一切。
可她刚跑到前院,就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昏迷中,她看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他长得比琪儿还要好看。
他挥舞着小手朝她跑过来,“娘亲,娘亲……”
“我的儿。”纪青黛笑着蹲下身子,刚要抱他,他却突然不见了。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她猛地惊醒,入眼的是裴熠承那张冷漠的脸。
“呕。”纪青黛瞬间想起树林中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吐了起来。
“觉得本王恶心?”他黑沉着脸,语气森冷。
纪青黛沉默不语。
裴熠承蜷了蜷手指,叹息道,“阿黛,不要太任性。你回府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本王会帮你修复跟琪儿的关系,想办法弥补逝去的六年。”
他伸手想摸一摸纪青黛的脸颊,被纪青黛抬手制止。
“王爷想干什么?”
“表嫂梦魇,巫医说受了冲撞,开了药方,还差一味药引,需要你的护心肉……”
纪青黛猛地抬眸看向他,心里涌起一股悲凉,“你说什么?”
裴熠承微微蹙眉没有否认。
“裴熠承,你是不是疯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也信!”纪青黛咬着嘴唇,她原本以为,哪怕他变了心,也会守住最后的底线。
“只需一点即可,阿黛乖。”他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尖锐如刀,“女子当以夫为天,本王的话你要听。”
“只要表嫂好起来,本王会加倍对你好。”
“别碰我”纪青黛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啊!”纪青黛痛呼,“裴熠承你混蛋!”
够了,她受够了。
她身心早已千疮百孔,再无法承受更多的磋磨。
裴熠承听到她痛苦的呼喊,手一抖,匕首扭动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直接昏了过去。
许是心里愧疚,裴熠承亲自替在床前照顾她,待她醒来,竟真的将琪儿带来她面前,逼着琪儿喊她娘亲,喂她吃糖。
“我不是你娘,出去。”纪青黛别过头,虚弱开口。
“不识好歹的贱婢!”琪儿扔掉手里的糖跑了出去。
“阿黛,你为何与孩子一般见识?”裴熠承不满。
“你也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不可理喻!”裴熠承拂袖离去。
确定他们走远了,纪青黛才拿出藏在袖中的纸团。
那是刚刚送药的丫鬟递给她的信,她暗中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
原来,她入宫为奴的当夜,她早产的儿子就夭折了。
琪儿只是江诗禾找来的假世子。
纪青黛没有继续看下去,裴熠承知不知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最后连眼泪都流干了。
纪青黛一刻也不想再王府待下去,她当即派人入宫取和离圣旨,收拾东西要离开。
却在王府门口被裴熠承和江诗禾拦住。
“弟妹要去哪?”江诗禾挑眉,不满斥责,“长嫂如母,不就是让你个块肉救我吗,至于离家出走?”
“裴熠承,我已经求旨和离,圣旨很快就到。”纪青黛没有理会江诗禾,直直盯着裴熠承。
裴熠承瞬间皱起了眉头,“本王说过,不会与你和离。”
“裴熠承,为什么?”纪青黛一脸不解,看他的目光疲惫又绝望。
“阿黛,本王未曾骗过你,本王也是真心爱你,誓言永远作数,你永远是唯一的宣王妃。”
“你若与本王和离,表嫂如何在王府立足?她那般美好,本王决不允许她被人非议。”
裴熠承目光沉沉,他缓步走到纪青黛面前,“阿黛,莫要再闹了。”
纪青黛呼吸猛然一紧,脸色惨白如纸,“所以,我们连好聚好散都做不到是吗?”
裴熠承顿了顿,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不等他开口,纪青黛就从包袱里掏出一瓶煤油和火折子。
“裴熠承,放我走或者替我收尸!”
“弟妹,夫君是天,你怎么能威胁夫君呢?女子和离不如去死,王爷,不要妥协。”江诗禾抓住裴熠承的胳膊,“她不敢死的,她还有琪儿呢。”
裴熠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听表嫂的。”
江诗禾忽然笑了,她毫不犹豫地将煤油淋在自己身上,打开了火折子,瞬间点燃了她的衣衫。
火焰越烧越旺,眨眼间就吞噬了纪青黛。
“裴熠承,我此生最后悔的便是爱上你,我与儿子在天上会日夜诅咒你不得好死。我生不再做裴家妻,死后也不入裴家坟,若有来生,我定亲手杀了你为我与儿子报仇!”
?????“你我缘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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